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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声音里有落寞,有掩饰的痛苦。

韩愈侧头,静静的看了她一眼,“我记得你高中都不上体育课。”

师说看着远处,目光淡然,“没办法啊。”

她的声音很轻,像羽毛似的落在韩愈的心口,却让人动容。

那时候,除了家里亲近的人,都不知道她有心脏病。

后来,上了大学,也着实觉得没什么必要隐瞒,苏莟封笔也都知道了。

还记得那时候,她们两个抱着她哭了大半天,比她这个当事人还要难过。

韩愈突然勾了勾唇:“去玩?”

师说一愣,“啊?”

韩愈站起身,拉着她的手,指了指不远处那块,“跟我来。”

师说怔怔的看着他指尖方向的旋转木马,没有意识到她的手正被他攥在手心,“可以么?”

韩愈揉了揉她的头发,笑了笑,声音低低的,带着蛊惑的力量,“你可是我的病人,什么对你病情有帮助我很清楚。”

说着,韩愈松开她的手,从充气阀里将璇璇抱了出来,听说要玩木马,璇璇蹦蹦跳跳的,拍着肉嘟嘟的小手鼓掌。

他的手松开的那一刹那,师说有点恍惚。

很多年前,他也是这样带着喜欢的女孩子逛街给她买礼物逗她玩么?

似乎哪里不对,他说:她是他的病人。

是啊,也只是病人。

玩木马的人不多。

除了一个抱着女儿的妈妈,就只有她和璇璇。

韩愈在下边看着她们。

师说紧张的看了眼韩愈,他对她点头笑了笑,她的心也平静下来。

她看到韩愈朝着木马操控员走了过去,很快又回来,就这么一直站在下边,看着。

木马的旋转速度一点都不快,甚至就像是小孩走路似的,慢的很,却很稳。

师说想起自己在中学作文里写过的梦想。

她说:有生之年,能来游乐园玩玩该是多快乐的事。

那时候,一点和运动相关的事儿父母都不让她沾。

游乐场更是不可能,况且,每一个项目前都会有警示语:禁止心脏病人入内。

现在回想起来,一切就像是做梦似的,那么的不真实。

她坐在木马上,每转一圈的时候都会看一眼韩愈,他总是朝着她淡淡的笑着。

她的心不知道为什么拧了一下。

十年前,他是那么的遥不可及,她曾一度认为他们只会渐行渐远。

殊不知,命运就是这般的百转千回。

**

几分钟前,韩愈对操控员说:“不好意思,木马的旋转速度能调慢一点吗?我女朋友比较胆小。”

、1—5—5

三个人一直玩到下午,后来,璇璇直接倒在韩愈怀里头睡着了。

韩愈将璇璇抱上车放在后头,师说先坐了上去,将自己的腿轻轻垫在璇璇的脑袋下面。

韩愈开的比较慢,因着璇璇睡着的关系,他的声音低低的,却沉厚如钟:“玩了这么久,饿不饿?”

师说轻笑着摇头,又想着韩愈看不到,便开口:“不饿,玩起来都不记得吃饭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笑意,韩愈听着心口一舒:“师说。”

她微微一怔,“嗯?”

韩愈看了后视镜一眼,刚好与她的目光相撞,“你才24岁。”

师说移开视线,淡笑不语。

韩愈说:“别让自己总那么沉重,以后想玩,我带你去。”

师说突然抬眼,看着他的后背,是那么的宽厚有力。

又收回目光。

到师说家楼下的时候,师说轻轻从璇璇头下抽出自己的腿,揉了几下,有点发麻。

她动作很轻的关上车门,韩愈也从车里下来。

“今天玩得很开心,谢谢你韩愈。”

她很认真的对他道谢。

韩愈听着头皮一紧,眼眸幽深,“跟我客气什么。”

师说淡然一笑,“那我先上去了,你开慢点,别弄醒璇璇。”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楼层里,韩愈才收回目光。

