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安听她如此,倒也安心,但怎能轻易放过?想了想,便说道:“那你先来亲我一下,我好安心。”月娥呆了呆,没想到他竟如此促狭,便说道:“你…侯爷…”又低声说道,“别这样了。”

敬安说道:“只是亲一下,左右无人。”月娥说道:“侯爷好好地躺着罢。”敬安伸手,将月娥手腕握住,向着身边拉了拉,说道:“你不答应,我便起身。”话语带威胁之意。

月娥一怔,说道:“你…这不是强人所难么?”敬安说道:“也不甚难,就如我先前亲你一般也是了。”月娥咬了咬唇,望着他的样子,怕他造次起身,伤口却是大大的不妥当。

月娥无法,便靠近过去,微微低头,避开他的嘴唇,在他的脸颊上轻轻亲了一下。敬安怔了怔,脸上笑影一闪而过,却又说道:“不算数,先前我亲的不是这里。”月娥说道:“侯爷凑合着也算了。”

敬安眯起眼睛,说道:“不行,难道要我再教一回?”月娥咬了咬唇,望着敬安,虽然只要他目前好好地,却无论如何亲不下去。

敬安哼了声,说道:“可见你是敷衍我的。”手一按就要起身。月娥慌忙将他轻轻按下,说道:“别动。”敬安便看她,月娥忍着泪,低声说道:“我亲就是了。”

敬安这才又躺好了。月娥看了敬安一会,终于闭了眼,慢慢俯身下去,准备在他唇上亲一亲。

不料人刚俯身,敬安伸出右臂,将她一抱,月娥向下一压,一惊之下还记挂他胸口的伤,慌忙伸手撑着,敬安头一仰,便亲了个正着

月娥呜咽一声,又记挂他身上的伤,不敢就乱推乱挣,敬安亲了她一会,悍性上来,身子一翻,便将月娥压在身下,牢牢地压住了她,月娥此刻不怕他乱来,却怕他乱来弄得伤不妥当,便求道:“侯爷,你身上的伤太厉害,千万别轻举妄动。”

敬安低头看着她,说道:“我知。”声音也是微颤。然而嘴里这么说,人却又压过来,月娥望着他一点一点靠过来,那两只眼睛死死盯着自己,她脑中便想到当日他带自己出了苏府,在侯府内的那一番胡作非为…忍不住便闭上眼睛。不料敬安身子一压,重重压在她的身上。

月娥怔了怔,睁开眼睛一看,却见敬安的头耷拉在自己的颈间,却又是晕了过去。不由地哭笑不得。却也松了一口气。

过了一刻钟,马车到了镇上,直接到侯府之外,周大抱了敬安进府内。上回因月娥受伤,特意自京城内传来的名医,闲了若干日子,没想到却又派上用场。

然而饶是这大夫见多识广,望着敬安身上的伤,也觉得棘手不已,没法儿,一个人是万万处理不得的,赶紧叫了本地的大夫来相助,本地最有名的大夫却是哪个?自然不是别人,却正是苏青!

月娥跟姚良原也没走,苏青进了门来,三个人劈面相逢,都怔了。姚良先叫道:“苏大哥。”

苏青看向月娥,上前一步说道:“月娘,你没事么?”月娥摇了摇头。苏青看了眼周围众人,才停了步子,又看姚良,问道:“这究竟是何事?”

姚良急忙说道:“苏大哥,将军大人为了救我受了伤,你一定要救他。”苏青闻言,身子微微一抖,又问:“你们没事么?”姚良点了点头。月娥也红着眼睛点了点头,想了想,说道:“苏…你一定要救他。”

苏青听了这个,脸色微白,却还是说道:“放心,医者父母心。”便转身向着床边去了。

苏青同那大夫两个,合力之下,终于将敬安胸口的那枚箭簇给取了出来,纵然两人联手,箭簇取出之时,敬安胸口仍喷出一股血来,惊得那名医面无人色,几乎忘了动作,幸而苏青还镇定,急忙用止血之法,才将那血给止了下去。

