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时候她也会想,如果早一点了解,自己会不会心甘情愿地认输,会不会…就那样成全了他们?

如果那样的话今天的一切便不会发生,她不会忘掉她最爱的人,然后向他开一枪!

她向T开了那一枪,那一刻自己竟然没有报复的快感,而是突如其来的悲悯和恐慌——如果有一天她奇迹似地记起了所有的事,想起今天的一切,会有多么的痛心自责,会有多么的恨!

她知道切除记忆的手术有时候也不是那么可靠,如果接触到以前印象深刻的人或物,也有可能会刺激一些残存的感觉,所以她小心翼翼地问邵唐蓝蕉的反应,她希望,她永远都不要想起来!

邵唐向她摇摇头,示意蓝蕉没事,他不知道她脸上的关切到底几分是真几分是假,也不知道此刻他们的希望竟然会完全一样!

他脑中盘旋的只是刚刚发生的画面!

她开了那一枪吓坏了,靠在他身边呆呆的不说话,只是紧紧拉着他不放手,他不断地安慰没事,那只是一个罪有应得的坏人而已,她开枪属于正当防卫,那样说着,却在小心观察她的脸色,见她只是惊慌无措,并没有什么异样的神态,这才稍稍放了心!

陡然见到那个男人的时候他也吃了一惊,他没有想到和蓝蕉整晚呆在一起的人会是他,不知道那个男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是不是出尔反尔,是不是情不自禁,也不知道他的突然出现会不会勾起蓝蕉某些被尘封住的记忆,给他们现在的生活带来意想不到的波折,在所有的担心之下那一枪突如其来,虽然惨烈,却让他放了一大半的心!

至少对于蓝蕉来说,她已经彻底忘了那段刻骨铭心,就算是那个男人出现在她面前也无动于衷,甚至可以对他举起枪来,他心里最大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下了,可是他终究要弄清楚T到底想干什么,他已经守护了四年的人,一定要守住这一辈子!

无论是蓝思甜、婷婷,还是T,谁都无法阻止他!

眼神坚毅起来,他终于转头看向了依依:

“今天把T带走的那个女人,查一查她是什么来历,他们为什么会在这里,如果和蓝蕉有关…他现在受了伤,我想你可以解决的。”

作者有话要说:呵呵,实在不好意思,昨天太忙了没来得及写,呵呵!

回忆

天是浅蓝的冰片,稀薄的云丝丝缕缕地浮着,太阳还没有升起来的城市半醒未醒,清新而宁静,他沿着沙捞越河在跑步,脚步声沉稳而均匀,每天经过同一个地方时都会停下,毛巾擦一擦脸上的汗,对着葱茏的绿荫中那红顶白墙的房子微笑!

那是他的家,有一扇永远为他开着的门,门里是呼哧呼哧的胖猫、热气腾腾的早餐、还有他的妻,温柔微笑。他跨进了家门,她正在厨房里煎蛋,熟悉的香气从厨房里溢出来,满满的都是家的味道,他从身后抱住她,轻啄她的脸,她转过头来回吻他,温柔甜蜜的触感,教人不忍放开!

太阳升起来了,第一缕阳光从窗户中投进来,两个缠绵拥吻的影子在阳光中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美得如同虚幻!

他远远看着,突然心生疑窦,那个男人不是自己吗,为什么自己又是这样遥远地看着,仿佛是个局外人?他再凝目仔细看过去,那个男人抬起头了,他认得那张脸,竟然是那个风流倜傥的贵公子,邵唐!

他和蓝蕉十指交握,两人手上的钻戒在晨光之下光彩夺目!

突然是一阵钻心的恐慌和疼痛,原来那不是他的家,不是他的妻子,他只是远远看着别人幸福的局外人,所有的美丽与温柔都与他无关!

他不敢相信,忍不住唤她:

“蓝蕉,蓝蕉…”

她眼睛看过来,一片漠然,却又突然变脸,手抬起,手上有枪,扣动扳机,子弹呼啸而来——

猛地一抖,他终于从那可怕的梦中惊醒!

手摸到了缠在身上的纱布,梦境与现实又重合了!

眼睛定住,手停止了移动,耳边是那子弹呼啸的声音不断轰鸣,那一刻不断地重放,飞射而来的子弹,她决绝的脸——

那一枪射中的似乎不是肩胛,而是心脏!

他从来没有见过她这样的眼神对着自己,记忆中的她,记忆中的她——

他伸手想去衣服里掏什么东西,却突然一惊,猛地意识到衣服被人换了,他一直贴身放的东西在哪里?他咬牙忍着翻身带来的剧痛,手在身边乱摸!

