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溜达了一圈,觉得有些无聊,就又悄悄走回去看他们画画。

我坐在他们身边,发现虽然是面对同样的景色,但几人画出的景致却是完全不一样的。

我觉得安意的画很美,但坦白说我更喜欢于涟的画,她用色很大胆,并不只是单纯的把看到的景色勾勒到画布上。

大概是因为我不是行家,也没什么艺术细胞,看了一会又开始觉得无聊,而此时夕阳已经完全落下,只剩下一条金边在海面上,不远处又传来动静,一个黑色的身影出现在海面上。

是潜水归来的沈斐。

我连忙跑过去,替他提起其中一个鱼篓子,里面装得满满的,十几只肥厚的鲍鱼看得我都要流口水。

我跟着他走到烧烤架旁边,他们带了两大桶矿泉水,沈斐将鱼篓子里的东西倒进桶里,和我商量:“你来处理这些,我去生火,OK?”

“OK。”我连连点头。

他便放心地去旁边生火,我用小刷子把鲍鱼洗干净放到小锅子里,但是除了鲍鱼,其他很多鱼我都不会处理,也不敢处理。

我还在犹豫怎么把那条色彩斑斓的鱼拿出来时,旁边的沈斐已经顺利地生好了火,他过来看了一眼,发现我只洗干净了鲍鱼,一时无言,抬头叫安意:“你可以过来把你老婆领走了。”

他们对我和安意一口一个你老婆你老公,很有调侃的意味,毕竟安意都还没有毕业,但是我真的觉得很受用。

安意搁下笔,笑着走过来,看了一眼我的战果,点头表扬我:“不错,洗得很干净。”

沈斐一副快晕过去的样子,“洗几个鲍鱼洗了差不多半小时,能不干净吗。”

“你生火也生了半小时呢。”我小声说,跟过来的陈时听到了之后哈哈大笑,不停追问:“谁生火生了半个小时?”

沈斐一脸郁闷,不打算再搭理我们了。

陈时根本不放过他,抓着他嘲笑了好久。

我蹲了半个小时,站起来的时候一阵晕眩,安意及时扶住了我,“去那边坐。”

我过去搬了个凳子过来给他,然后坐在他旁边看他处理那些海鱼,他刀工很好,片鱼片得非常漂亮,陈时也在旁边杀鱼,也不知道切到了哪里,鱼血溅出来把于涟的裙子全弄脏了,于涟尖叫一声,简直都想杀了他了。

他们在处理鱼的时候,那边阿戴已经和沈斐开始煮鲍鱼和汤了,陈时处理好鱿鱼之后让我去烤,沈斐串好之后犹犹豫豫地递给了我,我也犹犹豫豫地接过了,生怕自己弄不好浪费。

安意看了我一眼,笑着鼓励:“随便弄弄就好,他们不挑剔的。”

沈斐眉头快拧成麻花,十分委屈,以至于我在烤鱿鱼的时候他都还一直瞄过来,时不时叮咛:“快翻,那边要焦了......你左手边都没什么火,过来一点......放胡椒粉了吗?”

我真的是烦不胜烦,但看在这些食材都是他辛辛苦苦捕捞上来的,就不和他计较了。

鱿鱼是最先上桌的一道菜,几人很迅速地就分光了,三下五除二的吃干抹净,大概都饿了,所以也没说什么,我问他们味道,他们也都是说好吃好吃。

我自己尝了一口,除了觉得非常鲜之外,没有别的感觉。安意不让我多吃,怕我又过敏,说佣人准备了食盒给我。

我悄悄把食盒里的东西和于涟分了,又把水果洗干净分给他们吃。

安意望过来的时候食盒已经全空了,我在他皱眉之前连忙保证我只吃一点点,绝对不会引发症状。

剩下的食物陆陆续续都煮熟了,大部分是安意和于涟处理,显然他们两人是我们这群人里厨艺最好的了。

因为是现捕现杀,所以十分鲜美,只是清水烧出来都能有着乳白的浓汤,鲍鱼鲜嫩到难以言述,

我不能吃多,安意全程都盯着我,让我又觉得甜蜜,又觉得委屈。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啊,我的名字改来改去的,哈哈哈。

