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疼得脑袋一片空白,愣愣地看着掐着我脖子的人,绝望爬上心头。

顾晓戴着白色口罩,眼圈乌黑,一头短发,如索命的修罗死死地盯着我。

有那么一瞬间,恨意压制了我的恐惧,我直起腰挣扎,但她只需要动一动刀柄,我就失去了任何力气。

她没有再制止我出声,而且我从她眼底看到了毫不掩饰的杀意。

那一刻,我如同濒死的人一般,脑海里闪过许多念头。

她抽出刀子,脸上带着快意,手腕挥动,重重地捅下来,这一次是我的胳膊,痛意让我清醒了一点,求生的意念让我翻身推开她,但我始终赢不了她,我学的是拳击,但她学的是格斗,而且学了十年有余。很快我就发现我越是挣扎,血就流得越快,一时间卫生间的地上,墙壁上,马桶上都溅满了触目惊心的红色,就连她的口罩上也沾着我的血迹,看起来像是一张血盆大口。

我渐渐开始失去意识,直到顾晓的脖子上出现红点,我盯着看,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下一秒顾晓就浑身一僵,松开我直直地倒了下去。

卫生间的门由外面打开,特警举着枪站在门口,我昏了过去。

再睁眼的时候是因为太吵,我在救护车上,脸色戴着氧气罩,浑身没有哪一处是不疼的,医生正在急救,安意坐在旁边,眼圈通红,睫毛湿漉漉的,脸上全是痛色。

我刚想叫他不要看我身上的伤口,他就有感应般地转头,发现我醒了之后眼泪立即就落了下来。

我朝他伸手,他立刻过来握住,声音喑哑,“对不起,我来晚了。”

我微微摇头。

“好好休息。”他摸摸我的脸,“我在这里。”

我彻底昏了过去。

这一次我在重症监护室躺了三天,第三天晚上才醒过来。

睁开眼第一个见到的是宁宁,她正窝在病床边的沙发上打瞌睡,我没有力气,也说不出话,好在她睡了一小会就惊醒过来了,看到我睁开了眼睛,惊喜得有些不知所措。

她按了铃,医生护士鱼贯而入,各种检查和观察,等他们都出去后我才又清醒了一点,望着宁宁无声地询问。

“他在这守了你两天两夜,我刚刚才在他水里加了安眠药让他休息会。”

我松了一口气。

“你休息一下,晚一点他醒了我就让他过来。”

我微微点头,很快又睡了过去。

再醒过来是被疼醒的。

我后来才知道自己被捅了十多刀,大概顾晓是想多折磨我一下,所以十几刀都避开了致命的位置,但好多处都伤到了骨头,所以疼起来很要命。

我还在喘粗气,安意就已经叫了护士过来,替我调了止痛剂的量。

他替我擦拭着鬓角的湿汗,温柔地抚慰我,告诉我顾晓已经被击毙,穗穗和尤尤已经在家了,爷爷和管家在照顾,让我安心养病。

说到养病两字,他又红了眼圈。

我自己后来看到新闻报道,才发现那一幕有多惊悚,卫生间里全是血,京说当时他看到那一幕的时候几乎要崩溃了,更不要说安意。

我住了整整一个多月才出院,原来身体素质就差,现在又受到这么大的创伤,医生建议至少修养半年。

那半年里安意都没有再去工作,一门心思地在家里照顾孩子和我,变着花样给我做好吃的,寻了各种中药来喂我,不到三个月就把我养成了胖子。

到第四个月的时候我说什么也不要喝那些药了。

“乖啊。”安意把我抱在腿上,哄穗穗一样的哄我,“喝完药带你出去玩。”

“真的?”我眼睛一亮,我都四个月没出过门了。

“真的。”他把药碗放到我嘴边,“我加了点糖,不苦了。”

两分钟后,我抱着垃圾桶干呕。谁说加了糖不苦,更恶心了好吗。

安意笑着捞起我的头发,“去换衣服出门了。”

我连忙丢下垃圾桶去衣橱找衣服了,结果连换了两套他都不满意,最后他亲自给我选了一套稍显保守的黑色长裙。

我本来还诸多怨言,但到了门口我就不敢做声了。

他居然是带我去见他的老师。

但没想到我们在客厅喝了半小时的茶他的老师都没出现。

安意坐着,渐渐有些失落了。

我伸手过去握住他的手,他反手捏住,侧脸朝我笑了笑。

随后一个穿着工装背带裤的小男孩跑出来,说老师出门了,请我们也回去。

安意没有说什么,牵着我的手走出去,那小男孩送我们到门口,声音清朗:“安意哥哥,再见!”

安意笑着,打趣道:“前几天见还是师哥呢,今天就是哥哥了?”

