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我搽完脸,进去睡房躺倒床上,家卓倚在床头用手机看电邮。

他细长手指按着屏幕,指尖有些发白,皱着眉头一直轻轻低咳。

我拉过被子,闷声说:“我要睡觉了。”

他一言不发,抬手熄灭了床头灯。

我躺在宽敞大床的另一侧,离他远远的,闭着眼专心睡觉。

一会家卓睡下,我听到他他在床那一头蜷缩着低低咳嗽。

我绞着自己的手指听了许久,终于忍不住坐起来:“你怎么了?”

语气似乎没有那么温柔。

他根本没有睡着,听到我说话几乎是马上就起身,声音有些哑:“抱歉,我去睡客房,吵到你。”

我伸出手欲挽住他,他却绝然走开了。

次日家卓没有回家,他平日有时也会这样,太晚了便在办公室附属休息室过一夜,但这次他没有打电话给我。

隔天夜里我守在大厅看到他回来,神色平淡如常,并无多说一句。

我看着他换衣,进书房,打电话,然后深宵进睡房来,我不出声,他便当我透明。

倘若比起硬心肠,这个男人胜我十倍。

如此僵持两天,我已经快要崩溃。

我独自在家,凄然望着渐渐黑起来的夜,屋子一片寂静,连电话从未响过,甚至干洗店的电话都没有一个。

想到又要一个人面对不知如何打发的漫漫长夜,我望着大门呆坐许久,终于咬咬牙跑上楼拉开衣橱。

我下出租车时,看到唐乐昌等在剧院门口复古大理石廊柱下。

夜色浓深,他穿着一件红黑格子外套,深蓝仔裤,仰着头仔细地看海报。

流光溢彩的灯火映照得他的脸庞,精致得希腊神话中如同临水照影的水仙花少年。

如此当前美景,光影的变幻给了人错觉,饶然是我也看得砰然一动,怪不得这么多女孩子追着他跑。

他转头望到我:“看来我电话打得时机不太对,你看起来不太开心。”

我撇撇嘴:“我见到你总是不太开心的。”

他不以为意,拉过我:“想看那一场?”

我答:“你选好了。”

我不过想找个热闹的人群之地谋杀掉我自己的愁绪。

唐乐昌看了一会剧目表,将我放置到一旁避风的角落,自己去窗口排队买票,然后走过来,对我抬抬下巴。

周围人潮济济嘈杂喧哗一片,我只顾低着头跟着唐乐昌走过走廊,踏上木头台阶,在中排的红色座椅上坐下。我心情苦闷,唐乐昌一向爱和我说笑,见我兴致不高,便住了嘴。

他只安静地将一杯热咖啡妥帖地放在了我手中。

圆形舞台不是很大,但灯光效果非常的好,彷佛回到大学时熟悉的场景,我心情渐渐平复,啜了一口热饮抬头专心等表演开场。

唐乐昌选的这一出戏非常别致精彩,甚至某些时刻,我投入得短暂地忘记了自己的心事。

散场时,我们并肩挤在人群中,我对着唐乐昌说:“多谢你。”

他一本正经地答:“不用谢。”

我仰起头望望他,有一段时间不见,他的气质竟有些迥然不同。

我疑惑:“唐乐昌,我觉得你跟以前有点不一样。”

他问:“哪里不一样?”

我琢磨着:“似乎成熟一点。”

他扬眉笑:“难得你看得起我。”

“男生变成熟,一般两种途径,”我头头是道唬他:“生活挫折或失恋打击。”

他他嗤地一声笑,又恢复了几分我当初认识的倚栏探花风流倜傥的唐乐昌,他说:“你看我是哪一类?”

我摇摇头:“我不知道。”

我的思绪已经转到了别的地方去。

他原本含笑的脸看我一眼,忽然眉宇之间就多了点无奈:“江意映,你何时才学会对着我时专心一点。”

我们走出剧院大门,唐乐昌说:“你等我一会。”

过了片刻,他开了一辆朴实的日产车停在车道上。

我走过去,唐乐昌下车来替我推开车门,我问:“你买车了?”

“家里人的,”他似乎不愿多说:“刚好在外面,见你语气不好,所以就直接过来了。”

我无欲窥探他隐私,只道时间太晚要直接回家,唐乐昌送我到楼下,我在花园的车道和他道别时,看到廊下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

楼下的人看见我跨上走廊,径自转身率先走回了电梯。

我推开门,一楼客厅灯光明亮,却空无一人。

我慢吞吞地换鞋,脱下外套,坐在沙发上看了一会根本不知所云的电视,才起忐忑地身上楼。

二楼的卧室和书房都没有人影。

我走过走廊,会议室的门开着,他默然坐在椅子里,黑色衬衣白的脸孔,身边是散落的文件,手边一杯水,早已冷却。

我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

家卓沉默地望见我,见我丝毫没有走进来的意思,有些吃力地撑着桌面起身。

他慢慢走出来:“怎么这么晚?”

