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啊,我的好——老师,你得帮帮我,见见我傅哥吧,就一面,一面。”蒋晴抱着程知谨撒娇,“好——老师…”

“打住啊你,三(六)班的是郝老师,你找他去。”

打发走蒋晴,程知谨一点儿睡意都没有了。程明声回去收拾老房子,明天出院就回家,贺谨留下来陪夜。

零点,中央台正在播《东京爱情故事》,很老的片子母亲看着看着就睡着,程知谨倒是越看越有精神,这种年代感强的片子总是会让人想起许多往事,引发许多感概。

剧情刚好放到男女主的经典晚安告白,她记得当年看的时候感动得稀哩哗啦。

她刚酝酿好情绪,手机震动,有短信进来。

傅绍白:“明天好想见你。”

电视台词:“已经是今天了。”

傅绍白:“是吗?是啊!马上就想见到你。”

电视台词:“那么,等会儿见!”

傅绍白:“不要睡过头。”

电视台词:“我会调好闹钟。”

傅绍白:“告诉宝宝,爸爸马上要来了。”

电视台词:“做个好梦。”

傅绍白:“你会到我梦里来。”

电视台词:“那我也要。”

傅绍白:“等会儿见。”

电视台词:“再见。”

傅绍白:“晚安。”

电视台词:“晚安。”

傅绍白:“不要睡过头。”

电视台词:“这个刚才说过了。”

傅绍白:“是吗?那做个好梦。”

电视台词:“这个刚才也说了。”

傅绍白:“这样下去你是不是永远都不会挂我电话。”

电视台词:“有这个可能。”

傅绍白:“那就一直这样下去吧。”

电视台词:“你好过份。”

傅绍白:“程知谨,程知谨,程知谨…我爱你,晚安。”

程知谨对着屏幕笑了,泪珠儿不经意就滑落一颗,用这种方法撩妹也是没谁了。她回了一句,“晚安。”

第56章

程明声一大早去办出院手续,贺谨收拾好东西下楼叫车,程知谨一个人待在病房,昨晚没睡好这会儿还有点儿困。穿白大褂的医生进来查房,帽子口罩都戴得严严实实。程知谨虽奇怪也没多想,人发困脑子是迷糊的。

“我今天出院还要检查吗?”

“躺下。”医生说话嘴里像含了块糖似的,而且口音听着生。

程知谨皱眉,“你好像不是负责我的那个医生。”

“轮班。”医生含糊答。

程知谨脱了鞋躺床上。

“衣服卷起来。”医生说。

程知谨卷起衣服下摆按在胸下,刚好露出一截小腹。白皙光滑小腹还平坦根本看不出那里孕育着一个小生命,医生略带薄茧的指腹按上来的时候程知谨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往常医生替她检查都会戴手套。

“医生…”

“这里疼吗?”男人的手按到腹侧按下去问。

程知谨摇头,“不疼。”

男人的手在她腹部滑动不易察觉的摩娑带着细细的痒,“这里呢?”

程知谨绷直背盯着天花板,“不疼。”

大手沿着她肚脐往下,她终于忍不住坐起来,“医生,我哪里都不疼不需要检查。”对上医生眼睛的那一瞬,程知谨瞪大眼,“你…”走廊有脚步声,已经到门口。

男人一把拉她起来去浴室锁上门。

“傅…”程知谨呼之欲出,傅绍白捂住她嘴巴拉下口罩,“嘘——”

“小谨。”程明声已经进来,没见着人过来敲浴室的门,“小谨,你在里面吗?”