“因为老师说你玩物丧志,以后你不是他的学生了。”

安意仍然笑着,恩了一声,“老师年纪大了,你要听他的话,不要惹他生气。”

“我晓得啦。”小男孩说,然后飞快地跑开了。

我跟他回了车上,怕他不高兴,想安慰他来着,却发现他一脸如释重负的表情,有些弄不明白了。

“被逐出师门怎么这个表情?”

“我让老师失望了,早就不好意思担着老师学生这个名号了。”

“哦。”我似懂非懂,但看他心情还算愉悦,也放下心了。

车子开出去许久,我才反应过来,“玩物丧志?你老师说的什么意思?”

他望着我笑而不语。

“你玩什么了?”我眯着眼看他。

他清咳一声,“明天罗师姐回国,说想见见穗穗和尤尤。”

“别转移话题啊,你们老师指桑骂槐呢,玩物?我是物?”

安意把车停下,转过头刮刮我的鼻子,笑得开怀,“你是尤物啊。”

我扑倒他:“喜不喜欢尤物?”

安意把我揽进怀里,脸上的表情很明朗:“喜欢。”

“想不想上尤物?”

安意挑眉,眼底浮现一丝欲色,“回家... ...上。”

我笑疯了,“你行不行啊。”

“你说呢。”

安意一边笑着逗我,一边把车停进停车场,下车后过来给我拉门,我还在笑着问他要干嘛,他却忽然脸色一变,把门又关上了,还落了锁。

我在车里怔住了,看着他走到车前,手握成拳望着前方。

在我们来的路上有一辆黑车挡在前方,我看不清车里的人,但快那人就下车了,看到那身形的时候我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

夏丞刚往前走了一步,安意就冲上去,如疾风暴雨地揪着他的衣领把他压在车前盖上,对着他的脸和腹部狠狠地揍了几拳。

我怕安意吃亏,急得去掰车门,但很快我就发现夏丞并没有还手的打算,被打了一顿之后丢下一堆文件就走了。

安意余怒未消,但被那些资料吸引了视线。

我们的烛光晚餐算是被毁了,安意上车之后直接开车回了家,到家后又立刻打了电话给宁宁,让她带上律师一起过来。

我懒得去管,吃过饭就去找穗穗和尤尤玩了。

他们一直聊到十二点才结束,安意上床的时候我刚要睡着,被他摸了半天睡衣终于还是散去了,想起白天允诺他的事,便由着他脱掉了睡衣。

这么一折腾又到了三四点,我困得睁不开眼睛,隐隐约约听到他说要给尤尤改名字,我没力气搭理,第二天他在餐桌上和我再说这件事的时候我才反应过来。

“改名字?”

“恩。”安意点头,“昨天夏丞把他姐姐从你这里拿走的东西全部还回来了,别的没什么,但是股份这样转来转去对你和顾氏的影响都不好。”

我有些懵,“所以呢?”

“所以我想让尤尤跟你外公姓。”

道理我都懂,可是,“你觉得这样好吗,我不打算再生孩子了,那你们安家... ...”

“我爸早有此意,我和他对这方面都无所谓。”

我仍然有些犹豫,我这种观念根深蒂固,以前我外公就提过让我姓顾,我爸也没有异议,但是我妈妈拒绝了。

“要不让穗穗改?”我试探地说。

安意皱眉,老大不高兴了,“不。”

这人真的爱女如命。

这方面他没有再和我多说,看样子本来也只是知会我,没打算和我商量的。

“他为什么要还股份给我?”我问。

顾晓死之后遗产自然是留给他,但是他怎么会想到还给我?

安意犹豫了一下,才告诉我,“之前你出事,也是他提醒我。”

我有些惊讶,先前我没有过问过,实在是懒得追究,他也从未和我提起。

“那之前顾晓被查出患了脑癌,她不愿接受治疗,夏丞就觉得会有问题,所以联系了我和宁宁,我一直在找人盯着她,但她很狡猾,我接到信息的时候她已经跑回去了。”他顿了顿,“如果不是因为这样,我昨天根本不会放过他。”

我抓起他握着筷子的手,笑着说:“我今天才发现我老公打架这么man,但是以后不要打架了好吗,你看你手都出血了。”

“哦。”他挑起眉,佯装吃味,“所以你昨天晚上生气是因为这个?我还以为你是心疼他了呢。”

“你这不是废话吗。”我笑了,“我要心疼他还能有你什么事?”