偌大的铁箭头扔在旁边脸盆里,那盆里的水顿时就一片血红。姚良看的眼泪一直不停落下,低低对月娥说道:“姐姐,倘若不是将军大人,此刻便是我吃这一箭,我定会死。”月娥便抱着他,心头亦是滋味莫名。

苏青同那人费了大工夫,将敬安胸口的伤跟肩头的伤都处理妥当,两个人也都出了一身汗,丫鬟急忙打水上来,两人洗了手,两个铜盆也都是一盆血水,苏青这才得空问道:“侯爷肩头的伤不似武器所伤,却似被野兽所伤,这又是为何?”

周大说道:“是侯爷为了相救姚娘子,被豹子伤了。”苏青脸色越白,却只是淡淡点了点头。那大夫说道:“虽则这次凶险异常,但幸而那一箭没中了要害,不然的话神仙也难救,也算是侯爷福大命大。”

周大说道:“可无事了?”苏青说道:“未必。”

周大眉头一紧,说道:“这话何意?”那大夫也讪讪地,看苏青不语,才说道:“这野兽的爪子最厉害不过,怕的是伤口溃烂…再者,会引发其他病症,何况胸口那一处伤也异常险要,总要先看一晚是一晚,倘若侯爷不曾发热,也不一直昏迷着,熬个三两夜清醒无事,才算是平安大吉。”

苏青才点头,说道:“是如此。”

周大气道:“这般说的话,侯爷生死仍旧难定?”苏青说道:“我们不过实话实说。”

倘若是他一个人在,周大必定会以为他是故意从中弄手段…但是那大夫却是他们京里来的名医,周大忍了气,不跟苏青言语,转头只冲着月娥说道:“姚娘子听到了么?倘若我们侯爷有个万一,就怪不得我周大动粗了。”

姚良不晓得其中事体,茫然说道:“周大爷,说什么?”

周大说道:“侯爷是为了相救你们姐弟才如此,当初侯爷一意孤行要去救你之时,我已经丑话说在前,倘若侯爷有个万一,便杀了姚娘子!”

姚良色变,苏青也变了脸色,说道:“你怎可如此!”周大看了苏青一眼,说道:“我是粗人一个,不懂怜香惜玉,倘若侯爷不好,那别怪我不客气!”

周大说了那一番话后,当天,苏青,月娥,姚良三个,便皆都留在侯府之内。苏青同那宋大夫便时常来观察敬安情形,又去商量熬药,研制外用药物,着实尽心。

月娥怕姚良担忧,好说歹说,叫他回家去了,自己却留下来照看敬安,周大同一干敬安近身,都围在门口,时不时进来看看,虎视眈眈。只因周大心底恨月娥,且他又懂得敬安的心,所以纵然有多少伶俐丫鬟都好,尽数不用,只叫月娥看着,一来是为了难为她,二来却是给敬安一个慰藉。

下午时候,敬安醒来一次,见月娥在侧,便伸手握了她手,很见清醒。不料笑了片刻,糊涂说了两句话,又昏了过去。

如此昏昏醒醒,一直到夜间。期间苏青同宋大夫来看了几次,敬安虽则昏迷,手上始终握着月娥的手,苏青曾进来过几次,看的一清二楚,却也不说。

月娥自前日同苏青成亲,到现在,一直未曾好好歇息过,本是疲劳之极,如此守着敬安,担惊受怕,又时刻留心他伤口变化,有无发热,一直到了夜间,困倦不已,却担忧敬安情形,只尽力撑着,又加上不时伤怀流泪,只熬得两眼通红,形容憔悴。

月娥看护了敬安半夜,正在精神恍惚之时,床上的人忽地动了动,却是敬安缓缓醒了过来。

见姬人月娥薄红颜

且说敬安垂危,生死关头昏昏睡睡,至夜间方清醒,睁眼之时,只觉得喉中甚是干渴,隐约见有人在床边,模模糊糊中还以为是丫鬟,便说道:“渴了。”

月娥正也在恍惚,听了这声,急忙低头去看敬安,敬安这才看清是她,不由一笑,说道:“怎地你还在此?”