我竖起了自己全身的刺:“不过晚一点点,和彻夜不归相比好多了。”

“前两天是临时有事走不开。”家卓温言说:“抱歉我忘记跟你说。”

我最受不了他对着我来这一套,劳先生有一打秘书和助理,每日行程精确到以分秒来计算,有什么事情是不记得的?明明是要故意晾我,却要做得客气周到,听起来谦和得要命,却是拒人千里的尊贵。

只教人满心感动恨不得俯下来吻他靴子。

“没事,”我转身往走廊走:“我也没怎么注意。”

“送你回来是唐?”他道:“女孩子在外面太晚不好。”

“别装了,”我不耐烦地打断他,一心想戳碎他翩翩风度:“你不是看见了吗?”

家卓终于显出一丝心烦意乱:“映映,请你勿与他走得太近。”

我不服:“你之前不是大度表示不管制我交友?”

他口气骤然强硬:“今日不同。”

我狠狠顶嘴:“劳先生日夜繁忙何时有空理会我与谁看场戏?”

他被我气得脸色发白。

我只觉得痛快。

他扶着墙,有些艰难地开口:“你知道唐乐昌是谁?”

我扬眉望着他,并不说话。

家卓低声说:“他父亲是周煜国。”

我心底不是没有震动惊诧,周煜国是本市的司法界一把手,唐乐昌竟是如此权势家世,但他为何不随父姓?

我装得无动于衷地说:“那又如何?”

“江意映。”他冷冷地喝:“你有没有听到我的话?”

我不耐烦地说:“我听得到。”

他有些失望地说:“我一心要你不要搅浑进这些事,你却偏偏肆意任性。”

我低着头不说话。

他怔怔地看我一阵,心灰意冷地苦笑:“是我自作孽,原是我宠得你无法无天。”

我何时见过他对我如此疾言厉色,一时呆在原地。

家卓不再看我一眼,转身砰地一声摔上了书房的门。

我怔怔站着,有一瞬间呼吸不过来。

不知在客厅麻木站了多久,我又累又困走进睡房,衣服也未脱直接躺倒,闭着眼一会,我站起来走出客厅去看看,书房的门依然紧闭。

我睡睡又起来,看了无数次,家卓依然独自呆在里面。

我没有勇气去敲门,想起他疲倦带着失望的眼神,抬起手指捂住了滚烫的眼角,匆忙地将头埋入了被中。

直到意识迷茫精疲力竭地睡了过去。

我是深夜被书房的动静惊醒的。

我躺在床上辗转难眠,迷糊着跳下地板朝对面跑过去,书房的门半掩着,家卓只穿了一件单薄衬衣,房间里暖气没有开,他伏在桌上,瘦削双肩剧烈颤动,咳得撕心裂肺。

我走近他身边,将手搭在他的背上,声音不禁放柔了几分:“怎么了咳嗽得这么厉害?”

他恍然抬起头来,见到是我,伸手揽过我的腰,而后将头轻轻地贴在我身上。

我抚摸他黑色短发,他苍白的脸孔,微闭着眼睫毛低垂覆在下眼睑,连唇都是淡色的。

他倚在我怀中,神色那么疲倦,声音没有一点点力气:“映映,让我靠一会。”

我怀中柔软暖和,他轻轻地蹭了蹭,我伸手环住他的身体。

他低低咳嗽一阵,终于缓了下来。

我忍着心头的疼,柔声说:“家卓,我们不再吵架了。”

他半个身子依偎在我怀中,好一会才说话,声音虚弱无力的:“是我不好,我们为什么要为了旁人吵架?”

我紧紧地抱着他。

他闭着眼休息了一会,扶着我的手站起来,缓缓走了回房中。

我给他盖好被子,拉着他的手捂了很久,待到他冰冷的手掌有了暖意,才模糊地在他身旁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隐隐觉得身畔人的温度异常,伸手摸过去发觉家卓开始发烧。

我整个人顷刻清醒过来,爬起来瞧他:“家卓?”