终于摸到了放在枕头旁他原来的衣服,连忙往最里面的衣兜摸去,摸到那个硬硬的小本子还在,这才松了一口气!

拿出来,是一本老旧的结婚证。

虽然老旧,却也保存得很好,透明的塑胶封了,阻挡了岁月的侵蚀,留住了曾经的影子!

他躺在床上,费力地举着那小小的本子,翻开,里面是一个幸福的名字,林森,配偶的那一栏里填着她,蓝蕉。

上面还有照片,已经遥远的容颜。

他绷着脸,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她刚刚哭了一场,两只眼睛又红又肿,靠在他身边傻呆呆地笑

仿佛还听得到那个时候的声音,他摇头咂舌笑她:

“天,好丑!”

她快急哭出来了,直想再重新照一张换了,他把自己的这本揣进怀中,继续逗她:

“算了,再照几次也是这个样子,反正今天看了就随便扔一边去,谁知道下次还找不找得到,走了!”

她慌了,连忙拉住他要他保证:

“我要保管得好好的,你也不许随便扔!”

还记得那一天天气很好,她的两只眼睛哭肿了,红通通的,可还是很漂亮,向着他嗔,向着他笑,眼里亮闪闪的,似乎漫天的阳光都落进了她的眼底!

那才是记忆中的她!

呆呆看了很久,终于放下了手去,将那小小的本子按在胸膛,和戒指一起。

四年的东奔西走,他身上不变的东西只有三样,枪,和它们。

她说不让他乱扔,他牢牢地记住了!

只是她再也不会知道!

正愣愣地出神,突然门响了一声,有人走了进来,他立刻将小本子塞进了枕头下。

Kris的眼光闪了一闪,却没有说话,直到停在床前俯视着他才笑了:

“T,我把你救回来,该怎么感谢我?”

他的表情早已恢复如常,即使躺着,身上的气势也依旧是凌人的,这时看着这笑吟吟的私家侦探,淡淡开口:

“我没有求你。”

“喂,你这人怎么这样不识好歹!”Kris恨他两眼,却立刻又软了下来,坐在床边望着他笑,“放心,我不会要你以身相许的,我只是希望你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你知道的,一旦有我都查不清楚的事,我是绝对想要打破沙锅问到底的!”

他心里突然有了不好的猜测,果然,不等他答话她已经笑眯眯地说出了下一句话:

“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要离开她,林先生!”

作者有话要说:把自己也虐了,呜呜呜

焦虑

他看着她,眼中冷光似箭,Kris却一点也不怕他现在的这副样子,直接将那危险的眼神无视,向着他枕头之下嘟嘴:

“别藏了,帮你换衣服的时候我已经看到了——难怪我怎么也查不到这个林森的资料,就算我想破头也不会想到那个人居然会是你!”她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好奇,心里有太多太多的疑问,这时忍不住一一开始发问,“像你这样的人居然愿意承诺婚姻,应该是爱得很深吧,你和她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你们在一起经过了哪些磨难,为什么要分开,为什么她会忘记你,那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故事,说给我听听吧!”

那一连串的问题只他失了血色的脸更加阴沉,这时冷冷盯着一脸期待的Kris,只有缓缓的一句话:

“Kris,不要再多管闲事。”

“私家侦探本来就是多管闲事的,而我,恰好又是个中翘楚。”她盯着他的两眼都要放出光来了,这个本来让人觉得索然无味的杀人机器原来藏了这么多耐人发觉的经历和秘密,她见惯了冷漠的杀手T,也见识了他真性流露的一刻,现在她的好奇心已经完全被勾了起来,之前查到的资料也在脑海中浮现,和面前的人一一对应!

没有人知道他们是怎么开始的,只查得到七年前他和蓝蕉去了马来西亚,在那边开着一家粥店,所有认识他们的人都说林老板脾气不太好,但是老板夫妇很恩爱,他们在那里过了三年平静幸福的日子,后来蓝蕉怀孕,七个月的时候被动流产,再过了几个月他们离开了古晋,再也没有回去过,从那以后陪在蓝蕉身边的人已经变成了邵唐,而他,再也没有音讯——资料上短短的几句记载,谁又知道于当事人而言那是怎样的刻骨铭心,也让人忍不住好奇,在他冰冷的生命中到底遇到过怎样的轰轰烈烈,他冷漠的外表下包裹的心到底被怎样灿烂的曾经灼热过,那究竟是一段怎样的情,为什么已经过了四年,却仍然教他念念不忘?

而他显然没有要找听众诉苦的意思,现在受伤躺着不能动,他索性闭了眼,把烦人的一切阻隔在外!

