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容轻带倦意,轻声安抚我:“睡不着,没事,你睡吧。”

途中我们在首尔转机,我因为奔波和晕机,有些轻微反胃,去了洗手间一趟,吐得泪水都呛了出来。

家卓办好手续回来,看到我瘫坐在候机厅椅子上,他掏出手帕将我脸上的冷水擦拭干净,伸手托住我的脸,让我靠在他的身上。

混混沌沌中听到他有些心疼的声音:“映映,要不要紧?”

我摇摇头,将身体蜷缩在他怀中,身后是巨大停机坪回旋着冷风,身边是陌生的国度和陌生的语言,我们两个紧紧依偎,真的是有些相依为命的感觉了。

下了飞机,苏见等在出口处,我们脚步匆忙,苏见只来得及寒暄几句,便迅速将行李塞进尾箱,汽车往医院疾驰而去。

我们到达医院,从车库按电梯直上五楼,一出电梯郭叔就迎了上来:“二少爷,映映小姐,可算回到了。”

家卓边往里走边问:“爷爷怎么样?”

郭叔道:“老爷子还在加护病房观察。”

说话间郭叔在门前停了下来,这应该是医院的一间宽大会客厅,郭叔推开了门,瞬时一屋子目光刷刷转过来。

我看了一眼,老太太坐在沙发中间,家骏站在窗前,坐中还有家骏父母,以及数位劳家叔伯和公司高层领导。

家卓走上前:“奶奶,我们回来了。”

我跟着上前,随着同各位长辈打了声招呼。

老太太开口:“医生说老爷子病情稳定,应该很快会醒来。辛苦大家了,一切事宜等老爷子醒来再说,各位先回去吧。”

于是家族里疏远一些的亲属和公司下属告辞离开,很快房间里只剩下寥寥数人。

家骏这时转过头,玩味的目光轻挑过来,看了看家卓。

老太太朝我招招手:“映映,过来坐,搭飞机累了吧。”

家卓说:“我们先去看看爷爷。”

“嗯。”我点点头,对着奶奶:“爷爷好不好?”

家骏母亲看着我们,保养得宜的脸上浮出一层粉白的笑,她说:“坐坐先罢,老爷子还没醒呢,不急着展孝心,急什么——老爷子都这样了,都还忙着度假呢。”

她的话彷佛一根刺刺入心底,我觉得一阵不舒服,身旁的家卓只沉默着,他拉着我转身朝病房走去。

一家人心神不宁地等了一天一夜,老爷子在次日下午醒来了过来。

众人慌忙抢前上去看望,护士在门口礼貌出声制止:“病人刚醒来,不允许太多人探望。”

家骏扶着老太太:“奶奶,我陪你进去。”

老太太点点头,在护士和医生的陪同下,走进消毒室。

在外等了约莫半个小时,老太太走出来,面上一直强撑着的威仪此刻显出了疲态,她侧过脸悄悄抬手抹了抹眼角。我觉得有些不舍,忍不住走上前轻唤:“奶奶……”

老太太欣慰地扶住我的手。

我搀着她,怎么样也是七十多的人了,即使精神矍铄,平常倒好,突遭变故,就显出了苍老之态。

“奶奶,这里有我们呢,你先回去休息吧。”我说。

老太太点点头:“好的,你们两兄弟仔细些。”

本市权威心脑血管专家和特护二十四小时的轮流照看,老爷子病情逐步趋于稳定,到醒来第四日,拔去胃管能进些流食,精神也好了许多。

医院终于允许家属进入探视,家骏母亲拉着家骏站在床头,语气是天大的担心和喜悦:“爸爸,真是老天保佑,可教我们担心死了。”

老爷子刚刚做完检查有些虚弱,一时说不出话,只皱了皱眉。

老太太走上前:“还有哪里不适?”