他不知何时已经醒来,拉过我的手安慰性地握握:“我还好。”

我跳下床找电话。

他拉住我的手:“映映,不要紧,早上医生会过来。”

我去倒水,又给他量了体温,家卓喝了水,吃了几颗药片。

他烧得有些昏沉,我不敢大意,在床边守着他。

坐了一会困倦袭来,我打了个盹,迷糊中感觉到家卓的手指触摸我脸颊,沙哑的声音:“映映。”

“嗯。”我低声应。

“地上凉,起来。”

我蜷缩在床边的地毯低着头:“对不起。”

“没有对不起,”他伸手抱起我:“我们之间永远不用说对不起。”

他烧得难受,却不愿我担心,只微微皱着眉头一言不发地躺着。

等到凌晨五点,家卓挨不过我的恳求,允许我给医生打电话。

我待在房中,杨医生过来给他做了检查,确认只是着凉发烧。

家卓只低垂着眼帘,安静地由我握着他的手搁在床边,我帮忙挽起他的袖扣,露出手背白皙的皮肤,医生配好药水取出针管,撕破塑料袋,消毒后一枚尖锐针头,精确利索地扎入他手背上的的淡蓝血管。

我紧紧咬住了下唇。

“映映,”家卓一直静静闭眼躺着,忽然对着我说:“你到隔壁房间去睡。”

“嗯,”我轻声应他,又磨蹭着待了一会,药水滴落下来他渐渐模糊睡去,医生守在客厅,我才略略放心地去补眠。

(二五)

下午回到家,我进屋轻声掩了门,进厨房放好买来的牛奶和果蔬,顺手整理了一下冰箱,餐桌上搁着城中餐馆的名贵外卖盒子,我今天早上有事出去了,刚刚回来时看到苏见的车停在楼下,想来是家卓召来他们,应该又是忙了一天。

我走上楼去,意外地看到家卓和苏见在二楼的小厅悠闲喝茶,不远处的客厅内在放莫扎特,降B大调钢琴曲,走廊上一地如水的音乐流动。

我走上前笑着道:“今天不用工作?”

“回来了?”家卓含笑望我:“刚刚做完。”

我对着苏见点了点头招呼一声,搁下手袋坐到沙发上。

家卓接着话题说:“彼德什么时候回来?”

“下礼拜。”苏见答:“家卓,等彼德一回来——”

“嗯,”家卓对苏见轻轻做了个暂停手势,转头温柔对我说:“映映,我让碧禅定了艾薇轩的点心,应该快送到了,你下去看看可好?”

“嗯,我下去看看。”我点点头起身下楼,他明显要支开我。

我听到苏见催促的声音:“家卓,无须再等,现时是时候了。”

“大少一倒,劳通除开你,再无第二人有资历可胜任执行总裁。”苏见的声音带着稳握胜券的笑意:“总算出头。”

家卓没有说话,我在旋梯处悄悄转头,看到他眉间拢着沉沉云雾。

“喂,家卓,”苏见拍了下他的肩膀:“你何时这么优柔寡断了?”

这时助理小姜从会议室出来,对着家卓恭声道:“副总,文件已经按苏先生的吩咐整理好了。”

家卓道:“嗯,辛苦你,坐下来休息一会吧。“

苏见轻快地道:“小姜,喝杯茶。”

似乎感染到了苏见的快活,小姜也不如平时在家卓面前那么恭谨,笑着结果苏见递给过来的茶杯说:“这下上三十五楼再也不用看人脸色,上个月在南非的那个开发案,我们评估预算和策划都做得简直完美,送到上面去,大少竟然一句话就否决,要不是副总是我们直属领导,开发部的同事简直要集体引辞。”

“放心,”苏见拍拍他肩膀,踌躇得意:“家卓一上去,马上主持开始这个项目。”

我听着听着,一不小心差点一脚踩空了楼梯。

幸好及时扶住了台阶,我稳住脚步,安静地绕过玻璃茶几。

应付了西点店的外送小姐,将几个精美盒子提到餐厅内,我返身回来坐在沙发上按着遥控器换台,努力使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电视上,不再分神去听楼上动静。

一会家卓下楼来,站在那堵华贵的花岩石墙下寻我:“映映?”

“我在这里。”我站起来。

眼前的人清致脸庞倦容隐隐眉宇间心事重重,脸色还是白得过分。

我不放心地伸手探他额头:“有没有好一点?今天一直在忙?”

家卓配合地微微俯身,我摸了下他额头,忍不住皱眉,触手还是烫。

家卓病了两天,发烧咳嗽一直没好,今天早上才稍稍有点精神,却又马上开始工作。

他安抚地拉住我的手:“给我一杯水,早上忘记吃药。”

“你先看一会电视,”他从我手中接过水杯转身要上楼:“还有点事要处理,很快就好。”

我迟疑地喊了一声:“家卓——”

家卓回头看我犹犹豫豫欲言又止的神色,缓缓开口,语气是温和的严厉:“映映,我再说一次,劳通的公事你不必过问。”

我立即噤了声,再不敢多说一句。

他看了我一眼,有些不忍心,声音放柔了几分:“你上次不是说喜欢艾薇的草莓果酸,送到了吗?”