而她也显然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继续八婆地聒噪:

“她打你这一枪你很心痛吧,你有没有想过要告诉她真相?”

“她和邵唐马上要结婚了,你是不是回来阻止她的,你打算怎么做,你会再和她一起吗?”

“你受了这样的伤,一时半刻也不能走动,要不要我好事做到底帮你把她找来?”

最后一句话总算让床上的人再次有了反应,眼睛突然睁开,凶光已经射了出来:

“叫你不要多管闲事你真的听不懂吗?她和邵唐结婚那是他们的事,跟我没关系,你别乱来!”

“那什么跟你有关系,才让你这样回来?”她连忙逮着机会问。

“与你无关。”

他那样回答,脑子顺着她的话却飞速转了起来!

是还有很多事跟他有关系,三天,他只给这个伤三天的时间,然后要把和他们有关的事弄清楚,徐永祥,还有E。

关键都是邵唐。

他查过徐永祥的事,还有邵氏这几年一帆风顺的青云直上,现在的邵唐,比起当年的精明算计,早就有过之而无不及。

当年他为了达到目的也不惜诬陷过蓝蕉,而现在,对于那些跟他没有半点关系的人,他的铁血手腕更是毫不留情,徐永祥的五祥珠宝被邵氏并购,完全就是他野心之下的一个阴谋——他在商场上要怎么玩手腕那是他的事,可是这些已经把蓝蕉也牵扯了进去,况且蓝蕉是那种脑袋不会转弯的人,最看不得亲近的人做伤害别人的事,曾经她就为了这个原因伤心绝望地跟自己吵过,如果让她知道邵唐这样的手段,她一定接受不了,在她知晓之前,他一定要知道邵唐打算用什么办法来解决这个问题!

还有更让他放心不下的那个人,E。她没死,已经让他吃惊,而她和蓝蕉显然不寻常的关系更让他焦急,她为什么会在蓝蕉身边,她究竟在打什么主意,她和邵唐又是怎么回事?一想到这些他便心急如焚,只觉那三天也太长了!

Kris在他的脸上发现了一丝焦虑,连忙凑近了些,热情说道:

“有什么着急的事吗,需要我帮忙吗?”

他此刻心浮气躁,更没有心思再搭理他,再次闭目养神,却听她笑了一声,说:

“其实就算你不说,很多事我现在也能大概猜到了,比如你离开她,一定是因为雾在逼你,也比如你查风暴,是因为你想利用它来对付雾!”

他微微震了一震,还是闭眼没动,似乎已经睡过去了,并没有听到刚刚的那句话,Kris轻轻在笑:

“虽然猜得到,可我还是想听你说完整的故事,所以,T,我会帮你的!”

意外

蓝蕉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开枪将活生生的人打成重伤,即使那是一个穷凶极恶的坏人。

这两天她在睡梦中也常常惊醒,眼前都是那飞矢般的子弹,还有那个男人震惊的眼神,仿佛幽灵般纠缠着她,怎么也忘不掉,心也跟着针锥般一阵一阵地疼,更让她莫名地惶恐!

邵唐推了所有的工作陪了她一整天,怕她胡思乱想又叫小萍过来住几天,顺便带上了她和“何书桓”那快一岁大的儿子嘟嘟,有这对活宝母子陪着,蓝蕉脸上才勉强有了些笑容。他又周到地预约了心理医生,想尽一切办法帮助她及早走出这个心理阴影,那般的体贴入微,也根本不怪她粗心大意惹来的麻烦,她知道他的好,于是更加感激而自责起来!

看心理医生是小萍母子陪她一起去的,做完心理疏通后时间也不早了,她想顺路去邵氏等邵唐一起下班,小萍自然奉陪。

邵唐有专属的电梯,就算是直接坐上去也不会招人耳目,但他的办公室她也只来过极少的几次,不过秘书是认得她的,见她们上来殷勤极了,连忙端茶递水,说邵公子还在开会,请她们到办公室等一等,她们坐到办公室里逗了一会儿嘟嘟,邵唐还没有回来,小萍笑言他一开起会来是没有半点时间观念的,她可再也坐不住了,索性把儿子丢给蓝蕉,自己跑下去找同事哈拉去了。

蓝蕉只好一个人陪着嘟嘟玩,小孩子人如其名,长得白嫩嫩胖嘟嘟的,性子随了小萍的活泼好动,一逗就手舞足蹈起来,可爱有趣极了,就是看着这孩子也能让人不由自主地笑出来,蓝蕉是他的干妈,却比他亲妈还要疼他,小家伙也粘她得很,常常赖在她怀里不走,小萍经常戳着嘟嘟的脑门子气鼓鼓地抱怨他亲妈不粘粘干妈,抱怨完了却还是把孩子往蓝蕉怀里一丢又继续去逍遥,完全没有一点当妈的样子!