傅绍白贴着程知谨耳廓声音压到最低,“说好的,我今天来看你和宝宝,马上走。”他慢慢松开程知谨的嘴。

“小谨?是不是又不舒服了?”程明声的声音变得着急。

“没有…”程知谨慌忙答话,眼睛怒瞪几乎贴在她身上的傅绍白,贴紧的胸脯起伏不定,声音平稳,“我马上就好,这里不好叫车,你下去看看妈妈。”

程明声松口气,“好,我去看看你妈妈,不舒服你就叫医生。”

“嗯。”

听着程明声脚步出去,傅绍白扯了两条干毛巾垫在盥洗台抱程知谨坐上去,这样她就不能乱动了。

“傅绍白,你放我下来!”她还压着嗓音。

傅绍白掌住她后脑就吻上去,薄荷味的酸奶糖,清凉的甜在口腔翻转搅动,他黑色瞳仁中映出她影像,清晰的唯一的。

程知谨不敢挣扎,动都不敢,怕把盥洗台压塌。咬他,傅绍白皱一皱眉感觉到痛,喘着粗气放开她。

“傅绍白你浑蛋!”

傅绍白笑得恶劣,“还能换点新鲜词吗?”他大手直接按在她肚脐下,“宝宝好不好?”

“你不说他是野男人…”傅绍白咬她,她吃痛住嘴,傅绍白贴着她的唇,“这个小辫子你是准备揪我一辈子?”

程知谨推他,“都是你亲口说的又不是我冤枉你,当然要揪一辈子。”

“老婆,我错了。”他开始耍无赖。

“你老婆是谁,我认识吗?”程知谨也学他。

傅绍白笑,认输,“程知谨,我错了。”

程知谨挑一挑眉,“好,我听见了。你有认错的权利,我没有原谅你的义务。”

“小谨,你在跟谁说?”程明声折回,这回他俩都没注意听脚步。

“没有…没有谁。”程知谨使劲推他,傅绍白笑了,抱她下来,贴在她耳边,“我晚上去找你。”晚上两个字说得特别暧昧。

程知谨出来带严门,“爸。”

程明声看一眼她背后浴室,“哪里不舒服吗,在里面待了这么久?”

程知谨直摇头,“没有,可以走了吗?”

程明声拎起行李,“走吧。”

“嗯。”程知谨按一按胸口,头也不回走了。

弄堂里的小院,推开门扑鼻而来泥土混着青苔的味道。

爸妈的房子将近有一年没住人,这儿离程知谨的学校太远她也没空回来照看。院子的一丛芭蕉生命力顽强还是郁郁葱葱的样子,隔壁院的蔷薇开得太过灿烂翻过院子出墙来,小院平房不似高楼雄伟倒也别具情调。爸妈当初让出了单位的分房指标拿出全部积蓄买了这院子,她当时还打趣父亲,“有个名字超适合这院子——陋室居。”父亲当时晃着脑袋说:“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程知谨的房间父亲昨天已经收拾干净,阳光透亮,推开窗户正对芭蕉赏心悦目。她站在窗户边结实抻个懒腰,感叹,“还是家里好。”

贺谨笑着替她收拾行李,“人家都喜欢住高楼大厦就你俩喜欢在这儿吃灰,父女俩连脾气都像,倔。”

程知谨过去撒娇从后面圈住母亲颈脖,“程老头那么倔的性子,贺美人当初是怎么看上他的?”

贺谨打了一记她手背,“少跟妈妈没大没小。”贺谨转个身,“我问你,昨晚跟谁发短信?手机震动呜呜的直响。”

程知谨拿指甲抠着桌面,“没谁,垃圾短信。”

“看看,说谎就爱做小动作。”

程知谨赶紧收了手,“真没谁。妈,我肚子饿了。”

贺谨不再追问,“想吃什么,妈妈给你做。你现在啊一定要加强营养。”往厨房去

“我帮你。”

“不用不用,你就好好坐着等吃,躺会儿也行,好了妈妈叫你。”

“不躺了,医院都躺了两天。”妈妈不让她进厨房,她转脚往爸爸的书房去。老头这会儿在超市,家里口粮都没有了。

爸爸的书房是隔出来的,只放得下一张书桌一面书柜。檀木书柜有些年岁听说是父亲祖上传下来,能防虫。父亲爱好收藏古本,架子最上一栏的书是不许她随便翻动的,就算他自己要看还得先净手。

书房的窗户被风吹得啪啪响,外头刚还阳光普照这会儿渐渐阴下来,想是酝着阵雨。她关好窗户出来,“妈,要下雨了,爸爸带伞了吗?”

