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你永远为期 作者:童馨儿

每场爱情都遍体鳞伤:如果深爱过,《我等你,永远为期》内容简介:令小想,二十八岁半,宅女一枚,剩女一个。对爱情失去了热望,对生活并无奢求,毕生理想是相逢一个合适男人,毫不稀奇地度过下半生。姐姐突然跳楼自杀,让她原本平淡普通的生活突起波澜。在寻找姐姐的死因时,她与从前暗恋的男人陈履文重逢,并与其上演了一场纠结不清的缠绵恋情,另一方面,又为比自己小的男孩夏一所心动。左手深爱,右手也深爱,令小想左右为难。突然间发现,原来死去的姐姐竟然留下一个私生子,而孩子的父亲竟然是让她意想不到的一个男人,而姐姐最后的死因却是出乎她的想像…《我等你,永远为期》为你讲叙一个深情的爱故事,如果深爱过,总不得不受伤。可是爱是如此让人着迷和向往,纵然受伤,也向往,也执着,哪怕为此失去生命。

流年似錦。曾是我愛的人,愛上了別人。二十九的光陰裏,我終於愛上了人生中的第二個人。我愛他,我等他永遠為期。直到老,直到死,知道你出現在我面前。

斯小敏之死

十一月十一日,在那个电话还没到来之前,令小想是一个暗自憎恨着自己的青春流逝得不知所以,并为此一直埋怨这世上的好男人都绝了种的,颇为愤世嫉俗的文艺女青年。

她二十八岁半。一个非常可怕的年纪。距离二十九岁其实只有五个半月,但这时候的她已经特别计较这哪怕零星半点的光阴,因此固执地坚称自己二十八岁半。尚还算一个骄矜的姑娘。

这个日子不好。因为据说被称为光棍节。是每个单身男女的节日。当然也是每个单身男女的隐痛。令小想啃掉了两个面包,喝光两瓶伊利优酸乳,嚼掉一袋薯片,外加一袋开心果。现在,唯一让她觉得骄傲的地方,就是这个了。怎么吃也不胖。跟那些连喝水都要长肉的女人们相比,她已经足够幸运。

吃东西的时候,她在看韩剧。

看韩剧能得到许多惊喜。最近比较火的几部片子里的女主角纷纷三十高龄有余,还能遭遇帅气多金的男主角,从而上演一出出深情动人的爱情剧。

真让人受到鼓舞。令小想不过才二十八。

电话响起来的时候她不自觉地扫了一眼电脑屏幕的右下方,16:40分。

不是不惊奇的。谁会打的是座机而不是手机?这套小小房子只有区区三十平,一房一卫一厨,外加一个跟室内相比显得格外硕大的阳台。总造价二十三万。时价已经五十五万。每每想到这一点,令小想就异常雀跃,不管怎么说,她好歹身家已然几十万。只不过,房子装修好,象征性地顺便装了个座机,一年到头,它响起来的次数廖廖可数,那还是她手机没电关机的情况下。要找她的人,大多都会拨打她的手机,再说了,她还真没什么人找。

她漫不经心地接起电话,“喂,你好。”

那头是个男人,一副公事公办的口气,“你好,令小想吗?唔,斯小敏出事了。你赶紧过来一趟吧。”

令小想用鼠标把播放进度加快,斯小敏的事多,有什么奇怪的。不过电话打到她这里来,还真没有过。

“她怎么了?她自己怎么不打电话给我?您是哪位啊?”令小想问。

那头犹豫了一下,声音放低了,“我是她同事,她今天中午…今天中午自十三楼跳下…”

令小想怔住了,“你说什么?”

“当时就不行了。我们好不容易才找到你的联系方式…”

“你说什么?”令小想打断他。她咭咭笑,“你有毛病啊。斯小敏什么人,说她打架,酗酒,吸毒,做小三,什么都有可能,可你,不能拿跳楼来开玩笑啊。斯小敏怎么会跳楼?怎么可能!真是有够搞笑!全天下的女人都跳楼了,也轮不到斯小敏。”

“你赶紧过来吧。”那边像是不愿多说,挂了电话。

令小想抓着话筒,要过了许久,才回过神来。16:50分。她再次看一眼电脑上的时间。

一切就从这此刻开始,都变了。全都变了。

18:00的快巴。

车站就像是个鱼龙混杂的大市场。污浊的空气,永不止歇的喧哗声,绵绵不绝的汽车尾气。

令小想把MP4的耳塞塞到耳朵里,车子缓缓启动,让她陡然感觉晕眩。

她晕车,所以最讨厌的就是坐车。

她闭上双眼。

脑子里想的全是斯小敏。

其实她们已经很久没见过面。接到那个莫名其妙的电话时,她鬼使神差地用计算器算了一下,5*365。答案是1825。不过是区区一千多。但是,她细细想起来,她好像不太记得斯小敏的模样了。