家骏母亲又接着道:“让医生再过来看看。”

护士过来提醒,病人刚醒来,不宜探视太久。

家骏母亲又忙着道:“是是是,让爸爸好好休息,都出去吧,”

老太太俯身:“我让小郭回去吩咐厨房给你炖点汤。”

家骏父子站在病床前,跟着小心问候了几句,也起身离开病房。

我和家卓被阻隔在外,正要随着众人往外走,忽然听到老爷子沙哑的声音:“老二,你留下。”

前面一行人走动的脚步一僵,家骏的母亲更是直接回头,如临大敌地望着老爷子,脱口一句:“爸爸!”

老爷子又说了一遍:“老二留下,其他人先回去吧,我没什么事。”

家骏母亲脚步在病房门前停住,她丈夫拉了一把,她方不痛不快地走了出去。

家卓在病床边坐了下来,眼睫低垂,轻声叫了句:“爷爷?”

“劳通股价怎样了?”老爷子开口问。

家卓一怔,迟疑了一下说:“爷爷,你刚刚醒来……”

“老二。”老爷子出声。

家卓望了望他:“美股昨日收盘跌了近三成,今日开盘略有涨势。”

“爷爷你身体硬朗,且安心休息,”家卓说:“昨日公关部已知会传媒你身体康复消息,不过是一个小波动,局势正在好转。”

“嗯,”老爷子点点头:“这几天见过汪部长?”

“还没来得及拜访,”家卓温和地说:“只是情况急,冒昧和他通过几次电话。”

老爷子望着他,锐利的目光带了些许温情,忽然开口说:“你今年多大?”

“二八?嗯,是二十八,”老爷子自问自答,神色中有些回味的怅惘:“我二十八岁,才不过是劳通一个部门主管,你却已做到了行政副总,还做得这般出色。”

“我们老一辈的思想老套了,如今时代不同了,劳通要继续做大做好,还得靠你们这一代,家卓——”老爷子缓缓开口:“劳通在你手中……”

砰地一声,病房的门骤然被推开。

“老爷子!”家骏母亲激动地喊:“你要把家业给他?!”

一群人重新涌入病房。

宽大的高级顿时显得有些拥挤,家卓站起来退到了一旁。

家骏母亲口不择言地道:“老爷子,你莫非病糊涂了不成?”

老爷子眉头一皱,有些不耐烦的怒意。

那妇人平日优雅脸庞因为情绪波动显出扭曲的皱纹:“家骏是你长孙啊,这么些年又孝顺又能干的,曾孙都生出来给你抱了,你怎么这么偏心!老二算个什么东西!”

“你说的是什么混帐话!”老爷子怒目一瞪,气势迫人:“老二怎么了?老二也是我劳家子孙!只要有才能继我劳家家业,老二来做又怎么了?”

家骏母亲脸色一变,声音蓦地拔高,尖锐得如同一地破碎玻璃:“爸爸,你想清楚了没有?你要给他?给这个杀死自己亲生父亲的孽子?!”

家骏听闻,连忙出声阻止:“妈妈!”

然而已迟——

诺大的房间中瞬间沉默如死。

家卓身体微不可察地轻微一晃,旋即站定,脸色惨变,煞白如雪。

家骏望了望周围,咬着牙呵斥:“妈妈,你少说两句!”

我彷佛完全没有听懂他们的话,头脑中一直嗡嗡作响,只怔怔站着。

一片难堪的沉默之中,老太太有些苍哑的声音缓缓传来,带了让人无法忽视的威严:“佩玲,注意你的言辞,你是我劳家长媳,家卓是你小辈,你不关心爱护且算,还红口白牙的胡言乱语,英杰泉下有知,只怕是不知道多么伤心你这么说他留下的独子。”

家骏母亲脸上青一片红一片。

老爷子阴冷冷一句:“我都还没死呢,就忙着争家产?”