她突然又变的刻意疏离。

他很不舒服。

韩愈没有很快离开,反而靠着车身,点了支烟。

烟蒂落了一地。

他又狠狠的抽了一口,微眯着眼睛看着七层的那个窗户,眼神迷离。

烟雾缭绕,他咬着烟,一手□□兜里。

直到又一支烟燃尽,他微低着头,将烟丢在车身后边的垃圾桶里,用脚撵了撵落下的灰烬。

呆了有约莫半个钟头,才开车离去。

屋子里头,师说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裳,在沙发上看碟。

苏莟送给了她许多周星驰的碟片,她一个一个往过看。

又是《大话西游》。

屏幕里,紫霞仙子躺在孙悟空的怀里头,奄奄一息。

直到片子结束,师说才站起身走至窗前。

夜深露重的日子,平静安详。

今夜,他说:以后想玩,我带你去。

今夜,他说:别让自己总那么沉重。

师说恍然。

剩下的日子,活的要比任何人都开心才是。

茶几上的手机铃声突然蹦出来。

她走过去,拿起。

“阿说。”

苏莟的声音像是刚哭过一样,哑哑的。

“怎么了?”师说拧着眉头。

苏莟的眼泪流了一脸,小声抽泣着:“我和柯北…完了。”

“什么?”

一小时后,苏莟坐在师说家的沙发上。

她从过来就一直沉默,泪痕还留在脸颊,师说什么都没问,用热毛巾细细的擦着她的脸。

师说从来没有见到苏莟这个样儿,像是没了全世界似的。

那种孤独,那种无可奈何却又不得不承受的悲凉。

“阿说。”

仿佛隔了许久,苏莟才轻轻开口叫她的名字。

“嗯?”师说轻眨着眼,轻应着。

“我辞职了,哪也不想去。”她说。

师说忙站起身,轻哄着:“那就睡觉,什么都别想了,好不好?”

苏莟木讷的点点头,似乎真的是累惨了,连说句话的力气都提不起来。

直到看着苏莟睡着,师才从房间里退出来,轻轻带上门。

从苏莟的包里拿出她的手机,静音状态。

有29个未接来电。

除了苏莟妈妈的几个剩下的都是柯北的。

她犹豫了下,用苏莟的手机给她妈妈打过去报了个平安,又给柯北拨了过去。

那边几乎是立刻就接起的,声音急切:“莟莟。”

师说平静的开口:“是我,柯北。”

事情的大致脉络摸清之后,师说回到卧室,坐在床边。

苏莟的脸在月光下更显得苍白了,没有一点血色。

明明才两天没见而已。

那天还是开心的和她分手,现在突然就像是被全世界给抛弃了一样的可怜。

苏莟是单亲家庭,从小就由母亲一个人抚养长大,成就她这样阳光活泼的性格真的很不容易。

她妈妈教了这样一个好女儿。

更深了,外头的星星也躲进云层里说起悄悄话。

屋里,安静的呼吸都可以听见。

第二天苏莟醒来的时候,师说不在家。

床头柜上放着杯热牛奶,上头黏着便利贴。

师说:要喝光光哦。

苏莟忍不住鼻子一酸。

她呆坐在床上,将脸蒙进被子里,压抑着哭声,肩膀抖个不停。

**

师说是被江瑶的电话呼来研究中心的。

早上她刚走进办公室,便觉得气氛不太好。

阿云悄悄凑了过来,一脸忧伤:“头儿刚训了我们一顿。”

师说挑眉,“出事了?”

小杨苦着脸叹气,“大事。”

顿了顿,小杨小心的劝告:“你进去的时候注意一点,我听见她和你讲电话那语气,一身鸡皮疙瘩。”

师说:“嗯。”

敲了敲江瑶办公室的门,她走进去。

“来了?”江瑶从一摞文件里抬起头。

师说点头,“这么急您找我有事?”

江瑶也不拐弯抹角,直言快语:“这几天假期放的你似乎有点飘飘欲仙了?”

师说轻拧眉头,“我不懂您什么意思。”

“哼,你不懂?”她的语气带着嘲讽。

“您有话请直说。”

江瑶压着气,声音冷冷:“今天一早我收到一封邮件,里面是秦教授已经与北京一研究所合作的事,你怎么解释?”

师说抬眼,皱着眉头,“不会。”

“你说什么?师说,我给你几天假期不是让你去游乐园玩的。”

师说讶异,她怎么会知道游乐园的事?

“头儿,昨天上午秦教授已经答应和我们中心合作,至于游乐园的事,”说着这里,师说停了停,“我是陪他女儿去的。”

“…什么?”江瑶猛地抬头看着她。

师说淡淡的笑了笑,“谣言止于智者,这句话您不是没听过。”

江瑶屏住呼吸,看着面前这个女孩子,她的眼睛里,有不甘,有讥讽,有轻蔑,也有了一丝丝的欣赏。

对江瑶而言,关于秦教授这个事她是不抱任何希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