一岁大的嘟嘟已经会歪歪扭扭地走了,蓝蕉和他玩了一会而捉迷藏又给他唱了几首歌,还是不见邵唐回来,她想不如趁这个空挡给他煮一壶新鲜的咖啡,他经常抱怨公司的咖啡难喝,及不上她煮的一半,反正他的办公室里东西都是一应俱全的,想到这里马上就动手了,拖着嘟嘟一边开始清洗咖啡壶,一边给他哼着儿歌,滤了咖啡粉之后加水开了电源,这一刻心里突然觉得满足,带着孩子等待着他下班,在等待的时间里为他煮一壶咖啡,这样的生活不正是她期望的吗?

笑容刚刚出现在唇角,突然听到门开了有人走进来的声音,她回过头去笑:

“会开完了吗?”

却突然呆住,立刻有冷电在全身上下嗖嗖窜过,她猛地打了一个颤,全身的寒毛都立了起来!

怎么可能?走进来的居然是那个男人,被她打了一枪的那个男人!

他为什么会来这里,还是不死心要伤害邵唐,或者是来找她报仇吗?外面的人呢,为什么没有人拦着这坏人?这才几天,他挨了一枪就已经可以行动如常了吗?

她立刻俯身抱起嘟嘟退到墙角,大声喊外面的人,可是那男人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门关上了,她知道这办公室的隔音很好,里面的声音外面根本听不到。

那噩梦般的脸居然又出现在了眼前,还是在她认为最安全的地方,刚刚被心理医生稍稍抚平的情绪惊慌恐惧陡然更甚,那般惶恐之下只觉得那冷冷盯着她的男人似乎更加可怕了几分,天,她打了这男人一枪,他居然毫发无损,现在找她算账来了,她该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眼光突然瞟到不远处的电话,她咬咬牙,放下嘟嘟便扑过去,刚刚拿起听筒便被那男人一步跃近牢牢攥住了手!

“你想干什么,这里是邵氏大楼,外面有很多人,你行凶的话是逃不掉的!”那男人就在面前,气势迫人,她全身紧绷着在颤抖,却强自镇定着!

他看着她,没有放手,也没有说话,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一刻也是他没有料到的。

他刚刚稳住了伤势便着急要来见邵唐一面,很多事情要让他解释清楚,本来是在停车场等他的,Kris却突然打电话要他来这里,现在想来一定是那女人得知了蓝蕉会在,她故意的——这就是她所谓的“帮”他,真是多管闲事!

默默看着她,她的惊吓害怕终于让他低下头去,放开她的手,拔了那电话线,退后几步,再也没抬眼,淡淡说道:

“我不是来报仇的,杀了你对我也没好处,你打我那一枪我会让邵唐折现的,公平买卖,谁都不吃亏,你乖乖去那边坐着,他来了你就走。”

她站着不敢动,鼓足勇气开口:

“你真的…只要钱吗,你不会再伤害他吗?”

他只觉那伤口疼得厉害,再也无力多说什么,侧过头去,闭了眼睛,说出冷冷几字:

“放心,拿了钱我就走,再不会出现在你们面前。”

她偷偷看他,那人脸上仍旧没有表情,全身都是冷淡气息,虽然仍然教人心悸,却再没有之前让她惊慌害怕的激动和疯狂,不知道看到依依的时候他为什么会有那疯子般激烈的反应,不过像他这样的人说到底一切都还是为了钱吧,只盼他说到做到,真的拿了钱就消失,那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两人各有心思,各自沉默,却突然听到砰的一声响,是什么东西从桌子上翻落下来,然后陡然有小孩大哭起来!

急救

循声回过头便看见咖啡壶翻落在地,滚烫的咖啡全泼在了嘟嘟半边身子上,定是他淘气去拉攥桌上的东西把咖啡壶带了下来,酿成了这样的祸事,蓝蕉惊呼一声,抢身过去抱住他,见他被泼到的一只手臂全部已经红肿起泡,孩子正哇哇大哭,她又心疼又焦急,声声唤着他,忙不迭要去脱他身上的小衣服,却突然被一只手止住了动作。

“不能这样脱,会撕破皮的!”那男人不知何时已经在她身后,这时按住她的手,一把将嘟嘟抱了起来,“让我来。”

她转头看他,那脸上还是冷淡,眼中却露出了几分藏不住的情绪波动,她心中还在犹豫要不要相信这个坏人,可是听着那样坚定的语调,手上已经不自禁松开了。

他抱着孩子几步冲到洗手间,将水龙头开到最大,自己伸手缓和着那急速的水流,这才将嘟嘟被烫伤的手臂放在那缓流的凉水之下降温!