“好了,”老太太挥手:“都回去吧。”

家骏率先推开门,不管身后,大步往外走去。

我走到家卓身边,他身体僵硬,紧紧抿着唇,脸上不见一丝血色。

“家卓……”我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忽然转过身拖住我手臂,冷漠地说:“走。”

我被他拽着走出了门口,有些犹豫回头望着奶奶:“家卓,可是……”

我有些迟疑地在医院走廊上停住了脚步。

他脚步不停拖着我往前走,我脚步拖拉,他略微用力,我却不动。

家卓回头,额角隐隐跳动,强忍着怒气冷冷喝我:“江意映!”

我心头血管突突地跳动,我从未见过他这样的神色,看我的眼中,全是嫌恶。

家卓大步走出医院,按着手上的钥匙,滴地一声,汽车的灯光在远处亮起。

他走向车子,一把拉开车门,我爬上车还未坐定,他便迅速发动,引擎在底下低微轰鸣,转出医院大门,他踩着油门,车子如同离弦之箭轰地一声在宽阔马上飞速驶过。

他手指紧紧捏住方向盘,一言不发,全身蹦得很紧,眉心是深深的褶皱,不知是忍受着怒气还是疼痛。

等到推开大门时,他的脸色已经是一片骇人的惨白。

他穿过客厅直接走向楼梯,脚步很快,身形却不稳,刚刚抬脚上了一步楼梯,就猛然撑住了楼梯扶手一阵猛烈咳嗽,脚下却丝毫不停,咬着牙踉踉跄跄地上了楼。

我跟在他身后关好门,脱下外套又迅速洗干净了手,飞快跑上楼。

房间内黑暗一片,家卓沉默地坐在沙发上。

他背对着我,我看不清他脸上神情。

我走去坐下来低唤:“家卓……”

他没有应我。

我陪着他坐了一会,家卓倚在沙发上,脸色愈发的难看,苍白之中隐隐透出一种青色。

“家卓,”我忍不住出言:“是不是不舒服,去躺着休息一下好不好?”

听到我说话,他身体轻微一震,忽然抬头望我,阴郁之中闪着一丝颓败的光芒。

“你不问吗?”他忽然开口,幽冷的声音在黑暗之中,轻微擦破空气,带来一种诡异的冷酷。

我有些犹豫地望着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

“你不想听听我是如何杀死自己父亲的?”他露出一丝冷泠泠笑容。

我只觉牙齿在微微颤抖,如果说刚刚我在病房中听到的只是幻觉,这次我可是听得真真切切。

“家卓,不……”我无力地出声,却不知自己在否认什么,我根本一无所知。

他眉心之中的颓败更盛,声音却是冷硬如铁:“我气得他心脏病发作,眼睁睁看着他在我面前痛苦挣扎也不呼救。”

他神色冷漠得彷佛事不关己:“然后他就死在了我面前。”

家卓扶着沙发扶手,似乎再也无法忍受情绪的震荡,他勉力站起想要离开,只是完全站不稳,强硬撑起身子走了两步,忽然眉头一皱,他抬手仓促地揪住前胸,双膝一软狠狠摔倒在地板上。

我一个人还有半个人在怔仲之中,匆忙伸出手却来不及扶住他,慌慌张张跳下来抱住他:“家卓,家卓,你怎么样?”

家卓手握成拳下意识地按在胸口,下一秒却强迫自己收了回来,他将头紧紧抵在沙发边缘,无力地跪在地板上,呼吸紊乱成一片喘息。

我慌得方寸大失:“家卓,我请医生过来好不好?”

他说不出话,只死死捏着我的手腕阻止我的动作。

我从身后试图抱起他,已经带了哭腔:“你去床上歇一会……”

家卓挣开我的手,撑起身子靠在沙发上,侧着脸背对着我。

我又惊又怕浑身发抖,只死死地咬着唇让自己不要哭出来。

坐好一会,他缓过一口气来,面白唇青,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咬着牙站了起来,扶着墙壁摇摇晃晃地走回了卧室。

深夜,我坐在沙发上,落地灯从房间里门缝中透出一缕暗淡的光线。

睡房内一片寂静,家卓想必已经睡着。

我弯曲起膝盖将自己紧紧抱着,心头一阵阵恐慌袭来,他究竟是有多少面,是我所不知道的?