斯小敏总是很忙。因为她的忙碌,令小想很少打电话给她。因为十有十九她的手机总是处于无人接听状态。一开始令小想也抱怨过,但渐渐地就习惯了。习惯了之后,她就只等着斯小敏的电话打过来。

斯小敏之死

斯小敏自从有了赚钱的本事后,就不停地往令小想的银行卡打钱。源源不断的。因为她的纵容,令小想的工作总是三天打渔,两天晒网。因为不愁没饭吃,当然就活得恣意放肆。一个月前她刚辞掉今年里的第四个工作,老板在会餐的时候,仗着酒意摸了一下她的大腿,她纵然穿着厚厚的裤袜,也感到了莫大的耻辱,于是很有骨气地站起来,啪地就搧了老男人一耳光,雄纠纠地走出门去。

路过广州友谊商场的时候,她一口气买了一件大衣两双鞋子。刷卡的时候像钱多得用不完的富二代。

斯小敏不只一次地说过,“小想,你到省城来吧。老是窝在那小地方有什么意思。钱也赚不到几个。”

通常令小想总是嘴里嚼着零食回答,“唔,你游你的海,我淌我的河。别管我。”

令小想自以为是个胸无大志的女人,最近两年最大的梦想不过是相逢一个合适的结婚对象,城市不大不小,适合养儿育女。斯小敏斥之为,小市民。

不确定在什么时候,也许白天,也许晚上,也许凌晨,斯小敏会很突然地打来电话,有时候干脆利落,像在办公室公事公办,有时候分明醉意十足,口齿模糊。

她和令小想说得最多的就是她的理想:在市中心繁华地段买一套楼中楼,拥有一间属于自己的店铺,店铺里要有一台自动麻将机,早晨十点以后才起床,然后到店铺逛逛,乐不可支地看店员小妹们收钱收到手软,午后开始召人打麻将,赢钱赢到腻,傍晚在健身房打发两小时,八点以后去学校接孩子,剩下的时间全属于孩子——假如有孩子的话。

听得令小想也十分向往。

后来她问,“老公呢?老公怎么办?”

斯小敏怔了一下才答,“咄,谁要老公干嘛。我要孩子就够了。”

回忆怎么能如此清晰?令小想侧侧身子,试图使自己坐得舒服点。

斯小敏之死

身后传来一个女人的作呕声。即便是耳边响着音乐,那作呕声还是清晰传到了令小想的耳里。胸腔中一阵酸味上涌,她也忍不住干呕起来。

很突然地,身侧递过来一瓶水。她侧侧头,匆忙间看到是身边座位上的男孩,她抓过水,说,“谢谢。”

喝了水,男孩又递过来一块洗得很干净的姜片,她有点疑惑,男孩解释说,“太阳穴上擦擦。会舒服很多。”

她不理他,疲倦地闭上眼。一个小屁孩,就一瓶水,这就搭讪上来了?哪有那么容易。再说了,令小想向来对小鬼不感冒。

突然间,额上一阵刺疼,她霍地睁开眼,只见男孩手里拿了姜,擅作主张地往她额上擦。她厉声喝道,“喂!”

男孩吓了一跳,眼神很无辜地看着她,“是不是舒服了一点?”

她不耐烦地打开他的手,白了他一眼,再次闭上眼睛。

只听得男孩说,“姐姐不舒服了就叫我哦。”

令小想在心里呻吟一声。

男孩挨近来,令小想几乎感觉得到他逼近而来的温热气息,“姐姐叫什么名字?”

