他忧愁地看着李玫,担心着公子接下来的反应——公子和玫娘做了几世夫妻,怕是习惯了和玫娘住一起吧?

接下来的这几日,胡粼一直呆客栈里,关门闭户不知道鼓捣些什么。

老槐带着孟苹接着连忙了好几天,又是买家具,又是买物件,又是买铺盖,终于把宅子彻底收拾布置好了。

胡粼看了老槐安排的房间,只是点了点头,倒是没有说什么。

老槐忍不住道:“公子,玫娘住楼下!”

胡粼正站窗前向外看,听了老槐的话,他似乎有些心不焉,仍然只是点了点头,“唔”了一声,依旧没说别的。

老槐不由非常的诧异——他可是清清楚楚前世主是多么爱缠着玫娘的,简直是一刻都不肯分离,连体婴一般。

胡粼原本正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视线一转,看到了老槐脸上一闪而过的诧异,蹙眉道:“都想些什么呢没看玫娘才十岁?”

老槐:“…”一脸“就知道”的表情。

胡粼有点恼羞成怒了:“这是什么表情?这辈子是要把玫娘当妹妹!”

老槐:“…”主您的嘴真硬!

胡粼瞪着他,恨不得把老槐的脑子打开,把里面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统统揪掉。

老槐:“…”

胡粼心烦意乱:“滚!”

老槐恭恭敬敬退了几步,行了个礼这才转身离去。

胡粼:“回来!”

老槐转身看他:“?”

胡粼一脸傲娇:“要闭关!把的房门关上,一年之内不要打扰!”

老槐:“是!”

“好好照顾玫娘!”

“是!”

老槐下了楼,发现玫娘正同邻居一个叫桐花的十一岁小姑娘蹲楼房前的空地上玩,他凑近一看,发现这两个小姑娘正拿着五个磨得滑溜溜的小石子玩抓石子游戏。

老槐:“…”

他仰头望着二楼的窗口,终于理解了公子为何要闭关一年。

李玫正同桐花玩得高兴,看到老槐,马上停止了玩耍,站起来笑眯眯看着老槐:“老槐哥哥,有事情要做么?”

老槐当然还记得是自己让她去歇歇的,没想到她这里玩抓石子游戏。

他想了想,道:“玫娘,带着桐花到前院去玩吧,不要影响公子休息!”

“嗯。”李玫乖巧地拉着桐花去前院去了。

老槐下意识地又往胡粼的窗口看了一眼,却发现窗子“砰”的一声响,紧紧关了起来。

李玫觉得很奇怪,自从搬进新宅子里之后,公子说是房里休息,却就此没了踪影,老槐还反复交代她安安生生呆一楼,千万不要去二楼。

“小槐哥哥,二楼难道不用打扫一下吗?”李玫天真地问道。

老槐看着玫娘大眼睛小嘴巴的可爱萝莉模样,再想想公子这一世为了看起来成熟一点、特意长了两岁力求看起来玉树临风的模样,觉得若自己是公子,看到这年纪小小的妻子,也要躲起来闭关了。

“嗯,不用,”他做出一幅老气横秋的模样,“玫娘,们玩跳皮筋去吧!”

玫娘真的临汴水的树林里绑了一根皮筋,和桐花蹦蹦跳跳玩起了跳皮筋。

老槐路过的时候看到,不由转身抬头望向公子卧室的窗子,心里对公子更是同情了:唉,换了谁,好不容易找到转世的媳妇了,却发现自己媳妇变成了一个天真的小萝莉,心里也不会好受啊!

李玫从此胡宅呆了下来。

她觉得自己真是掉进福窝里了,天天吃好吃的,穿好穿的,还每天不用干活。

老槐对她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要挑食,好好吃饭,天天洗澡,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好好玩耍!”

李玫觉得这实是太容易做到了。她天天打扮得漂漂亮亮前院后院里玩耍,和镇上的好几个同龄的女孩子成了好姐妹,最好的朋友当然是桐花了。

老槐对她非常宽容,让她随意玩耍,只要不乱跑就行。

一日,李玫告诉老槐,她想去镇上买点绑头发的丝带。

老槐当即给了李玫些碎银子,又交代她注意安全,就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李玫来到镇上之后,先去杂货店买了几根丝带。

出了杂货店,她站门口张望了一会儿,就向镇子西北走了过去,很快就走到了一个扎着篱笆墙的小院外面。

这是她好不容易才向女伴们打听来的。

这户家的篱笆不算高,上面爬满了白色粉红色的单瓣蔷薇花,蜜蜂上面嘤嘤嗡嗡飞舞着。

李玫站篱笆外等了一会儿,看到一个十一二岁的清秀少年拿着一本书走了出来,忙探出头小声“哎”了一声。

那少年听到声音,迅速抬头看到了李玫。

他的脸上现出惊喜之色,忙跑了过来,隔着篱笆问李玫:“玫娘,怎么这里?”

