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得不错。现在的小男生就是长得好看。令小想懊恼地想。有事无事,长那么帅干嘛。

令小想威胁他,“下次再得罪咱娜拉,有你好看。”

男人好笑,“好,我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娜拉说,“令小想,斯小敏的妹妹。”

男人恍然,“那个老爱戴帽子的女记者吗?哦,难怪有点儿像。”

令小想问,“斯小敏很爱戴帽子吗?”

娜拉答道,“倒真是呢。每次见她,她都戴帽子。她的帽子很漂亮的。”

令小想微微牵动嘴角笑,斯小敏的东西,哪一件不漂亮。

关于戴帽子,夏一是这么解释的,“喜欢戴帽子的人没有安全感。”

令小想不服气,“期小敏只是爱漂亮。”

夏一反问,“真的吗?”

令小想语塞。

也许夏一说得对。斯小敏再强悍,内心里也许仍然是茫然的,软弱的。她没有大山倚靠,无岸可栖,归根结底也不过大海里飘荡的浮木。

夏一说,“喂,我的酒吧平安夜正式开张,你要不要去捧场。”

令小想说,“才不。”

这个讨厌的小屁孩。她应该离他远点儿。不知道为什么,她越来越清楚明白地嗅到了发自他身上的危险气息。这让她感到害怕。不由自主地想要退缩。

但至平安夜,她还是买了礼物前去。

她不知道送什么才好。犹豫半天,决定买块表。挑了好久,加上手里的钱也不多。2880。有点贵。她想。但是还是买下来。

爱之极限

她打车找到地方。

这才发现酒吧名字叫做“想想。”

她的心狠狠地悸动了一下。

夏一在门口等她。

笑容像个孩子。

大约猜出她的心思,白她一眼,说,“纯属觉得好听。别自作多情。”

她知道他安慰她。他对她始终有点意思。她又不是不懂。只不过他既然要遮掩,虽然这遮掩也是为了她,她也乐得装傻。

她对他固然没有感情,但她难免没有自私之心,有这么一个人在身边,是能让人感觉安心的。像车上的备胎。坐在疾弛的车里,想到车后厢挂着个这么东西,就有了前行的底气。

他很自然地牵着她的手走。她有心想甩开他,但一犹豫间,便已失去拒绝的最佳机会。

酒吧出乎意料地极尽奢华。看着令小想吃惊的样子,夏一解释道,“城市里就是这样,人们喜欢往这种烧钱的地方跑。去的地方档次怎么样,说到底也是身份的象征。”

令小想喃喃地问,“一百万就这么花掉了吗?”

夏一笑笑,“不止。我哥也投了钱。算入个股。这人,还算有良心。”

令小想看他一眼,“原来你真是有钱人。”

夏一眨眨眼,“怎么样,是不是后悔没从了我。”

令小想轻哼一声,“想得美。”

她转转眼珠子,有点惆怅起来,“这么说,你以后没时间粘着我不放了。”

夏一狡黠一笑,“喂,同学,我是老板。老板的意思就是爱怎么就怎么。所以,很抱歉,你可能还要继续忍受我的骚扰。”

令小想做出一副恐慌的表情,“怎么办,这种悲惨的生活什么时候会结束?”

心里却莫名地涌过一丝欢喜。

她努力地说服自己,不不不。她只是害怕。她害怕又会只剩下一个人。全世界,漫无边际都是人群,却没有一个,是她可以倚靠的。

这么想着,手上不由自主地就握紧了夏一。

有女孩迎上前来,熟络且撒娇地一把挽住夏一的手,“夏一!”声音嗲得不得了,令小想只觉浑身汗毛直愣愣地立起来。

爱之极限

女孩化着浓妆,酒吧里开着暖空调,女孩穿着短裙,露出修长的腿。贴身的黑T很是低胸,一对爆乳呼之欲出。

令小想有点不服气,什么了不起,谁没有啊。

女孩看到了令小想,眼神轻蔑,“这谁啊。夏一。”

令小想想挣脱开夏一的手,夏一却不肯。

夏一说,“这是令小想。”

他没介绍她是他姐姐。这让令小想的心里倏忽就好受了许多。

女孩有点不高兴,“我朋友在那边,夏一过去喝一杯嘛。人家特意来捧场的。”