令小想侧过头。

男孩说,“姐姐好像不太爱说话。这样可不好。孤单的人往往都是因为不爱说话。”

令小想忍无可忍,再度睁开眼,冷冷地说,“再吵就割了你喉咙。”她顺手从包里摸出一把水果刀。

男孩看她一眼,小声嘀咕,“好凶狠的姐姐。”

他伸手取下令小想的一只耳塞,泰然自若地塞到自己耳里,令小想吃了一惊,正要发作,男孩笑起来,“呀,十年难得同车乘嘛。一块听。不然我会很唠叨的。你也不想那样,是吧。”

令小想再愁苦也禁不住有点哭笑不得。她多看了他两眼,这才发现男孩长得很好看。额前搭着留海。有点像她刚刚看过的韩剧男主角。鉴于他的美色,她决定算了。

她重新闭上眼。这时候她才觉得,其实有个人在身边插科打诨是非常美妙的一件事。这样,她可以暂时地不用想起斯小敏。

斯小敏之死

肚子隐隐作痛起来。胃仍然翻滚着。她紧紧地皱着眉。再动听的音乐也不能让她感觉舒服一点。是谁说音乐可以疗伤的。简直屁话。

一张手掌覆在了她额上,然后,应该是那姜,又在她额边来回摩挲了。她没有力气再作反抗,且在这样的折腾下,她好像好受了点儿,因而便默默地算是认同了他的做法。

她睡着了。

梦里看到了斯小敏。她十五岁就擅自跑到美发店,烫了一个惊世骇俗的黄色大波,回到家里被奶奶提着扫帚撵了大半条街。奶奶时年六十五岁,是个彪悍的老女人。幸亏她的彪悍,才让令小想和斯小敏得以安然无恙地长大。

她们住的街,名字叫老街。这里居住的都是土生土长的忻镇人。忻市虽然不过一个小城市,却也很自然地被人为地划分为三六九等。本地忻镇人总是有那么一点不易让人察觉的优越感。尤其是老街的人,他们以居住历史悠久为傲,因而放肆恣意,每天都有人家在尖叫着打骂,晚上还有人大敞着屋门,任那放荡起伏的呻吟声大刺刺地飘荡在街头巷尾。

叔叔就住在街头。但从来没有一次来看过她们。因为她们,他还和寡母断绝了往来。他执意要把她们送到某些条件还过得去的人家寄养,但奶奶坚持不让。

奶奶总是说,“虽然叔叔不喜欢你们,但你们看到他,一定要礼貌地叫他叔叔。”

叔叔几年后搬离了老街,住进了万人景仰的公务员小区。他成了一个身负一官半职的成功男人。

有一次,她们俩在街上看到了他。令小想记得奶奶说的话,因此很礼貌地叫了声,“叔叔。”

是斯小敏,狠狠地拉扯了她一把,眉毛倒竖,“什么狗屁叔叔!不许叫。”

街上人很多,叔叔的眼睛里冒着怒火,那样子像是恨不得上来掌掴她们。

斯小敏之死

那时候,奶奶已经去世。她们曾经因为没钱缴学费去找过这位叔叔,只可惜叔叔始终避而不见。

令小想从此一直记得,斯小敏恶狠狠地说,“小想,咱们要争气。咱们要是没有钱,混得不好,连亲戚也不愿意认我们。这世道,就是这么势利!”

原谅令小想一直不能像斯小敏那样愤世嫉俗。因为,斯小敏始终庇护着她。

斯小敏去省城的时候十八岁。她站在镜子面前,非常自信地对令小想说,“美貌就是女人的通行证。有没有大学文凭又怎么样!”

真的,斯小敏生得非常美貌。从小就有人奇怪地追问,“你们真的是两姐妹?怎么长的一点儿也不像?”

斯小敏得意得要死。她总是很怜悯地打量着令小想,“怎么办,你长的这样?”

她那副得意洋洋的样子啊。

令小想突然觉得心痛难抑,眼角滚下泪珠来。

朦胧中有人在拼命摇晃她的身体,“喂喂喂!醒醒!”

令小想睁开眼来,英俊的男孩松了口气,“做噩梦了吧。”

令小想瞪着他,正要说话,冷不防耳际传来一声巨响,还没等反应过来,身体已经重重砸在前排的椅背上,一阵巨痛袭来,令小想闷哼一声,双手下意识地抱住了脑袋。

车子里一片惊叫声。身边的男孩好像被扶手撞着了腰,但还是努力着伸手来扶令小想,“你…没事吧?”

等定下神来才发现,原来是车子撞到了一巨石。大约天黑雾浓,司机没看清楚路况,无论如何,还是狠狠地踩了刹车。坐前排的乘客不同程度地受了伤,车子停了下来,所有乘客都下了车,司机报了警,打了120。

令小想心有余悸,只听得大家纷纷议论,原来那石头是从一卡车上掉落的奇石,卡车司机还没来得及搁置警示标志,大巴就迎头撞了上来,差一点,大家就都成了黄泉路上的一缕幽魂了。

斯小敏之死

身边的男孩笑盈盈地看着令小想,说,“你说,咱们这算不算同生共死?”