我熟悉的那个家卓,沉稳温雅的家卓,从未对我说过一句重话的家卓。

我从未见过这样的家卓,他浑身散发着的戾气,是彷佛要与全世界同归于尽的恨意。

我眼泪流下来,却不敢哭出声,抽出纸巾捂住口鼻,哽噎着大颗大颗的泪水一直滚落下来。

坐了不知多久,我恍恍惚惚地睡了过去。

实在太累,感觉到冷却不愿醒来,只迷糊着在沙发上辗转,睡到半夜感觉到熟悉的手臂将我围绕著,然后是轻柔动作将我抱起,胸膛的温度有些凉,却是我无比眷恋的气息,我安心地闭眼蹭了蹭。

家卓将我放到了床上,我终于惊醒过来。

我爬起来,他坐在床边,脸色还是不好。

我忽然之间有点怕他,看着他没有出声。

“映映,是我情绪不好,迁怒你。”他低微嗓音带着歉意。

那种不安的恐慌再次贯穿我身体,我眼泪又流了下来。

他俯过身从床头柜盒子里抽出纸巾,想要擦我的眼泪。

不知为何我泪水完全止不住,将头埋在双膝中狼狈痛哭,身体哆嗦着发出呜咽声。

家卓慌了,勉力撑起身子过来抱着我:“映映,映映,别哭,对不起……”

他细致轻柔地吻去我脸上的泪水,一遍又一遍温柔安慰:“映映,别哭了……”

我抽噎着慢慢平静了下来。

家卓终于停止,抱着我轻轻伏在我肩上。

我听到他空浅的咳嗽声。

他双肩在我身上微微颤抖,让人心疼不已的断断续续地低咳。

我将他扶着在床上躺好,彻夜无法安眠折腾下来,他精神明显不支,却坚持将我抱在怀中:“映映,你睡一会。”

我眼前一片朦胧,只顺着他意思点点头。

我贴近他的胸膛,闭着眼听他有些微弱的呼吸,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们都睡了过去。

(二三)

金鳛花园中央的劳家大宅,树荫下撑开阳伞,初冬暖阳照射在修剪得精致整齐的草坪上。

我对着保姆的怀中的小宝宝挤眉弄眼,逗着他:“小哈,小哈……”

小哈穿着浅蓝的婴儿装,咯咯笑着伸出来小指头摸我眉头。

我乐得一直亲他。

绮璇笑着看我:“映映,受不了了,送给你和家卓养好不好?”

我撅起嘴巴亲他的粉嫩脸颊:“你舍得?”

绮璇说:“半夜哭闹起来,简直是魔王转世。”

我笑:“大一点就好了。”

这段日子老爷子病倒,一家人都忙,大宅冷清许多,绮璇要留家照顾小哈,因此经常邀我来做伴。

我看看时间,起身说:“绮璇,我得走了,家卓准备下班了。”

“嗯,你是回家还是去医院那边?”

“要陪家卓过去看一下爷爷。”

绮璇抱起宝宝:“小哈,跟小婶婶说再见。”

司机开了车出来,下来打开车门,绮璇陪着我走过来:“映映,你多过来玩,呆在家里快闷死我了。”

我和她并肩走着,笑着答:“好。”

绮璇身上香水气息混着淡淡奶香,生产后她身段略略丰腴了一些,依然是美丽的女子。

我上了车,朝绮璇笑着挥挥手,朝医院开去。

上车后我打电话给家卓,他很快接起:“映映。”

“下班了吗?”

“嗯,我现在已经在医院,你过来吗?”