他乐得合不拢嘴,凑过来亲我,穗穗和尤尤坐在对面叼着勺子睁大了眼睛看着我们,我被逗笑了,推开他正襟危坐,“宝宝们快点吃饭。”

穗穗和尤尤立刻跑下餐桌绕过来,分别抱住我的左右大腿,撅着嘴巴要亲亲。我一一亲过,把他们赶回去的时候安意又趁机在我嘴角落下一个吻,却又被两个爬凳子的小家伙看到,他们马上又屁颠颠地跑过来。

安意不乐意了,把他们像小鸡一样拎了回去,吩咐佣人看好,之后就牵着我上楼了。

两个小孩脾气不好,但也只限于在我面前脾气不好,无论是穗穗还是尤尤,都很会看安意的脸色行事,眼下被我们抛下,两个人都一声不吭。

我直接被安意丢到了床上。

“嘿嘿嘿。”我拿脚抵住他,“要节制啊老公。”

他莞尔,掰着手指头和我算:“你失踪几个月,生病几个月,我节制够了。”

“那好歹也等晚上嘛。”我继续挣扎,“哪有人大早上就... ...”

他身体力行,堵住我的嘴,“不然你现在换衣服和我出门跑步?医生说你补完就该锻炼了,你说说看你半个月前买的跑步机拆了没有?”

我... ...彻底败阵。

作者有话要说:完结撒花!

还有两章是番外,一篇安意的,一篇夏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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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意番外

晚上和一个合伙人谈了几个小时,回家的时候已经十二点。

两个小家伙已经睡了,保姆揉着眼睛出来,迷迷糊糊地问:“安老师,需要我给您煮宵夜吗?”

我有些发怔,扶着沙发坐下,隔了一会才摇头。

“那我给您放洗澡水?”

“不用了,你先去睡吧。”我揉揉眉心,忽然之间有些乏力。

保姆不确定的看了我一眼,见我没有再开口,于是默默退下去了。

客厅突然安静得可怕。

我总是抑制不住地想,如果她还在,家里会是什么光景,她走的时候穗穗和尤尤才一岁多,还不会说话,现在他们已经开始咿呀咿呀,很努力地在开口表达自己的意愿。

如果她在,一定会很开心,家里也会很热闹。

我一面有些想念她,一面又不可遏制地想起她带给我屈辱。于是安慰自己,我憧憬那场景,多半是因为习惯了这几年她的陪伴。

我半躺进沙发,一动也不想动。大概是因为喝了一点酒,所以有些昏昏欲睡,保姆下楼来,估计是没有看到我还在,所以啪地关了客厅的灯。

整个世界陷入黑暗中,我听着自己的呼吸声,渐渐睡着了。

却并不安稳,我感觉自己摸到了手机,拨通了一个熟悉的电话,响了很久,那边才轻响一声,有人接了。

终于有人接了。

我很焦急,但那边的声音更快,“您好,是找昵昵吗?”

是一道清晰的男声。

我的心跌落谷底,浑身冰凉。

“昵昵还没醒。”他的声音很轻,怕吵醒了谁似的,“我等会让她打给你。”

我不愿挂电话,却在两秒之后听到他身边有一道女声问:“谁啊?”

自此醒过来,心脏仍在微缩,穗穗趴在我胸前,撅着嘴看我,很不高兴的样子。

我连忙坐起,在她脸上亲了一下,诚恳地道歉:“爸爸错了,下次爸爸尽量早点回来。”

她才勉为其难地凑过来亲了亲我。

随后我洗漱,送他们去上课。

开车回工作室之后,我才缓了一口气,梦里的情形在脑子里又过了一遍,有些控制不住情绪,秘书进来看了我的脸色一眼,又立即退出去了。

梦里的场景是真实的,在她消失半个月之后,我给她打电话,起先是不接,之后接了,就是那个男人接的。

只是当时我并没有听到她问谁啊,但确确实实清楚地听到了她哼了一声。

很小声,这种近乎□□的声音,更让我崩溃。

我从来没有爱过她,她很聪明,一直都是,她说过,什么时候我发现自己爱上她了,一定要告诉她。

但就在我发现自己爱上她之后,她寄了离婚协议书给我,和别人私奔了。

我一直觉得自己的婚姻是不幸的,却没想到,还能更不幸。

但想想,其实都是我咎由自取。

她对我已经很好了,好到连我那个从来没拿正眼看过她的老师,都觉得我娶的这个老婆,顶得上楷模了。

她送我去读书,支持我的事业,为我生了一对宝贝,每晚在家等我,毫无怨言。

但我又为她做过什么?

从起初家中遭遇变故,我悲痛到麻木,在悲恸中抓住她这根救命稻草,和她结婚,好长一段时间我都是浑浑噩噩的,从来没有拿正眼瞧过她,和她同房也未曾碰过她,还在她暗示时,装傻充愣。

就连她前任来找她被我看到,她误会我吃醋了,高兴没多久我都要解释,自己完全不介意。

即便她的前男友和我那么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