嘟嘟疼得狠了,嗷嗷哭着,眼泪一把一把地撒出来,蓝蕉看得心疼不已,站在旁边不断轻抚他安慰,嘴中说着“不怕不怕,不哭不哭!”自己的眼泪却也不断往下掉,简直恨不得能够代替他受苦,心痛间忍不住喃喃自责,“嘟嘟对不起,都是干妈不好,你不要有事,千万不要有事…”

她啜泣着,却突然听到身旁的男人开口:

“处理及时不会有太大问题的,你别担心。”

那笃定的口气陡然让她抓住了一丝希望,那一刻也忘记他是多么坏的人了,连忙问:

“这样就可以了吗,用凉水冲就可以了吗?嘟嘟他不会有事的对吧?”她慌慌地想要听他承诺没事,不知为什么,那一刻她就觉得似乎只要这坚定的语调说没事,嘟嘟就一定会没事似的。

“用冷水降温可以消肿,减缓疼痛,阻止伤处扩大,先这样处理再去医生那里上药,伤害能够降到最低。”他解释,同时也不间断地把凉水往嘟嘟受伤的部位撩。那般冷静专业的口吻让她的惊慌无措一下子减退了大半,有这样一个知道该怎么做的人站在身边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她似乎也跟着他冷静下来了,稳住了心神,连忙也帮他去撩水!

洗手池前的空间只有小小的一块,一时间挤进了两个大人一个孩子立刻便局促拥挤了,稍稍动一动两人还会不可避免地碰到彼此的身体,可是这一刻都着急孩子去了,也来不及多想什么,水流哗哗地冲着,她手在那不断撩拨的动作中已经酸痛起来了,孩子却还在哽咽哭着,声音都嘶哑了,她又心急起来,忍不住抬头问他:

“怎么办,孩子还在哭,是不是衣服粘在烫伤的地方还很痛,要不要帮他先脱下来?!”

他转头瞪她一眼,板着脸,完全不理睬她的建议:

“跟你说了不用急,我有分寸,照我说的做就好了!”

嘟嘟在哭,明明那衣服粘在身上就很难受,她还想和他辩驳的,却不知怎么的话到嘴边又放弃了,不做声地跟着他的步骤,乖乖地服从了他的话!

那种感觉突然再次袭来,那熟稔的,似乎在曾经的生命中早就经历过这一刻的奇特感觉!

似乎有一个人也这样霸道地跟她说过话,她从来不反驳他,从来都是乖乖地照着做,可是在他身边也从来是觉得心安的,什么都不用害怕,心里装满了模模糊糊的快乐…

那样的感觉如此清晰而真实,虽然脑海中搜索不出任何相关的画面,可是这一刻她切切实实到感受到了,甚至、甚至闭起眼睛来似乎都还闻得到那个人身上的味道,让人忍不住想要依靠的味道,仿佛现在就萦绕在她周围——

“找一张干的毛巾来。”那人突然的一句话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她意识一下回到现实中来,这才发现两人竟然都挤在这小小的空间中挨在一起,他身上的男人气息包裹而来,她蓦地退了出去,脸上窜红起来!

强自定住心神找了毛巾,他已经将嘟嘟抱了出来,手上露出匕首的锋利尖刃,轻轻一挑便在小孩子的袖口上挑出一道口子,再顺着一撕,刺啦一声便将那袖子撕成了两半,衣服脱了下来,半点也没伤到孩子手臂上烫起的水泡!

然后接过她手上的毛巾擦干了孩子,外套一脱裹在那光溜溜的身子上,抬手便将抽泣的嘟嘟顺到了怀里,一手搂着他,另一只手自然而然地绕到孩子背后轻轻拍着,那抱孩子的手法竟然还有几分娴熟!

蓝蕉看得惊奇,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

“你以前也抱过孩子吗?”像他这样的人,应该不可能吧!

他突然一怔!

刹那之后又平静如昔,摇头,口气冷淡:

“没那个福分。”

是的,他没那个福分抱一抱他们的孩子,他把林胖摆弄了很久才练习惯的抱孩子的姿势,终究没有用得上!

他的眼神暗淡下来,将孩子递回到她手上,吩咐:

“你先带他去上药吧!”

她伸手去接,却在转移重量的一刻手上突然一软,是刚才不断拨水拨酸了手,一用劲却陡然提不起力来!

他眼疾手快,立刻扶住了她,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稳住了她怀中的孩子,口气突然便急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