他可是看到李玫的继母街上要把玫娘卖掉的。他想央求他爹把玫娘买下来,可是却知道自己的境况也不太好,因此就没有开口。

“阮星,现的主就住这个镇子上,就镇子的东头。”李玫高兴地说。她主的家里,虽然为了讨好主和老槐,脸上天天带着笑意,其实心里难受极了,她想弟弟,想自己沧州的家,夜里老偷偷哭。

现见了以前的玩伴阮星,她感到特别亲切,不由露出了真心的笑容:“阮星,还能见到,真是太好了!”

她脸上带着笑,眼睛却又湿润了。

阮星也挺开心,招呼李玫道:“玫娘,爹娘都睡午觉,进来玩吧!”

李玫警觉地看了看四周,擦了擦眼泪,道:“是借口出来买东西才出来的,得赶紧回去呢!有空来找玩!”

阮星忙道:“爹让读书呢,每天只有中午趁爹娘睡了才能玩一会儿,要来的话,午后再来吧!”

玫娘已经成了家家里的奴婢,他爹娘最是讲究读书的体面,恐怕不会让他们一起玩了,这件事还是瞒着爹娘的好。

胡粼这次闭关,原本说的是一年,可是他一直闭关了将近两年,待到第二年的冬天才出来。

第二年腊月的一天,李玫正后院的水井边洗衣服。

老槐一旁帮她摇着辘轳往外打水。

外面虽冷,可是深井里的水并不冷,李玫卷着袖子洗得很热火朝天。

突然,身后传来带着刻意压抑的恼怒的声音:“老槐!”

李玫和老槐一起回头,却看到一年多不见的主正好好地站自己身后。

她有点奇怪:这么冷的天,主怎么只穿着一件白色丝袍?虽然看起来很好看,可是不冷么?

老槐却是惊喜极了,立刻松开手里的辘轳,已经被摇上来的水桶“噗通”一声,又掉了回去。

“见过公子!”老槐躬身行礼。

李玫机灵地屈膝跟着行礼:“见过公子!”

胡粼大步走了过来,捏着李玫洗衣服洗得发红的冰凉的手,看了又看,又瞪向老槐:“玫娘的手都冻了,还让她洗衣服?”

老槐感觉很冤枉,可是又不能和主顶嘴,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李玫看着公子好看的脸如同严霜,心里怕极了,怦怦直跳,却依旧仗义地解释道:“禀报公子,奴婢的手打小时候起就年年冻,冻习惯了,没法子治了,不是洗衣服洗的,再说了,奴婢洗的也是奴婢自己的衣服,小槐哥哥是来帮奴婢的忙…”

胡粼听她一句一个奴婢,怒极道:“是哪门子的‘奴婢’?是的妹妹!”

李玫:“…”

老槐:“…”

看到他俩的蠢样子,胡粼恼羞成怒,从袖袋里掏出一个丹药瓶,塞进李玫手里:“一天一粒,睡前用水送服!”

说完,他转身匆匆离去。

李玫前世的猝死是他心头一直的伤口,他花了一年多时间,寻遍三山五岳,终于找全了草药,给李玫炼成了能够延年益寿的参芪羽黄丸,却万万没想到他一回到家里,就看到李玫大冬天洗衣服!

胡粼走了一截,发现老槐没有跟上来,就又愠怒地叫了一声“老槐”。

老槐如梦初醒,忙追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虐到狐狸了......

谢谢不要打我和思两位亲的地雷~

所有来看正版的亲,乃们对漠漠这个超级冷文如此支持,漠漠很感动!

我会加油滴~绝对不烂尾不弃坑~

第七十二章公子洗脚

李玫就算是个笨丫头,在继母常年的调-教下也变机灵了,她看公子这架势,怕是有事情要交待小槐哥哥,自己还是不要过去搀和的好。

她看公子和老槐的进了小楼,忙抓紧时间,用辘轳摇了一桶水上来,飞快地把衣服冲了冲,随便拧了拧,端着盆子就跑前院去了。

到了前院,李玫这才把衣服细细拧干,一件件平平整整搭到了绳子上。

忙完这些,她就进了厨房开始烧水。

把水烧开之后,李玫装了一暖壶开水,提着去了后院小楼,想着公子应该和小槐哥哥谈完了,自己该去献献殷勤了,得让公子知道,自己可不是来吃白食的!