月娥说道:“渴了么?我取水给你喝。”敬安说道:“别动,叫丫鬟来就是了。”月娥说道:“此间没有别人。”敬安嘴角一挑,说道:“这样…回来后你便一直在此?”

月娥见他将前事似都忘了,便说道:“侯爷好些了么?我去叫大夫来看。”敬安说道:“不用叫人。只是身上仍有些疼。”

月娥见他嘴唇果然有些泛白,额头也有些汗,便抬手去试了一下他的额上温度,幸亏不很热,才松口气,说道:“侯爷躺着,我去倒水。”

敬安这才松手,却转头,仍目不转睛望着,月娥转身,到桌边上倒了杯水,转了回来,敬安身子动了下,月娥说道:“侯爷勿动。”便伸出手去,轻轻垫到他的脑后,微微地只扶着他的头,将杯子蹭在敬安嘴边上,说道:“慢慢来。”

敬安看她一眼,慢慢吃了起来。

月娥喂了一会,敬安才停了,说道:“够了。”月娥便想将他放下,把杯子放回去。

敬安说道:“你扶我起身。”月娥怔了怔,说道:“使不得,大夫说不能随意移动。”敬安说道:“我从来没躺过这样久,骨头都麻了。”月娥只是皱眉,敬安说道:“罢了,那我自己起来。”

月娥见他倔性又上来,只好将杯放在旁边小桌上,一手从敬安颈后向下,抄着他右肩,一手到左边去,小心避开伤口,缓缓地用力,将他扶起来。

敬安起身,月娥便想叫他靠在床边,不料他缓缓地向着自己肩头一靠,说道:“胸口疼,帮我看看有没有事?”月娥不疑有他,只好拥着他,一边伸手小心地去将他的衣裳略微解开,见纱布兀自包的好好的,才放了心。

月娥仔细,便说道:“外面看了还好些,只不知伤口怎样,既然侯爷说疼,不如我去唤大夫。”敬安伸手握了她的手,说道:“不许。”

月娥皱眉看敬安,敬安望着她,说道:“你一直都守在这里?”月娥说道:“是。”敬安说道:“累了罢?”月娥摇了摇头。

敬安微笑说道:“不如上来,同我一起睡会。”

月娥见他才清醒,就说这样半真半假的混话,只当没听到,说道:“侯爷,还是多歇一会,别说话了。”

敬安握着她的手,略微用力,说道:“白日里我见你腿上也受了伤,上了药了不曾?”

月娥狗头山奔逃之时,磕磕绊绊,不免碰伤划伤,没想到敬安竟留心到,便说道:“只是小伤而已,无妨。”敬安说道:“给我看看。”

月娥此时还穿着那身裙裾被撕扯的不像样的衣裳,全没来得及换。敬安说着便低头做要看之状。

月娥无法,只好抱定他的肩膀,又伸手推他未伤的一边胸,说道:“侯爷,着实没事。”

敬安说道:“一看就知道,你没理会。”月娥说道:“这些又算什么,比侯爷…”

赶紧欲言又止。的确,倘若跟敬安所受之伤相比,又算什么?

敬安明白她所想,便说道:“这怎么能比,你是娇弱女子,跟我们比什么。”

月娥见他精神头好了些,就问道:“侯爷你有哪里觉得不舒服么?还是叫大夫来看看比较妥当。”敬安沉思片刻,问道:“我白日里好像见…有两个大夫。”

说着就望月娥,月娥只好说道:“还有苏青也在。只因侯爷伤的过重,一个人处理不来。”敬安闻言,便嘿嘿笑了两声,才说道:“那苏青没有下手杀了我,倒是奇怪。”

月娥皱眉说道:“苏…他是大夫,怎么会做那种事。”敬安说道:“夺妻之恨,倘若是我,便一定要杀了那人。”月娥听他语气狠狠,心想这人真是真小人,明明是他所作,居然还堂而皇之说出来。

