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蓝小姐之前不是就跟宋凯文有过瓜葛吗,你们被他误导放了人,现在邵公子旧事重提,咬死了蓝蕉和宋凯文里应外合,把金绿石猫眼失窃的过失都推到她身上,他要为心上人洗脱嫌疑,自然只有帮你!”

“你是要我…诬陷蓝蕉?”他的手握紧,眼中是隐隐克制的怒气,“你为什么要怎么做,他不是你的搭档吗,这么做有对你有什么好处?”

“你就当我是吃醋,报复他有了别的女人吧!”她眼波一横,媚眼如花,却哪里有半分吃醋的样子!

身边女人唇红齿白,巧笑嫣然,引得不少经过的男人回头多看她几眼,而站在她身旁,邵唐只觉寒气逼人,他咬了牙冷笑:

“对不起,我想你找错了人,我不会做你报复男人的棋子,也不会诬陷无辜的人——”

“邵公子,你可千万不要把话说绝了!”她翘着红唇推他一把,打断了他的话,“有时形势所逼,就算非你心中所愿也会身不由己!商场诡谲,敌人凶险,邵公子深陷其中,想要行得正立得端恐怕困难,非常时期难免会用非常手段!当然,如果你要为了别人的女人赔上家族企业那我也无话可说,我只是给你指出这条救邵氏的路,做不做还看你!最后再说一句,机会转瞬便逝,我们马上就会离开,到时就算邵公子想通了也无济于事,我言尽于此,你考虑清楚!”

艰难

再次回到十六楼办公室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企划部还是一片灯火通明的忙碌,邵唐没有惊动这些兢兢业业的属下们,独自站在门口默默看着,却突然对眼前这熟悉的一切有了陌生和厌恶,而这时玛莎已经看到了他,又惊又喜地喊了一声,脸上立刻又是凝重焦虑,几步冲到他面前,手上攥着的一叠图表也递了过来:

“老大你总算回来了,电话也一直打不通,你快看看市场调查部的同事送回来的最新资料,玉合珠宝的七夕情人节商品提前上柜,居然有四款珠宝与我们即将要上柜的设计品一模一样,和上次的增资案一样,他们肯定又在背后搞了小动作,你看是不是设计部那边——”

他埋头看着那本该一周后出现在邵氏专柜中的设计品现在全被刻上了玉合的商标,眼中阴云翻涌,而一阵沉默后,却只是平淡打断了玛莎的一连串急语:

“我知道了,你们先下班吧。”

秘书的眼睛陡然睁大,仿佛看外星人一般看着一脸平静的头儿,所有的人也都听见了那一句下班,也都诧异望了过去!

邵公子缓步踱了进来,仿佛不知众人的诧异,仍旧平静吩咐:

“大家这段时间都辛苦了,今天就到此为止,东西收一收回家吧!”

玛莎直觉认为他是已经气昏头了,忍不住提醒:

“老大,和缅甸玉石商合作的细则还没有完全敲定,还有七夕情人节的专柜营销方案也要进一步细化,这些事情都必须马上处理,另外现在出现了玉合珠宝抄袭事件,我们不尽早解决的话相同的商品也无法上柜,多拖一刻公司都会损失巨大——”

“我说下班就下班,这些事明天上班的时候再来跟我说吧。”他却面无表情地丢下那句话,头也不回走进了办公室!

大家面面相觑,不知和那娇/媚女人出去一趟回来后为何邵公子就像变了一个人般,听见公司出现了这么大的危机居然也不着急,既然老大都不紧张,他们这些虾兵蟹将干着急也无济于事,相互递了递眼色,也只得一个个悻悻收了东西各自回家!

外面终于彻底安静下来!

终于可以好好静一静了!

他全身的重量都靠在了椅背上,转过椅子,眼睛漠然俯瞰着窗外夜景!

在十六楼这个高度已经足以将这个城市绚丽的夜色霓虹尽收眼底,这是很多人梦想的位置,梦想的高度,而坐在这里,却是高处不胜寒!

职位越高,负担越重,权利越大,责任越大,他的任何一个决定举措,关乎整个邵氏,关乎邵氏上上下下的一千多员工,已经不能以他自己一个人的喜好作为标准了!