到了小楼前,李玫在外面先咳嗽了一声。

老槐马上走了出来,结果她手里的暖壶:“大小姐,以后这样的事情让老槐来做!”

“大小姐?”李玫很吃惊,用指头指着自己的鼻子,“小槐哥哥,你看看我哪里像个大小姐了?”

老槐低声道:“公子在起居室里呢!”

李玫马上敛起贱兮兮的表情,一脸庄严地同老槐一起进了一楼起居室。

胡粼还穿着那一身白色丝袍,板着脸坐在罗汉床上,眼睛盯着老槐和李玫。

老槐悄悄推了李玫一下,低声道:“大小姐你快坐到公子身边去!”

胡粼看到他推李玫了,眉头一皱,咳嗽了一声。

深知公子有多善妒的老槐闪电般同李玫保持了长达十指的距离。

李玫恍若未闻,老槐放暖壶她就去拿杯子,老槐倒开水她就烫杯子,做的那叫一个顺手,看得胡粼愈来愈不满,一脸嫌弃地瞅着她:“你是一个大小姐,怎么没有一点大小姐的样子!”

李玫端起盛着刚沏好的热茶的茶杯,小心翼翼地端到了胡粼面前,放在了罗汉床上的檀木桌上,然后退后两步,向着胡粼端端正正行了个礼:“公子,奴婢能够侍候您已是天大的福分了,怎么敢蹬头上脸当大小姐?奴婢最会伺候人了,公子您就放心吧,奴婢一定会把您侍候得舒舒坦坦….”

胡粼看着一幅小大人模样侃侃而谈的李玫,心里酸涩难当——一向骄纵任性的李玫这一世这样乖巧,怕是被继母打过无数次才学会的吧?!

李玫已经快要十二岁了,个子似乎长了不少,可是依旧是太廋了啊!

他望着李玫,沉声道:“过来!”

“…”李玫的长篇表白被胡粼打断了,只好小心翼翼地走到罗汉床前。

胡粼单手支颐,一脸的不耐烦:“把你的手伸出来!”

李玫害怕他,乖乖地把十根红肿的胡萝卜伸了出来。

胡粼在心里叹了口气,从储物袋里掏出了一个白玉盒子,打开盖子,用右手食指蘸了一点,拉过李玫的手,一根一根指头地抹了起来。

这个药膏是半透明的,闻起来香喷喷的,抹在手上热热的,李玫觉得很舒服。

李玫的冬天冻手由来已久,她娘早死,没人管她,自她记事起每年冬天耳朵手都是要冻的,冻的时候没啥感觉,最难受是晚上睡觉躺在被窝里,只要一暖和起来,冻肿的地方就钻心的痒,痒得她恨不得把皮肉都挠烂。

到了公子这里之后,因为有善良的小槐哥哥,她倒也没做多少活,只是这手一年冻就年年冻,她也没有办法。小槐哥哥帮她抹了不少药,也没有什么效果,该冻还是冻!

胡粼帮李玫把手背上也涂了一层药膏,涂完药膏,他轻轻端着李玫的小手掌,均匀地在抹了药膏的地方揉搓着。

李玫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优待,诚惶诚恐之极,忙道:“公子啊,真不用抹了,小槐哥哥去年冬天天天帮我抹药,今年我不还是冻了?”

胡粼动作一顿:抹药?还天天抹药?

他满怀的妒意再次腾腾燃起,眼尾上挑的狐狸眼微微眯了起来,看向静立一旁的老槐,幽深的黑眸好像倒入深潭的墨汁,慢慢散去浓密的黑色,露出绿宝石般的幽绿:我只不过闭关一段时间,老槐你就胆敢染指我的玫娘?

老槐身上冷汗直流,正要五体投地竭力解释,李玫却惊讶地望着胡粼,稚嫩的声音打破了满室一触即发的危急情势:“咦?公子,你的眼睛怎么是绿色的?”

胡粼眨了眨眼睛,眼睛已经是黑色的了,面无表情:“你看错了。”

李玫知道自己刚才明明看到公子眼睛由黑变绿,还是那种宝石色的好看的绿色,可是公子怎么就不承认呢?虽然心里不认同胡粼的话,她依旧做出一副恭顺的样子:“是奴婢看错了!”

胡粼面无表情:“以后再提一次‘奴婢’,给我…”

老槐凝神看着他,想看看公子有什么好主意。

李玫也专注地看着他,想听听公子有没有惩罚人的好创意——要知道她继母可是只会拧她的耳朵打她的手心。

胡粼本来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这两个人露出如此期待的表情,只得继续说道:“就给我洗一次脚!”