“我现在过去,一会见。”

“嗯。”他温润嗓音带着淡淡疲倦,收了线。

这几日家卓公司医院两头来回跑,所幸老爷子恢复情况还算理想,家卓私下咨询过主治医师,医生并无隐瞒,毕竟是老了,身体的很多器官功能已经退化,老爷子也该好好颐养天年了。

老爷子醒来后,曾召来律师谈论遗嘱的问题,老爷子又分别秘会过公司几位元老和几位分行高管听取过意见,劳通改朝换代的日子,不会太远了。

家骏那边得到的消息想必不会比家卓少。

我走出电梯,高级病房区无比宽敞,偶有一两个医护人员安静走过。

门半掩着,我走过去,老爷子坐在沙发上,家卓和家骏站在他跟前,有隐约交谈声传来。

我看见他们在谈正事,停住了脚步站到一旁。

老爷子刚好在说话,有些沙哑声音:“我老了,我跟你奶奶身下就你们两个孙,劳通无论谁做,都必须得好好继承劳家的家业。”

“本来你们两兄弟分开管理不同区域,都做得很出色,但劳通始终要一个人来掌舵,这样拖下去不利于集团内部安定,我也不想被人骂老糊涂偏袒谁,最近银江总理给我打过电话,他们公司的上市审批已经通过了,预计明年在港上市,要找一间合作的金融机构,过段时间他们戴总会亲自来考察,银江无论是融资和发展潜力也不用我说了,你们谁谈得下来这个案子,就凭本事坐上总部三十八楼的办公室吧。”

家骏飞快看了一眼家卓。

家卓只静静站着,神色平静地略微垂眸。

老爷子瞥了跟前的两人一眼,严肃的脸庞有一丝不易觉察的感慨:“那个位置,也不是那么舒服的。”

家骏拍了拍家卓肩膀:“爷爷,姜还是老的辣,有您在,我们就只能全力以赴了。”

老爷子点头:“行了,做什么事都记得别丢劳家家门的脸。”

家卓走出来,见到我,他说:“映映,进去跟爷爷打个招呼,我们回家。”

同老爷子告辞出来,我们走出医院,他的司机在外面等。

“你没有开车?”我问。

“嗯,”家卓点点头:“这两天有点累。”

“晚上要吃什么?”家卓坐在后座,握着我的手问。

司机将车泊在皇都酒店前,我们搭电梯直达楼十楼,这是一间私人会所餐厅,靠窗的安静雅座可俯瞰整座城市璀璨灯火。

侍应生带着十足笑意迎上来:“晚上好,江小姐,劳先生,好一阵子没见您两位。”

侍应生半侧身引座,替女士拉开椅子,然后递上餐牌,动作恭敬得一丝不苟:“两位要吃点什么?”

我们点了圆贝,蒜香骨,蟹肉芥兰和鱼汤,家卓又替我点了一份香橙苏芙喱。

菜开始上时,服务生轻敲门:“劳先生,您上次存放着的那支82年的拉图醒得刚好,今晚要不要给您取来?”

家卓望着我,略略征询的意思。

我轻声道:“昨晚上不是还有些咳嗽吗,不要喝酒了。”

家卓颔首示意,服务生点点头鞠躬退了下去。

菜色很精致可口,家卓吃得不多,神色有些疲倦。

我知道他忙,可是这两日他却尽量抽出时间陪我,也许那晚我在他面前崩溃大哭吓到了他,他虽然不说,还是不免带了淡淡愧疚地宠溺着我。

我吃到一半,还是忍不住问:“家卓,你跟大哥这样,胜算大不大?”

他一愣,随即了然地说:“你听到了?”

“嗯。”我点点头。

“映映,我不知结果如何,”家卓说:“不要因为我有情绪负担,我尽力做到最好。”

我望着他,轻轻地说:“我很希望可以替你分担一些。”

家卓神色微微动容,眸中浮现些许暖意,伸手替我拿起小汤匙:“现在替我好好把这份甜点吃掉。”

这么久以来,我见到的他遇事素来从容镇定,游刃有余,彷佛天大的事情也并不萦挂在心,不管如何我都会陪着他,胜败又有何干系,我想了想,渐渐放下心来。

我低下头来,勺了一口点心,入口滑腻香软。

家卓喝汤,碗碟碰撞传来细细的清脆声响,我们静谧安好。

养和医院住院部大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