其实很早以前就有深谙此道的长者语重心长地点拨过他,

“邵氏风光不再其实不是因为你父亲不善经营,而是他太过正派善良,不会和人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商场如战场啊,躲得了明枪又怎么防得了暗箭,你不要和你父亲一般迂腐,商人呀,为了达到目的都是无所不用其极的!”

无所不用其极?为了赢,即使是那般肮脏卑劣的手段也使得出来吗?

忽然又想到那个女人的话:

商场诡谲,敌人凶险,邵公子深陷其中,想要行得正立得端恐怕困难,非常时期难免会用非常手段!

他忽然一声苦笑,眼神中的自嘲疲惫在这无奈的笑意中尽泻出来!

不自禁转过身去再拨了个电话:

“周局吗,我邵唐,金绿石猫眼的事…”

“邵公子,真是对不起,案情实在棘手,现在还是没有什么眉目,天罗地网布了这么久都没有一点动静,我们专案组分析应该有人接应,那两个劫匪可能已经趁乱逃脱,现在我们正在联络国际刑警…”

“我知道了,周局辛苦了。”他打断警察局长接下来的一连串分析计划,挂了电话怔怔发呆,嘴边那苦笑蓦地更深了!

恰好这时手机响了起来,一看是邵婷婷,他刚接通便听见她惊慌失措的哭声:

“哥,你快来医院,爷爷不行了!”

抉择

其实从那一次晚宴的混乱中,邵老爷子被人撞倒送医之后就又出现了中风征兆,病情时好时坏,一直在住院接受治疗,现在突然恶化,大家都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只是当医生无奈地摇头,当他们真的意识到生离死别已经摆在眼前时,恐惧伤心还是汹如狂潮地袭了过来!

邵唐赶到医院的时候老爷子已经是弥留之际,却仍旧死死拉着邵正明的衣袖不肯松开,浑浊的眼珠没有焦距地睁着,灰白龟裂的嘴唇不断喃喃重复:

“邵氏,邵氏…”

他一辈子的努力,一辈子的心血,现在正是风雨飘摇之际,他却要撒手人寰,教他怎能瞑目?

邵正明自然明白父亲的心思,紧紧握着他的手,啜泣着在他床前保证:

“爸,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放心,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把邵氏撑起来,我不会让你的心血付之东流,不会让邵氏垮下去的!”

旁边的邵夫人不断擦泪,而邵婷婷已经倒在爷爷身上放声大哭起来!

邵唐默默凝视着所有的人,他那弥留之际仍旧不肯安心闭眼的爷爷,他需要保护的母亲和妹妹,还有他的父亲,已经白了两鬓不再年轻的父亲——他忽然握紧了手,折身走出病房!

走廊尽头,阴冷的风呼呼灌进,在外面花园浓暗的树影中搅起了一片响,仿佛无数的魑魅魍魉在低语窃笑,他全身都埋在阴影之中,似乎眼前的一切,心里的一切都恍恍惚惚起来!

不知形如木偶站了有多久,他终于动了一动,慢慢举起手机,屏幕蓝色的幽光落进眼中,将那原本踌躇满志、飞扬明亮的一双眼也映得幽寒起来,再次拨出那个号码,他低沉的声音粘着风声,竟是说不出的诡异:

“周局吗,对,邵唐,其实是我这边有新的线索…”

挂了电话,他靠在走廊的墙上,呆着呆着突然一个人莫名其妙笑了起来,低低的笑声在狭窄的走廊里沉闷回旋,又一声一声散落在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中!

当那暗色再一次稀薄,阳光再一次洒遍大地,新的一天开始,而空气中却有看不见的潜流暗涌,紧紧涡旋,卷成噬人的黑洞,嚎嚎大张着,等待着落网的鱼儿!

邵唐由周局长带着步入审讯室时,那一脸苍白的女子立刻站了起来,眼中亮光闪耀,她几步奔到他面前急切说道:

“邵唐你来了太好了,你跟警官解释我没有处心积虑接近你,没有从你的口中套金绿石猫眼的消息,我…”

“坐回去!”她身后的警官一把将她拉回原来的椅子上,紧紧按住不让她再动!

邵唐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却没有说话,那样的沉默让她心凉起来:

“邵唐,你怎么不说话,难道你也像他们这样认为吗?”