☆、第 39 章

吃过东西之后已经八点半了,于涟和阿戴将东西收拾好,由男生抱回车上,只留了明天早上要用的一点餐具。阿戴拿着桶到海边打水熄火,结果她刚走到海边,就猛地扑来一个海浪,把她从头到脚淋得彻彻底底。

于涟连忙跑过去,我也后知后觉地跑到车上去找能给她遮挡的东西,她只穿了一件薄纱长裙,这么一淋就走光了。于涟只穿了短袖T恤,肯定没有办法,好在女佣给我准备了一条浴巾,我连忙跑过去把浴巾递给她,她却没有接,一副无视我的态度。

“你把裙子换下来,火还没灭,我拿过去帮你烤干。”于涟替她接过我手中的浴巾,塞到她手中。

她有些犹豫,看了远处的三个男生一眼,最终还是选择到礁石背后换下衣服。

男生们点着应急灯继续画画,很绅士地没有过来,甚至都没有抬头,但是我觉得很奇怪,沈斐不是她男朋友?为什么也不过来?他穿着衬衫,里面还套着背心,明明可以把衬衫给她啊。

几分钟之后阿戴围着我的浴巾出来了,在男生们的身后坐下,于涟拧干她的湿裙子,到火边帮她烤。我脱下牛仔外套递给她,这一次她默默接过了。

我觉得她对我没什么好感,便识趣地没有坐在她身边陪她,而是回到了安意身边。安意低头调色的时候看了我一眼,随即放下笔和调色盘,脱下自己的衬衫披到我身上。

我微微一愣,“我不冷。”

他没有说话,但是视线意有所指地落在我胸前,我低头看了一眼,立刻顿悟,连忙老老实实地穿好他的衬衫,扣好扣子。

然后又有些苦恼,其实我好多裙子都是低胸的,以后恐怕不能经常穿了。

就在我穿安意衣服的这个当口,阿戴却离开了原来的位置,从于涟手中拿回了自己还未干透的裙子,又扯着沈斐到了礁石后面,他们低声说话,我只听到沈斐说了一句别闹了,而后女生的声音清晰的传来:“我闹什么了?”

沈斐又说了几句,而后就听到了阿戴近乎发怒的声音:“我就是不想穿她的衣服怎么了?我有洁癖,我觉得恶心行不行。”

声音很清晰,加之周围很安静,所以我们几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闭嘴。”沈斐冷冷地说,“不想穿那你现在就回去。”

阿戴不依不饶的声音继续传来:“安意对她卑躬屈膝也就算了,你们为什么也要奴颜媚骨,不就是一个小董事?怕她做什么!”

大概是早就知道她对我有敌意,所以听到这番话的我,根本不觉得生气。

于涟连忙走到后面去,大概是劝了几句,那个女人终于不再开口了。

而后沈斐走出来,从画板旁边拿起手机拨了一个电话,声音清晰:“沿海公路120号,麻烦派一个女司机过来,谢谢。”

他电话还没挂,阿戴就知道他什么意思了,穿着她的湿裙子跑出来,瞪着一双大眼,“沈斐,你什么意思?”

沈斐笑了笑,讥诮道:“我们这群人太奴颜媚骨,您最清高,不适合跟我们玩。”

沈斐这句话让我舒服不少是真的。

于涟又抱着我的浴巾和外套走出来,仍然在劝:“好不容易出来玩一次,别闹啦你们两个,阿戴你快把衣服换下来,这样会着凉的。”

于涟这样做事也很有艺术,如果这个时候她是跟着沈斐责备她,对我露出抱歉的表情,反而会坐实奴颜媚骨这个词。

但她丝毫没有在意那句话,只当阿戴在说气话。

阿戴撇开脸,显然是在等沈斐道歉,但是沈斐非但没有道歉,反而从帐篷里拿出她的包丢到她脚边,“我本来就没想带你来,就是怕你给我丢脸,下次找男朋友,记得先看清楚阵营。”

阿戴气得不轻,后牙槽咬得吱吱作响。

之后沈斐就拎着她的那个桶去海边打水了,全程没有做声一直安静画画的陈时这才站起来,冲着于涟说:“我跟你送她回去吧。”

阿戴冷笑一声,“算了,你们继续在这里伺候老佛爷吧,我自己搭车回去。”

陈时看了她一眼,一副懒得再理会的样子,继续坐回去画画了,就连于涟都放弃再劝,也回到了自己的画板旁边。

安意一直低着头在调颜料,没有下笔,也没有吭声。

我忽然觉得无论阿戴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这里最难受的人都是他,便忍不住靠近他,伸手抱住他的腰。

他顿了顿,低头看我,神情很温和。

沈斐叫的出租车很快就来了,阿戴背着包和画板咬牙切齿地上车。之后大家没有再提这一茬,默默地画画,我抱着平板坐在安意旁边看电影,过了一会安意低头,有些莞尔:“怎么没有声音?”