夏一说,“好嘛,我等会过去。”他笑起来,哄她,“乖,你先过去嘛。乖啦。”

他的语气一好听,女孩顿时就高兴了。

她一走,夏一就得意洋洋地看一眼令小想,“怎么样,见识了我的魅力了没?基本上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令小想不理他,说,“我有礼物送你。”

夏一说,“如果你答应我明晚来酒吧与我共度圣诞,就是送我最好的礼物了。”

令小想假装不懂,“别担心,会有人陪姐姐过圣诞。”

她取出手表,坚持为夏一戴上,说,“我差点就不想送你了。我真以为你是一个推销员,那么送这份礼物你已经很体面了。可如今你摇身一变成了有钱人家的少爷,我的礼物就有点拿不上台面了。算了,你就将就将就吧。”

表戴好了,令小想满意地看了看,说,“我要走了。”

夏一恋恋不舍,“这么快。”

令小想说,“反正你今晚会很忙,哪有空理我。”她轻笑一下,“再说了,我回去后要再整理一下斯小敏的东西,我可能遗漏了某些东西没注意看。”

夏一说,“那我明天去你家。”

令小想说,“我明天要上班,要去跑广告。”

夏一说,“我做饭等你。”

令小想诧异起来,“你会吗?”

有人大声地叫起来,“夏一夏一,夏一!”

令小想推推夏一,“快去吧。”

夏一迅速抓起她的手,亲一下才跑开,跑远了才回过身来,冲她做个鬼脸。

令小想又好气又好笑。

爱之极限

不知道为什么,对他的冒昧,她总不能真正地生气。在她看来,他是她的亲人,至多一个顽劣的小弟弟。她还真不愿意跟他翻脸。她就只有他了。

她独自一人走出酒吧。

平安夜啊。路过的行人不是戴着圣诞帽,就是手里拿着小小圣诞树。许多商家都在店里大张旗鼓地搁置着引人注目的圣诞树。到处一派喜气洋洋。

令小想走出老远,又忍不住回头去看了一下。

苍茫夜色中,“想想”两个字流光溢彩。

令小想情不自禁微笑起来。

在斯小敏的遗物里,令小想翻出了那顶帽子。

帽子看上去真不出彩,拿在手上软软地一团,触感倒是非常舒服。令小想把帽子翻来覆去地看了一下,没看出个所以然,顺手把帽子戴在头上,对着镜子瞅了两眼。

镜子中的自己在帽子的装饰之下,突然间变得有点异样,令小想怔怔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分明熟悉,却又陌生。

手机很突然地响起来,打碎了屋子里的寂静。

是个陌生的手机号。

令小想接起电话,那头传来陈履文熟悉的声音,“嗨,小想。”

乍一听到他的声音,令小想突然觉得委屈万分。他莫名其妙地消失了几天,又置她的去电于不顾,真的让她又是羞惭又是难过。

她鼻头酸楚,一时说不出话来。

陈履文试探地叫,“小想,小想?”他略略思索一会,像是知道问题出在哪,“我前些日子北京学习去了。昨晚刚回来。说来还挺倒霉的,手机被偷了。”

令小想一听,心里顿时释然了,“啊,手机被偷了啊。”

陈履文笑,“是啊。今天才刚买了个新的,这不,一拿到新手机就立刻给你打电话了。”

一句话顿时说得令小想心里暗暗欢喜,顿时调皮起来,“还以为师兄公事过于繁忙,把咱给忘了呢。”

陈履文答道,“呵呵。哪有的事。我还给你带了圣诞节礼物呢。明晚,一块吃饭可好?”

爱之极限

他虽然是在邀请,可话里行间分明已然笃定,她必会应允。他甚至没有多问一句,她是否有约。

令小想感觉到了这一点,心底里隐隐漫过一丝不自在,但很快的,这点不自在便被巨大的喜悦给遮盖了。

圣诞节啊。他邀请她。

她笑吟吟地说,“好啊。”轻轻一侧脸,不经意地从镜子里看到自己笑意盈盈的面孔,顿时吃了一惊。

那个模样,好熟悉。好熟悉。不知在哪儿见过。

陈履文笑了,“好,明天我来接你。”