月娥心想也是,他的个性同苏青全然不同,同他多说,也不过是对牛弹琴。当下月娥便只劝,说道:“侯爷还是躺一会,我叫人来。”敬安握着她的手不放,说道:“不许。”身子微微一动,在月娥胸前蹭了蹭。又转头看她,目光锐利。

月娥便看向别处去,敬安说道:“月娘。”

他这样正正经经地叫她的名字,却叫月娥吃了一惊,便问道:“侯爷何事?”敬安握着她的手,说道:“你真的不会再逃了么?”

月娥想了一会,便点点头。敬安望着她,说道:“我不放心,你起个誓来听听。”月娥毫不犹豫,便说道:“嗯…倘若我逃,那就叫我…”敬安忽地打断她,说道:“不要拿你自己说,你就拿姚良来说。”

月娥闻言,便不语瞪向敬安。敬安冷冷一笑,说道:“怎么了?说啊。”

月娥咬了咬唇,才说道:“侯爷,小良还小,就算赌咒发誓,也不该用他。”敬安望着她,便又说道:“好,你不忍心拿小良来说,那么你就拿苏青来说也罢!”月娥肩头抖了抖,想了片刻,说道:“倘若我逃,就叫…苏青…这辈子都再见不到我。”

敬安听了这个,起初一喜,后来却又觉得疑惑,最后想了想,问道:“你先前自侯府内逃走,是要去哪里?”

月娥心头一动,看他一眼,便微微做羞涩难堪状,说道:“我…我是想去找苏青。”

敬安听了这个,才放了心,露出笑影来,说道:“好罢,就如此。”

放下这桩,敬安就有些不安分起来,慢慢转过身望着月娥,盯着她的脸,便有些靠近,月娥说道:“侯爷别动,小心伤。”

敬安说道:“那我不动,你来亲我一下。”月娥见他故技重施,便说道:“侯爷,等你养好伤,日后方长。”

敬安听了这个,皱了皱眉,忽地说道:“这话听来恁般耳熟…”便开始沉思。

月娥见他敛眉思考,心底一颤暗暗担心。却正在这时侯,外面有人掀开帘子慢慢走了进来,敬安一见,目光顿时一厉,原来自外进来的人,却正是苏青。

月娥见苏青进来,便想起身,敬安的手紧紧地握着她的,令她无法动弹。

苏青脸色微白,神色倒也淡然,进来行了个礼,便说道:“侯爷觉得如何?”敬安笑的泰然,说道:“有人好生用心照料着,好的多了。”

苏青不语,上前来,垂眸替敬安把脉,又掀开他的衣裳看了会伤口,说道:“侯爷的伤养的极好,只不过现在仍不能妄动。”

敬安听了这个,说道:“本侯倒是想妄动,只不过暂不是时候。哈。”

苏青看了一会,终究不忍,目光一转,望向月娥,月娥本垂着眸子,听了他们一番对话,也抬眼看苏青,眼里不慎露出泪影来,苏青手在腰间一握,终于说道:“你,月娘你…也该歇歇了。”

月娥张口,泪珠却先跌落出来。敬安沉了双眸,却说道:“她便歇在这里,哪也不去。”

苏青喉头一动,还要再说。月娥说道:“苏大夫,你也忙了半夜了,不如回去歇着。”苏青沉默片刻,点了点头,转身出外,人在门口略站了站,流了几滴泪,终究深吸一口气,拂袖自去了。

里头敬安见苏青去了,便才酸酸说道:“好体贴啊。”月娥说道:“他自白日来,一直到现在未合眼。”敬安说道:“你自家也是如此,管他做什么?”