令小想侧过头,问,“独生子?”

男孩有点诧异,点点头。

令小想再问,“母亲很严厉?”

男孩笑了笑,继续点点头。

令小想的嘴角浮起一丝微笑来,“小的时候经常被人欺负,来救命的总是小姐姐?”

男孩吃惊地低声叫起来,“呀,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令小想点点头,“难怪喜欢成熟的姐姐。原来一直很幼稚。没长大呢。可怜的。”

男孩瞥她一眼,甜甜地笑起来,“那么,以后,姐姐就罩着我吧。”

令小想真正厌烦,踱开去。

天空黝黑,一颗星也没有。身畔嘈杂,她情不自禁地出神起来。

印象里,夜晚总是这副模样。奶奶在自己的房里沉睡,而斯小敏总是悄悄地进门来,手里提着鞋子。她眼睛晶亮,眉梢眼角里都是笑意。她钻进令小想的被子里,无耻又骄傲地宣布,“他亲我了。”那一年的斯小敏,十二岁。

那么厚脸皮那么坚韧不拨的斯小敏,怎么会从十三楼跳下来?怎么想都像是一场虚幻的谎言。

过了许久,来接应的大巴车才来到。令小想挑了最后一排的位置。刚坐下,那男孩便跟着过来坐在了她身边。没等男孩开口,令小想又一次掏出了那把锃亮的水果刀,平静地说,“再听到你的声音,我真的割了你的喉管。”

大约是她的表情吓着了他,接下来的时间里,男孩真的一声没吭。等令小想回头打量他时,他睡着了。眼睫毛很长,睡着的样子很天真。

晚上十一点,大巴终于抵达省城。

自从大学毕业,令小想就没到过省城。她的大学是在省城念的,漫长的四年,她对省城的记忆仅限于杂乱无章的夜市街,周末时接踵比肩的大卖场。

她呆呆地站立半晌,突然间有种不知所措的感觉。

男孩走近来,扬声问,“去哪儿?这么晚了,送送你?虽然是姐姐,但有些变态,就是喜欢骚扰姐姐。”

令小想有点啼笑皆非。她想说不。但一转念间,她想,她需要一个人在身边。如果只有她自己,她不知道怎么办。

斯小敏之死

00:20分。

令小想看到了斯小敏。

她们已经一千多天没见面。她没料到斯小敏剪了齐耳的短发。胸好像丰满了许多。她有点惊异。难道成年后,胸还会继续长吗?她记得斯小敏一直瘦,因此胸永远也仅仅是个B杯。34B。这是她令小想唯一胜过斯小敏的地方。她34C。可此刻斯小敏安静躺在那儿,看上去却不仅仅只有34C。

她有点惶恐。

她想起来,奶奶去世的时候,她和斯小敏一块,非常镇静地给奶奶梳头,换衣服,装棺。整晚就挨着红色棺木睡觉。烛火微明。夜深得不像话。斯小敏握住她的手,轻声说,“别怕。有我。”

她真的一点也不怕。

男孩的呼吸急促起来,他说,“你的朋友吗?”

朋友。亲人。唯一的。

她的泪汩汩而下。

男孩轻轻地揽住了她的肩膀。

她哽咽着问,“为什么?”

眼前站着两男一女,据说都是斯小敏的同事和朋友。他们表情肃穆,神色悲伤,却回答不了令小想的疑问。

令小想捂住嘴。

直到此刻,她才真正意识到,是的,从此以后,这世间再无斯小敏。来省城的路上,她一直抱着侥幸的心理,像是有人开了一个愚人节的玩笑。斯小敏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消失。

她嚎啕大哭。

女同事也小声哭起来,她走近来扶住令小想的胳膊,“谁都没想到…”

他们的痛算什么?更何况,他们是真的痛吗?斯小敏就这么死掉了,她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有凶手的嫌疑。

令小想冷冷地拂开女同事的手。

她止住哭泣。从此后,她不能只懂得哭泣。现在起,她只有自己了。

女同事讪讪地,“前段时间跟陈生闹得有点凶。”

令小想警觉地问,“谁是陈生?”

女同事的表情有些惊诧,“小敏的男朋友。她没提起过吗?”

哦。

斯小敏提起的男人太多,令小想听惯了便不耐烦分清谁是谁。陈生?这个名字并没让她感觉熟悉,那么斯小敏应该并不是常常提到他。可听这女同事的口气,他们应该是大家耳闻目睹的公认的一对。

斯小敏之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