贺谨在厨房喊,“这雨要到晚上才下得下来,没事儿。”

“哦。”她百无聊赖打开电视,午间新闻,“纪氏股票紧急停牌,纪泽鹏突发心脏病入院,纪氏易主之说甚嚣尘上。”金融界大地震,股民人人自危。

看样子这次是真的要变天了。程知谨抚上小腹,不知道傅绍白会怎么样?

晚饭程知谨吃得心不在焉,刚放下筷子回房外头雨点就落下来,暴雨铺天盖地拉下夜幕。雨打在蕉叶、窗台上噼里啪啦。程知谨手机被爸爸关机收走,说是有幅射。这么大雨加雷电视电脑是不敢开的。只剩下程老头的收音机,程知谨无奈望天花板,聊胜于无。

好不容易搜到一个台,只有那一个台,还是个情感谈话节目。

主持人的声音很悦耳,开场就煽情:

今夜,有雨敲窗,

将我从睡梦中惊醒。

穿过夜静的墨色,

滴滴答答落在我的窗台。

你送的那一盆兰,已经盛开。

偶有风,从我身旁轻轻走过,

满身兰香。是你么?

踏着优雅的步履,

又一次从我的梦中经过,

只是为了看我是否睡的安恬。

“hello,我是肖肖,欢迎大家收听今晚的《今梦缘》。刚才肖肖念的那篇散文是不是很优美应景呢?今夜,你的梦中有没有那个满身兰香的人经过,只为看你是否睡得安恬?好了,我们来接进第一位听众的电话。”

“hello,你好。”静音,半天没有听到人回应,主持人又打了声招呼,“hello,您听得到吗,您的电话被接通了。”

“听得到。”男人的声音和着雨声有一丝沙哑。

主持人:“您好,怎么称呼?”

“我姓傅。”

主持人:“哦,傅先生,您好。听得到您那边也是大雨倾盆,那么您有什么情感问题要倾诉呢?”

“我骗了一个姑娘,很后悔,想请她原谅。”

程知谨起身就推开窗户,风吹乱了桌上的书,雨打湿了额头,外面黑茫茫一片只有雨中的芭蕉和高高的院墙,人影都没有。她笑自己傻,他要真在窗外打电话她怎么可能听不到声响。

越过院墙,黑色跑车在雷电中发亮,雨幕遮盖的车内是一个失落倾诉的男人。

第57章

“第一次遇见她顶着前男友的巴掌半边脸都肿了,她居然没还手,我当时想这样傻的姑娘一定很好骗。成为她邻居的第二天我就把她房间搜了一遍,傻姑娘睡大觉浑然不知,要真进来一匹狼她恐怕连骨头都不剩。我需要她欠我一个人情,就顺手帮她教训了下前男友。表面上银货两讫,中国人骨子里的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远亲不如近邻这些思想注定她和我牵扯不清,追这种傻姑娘套路都不用太复杂。别人打电话让她来赎我,她还真来了,你说傻不傻。”他讲得没什么条理,想到哪儿讲到那儿,继续:“她傻得跟人谈条件,人都是我的,专门用来为难她。我带她逃出来‘偷’了一辆事前就准备好的没油车,把她拐上山。越是冷感的女人越要给她刺、激,那样她才会印象深刻。本想当晚就把她给办了,通往女人心里的捷径是阴、道。结果,我放弃了。”