月娥情知他方才是故意折磨苏青,一时忍不住,说道:“侯爷,倘若有什么亏欠,是我欠你,我伺候你是应该的,却不是他。”

敬安见她总为苏青说话,也动了怒,说道:“什么他,口口声声他,他如今跟你又有什么,你如此护着?你当本侯稀罕他来?本侯巴不得不见他,又不是没别的大夫…咳咳…”略大声说了两句,不免牵扯伤口,咳嗽几声,顿时脸色又惨白起来。

月娥见他这样,便急忙忍了气,扶着他只说道:“我一时失言,侯爷别动怒,别跟我一介村妇一般见识。”

敬安疼得身子微抖,却还硬挺着,小声说道:“什么一介村妇,你这村妇…倒叫我…”咬了咬牙,看她一眼,不再说下去。

敬安闹了这一场,以后却也安定下来,月娥好生哄着他,终于哄得他回心转意,慢慢躺下睡了,手上却还不放开,只握着她的腕子,又缠着要她来陪着睡,月娥只以自己睡时候会乱动,恐对他的伤不好,推了。敬安又累了,到底就睡了过去。

到了早上,月娥伏在床边上迷迷糊糊地,隐约听到外面有人说话,月娥一惊起身,先探敬安,见他面色如常,睡得安稳,才放了心。正在此时,外面那人说道:“悄悄地看一看便是了,奴家并不会打扰侯爷,只让他睡着。”却是个娇嫩的女声。

月娥不解,顷刻间,外面有个佳人姗姗进来,两两相对,这人见了月娥,眼中透出惊奇之色,而后一转头,看了看月娥身后的敬安,才低声说道:“这位…想必就是姚娘子了罢?”

月娥见她笑容甜美,举止有礼,还疑惑着这美人是谁,幸亏这人身后,进来个熟悉的人,正是昔日的丫鬟小葵。

小葵轻轻走到月娥身边,就说道:“这位是文娘子,是跟侯爷自京里过来的。”月娥看这女子锦衣玉貌,便也隐约猜出几分来,就起了身,略行礼说道:“原来是夫人。”

进门的,原来正是敬安的姬妾文如。昨日里听闻敬安负伤而回,文如本是立刻来了的,只是周大等一干侍卫守在门口,仿佛虎狼一般,不许文如进去打扰。

周大这些人,都是武夫,对文如等侍候敬安的女子尤为不喜,十分轻视…何况文如出身本也不好,周大只嫌她来添烦,就不叫她见敬安。

文如自然明白。见状,她也不敢痴缠,就自无趣回去了。今日听闻敬安好些了,周大等放松了看管,文如才得空进来。

然而文如名头上虽然是敬安的侍妾,但其实连个“妾”尚算不上,只能算是敬安一时宠幸的身边姬人罢了,平日里被人敬一声“姨娘”也是好的,忽然被月娥叫了一声“夫人”,文如的脸上那笑竟忍也忍不住,却也不去驳,只说道:“听闻姚娘子照料了侯爷一夜,实在辛苦了。”说着,就回头,对跟随自己的小丫鬟说道:“快把我熬得百合银耳粥端来,给姚娘子用。”

文如早就听说月娥名头,只因先前疑心她跟敬安有些关系,而且前日里敬安从苏府将人带回来的事…闹的沸沸扬扬,敬安又因她们姐弟伤了,是以文如心底对月娥虽然未见,却已很是厌憎。

如今文如见月娥很是识相,竟喊自己做夫人,她心头一高兴,便索性卖个好人,便将素日里用的粥要给月娥。

月娥还没出声,丫鬟小葵在一边凉凉地说道:“姚娘子别认错了,侯爷还未娶亲呢,连妾室也还没纳过。”说着又说道,“我已经准备了餐饭,一会儿就给姚娘子送来了,不劳烦文娘子了。”而后就拉了拉月娥的手。

月娥也觉得有些不妥,却不知不妥到哪里,见状就只好跟着小葵出来了。

小葵拉着月娥出来,走了几步,才对月娥说道:“姚娘子,别亲近这些人。真当自己是主子了,竟要赏你东西喝。她哪里配呢!”

