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莫名的感觉,让他心跳得无比的快,也就在这时候,脸上却突然被扇了一巴掌。

啪得一声,在雅间里格外响亮。

不用说,定是沈妍了。

纪廷元抬起头,也没管那耳光,淡淡道:“你还敢说你不喜欢我?”

沈妍气得胸口起伏,叫道:“你跟我滚出去,纪廷元!”

因为生气,她的唇越发红了。

纪廷元道:“沈妍,你再好好想想。”

沈妍又要打他。

纪廷元挡住她手臂:“你要让外面的人都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吗?沈妍,我会走,但是提亲的话,我不会收回。”

沈妍冷笑了下:“你提亲,我们沈家就非得接受吗?”

“不接受,我就说我亲过你了。”

“你…”沈妍瞪着他,第一次发现纪廷元那么无赖,他真不是个人啊!

“我不会嫁给你的。”她丢下一句,自己打开门走了出去。

纪廷元这时才摸了摸脸,感觉到疼,暗想沈妍的手劲倒是不小,恐怕脸上都印了她的手掌印了。

开酒庄还真的挺锻炼人,想当初她可是一个那么傻的小姑娘。

不过沈妍到底为什么不接受呢?

刚才他离得近的时候,明明感觉到她…也说不清楚,他就是感觉沈妍是喜欢他的。

是因为他可怜她?

既然这么有自尊心,为什么不早点放弃,非得要等这么久?纪廷元皱了皱眉,心头一动,假使沈妍早些放弃,又会如何呢?是不是,也不会有刚才他亲她的事情了?

纪廷元慢慢走下楼去。

酒庄里有些人看过来,他也没有在意。

不过他并没有第二日就去提亲。

沈妍松了口气,心想,她这一巴掌应该是阻止了纪廷元了。可是,他为什么要亲她呢?为什么要做出这个决定?

他们有了这种肌肤之亲,她要如何自处?

当做没发生,去相看别的公子吗?

沈妍搁下手中的笔,很想去同纪瑶说说话,可是又不知道怎么说…

等到五月底,有日早朝突然有位齐大人弹劾刘将军刘元杲,说他在镇守柳州时,私自贩运货物去边境与外夷做生意,从中谋取利益,共获得数十万两银钱,同时奉上了证据。

宋焱大怒,命刑部彻查,同时令都察院众位官员对曾驻守柳州的将士进行审问,把涉及此案这全部抓捕。

这不算是小题大做,因为柳州当时正与外夷火罗交战,刘元杲作为镇守将军,竟然损公肥私,毕竟那些外夷之间是互相通商的,刘元杲卖出货物,兴许就是火罗需要的,那等同于通敌叛国。

连着几日,当时在柳州的武将人人自危。

身为都察院一员的纪廷元也在纠察刘元杲的部将,这日突然来到怀远侯府。

纪瑶正当在给杨绍做鞋呢,听到哥哥来了,急忙迎出来。

“不是为喝酒吗?”她警惕。

好好的,非得把身子折腾坏,她是不准的。

“不是。”纪廷元笑道,“来谈公事。”

“哦,那你进去等吧,侯爷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了。”纪瑶请他坐,叫木香倒茶。

“为什么公事?”纪瑶好奇,“你先说给我听听。”

“你?算了,你知道什么,还是好好地做你的鞋吧。”纪廷元已经看到桌案上摆着的东西了,做了一半的样子。

居然小看她?

纪瑶心想,论到朝堂大事,纪廷元知道的远不如她多,她可是重生的,除非是已经改变掉的,不然她还不是一猜一个准。

纪瑶撇嘴,瞄一眼纪廷元:“哥哥最近除了忙衙门公务,还在忙什么?”

来探消息了,纪廷元道:“老样子,你不用担心,我不会娶别人。”

不去害人就好,纪瑶就怕他胡闹,万一娶个不喜欢的姑娘,又天天不着家,必然和离。

两人正说着,杨绍归家了。

“赞明,你怎么在这里?你们都察院最近不是很忙吗,还有闲情逸致过来喝酒?”

也以为他来斗酒。

纪廷元无言:“妹夫,我好歹也是左佥都御史,就不能为公事来吗?”一拍杨绍肩膀,“走,我们去书房谈,关于刘元杲,我发现一件事…”硬是把杨绍拉走了。

鬼鬼祟祟的,纪瑶心想,非不告诉她,她难道一会儿自己不会问杨绍?

走到书房,纪廷元就道:“刘元杲曾是延安侯许岩的部将,他是许岩一手提拔上来的。你说,刘元杲胆子这么大,里面可有许岩的缘故?许岩生活奢靡,未必银子够用啊,我审问出那段时间,刘元杲曾与许岩有书信往来…”

他冷笑了一声:“许岩的女儿敢杀瑶瑶,如今被流放,这许岩怕也是个祸根。”

可见纪廷元还是很敏锐的,杨绍道:“你的意思,是要将许岩揪出来?”