“啊?”我有些窘,“忘记带耳机了,怕吵着你们。”

陈时在旁边笑了,“海浪声我们都听不到,你看电影的声音能吵到我们?”

哦,也对,海浪声真的很大。

“无聊吗?”安意小声问我。

“还行啦。”我笑着说,“就是坐着有些累。”

“到帐篷里去吧。”安意不由分说地收走我的平板,“不用陪我们,困了就去睡。”

我摇头,坚持说:“我不困,你继续画。”

谁知我话音刚落,自己就不可遏制地打了一个呵欠。这下不止是安意,连我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算了。”安意干脆搁了画笔,收起颜料和画板,“去睡觉吧。”

我愣愣地看着他,“你不画了吗?”

“嗯。”他表情有些无奈,“不画了,反正也没画好,颜料调错了。”

有吗?哪里?我怎么没看出来?他指了指某个角落,那里的颜色确实比较诡异,我记得刚刚阿戴闹的时候他就是在这里落笔,看来还是受影响了。

我觉得有些遗憾,忍不住问:“不能弥补了?”

他笑了笑,神情比我淡然多了,“废了就是废了,要怎么弥补。”

噢,好吧。

他接了两瓶矿泉水,拉着我到海边洗漱。

离得有些远了,帐篷那边的灯照不过来,光线很弱,安意开了手机的灯照着我让我先洗,风很大,把我的裙子吹起,他腾出一只手帮我撩起贴在脸上的头发,又帮我压住裙子。

虽然有些狼狈,但是他体贴入微的照顾让我觉得很窝心。

之后换我拿灯,看着他利落地洗脸,忍不住问:“你和锦年也一起来过海边吗?”

他轻咳一声,掀起眼皮看了我一眼,“来过……”而后又在我变脸之前言简意赅地解释:“总是男女分开的。”

噢,那“……总是?是有几次?”

“两次。”

“都是画日出?”

“日出一次,日落一次。”

我审问完了,他也洗完了,收拾的时候他顺手接过我手中的毛巾,颠了一下,忍不住折起来拧了一把,哗啦啦洒出一大把水。

“我刚刚已经拧干了!”我强行辩解。

“嗯。”他面不改色的点头,“兴许只是海风太湿,一下子又积水了。”

“嘿嘿。”我抱住他的胳膊,不让他往回走,“我们沿着海边走走吧。”

他当然不会拒绝我,“不能走太远,这一带不是非常安全,有很多流浪汉。”

我被他吓了一跳,“真的假的?那我们回去吧。”

忽而又看到他勾了勾唇角,这是在逗我了,我眨眨眼,可怜巴巴地望着他:“安意,你别吓我嘛,我小时候差点被流浪汉抱走,所以很怕这一类的人。”

安意肯定不知道,闻言有些诧异,立刻又内疚起来,“抱歉,我随口说一说的,我不知道。”

我站住脚步,紧紧抓着他的胳膊,声音更加可怜,还有点发抖的感觉,“那我们回去吧。”

他伸手揽住我的肩,几乎把我抱进了他怀里,“真的只是骗你,别怕啊。”

我心里窃喜,顺势窝进他怀里,整个人树懒一样的抱着他,黏黏糊糊地唤:“安意……”

“嗯,我在。”他的语气很温和。

我真是,就这么死在温柔乡里都愿意了。

我们沿着海岸线走了一段,大家都没有说话,我是很享受这种静谧又温馨的氛围的。但我感觉他有话要说,便没有开口,过了一会果然听到他说:“抱歉,让你受委屈了。”

“没什么。”我含糊地回答。

他笑了笑,“还是想和你解释一下,你怎么想我都没关系,但是我的朋友们没有那么虚伪,他们从来都不喜欢通过别人的嘴巴来了解人,他们对你从来没有偏见。”

“我知道。”我抬头看他,让他看到我诚挚的双眸,“他们人很好。”

我这么回答他显然很满意,居然破天荒地伸手摸了摸我的脸。

触感不是一般的好。

我很受用,在他手指停下的时候又自己凑过去蹭了蹭,眯着眼睛说:“但是刚刚沈斐说的阵营是怎么回事?”