月娥问道:“她不是你们侯爷的…姬妾么?”小葵闻言,脸上略露出轻视之色,说道:“侯爷兴起而已,这样的人多着呢,见了侯爷便围上来百般奉承厮缠的…总没见侯爷有一个上心的,何况她又是那样的身份,哪里能作妾呢!”

小葵说着就看月娥,就变了小心面色,微笑说道:“若说侯爷上心的人…姚娘子却是第一个,日后姚娘子留下,侯爷定会另眼相看,哪轮得到她在娘子面前装样儿?赏东西…哼,照我看,日后还指不定谁赏给谁呢!她倒先得意起来了,姚娘子别理会她。”

月娥只知道古代有妻妾之分,却没想到还有一种连丁点名分都没有的,一时愕然。又想到文如姿色不俗,却连个妾的身份都没有,愕然之余,不由心头又一阵惨然。

月娥是现代人,原来没什么阶级观念,虽然向来防备敬安,只不过是从现实出发,知道自己倘若跟了他不会有好,所以处处以此为借口阻断他。此刻因同为女子,她看文如,便不似小葵一样带有轻视眼光,反而隐隐有一种“物伤其类”的感觉,只觉得身为女子在这种古代,不能自主,何其可怜。

那文如出身不好,她的出身又好到哪里去了?作妾对这些人来说,怕是了不得好事,但对她来说,却是躲也躲不及的。月娥想来想去,心中有数。

小葵见她不语,就伶俐说道:“姚娘子先换衣裳。我再伺候姚娘子吃食。”就出门叫人准备。

顷刻月娥换了衣裳,本来劳碌了许久,早也累了饿了,此刻却有些吃不下,然而饭菜却很是丰盛,只好少少地吃了些。饭后,外面却有人来报,说是姚良来到。月娥听说了,便欢喜去见姚良。

果然见姚良进门来,手中却还抱着那只幼豹,月娥一惊问道:“怎地把它带来了?”姚良说道:“姐姐,它留在家里,总跟虎头打架。你看…还伤了。”月娥吃了一惊,说道:“怎么会打架,这么小。”便接过来,翻来覆去看了看,果然见一只眼睛肿了,眯起来,睁不开,身上还多了几道痕。姚良说道:“它虽然小,然而凶悍,虎头见了它便叫,它听了叫声就扑过去跟虎头打,别看小,真是厉害,幸而虎头大些,才占了上风。”

月娥抱着幼豹,说道:“里头有药,我给他上一些就好了。”就低着头抚摸幼豹。幼豹眯着眼睛窝在月娥怀中,似乎很是惬意。

月娥抚摸了片刻,姚良一边看着,说道:“先前我带它来时候,还一路抓咬我,对姐姐却温顺了。”月娥笑了笑。姚良说道:“姐姐,我们叫它什么好?”

月娥想了想,抚摸着幼豹的头,说道:“它脾气不好,不如就叫它小暴。”姚良说道:“小暴,这个名字好,这也算以毒攻毒了。”

两人说了片刻,姚良才又问道:“姐姐,我听闻侯爷好些了?”月娥点了点头。

姚良面色犹豫,过了片刻,才问道:“姐姐,以后,我们可怎么办是好?”

月娥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见姚良欲言又止,便问道:“怎么了?”姚良说道:“我原先极痛恨他的…只因他坏姐姐名声,可是他…舍生忘死的救我跟姐姐…而且我看他对姐姐又极好…”说着,就皱着眉,犹豫不决。

月娥望着姚良,微微一笑,就说道:“好了,你不用烦心这个,我自有主张。”两个刚说着,里面小葵匆匆来到,说道:“姚娘子,侯爷醒了,赶着叫你呢。快快。”

月娥便将幼豹给了姚良,叮嘱说道:“等我片刻,出来跟你说话。”姚良答应,月娥转身跟小葵向内而去。

道歉意敬安初明心

小葵同月娥一并往后去,边走边说道:“侯爷醒来,不见姚娘子,就大发雷霆,药都给扔了没喝。”两人到了敬安卧房之外,小葵带着月娥入内,见里头静静地,几个丫鬟垂着头,大气不敢出一声。