“对,但是刘元杲这个人很狡猾,我们撬不开他的嘴,不晓得书信藏在何处。许岩那里,肯定已经销毁了。”

杨绍挑眉:“你是要我帮忙,让刘元杲交代出许岩吧?”他沉吟,“刘元杲的夫人,你们可曾审问?”

“夫人?”纪廷元一愣。

“刘元杲畏妻,听闻他很多事情都会跟他妻子交代。”

“唉!”纪廷元一拍脑袋,“我怎么没想到这一茬,光是在查他的部将呢,不过他的夫人好似不在京都,是在成州还是…我马上回去查一下。”

他一溜烟的跑了。

杨绍回去上房,纪瑶就问起来,杨绍一五一十说了:“他是想斩草除根,觉得许岩会对你不利。”

这傻哥哥,纪瑶心头一暖,哥哥不管如何,对她是没得说。

这一世,她也真希望哥哥可以有个圆满的结果,可是啊,哥哥这个人实在太愁人了!

她问:“那照侯爷看,哥哥可会如意?”

这桩事,乍一看像是偶然,只是那齐大人无意间发现的,但隐藏了三四年的事儿,此时突然爆发,怎么看都像是有人在暗地里操作。与其查刘元杲,还不如查查齐大人怎么发现的。

杨绍淡淡道:“恐怕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果然,等纪廷元查到刘夫人身上时,却发现刘夫人早就被人威逼过了,把书信交了出来。

而那些书信则被送往了延安侯许岩的手里。

许岩看着那三封信,背后冒出冷汗。

他们这些打仗的人,在外面出生入死,天天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有时候难免会放纵些。

为了犒劳手下,有赚钱的机会也不放过,刘元杲那事儿是他背后撑腰,他当时也得了一大笔钱,不过自以为安全,没想到会被人揭露出来。许岩后来一想,会是谁呢?

肯定是杨绍了!

因为他如今管着三千营,夺了杨绍部下的兵权,他肯定早就看他不顺眼了,不然又怎么会陷害他的女儿呢?现在更进一步,还想把他给置于死地!

一旦这些信暴露,他许岩肯定会跟刘元杲一样,掉脑袋!

毕竟当今圣上已经被猪油蒙了眼,根本分不清是非黑白了。

许岩把信放在火里烧了,看一眼送信的人:“许某欠下这么大人情,将来一定会报答,就是不知恩人是谁?”

那人淡淡一笑:“侯爷往后便知的,总之,我们主子与侯爷同仇敌忾。”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许岩笑了起来:“许某记住了。”

………

这阵子沈妍因为忌惮纪廷元,很少再去清月酒庄,纪廷元偶尔路过,就发现她不在。

她现在都学会躲自己了。

不过他倒要看看,沈妍能撑到何时。

她不喜欢他这事儿,她自己都不相信吧?

纪廷元走去酒庄,要了一坛女儿红。

刚刚喝下半坛,就听到身后传来苏昇夸张的声音:“哎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纪大人居然在清月酒庄喝酒,不得了,这么一段时日,你是出什么事情了啊?”

“给我闭嘴,”纪廷元皱眉,“这地方我来不得?”

“这倒没有。”苏昇坐下来,也要了一坛酒,“不过不是你自己不想来吗,不想见沈掌柜。”

纪廷元不语。

苏昇又要了两盘菜:“菜都不点,尝尝吧,他们家的酱牛肉是一绝,配酒最好。”

纪廷元夹了一块放入嘴里,入口即化:“软绵绵的,就那样。”

呵,嘴硬。

苏昇觉得纪廷元是松动了,心里倒是替他高兴。

因为他跟李冰玉都已经成亲了,唯独纪廷元还一个人,有时候想想也挺惨的,明明有这么好的条件。

苏昇想着,忽然一推纪廷元:“看,楼上雅间门口有个姑娘在看你。”

纪廷元懒得抬眼。

“你啊,就是因为这样才娶不到妻子。”

“我娶不到妻子?”纪廷元笑了,“我看你是喝醉了,胡言乱语。”

“那你为何不娶?”苏昇指指楼上,“那姑娘长得也不错啊,配得上你,赞明!”他顿一顿,“可你为什么不看她一眼?赞明,我们当了多年朋友了,我跟你说,我怀疑你是心里有人。”

纪廷元瞥他一眼:“吃你的牛肉吧。”

苏昇也是看他行为异常,想说两句:“这些年,喜欢你的姑娘不少吧?”

“没发现。”

“你当然没发现了,你心里有人,所以根本就不看别的姑娘。哪怕那些姑娘也喜欢你,甚至喜欢你一个月,一年,或者是几年,我问你,赞明,你可曾注意?”

纪廷元的手顿住。

“如果你不在意,你早就来清月酒庄喝酒了。”苏昇拍拍他肩膀,“就算沈掌柜喜欢你又如何?凭你的狠劲,你怕她吗?你为什么要避开她?你为什么…”

“够了。”纪廷元把手里的酒盅一摔,“我就说这里不合适我,你自个儿喝吧!”