“婷婷说…她亲耳听到你和小苹在商量怎样接近我,用的就是欲擒故纵的手段,有这回事吗?”他忽然那样问了一句,仅仅是那样一句!

他说的是晚宴的那天晚上,她和小苹在盥洗室的玩笑话?

她连忙解释:

“那是我和小苹在开玩笑,你们就为了这个怀疑我?”

“你迷惑了邵公子,以他女伴的身份博取了信任,然后又和那两个劫匪演了一出争风吃醋的好戏,因为对你没有怀疑,所以自然也就相信了你们的戏码,这才让那女贼有机会接近金绿石猫眼的保险箱,里应外合瞒天过海,这一招果然高明!”旁边的周局长冷冷笑道!

“我没有,我没有和他们里应外合——”

“那你就是承认你爱慕虚荣勾引富家公子,跟假扮宋凯文的劫匪只是一夜情的关系?”那威严的声音立刻又问!

她咬牙,轻轻点一点头:

“是。”

邵唐的眼神骤然一暗,手握紧,转过头去不再看她轻轻颤动的身子!

“好,那你说你们是在哪家宾馆开的房,什么时候,房号是多少?”

咖啡

一连串的问题迫人而来,目光深沉面带冷笑的周局长紧紧相逼,看着那女子顿时慌乱的神情,那笑意更加不屑:

“怎么,蓝小姐答不出来了吗,你们用这一套说辞来掩人耳目未免也太过天真!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你明明就是劫匪的同党,不要再狡辩了,还是快说实话吧!”

“我不是!我从来没有打过邵家的主意!”她不知道怎样回答那些问题,只是拉着邵唐不断重复,“邵唐你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有意接近你的,我也没有和别人合谋来害你!你相信我…”

他往后退了一步,手一抬,已经将她的手拂开,眼睛看着她,深邃中似乎透着悲凉,却仍旧一句话也不说!

曾经她在人前被侮辱奚落,只有他愿意扶着她支撑她,让她觉出淡漠人情中的一丝温暖,而此刻,连他的神情也开始冰冷了吗?

“邵唐…”她唤他一声,却又哑口,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正在僵持之中,突然外面一阵喧闹,接着门猛被推开,忽地撞进来一个人影,旋风般向着蓝蕉冲去!

邵唐吃了一惊,立刻拉住了那风风火火的影子:

“婷婷,你怎么来了?”

周局向后面跟来的警察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而急冲进来的邵婷婷几步已经冲到了蓝蕉身边,几乎是纵身向她扑了过去,邵唐抱住妹妹,她却又推又踢,咬牙切齿地喊:

“哥你为什么瞒着我,为什么不告诉我案情有了新进展,不告诉我是这个女人害我们邵家!是她害死了爷爷!原来是她害死了爷爷!”

“婷婷你冷静一点,这边我来处理,你先回去陪爸妈——”

“你要我怎么冷静!原来是她串通了劫匪,如果不是他们,爷爷…爷爷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过世!”

蓝蕉抬起头,惊愕地睁大了眼睛,这才注意到两兄妹的衣领上都别着一朵小百花,她颤颤问出口:

“邵老先生他…”

邵婷婷恶狠狠地剜着她,脸上的肌肉都扭曲起来:

“蓝蕉,你好恶毒,勾/引不到我哥就串通坏人抢我们家的东西!现在好了,猫眼石抢走了,我爷爷也被你们害死了,你这个歹毒的女人,我、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她痛失亲人,悲愤到极点,所有的伤心怒火全算在了眼前的女人身上,这时边喊边挥舞手臂,真是要将她生吞活剥的样子,却被哥哥牢牢抱住了身子动弹不得!

蓝蕉震惊不已,也懂了邵唐那般不对劲的脸色!原来如此,原来他正经历着失去亲人的痛苦,这短短一个月,他失去了振兴家族企业的依靠,却还没有就这样结束,这些事竟然还波及到了他亲人的生命?

对邵唐,她从来都有一份愧疚,虽不是与T合谋,她却总认为是因为自己的自私才让事情到了今天这个地步,而这一刻,知道竟然连累了他失去亲人的这一刻,那愧疚竟然深刻到令她心痛难忍!

她忍不住站起来,忍不住想靠近他道歉,却在她站起来的这一刻,一杯咖啡蓦地迎面泼来,淋了她一脸一身!