周大却站在敬安床边,敬安皱着眉,不知正说什么,只听到一个“重罚”,忽地看到小葵同月娥进来,就停了声。

小葵上前,说道:“侯爷,姚娘子来了。”敬安淡淡说道:“知道,都出去罢。”旁边的丫鬟们行了礼,悄无声息往外退,小葵也转身,低声说道:“姚娘子,我先出去了。”月娥点头,闪身让路。

一边周大也行了礼,转身出外,月娥略一抬眼,两人四目相对,周大面无表情,一径出外去了。

敬安靠在床上,见月娥还站着,就说道:“怎不过来?”月娥上前,还没来得及说话,敬安说道:“你方才去哪了?”月娥只好说道:“先前吃饭去了,刚小良来了,在外头。”

敬安听了,这才面色稍好些,也露出笑模样来,说道:“他们是越来越糊涂了,你吃饭怎么还要去外面,只在这里陪着我不更好。”月娥不理这个,只说道:“听闻侯爷没有服药?”

敬安说道:“那药太烫了,不好。”说话间,丫鬟又捧了药进来,月娥接过来,拿了调羹吹了两下,说道:“侯爷来喝罢,想必不烫了。”敬安望着她,说道:“你怎知?你尝尝看才是。”

月娥想了想,便小小地尝了半口,虽然不烫,然而极苦,却只好忍了,说道:“侯爷,可以用了。”

敬安含笑,这才答应一声,月娥便站在床边上,一口一口地喂给敬安吃,他倒是老实了,安静吃了几口,才望着月娥,趁着她喂药的当儿,将那调羹轻轻咬住了,眼睛却只看着月娥。

月娥轻轻一拉,没有把调羹拔-出来,敬安看着她,隐隐地眼带笑意,月娥便松了手,说道:“侯爷怎么还如小孩儿一般?”敬安哼了声,一张口,那调羹就掉了出来,月娥这才慢慢捡起来。

不多时候,敬安吃过了药,说道:“你吃了东西么?我也有些饿了。”月娥只好又伺候他吃饭。敬安也不动手,只让月娥给他夹菜,吃了一会,便挑东捡西的,说道:“不好吃,不如你做的烧梅好。”月娥说道:“现在哪得功夫做那个?侯爷凑合着多吃点,这样才会好的快些。”

敬安皱着眉头吃了会,说道:“那你什么时候做给本侯吃…只做给我。不许别个吃。”月娥奇怪地看他一眼,不答腔,好歹地又夹了两筷子菜,敬安说道:“你怎不答应?你不答应,我便不吃。”说着就闭着嘴。

月娥见状,心底暗笑,不管三七二十一,便直接给他戳过去,敬安转了转头,那菜在嘴边上擦了些油,嘴巴便油亮亮的,敬安无奈张开嘴,边吃边说道:“好放肆!哪有你这样伺候的。”虽然这样说,却仍旧一脸笑,到底也吃了下去。他又爱干净,就又佯怒,说:“你这村妇,弄得本侯满脸油,快替我擦。”

月娥见他吃的也差不多了,便放下筷子,取了干净抱紧来给敬安擦脸。擦完了之后,一张脸更见细致动人,隐隐地脸颊上也有了些血色,只是仍有些苍白。

不一会儿丫鬟进来,把剩下的饭菜都端了出去,月娥说道:“侯爷,小良还在外头,我要出去,有些事情同他说。”敬安望着她,说道:“有什么?你就叫他进来说就是了。本侯也好久没见小郎了,格外想念。”

月娥皱了皱眉,敬安却仍若无其事样子。月娥无法,敬安便叫人传姚良来。

姚良抱着那小豹子进来,敬安一眼看到,说道:“怎地把它也带来了?”姚良急忙将小暴放在地上,说道:“将军大人,只因留它在家中,它只跟虎头打架,周围也没人敢收它,于是就带来了。”小暴落了地上,便跟个小猫似的,摇摇晃晃走到月娥旁边上,拿头拱她的裙摆。