老槐一脸的失望:公子这个时候不是应该说“以后再提一次‘奴婢’,就陪我睡觉”么?看来公子真不是萝莉控啊!(不要和漠漠我认真啊,说什么宋代没有这样的词语,认真你就输了!)

李玫滴溜溜的大眼睛先看向胡粼穿着靴子的脚,再看看他纤尘不染的白色丝袍,最后看向胡粼漂亮干净的脸,暗暗推测公子的脚一定不会臭到哪里去。

到了用晚饭时间,老槐摆饭的时候,李玫习惯成自然站在那里端着碗盛饭,被胡粼瞪了一眼。她忙解释道:“奴婢干惯了活,不干就难受…”

胡粼眉毛挑起起来,轻轻道:“奴婢?”

李玫垂下眼帘:晚上该给公子洗脚了!

不过,她还是很雀跃的:公子的脸蛋和身材都这么好看,到底脚是臭呢还是臭呢?

想到一个美男子若是拥有一双臭脚,李玫就觉得那是多么可喜可乐的一件事啊!

因此,她对给胡粼洗脚这件事,简直是充满了期待好不好!

晚饭胡粼只是随意喝了几口稀饭,并没有吃多少东西。他认为自己上一世之所以吓死了李玫,就是因为平时在李玫面前隐藏过深,李玫才会受不了那么大的刺激。因此,他预备这一世要温水煮青蛙,慢慢地让李玫接受自己的“不同凡响”,这样的话,万一他现出原形,她就不会太害怕了。

比如他辟谷这件事情,他先是少吃一点,慢慢的一点不吃,李玫看着看着不就习惯了?

晚饭后,胡粼拿着一本书倚在罗汉床上看。

李玫走在前面,老槐端着热气腾腾的泡脚桶走在后面,两人一起走了进来。

“小槐哥哥,放这里!放这里!”李玫指挥着老槐把泡脚桶放在了罗汉床前。

她笑得甜蜜蜜地望着胡粼,声音温柔极了:“公子,我给你洗脚!”

胡粼面无表情地伸出了穿着布袜的脚。

李玫跪在床边,大眼睛满怀期待,轻轻脱去了胡粼右脚的布袜。

第七十三章

胡粼盯着李玫,想不明白李玫大眼睛中闪耀着的无限的期待究竟是什么意思。

李玫笑盈盈望着胡粼的脚,发现他的脚骨肉停匀细致白嫩,线条非常的流畅,就连指甲的形状也很好看。她捧起胡粼的脚,凑近闻了一下,一股沁心脾的清香扑鼻而来,非常的好闻。

胡粼蹙眉看着李玫:“玫娘,什么时候变成恋脚癖了?”

李玫眯着眼甜甜一笑:“给公子脱布袜呢!”

胡粼眉头皱了起来。

李玫马上改口:“是给哥哥脱布袜呢!”

胡粼满意地点了点头,拿起一本书看了起来。

李玫脱去了胡粼另一只布袜,最终确定了她的公子胡粼是间的奇葩,拥有世难得一见的香喷喷双脚。

她很会洗脚,先用手试了试水的温度,觉得稍稍有点烫,就先撩了点水慢慢地往胡粼的脚上浇,待他适应了这才握着他的脚,浸进了水中。

胡粼表面上拿着书看,实际上正感受李玫软乎乎的小手给他洗脚按摩的幸福感——要知道,李玫当了他好几世媳妇了,这可是第一次给他洗脚!超级幸福有没有!

他瞟了一眼坐小凳子上垂着眼帘给自己洗脚的李玫,心里居然有了一个想法:明日得引诱李玫再自称一次“奴婢”,让她再给自己洗一次脚!

夜深之后,李玫躺被窝里,一边暖着被窝,一边轻轻揉搓着手背。

往常这个时候,冻肿的手总是痒得难受,可是公子的药好像很管用,肿虽然还没有消,可是已经不痒了。

老槐去前院睡去了,公子楼上也睡着了,四周静极了,李玫能听见呼啸的北风吹着白杨树的树枝发出的“噼里啪啦”声。

李玫睡又香又软又暖和的被窝里,听着风声,觉得有一个家,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房间,真的是好幸福的一件事。

正这时,外面楼梯好像传来下楼梯的声音,这静夜里,特别的清晰。

李玫的幸福感一下子消失无踪了,她飞快地钻进了被窝,蒙住了头,喃喃自语:“听不到!什么都听不到!”

脚步声越来越近,她房前停了下来,接着就是“笃笃”两声敲门声。

“玫娘,开门!”是公子的声音。

李玫一动也不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