那是气愤难忍却又一直碰不到她的邵婷婷抓起了审讯桌上办案人员的咖啡甩手泼了过来!

幻想

抱着邵婷婷的那双手猛然加劲,却还是来不及制止她突然之间做出的动作,他眉心一紧,眼睁睁地看着对面的女子全身一颤,猝不及防地被泼到,粘稠的液体从她苍白的脸上淅淅沥沥滴了下来!

旁边几个警官都看呆了,没想到平日知书达理的邵家大小姐居然也如此泼辣,但她刚刚失去亲人,心中的悲痛他们也能够理解,此时虽然觉得不合适,却相互看了看,又看向周局,谁都没有开口!

周局给邵唐面子,只是向蓝蕉身后的警察挥挥手:

“把这女人拉开一点,不要再激怒了邵小姐!”

“坐下!”她被重重一推,却没站稳坐到了地上,那虎背熊腰的警察一把将她拧起来又扔到了椅子上!

她被那大手拧得生疼,却咬着唇不吭声,只是抬手去擦脸上的咖啡,却不断有头发上的残渍一滴滴往下掉,她的头上,脸上,衣服上全是褐色的污渍,狼狈不堪,一只手怎么擦也擦不干净,她不敢抬头看周围冰冷的目光,那牙齿便更紧地咬死了唇!

“真是便宜你了,我真希望这杯子里装的是硫酸…”邵小姐咬牙冷笑,却被哥哥森冷打断了话:

“邵婷婷,这是警局,一切的事情都会由警察来处理,你再胡闹的话我会叫周局长秉公处理!”

“干什么,哥,你不会还心疼这狐狸精吧——”她不依地叫了起来!

“周局,麻烦你找人把她带出去,她在这里只会影响审讯!”

“我不,我不回去,我要看这女人被定罪,我要留在这里…”

周局看了一眼那情绪激动的女子,冲邵唐点点头,向一个警察使了眼色,他立刻从邵唐怀中架过邵婷婷,也不理会她的吵闹挣扎便向门外走去!

门关上,审讯室里又安静下来,一时之间谁都没说话,那女子默默坐在椅上,深埋着头,只露一段白皙修长的后颈,她一手牢牢攥着衣角,另一只手还在徒劳地擦着脸,邵唐一动不动地看着,突然一步步走了过去,停在她面前,手向她伸出,手上是一方洁净如雪的帕子!

她看着那突然出现在眼前的手帕,知道是邵唐,即使是她对不起他,却还是只有他愿意在自己最无助的时候给予一份关怀,她心里如被针扎,眼泪迅速充盈了眼眶!

那一次,在泰国的餐厅里,她怔怔流泪,他也是这样默默递过一方手帕,可是这一次,教她还有何颜面再接受他的关心?

她缓缓摇头,不去接他的手帕,头慢慢抬起来,那被弄脏的脸上是一双噙满泪的眼,目不转睛地望着他,长长的睫毛轻轻一眨,泪珠便顺着脸颊长淌而下!

邵唐眼光忽地一窒,侧头不敢看她的脸,只将那手帕更往前递了一分,却被她抓住了手,她的手心冰凉,连着他的手也一并冷了起来!

“邵唐对不起,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苍白无力,可是…我真的没有想过伤害你,对不起,对不起…”

“不要说了,你不要再说这三个字了!”他脸色僵硬地打断她的话,“如果真觉得抱歉的话,把实情说出来吧!”

她还是注视着他,却再一次咬住了唇!

“蓝蕉,如果你是被冤枉的,如果你没有和劫匪合谋,就把实话说出来,如果你包庇他们的话,他们逍遥法外,而你就会成为替罪羊!”

那句话说出口,却仍然只见她僵直了身子坐着,眼光一动不动!

他想从她的眼中看出犹豫和挣扎来,久久久久,却只看了歉意、悲凉…和倔强!

他忽然明白了她的决心,忽然嘲笑起自己还存有的一点幻想来!

幻想她为了自保说出实话,幻想依靠她提供的线索让警方抓住那个人,一步步顺藤摸瓜查到幕后主使,幻想一切还能用正当的方式来解决,而不会用到那么卑劣的手段,不会伤害到她!