敬安低头看着,一笑说道:“这小畜生倒也认人,怎么变的更丑了。”月娥见他望着小暴,便说道:“侯爷,你喜欢这豹子么?”敬安说道:“有什么稀罕,这种野物,不是你拦着,早弄死了。”月娥说道:“不是这样的,倘若侯爷好生照料,驯化了它就好了。”敬安说道:“说的容易,本侯哪里有耐心去伺候它?”月娥见说不听他,就轻轻地叹了口气,低头将小暴抱在怀中,慢慢抚摸它的头。

小暴在月娥腿边的时候还在乱动,被月娥抱了之后,就眯起眼睛,做假寐状,一动不动,似乎极享受,喉咙里甚至好发出类似猫一样的咕噜声。

敬安在旁边看的眼热,说道:“做什么去抱它,脏脏的,快扔了。”月娥早看穿他没事找事的性格,便不理会他,说道:“哪里有脏?只不过跟虎头打架,弄伤了,等会儿却要上药。”敬安说道:“不许给它上药,它算什么,哼。”

月娥理也不理,就回头问姚良,说道:“可喂了小暴了?”姚良说道:“来的时候喂过了,炖了块肉,用肉汤绊了米饭给它,倒也吃得挺多。”

敬安闻言,说道:“小暴?”姚良说道:“是它的名字,姐姐给起的。”敬安说道:“哪个暴?”月娥看向他,说道:“暴怒之暴。”敬安哼了一声,说道:“你倒是真会起名字。”

月娥看他不屑一顾的样子,忍不住倒想:这小暴两字,却很适合这个人…

月娥这边抱了小暴一会,敬安不耐烦,碍于姚良在侧,还和颜悦色的,说道:“好了,不要总抱着它了,这种小东西,不能惯着。”月娥听他说了软话,便才将小暴放在地上。

敬安又和蔼说道:“小郎,你姐姐要住在这里,你若是觉得不习惯,也可搬来住。”月娥急忙冲着姚良使了个眼神,姚良急忙说道:“多谢将军大人,不用了。”

敬安又同姚良说了几句话,才问道:“姚娘子,可有什么对小郎说的么?”月娥见他虎视眈眈的,只好说道:“没了。”敬安说道:“那么就让他改日再来看你罢。”月娥说道:“侯爷,能不能将小暴留下?”

敬安低头,看了看地上那幼豹,正蜷缩在月娥脚边上,似乎睡着了。便哼道:“你愿意留下,那也罢了。”

姚良这才告辞出外,月娥想跟着出去,不料敬安说道:“本侯口渴,姚娘子…劳驾。”月娥回头看了姚良一眼,见他已经出门去了,便微叹一声,只好停步。

上午时候,宋大夫跟苏青又来替敬安看过,宋大夫连连夸赞敬安,说敬安过了此惊险,日后必有后福,敬安便只听着,苏青说道:“既然侯爷没有什么了,那我便要回去了。”敬安说道:“劳烦苏大夫了。稍后本侯会命人将酬金送到苏大夫府上的。”此刻才又彬彬有礼起来。

苏青哪里管他,说道:“草民告退。”转过身,向门外走去。

月娥目送苏青出门,见他自始至终不曾看自己一眼,心头微凉之余,只觉得有酸楚的欣慰。这边敬安虽听着宋大夫啰嗦,眼睛却看着月娥,一直见苏青出去了,他也挥退了宋大夫,才对月娥说道:“瞧着他走,你难过了么?”

月娥摇摇头。敬安说道:“此番我却是对他以礼相待,可惜他好似不领情。”月娥不语。敬安说道:“你也不必再想他了…你过来些。”

月娥上前,问道:“侯爷有何吩咐?”敬安伸手,将她的手腕握住,却说道:“那日我说过的话,你信也好不信也好,——你跟着我,我会待你…比苏青待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