他笑着沉默,揽着我的腰往回走,我急了,“说嘛。”

“不。”他摇头,拒绝解释,“因为都是学生,所以难免会有些幼稚,你知道了会嘲笑我们。”

“保证不嘲笑,你快告诉我,这么吊人胃口真的不好。”我抱着他的胳膊,试图让他停下脚步,但最后是我被他拖着往前走。

我不敢大声闹,但一直在小声哼唧,他也丝毫不理会,看来是真的打定主意不告诉我。

其实我大概能猜到,毕竟我也经历过那个年龄。

多半是他们的朋友圈以他和锦年为分界线,划分了阵营。

而男生因为不善于解释,多半处于下风,被人误会。

但他没有多介意,如果介意,他就不会带我来参加他和朋友之间的聚会了。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我发现自己好喜欢写女主拧不干毛巾的桥段啊。

☆、第 40 章

那算了,这件事回头再说。

“我们回去睡觉吧。”我松开他往前走。

他似笑非笑的看了我一眼,怎么都感觉有些不好意思似的。

我们回去的时候他们才陆陆续续的收起东西,照着我们方才的路去到海边洗漱。

我和安意先进了帐篷,我把两个睡袋拉到一起,整理好之后才钻进去。

安意调好手机闹钟,又在我身旁放了一瓶水,等他关了灯钻进睡袋的时候,我已经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睛。

不知道睡了多久,我忽然又被一声巨大的海浪声惊醒,之后再闭眼就有些难以入睡,在睡袋里翻身又格外不方便,烦躁间忽然听到一句轻声的呢喃,带着一丝柔和的安抚:“尤昵?”

我转过身,发现他已经被我吵醒了,双眸浸了水似的亮晶晶的望着我,“怎么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没事,只是被海浪声吓醒了。”

他似乎笑了一下,声音很不真切,“别怕,海浪远着呢。”

我噢了一声,看到他伸手过来,连忙把脸凑过来。

他的手指碰到我的脸,微微一怔,而后又笑了,“别闹,把手放进睡袋里去,肩膀受凉会感冒。”

噢,原来只是要帮我盖被子啊。我讪讪地把手放回去,但他的手却并没有收回去,而是很温柔地摸了摸我的脸,声音犹如摇篮曲般低柔,“睡吧。”

我闭上眼,竟然真的在五分钟内就入睡了。

这一觉睡得很沉,听到闹钟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刚睡着,眼皮重得抬不起来,接着感觉有人摇了摇我,但我实在起不来,就翻了个身继续睡。

过了一又感觉有人把我搁在睡袋外的手被放了回去,然后轻声走出去了。

我再想睡却已经睡不着了。

坐起来的时候眼睛肿得都看不清东西了。

我穿好鞋爬出帐篷,太阳已经完全升起了,海面像是被撒了一把金子,光芒万丈,美不胜收。

我歪歪斜斜地走到安意身边坐下,他无暇顾及我,只腾出手指了指远处的矿泉水瓶,示意我去洗漱。

我懒得动,抱着手臂打了一个呵欠,他才看了我一眼,忍不住问:“怎么不穿外套?”

昨天晚上他就把我的那件牛仔外套放在我睡袋旁边了。

我不想穿,表情还未变换他就已经明白过来了,便放下了画笔,脱下衬衣递给我。

现在的气温比昨天晚上的都还低,我觉得还能忍,但他昨晚穿着背心吹了一会海风,晚上一直在咳嗽,所以没有接,“我不冷,你自己穿。”

他眼睛弯弯的,很了解我的小心思,语调很温软,“我穿过的也嫌弃?”

当然不是,“你要感冒了。”

“嗯,那我去穿你的外套?”

“那也不要,她……”我压低声音,“她穿过了,你不许穿别的女人穿过的衣服。”

他莞尔,露出无奈的表情。

“你画你的,别分心。”我说完就钻进帐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