为了保护那个男人,她曾经不惜牺牲名誉,而现在竟然连清白也不在乎了吗?那到底是怎样的一段情,才会让她如此义无反顾?如果那个E估计错误,那男人根本就没有动情到会为她向自己低头,那么她这样的牺牲未免也太过傻气天真!

他不知为何突然起了一股怒气,还有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也一同夹杂而来,他只觉窒息,再也不想看到她流泪的眼,不想看到她眼中的歉意和倔强,只将那手帕往她手中一塞,向周局点点头,说了句:

“我还是先回避吧,这里就交给你们了!”

然后大步走了出去!

花语

审讯了整整一天,却因为疑犯的不配合,案情再次陷入了僵局!

邵唐走了以后她几乎就不再说话,轮番进来的几组警察温言相劝或是威言恐吓她都不闻不问,几乎所有人最后都会拍桌子而去!

虽然所有的疑点都指向这个女人,却到底还是没有明确的证据证明她就是劫匪同党,周局与重案组的同事商量之后,又征询了邵唐的意见,还是决定先放人,却将她列为了重点侦查对象严密监控!

走出警局,这才看到日已西斜,光线却仍旧刺眼,她用手挡住阳光,一步一步下了台阶!

一大清早便被突然登门的警察带到警局,她已经坐到两眼发花双腿发麻,这时已经呼吸到了外面自由的空气,却还是觉得有看不见的绳索紧紧绑在身上,只教人呼吸困难!

她脑中还是一片混沌,无意识地跟在行色匆匆的人中间走着,红灯、绿灯,车鸣声,骂声,突然无数的声音响成一片,她猛地抬头,自己竟然一个人站在斑马线中间,周围的人早已经走到对街,交通灯早已经转红,一片车河将她包围,喇叭声不绝于耳,身旁的司机都从车窗中探出头来骂人,她吓了一大跳,惶惶不安地立在原地动也不敢动,车疾驰而过卷起的气流回旋在身前身后,似乎也要将她一同卷去!

总算又等到了绿灯亮起,她几步急冲到对街,这才捂着胸口喘出一口气来!

隔着那一条街,看着她已经平安走了过去,一直跟在她身后的邵唐这也松开了手,跟着吐出一口气来!

慢慢走着,她在街那边,他在街这边,同样的方向,同样的步调,却是隔了无数来来往往的车辆,隔了无数复杂污秽的气息!

街那边的人埋着头,仍旧没有看路,仍旧心事重重心不在焉的样子,街这边的人侧着脸,眼光几乎一刻也没离开过对面那个单薄的影子!

暮色已经苍茫,昏暗侵噬着每一个转角,街灯一盏一盏亮起,车灯耀眼明亮如昼,却仍是照不亮人行道树荫下的那个影子,也照不到街对面那双眼睛里越来越浓的苍凉!

再走了一段,是又一个公车站台,那女子停了下来,呆呆地立在一众等待公车的人中间,不断有公车停下,离开,她身边的人换了一拨又一拨,她却仍是低头站着,动也不动!

邵唐也在街对面一动不动地站着,一动不动地看着,又是绿灯亮起,汹涌的人潮从这边走到对面,他眼睛突然一亮,几步奔上前拉住了人群中一个提花篮的小孩子,那小男孩乖巧地扬起了微笑:

“哥哥,买花吗?”

他在那一篮子姹紫嫣红的花束中扫了几眼,挑出了一束紫色风信子。

一只小手将一束紫色风信子递到她眼前时,蓝蕉吃了一惊,刚想问面前的小孩子,他却先开了口:

“姐姐,你知道紫色风信子的花语是什么吗?”

她疑惑地睁大了眼睛,他顿了一顿,马上又给出了答案:

“是‘对不起,请原谅我’。他向你说对不起,希望你振作起来!”

说完,还不等她开口,已经不由分说将花递到她手上,提起小花篮跑入了人潮之中!

是谁送她这一束花,是谁要跟她说对不起?这个时候怎么会有人对她说对不起,是不是小孩子弄错了人?

蓝蕉茫然抱着那束花,不由抬头四下张望,却没有在一片陌生的人海中看到熟悉的影子,她不甘心地再退了几步搜寻,却突然看到不远处一直在看着她的一对男女蓦地移开了目光!

她心里猛地一惊,脑中突然清晰起来!

他们不会轻易放她走,他们派了人在跟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