电话被挂断了,令小想兀自盯着镜子,心里惊疑不定。她轻轻把手抚到脸上,突然间想起来,许多许多年前,斯小敏在深夜里推门而入,帽檐下的眸子闪闪发光,小小面孔欢喜莫名,“小想,他亲我了。”

现在想起来,家里陡生巨变,斯小敏在那个时候就已开始戴帽子,但并不是常戴,而令小想总以为,那不过是斯小敏的衣着搭配需要罢了。

也许,夏一说得对。斯小敏缺乏安全感。又或者,令小想其实也是缺乏安全感的,但至少,她还有斯小敏可倚赖,可期待。但斯小敏,她谁都没有。

而那一刹那的斯小敏,和此刻令小想看到的自己,何其相像!令小想暗自呻吟一声。

她总以为自己和斯小敏无一相像之处。许多时候她还臆想过,她们根本不是一母所生,说不定她只是个拣来的孩子,所以,斯小敏美艳惊人,而她,却貌不出众。

就在刚刚那一刻,她才惊觉,原来,她和斯小敏很是相像。

她们是姐妹。确实是。

她心里一阵难过。

姐妹又如何。情深又如何。到头来,不过只有自己。

人生,这么残酷啊。这么无趣。

令小想叹息一声,把帽子摘下,扔到箱子里。帽子砸倒了一个小小玻璃瓶,里边装着的是一些五颜六色的小石子,此刻石子顺着瓶子哗哗倒向一侧,露出一把钥匙来。

爱之极限

令小想好奇心起,急忙打开瓶子,取出钥匙细细打量。钥匙很细小,看模样应该是一把保险柜之类的钥匙。令小想细细回想,她从来没看到过什么保险箱之类的东西。斯小敏租住的屋子,她细细看过。一套很简单的小两房。家具是房东给配的。房子干净得近似无人烟,期小敏哪里是那么井井有条的人,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她极少极少在这屋子里住。桌子上的杯子缺了口,向来处处苛求完美的期小敏竟然还容忍它堂而皇之地摆在桌上,这只能说明,她无心在乎。

除了陈生那,她到底在哪还有个窟?

令小想再一次把所有的东西翻了又翻。

最后拿起了斯小敏的存折。只有一本。

存折上的余额只有不到五万元。钱紧张的时候她差点动过这折子的心思,最后还是忍住了。

可是,斯小敏怎么可能才有一本存折。如果真如娜拉所说,斯小敏又怎么可能只有这么一点钱。

令小想想得头疼,忍不住拨通了娜拉的电话。

“你好点儿了吗?”

“呵。没事了。皮肉伤。没事。”

令小想犹豫一下,问,“你怎么知道斯小敏在梦想国度有套楼中楼?”

娜拉答,“我跟她一块去买的。亲眼目睹她和售楼小姐一块去财务部刷卡缴款。现房,精装修。”

令小想问,“什么时候的事了?”

娜拉想一想,答,“一年前了吧。至少也有一年了。”

那么,斯小敏不可能没对她提起过。一定是她,她根本无心听斯小敏的絮絮叨叨。

令小想的心里一疼,“谢谢你,娜拉。”

手机刚挂断,又响起来。

这次是林春红。

电话一接通,令小想就赶紧讨好地说,“呀,最近真是忙死,才打算着明天要请你吃面呢,你丫是不是有预感啊,这就给我打电话了。”

那边半晌没声音,令小想正疑惑着,突然便听清了,林春红不是没发出声音,而是很努力地在忍着不发出声音。

她在哭。

爱之极限

令小想这一惊非同小可,急忙问,“你怎么了?啊?出了什么事?你干嘛哭了?”

林春红隐忍地呜咽着,又是委屈又是愤怒,“吴和栩,和他办公室的小妖精有一腿!”

令小想紧张起来,“被你抓了现行?”

林春红的声音清晰起来,“没有。”

令小想松了口气,只听得林春红忿忿地说,“两个贱人发的短信被我看到了。”

令小想啼笑皆非,“这年头是人都会发点暧昧短信。不然人家营运商吃什么。”

林春红恼怒起来,“喂!”

令小想赶紧正经起来,“真的,我是说认真的,发点短信没什么了不起的。”突然想起来,“我怎么记得你老公是做生意的,什么时候坐办公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