“为什么?”主持人脱口而问,正听到精彩处没有了。

“姑娘太傻,突然没了兴致,而且对这么个傻妞还得用强不是太low了吗。我们‘偷’了车,顺理成章车主要去她上班的地方闹,故意说她有个马上就要结婚的未婚夫。这里还讲漏了一段,姑娘的前男友是我故意引去学校,让人拍了视频上传到网络买水军刷上热门。姑娘那会儿‘被小三’正受舆论攻击,工作都成问题。姑娘人品不错,学校领导就抓着未婚夫这个突破口替她平反。姑娘就这样一步一步掉我坑里,稀哩糊涂被推上婚礼。虽然都是假的,不过不要紧只要有名份在就行,有名份我就能要求见岳父也就有机会拿到我想要的东西。那晚我先带她去见家长,地点墓地,姑娘人傻胆大不害怕。那晚很想亲她,就亲了,姑娘没有拒绝,心比棉花糖还软的傻姑娘。再后来,姑娘被人算计中招,借着醉酒扑倒我。我以为姑娘穿上裙子就不认人,姑娘却说,就算你是一穷二白的三无人士,我养你。正常姑娘有这么傻吗,真是傻得可以!”

“不知不觉中爱上傻姑娘的傅先生不是更傻吗?”主持人忍不住插嘴,这简直就是变相秀恩爱好吗。

“傅先生身边一定不乏聪明机灵的姑娘,往往机灵过头就假了,冷不丁碰到一个傻得这么真实可爱的姑娘,铁石心肠也要动心。”

“我因为姑娘傻才爱上她,是主持人总结的可不是我。”傅绍白还一本正经把自己摘干净。

“我很庆幸…庆幸自己真的爱上那傻姑娘,庆幸她出现在我干涸的生命里,庆幸到最后一刻傻姑娘还愿意相信我。”

程知谨啪的关掉收音机,手边是两袋已经捏碎的薯片,胸口起伏,“傅绍白,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居然在电台胡说八道!还说我傻,你才是浑蛋浑蛋浑蛋!”

窗外风雨不休,程知谨扔开收音机在床上翻来覆去逼自己睡觉。好不容易睡得迷迷糊糊,听见敲窗户声,她以为是雨。

“程知谨…程知谨…”隐约听见有人喊她的名字,她开了床头灯,窗户上映出人影一下将她吓清醒。

“雨好大,开窗。”傅绍白沙哑的声音和着雨和刚才听到的一模一样。

窗外一个闷雷闪电像是要把黑夜劈开,程知谨到底是开了窗,傅绍白全身湿透翻进来带进一阵凉风。程知谨抱了抱手臂,“你…怎么进院子的?”

傅绍白脱掉湿衣服,“当然是翻墙进来的。”赤、裸着上身十足偷、香、窃、玉的痞子,雨珠从他胸口流进人鱼线向里不见。

程知谨别开目光,有点儿恼,“这么大雨,你有病啊!”

傅绍白靠近,她腰部顶着书桌整个身子往后倾,傅绍白两掌撑着书桌从下往上挑眸看她,“说了今晚来找你,不能言而无信。”

程知谨别过脸,“你走开。”抬手推他,他顺势捉住她的手按在胸口,“想不想我,嗯?”

程知谨脸红,真恼了,“滚!”

“小谨?”程明声觉浅,听到她房里有动静不放心过来看看。

程知谨下意识捂住嘴,傅绍白笑得…十分欠揍。程知谨屈腿要顶他下盘,他一手就捏住她膝盖,揉一揉往大腿根滑。

“小谨?”程明声还在敲门。

“在,爸爸,有事吗?”程知谨尾音都带着颤音,死死按住傅绍白大手。

“开门。”程明声一定要看一眼才放心。

程知谨慌乱,“…马上。”手忙脚乱开大灯开门,程明声进来。

“爸,有什么事吗?”

“还没睡?”程明声环视一圈,目光最后落在套间的浴室,“房间有人?”

“爸,大半夜的你还讲鬼故事。”程知谨开玩笑气息平复。

程明声皱眉过去浴室,“真的没人?”

“爸,你这样子很像…捉奸。”

“没大没小。”程明声眉心终于平展,问她,“怎么这么晚还不睡?”

程知谨挽住父亲手臂坐下,“睡不着,刚才在听您的古董收音机。”

“难怪听见你房里有声音。”他拍拍女儿,“过去的事,过去的人都不要想了,你还有大好的未来。”

程知谨偏一偏头靠在父亲肩头,“让您和妈妈担心了,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