他站起来离开了酒庄。

苏昇看着他背影,摇了摇头。

不知不觉,酷暑来临。

这段时间,侯府的冰鼎一直没停过,屋里好像春天一样,纪瑶已经好一阵子没出门了。

太阳太烈,晒一会儿就汗流浃背,时间久了头晕眼花。

哪里像这儿舒服啊,纪瑶躺在榻上逍遥,吩咐白果:“拿一个井水里的寒瓜来。”

夏天就这个好吃,消暑。

白果取来:“夫人,这寒瓜熟透了,肯定很沙。”

“拿半个送去给母亲。”纪瑶道。

“是。”白果便捧着去了。

木香给纪瑶递上勺子,低声叮嘱:“这个太寒,夫人少吃些,太夫人也叮嘱过的,尤其是来月事时…”

一说这个,纪瑶就泄气,早上她的月事又来了,懊恼得把勺子一放:“算了,不吃了。”

“夫人,吃两口没事的。”

“不吃了。”纪瑶没了兴致。

之前是成亲两个月没有怀上,现在一下又过去两个月了,她还是没个动静,明明杨绍每天晚上都在折腾,怎么还是毫无收获呢?是不是应该请个太医看看?

倒是太夫人那里也没有说。

她越想越郁闷,靠在榻上闭起了眼睛。

不知过得多久,她突然听到一阵脚步声从外面传来,便急忙起身去迎接,嘴里叫道:“侯爷…”

确实是杨绍回来了,他穿着玄色绣麒麟的锦袍,腰佩长剑,脚上一声鹿皮靴子,踩在青石上发出铎铎的声音。

她刚刚要扑入他怀里,却见旁边突然冒出来一个年轻女子,穿着青色的裙衫,浑身有种清华高雅,不止如此,还亲昵的抱着杨绍的胳膊,她大吃一惊,质问道:“你是谁?你为何来我家?”

“你家?”那女子不屑地看着她,微微一笑,“这马上不是你家了,你既不能生出孩子,无法为杨家开枝散叶,那侯爷自然不能留你的。你看,这是和离书…纪瑶,我命令你,你马上就离开怀远侯府。”

“你说什么?”纪瑶震惊,连忙去问杨绍,“侯爷,她到底是谁,你把她赶走,侯爷!”

杨绍看着她,沉默不语。

她心头大恸。

“侯爷,你说话啊…杨绍!”

她忍不住落下泪来。

哭着哭着,突然觉得腰间一紧,随后就有什么东西在脸上舔舐,温热温热的,她想躲避,却被箍住了手,慢慢睁开眼睛才发现是杨绍。

纪瑶捏着粉拳就捶了上去。

妻子在梦里哭,杨绍第一回 见,把泪水吃了,本想抱着她安慰呢,莫名其妙就被打了一拳。

“瑶瑶…”他有点懵,抓住她的手,“还没醒呢?”

哼,打的就是他。

负心汉!

纪瑶嘴巴一扁,又想哭了。

杨绍忙把她搂进怀里,拍着后背:“到底怎么了?告诉本侯,谁欺负你了?梦里哭成这样?”

还不是他么,纪瑶生气,可又不好说,这太无理取闹了。

说出来,他会笑死的!

第106章 106

纪瑶眼眸一转:“只是个噩梦罢了。”

她才不会把梦里的事情告诉杨绍, 因为这个哭太丢人了,她心想,肯定是因为自己太过着急, 想要怀上孩子才会做这种荒唐的梦。不然就算在梦里, 杨绍也不会这么欺负她的。

但是回想起来还是好气啊,纪瑶恨不得又要捶杨绍一拳。

“什么噩梦?”杨绍握住她的手,“说给我听听。”

哭得那么伤心,可怜极了。

还得编一个…

纪瑶脑中灵光一闪:“还不是因为哥哥吗, 我梦到他出事了,哥哥总是不成亲, 我心里着急, 梦也是做得乱七八糟的。”

若是为纪廷元哭, 杨绍还是可以理解的,毕竟纪廷元对这个妹妹很好。

“那要不要我给赞明牵牵线?”这世,纪廷元是有点奇怪, 既不娶沈妍,也不娶别人,不过他是男人, 并不觉得这有何不好。人生还长着呢, 若没有喜欢的,等等也无不可。

只是看在纪瑶的面子,想要安慰这妻子, 他也可以请一些家族的女眷过来做客。

“不行。”纪瑶摇头, “不能让哥哥做糊涂事, 其实我怀疑他还是对阿妍有意的。你不知道,他为了让阿妍死心,原本打算随便娶一个,这不是疯了吗?”

杨绍一愣:“还有此事?”

“是啊,你说,我猜得可对?”纪瑶仰起头盯着杨绍,“你们都是男人,你觉得哥哥这是什么心思?如果是你,会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