我慌忙挤出愉悦笑容:“唔,看到了。”

宽敞明亮的餐厅,我取出精致一盒甜点,娇滑蛋糕表面的洒着一层可可粉,我勺了一口,觉得嘴里发苦,搁下了叉子。

我坐在餐桌旁不知多久,直到苏见告辞离去,还站在客厅和我打了声招呼。

我起来开门送他们离开,寒暄几句,苏见语气愉悦,步伐壮阔。

我想到家卓,想到他在挣扎之间的迟疑,想到他掀开家骏底牌之后劳家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

我坐在餐桌旁,对着光洁透明的橱柜,几乎咬破了手中的汤匙。

我觉得头脑胀痛发热,思绪一片混沌,想了许多事情,却越来越纷乱,四下一片安静,我累得动都不再愿意动。

椅子上的手机乍然响起。

我猛然惊醒,看了一眼,天不知何时已经黑了。

电话那端是家卓的声音,微微的低哑:“你还在楼下吗?”

“嗯,我就上去了。”我迅速地倒出牛奶加热,趁着这空当儿收拾了一下狼藉的餐桌,然后端了牛奶上楼去。

墙角开了一盏浅黄透光云石壁灯,家卓独自躺在沙发上。

我踩着地毯走近,他闭着眼没有察觉,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按着额角。

“怎么了?”我轻柔地握住他的手腕:“头痛?”

他立刻将手放了下来,轻轻点点头,又说:“还好,有一点。”

我给他按了一会太阳穴,他扶着我手臂站起来,走进房中躺下。

我逼着他喝了半杯牛奶,他倦倦推开不再要,将头枕在我腿上闭起眼睛。

我倚在床头,怀中的人苍白倦容,他身体不适又带病坚持工作,这段时间也熬得够辛苦了,我为什么还要惹他心烦。

我心底细细的柔软泛起,彷佛一个一个微小的泡沫软软地发酵膨胀,游走充盈在我身体的每一个细胞血管的神经末梢,我忍着身体里那种发软疼痛的幸福,小心抬起手指,沿着他的轮廓,隔着虚空细细抚摸他的脸,他的光洁饱满的额头,他的高挺秀气的鼻梁,他的微阖双眸敛去了平日的清澈柔和,却也掩盖了逼人精锐和沉沉悒郁,只是眼角迤逦着细细的憔悴,是我看一辈子都不够的沉静疲倦的睡颜。

我永远不会告诉他,我守着他的每一场小憩,彷佛都是走过了一场天长地久。

家卓并没有睡很久,八点多醒过来陪着我吃了点晚餐,医生过来给他挂水,有些不满地看着拖了数天还是持续低烧的病人,终于忍不住开口叮嘱他不要过度劳累。

我们躺在床上,我靠在他肩头,陪着他静静地等待着吊瓶的药水一点一点地滴落。

大约是十点多,家卓接到电话,我窝在被子中,听到他语焉不详的几个字:“怎么了?”

“你在哪里?”

“好。”

“你等一会,我马上过去。”

家卓点滴刚刚拔了针,原本正恹恹地躺在床上养神,却忽然起身换衣执意要出去。

我不好也是不敢出声劝阻,爬起来坐在床上看着他换好了衬衣,只好进衣帽间给他取了一件羊毛线背心,替他将钱包放进衣兜,随着他下楼穿上大衣,递给他车钥匙然后目送着他开门离去。

他脚步匆忙,转身简短一句:“映映,你先睡,不用等我。”

我慢慢走回客厅,透明落地玻璃窗下,正好看到楼下的那辆黑色汽车飞驰而去。

我按亮屋顶水晶吊灯,一屋明亮灯光并没有驱去我心头的不安怅惘,我了无睡意地在屋子里逛来逛去。

我胡思乱想许久许久,一步一步地朝家卓的书房挪去。

我仔细聆听楼下的动静,多希望他下一刻就推门回来。

但直到我走到书房门前,屋子依然一片寂静,我闭了闭眼,狠下心一把推开了虚掩的门。

我快步进去,强迫自己迅速地翻了一遍桌面,家卓的办公桌是一组半圆形简洁素雅的白色桌柜,左边是一叠公函,中间放着记事本一个笔筒,旁边搁着咖啡杯,台式电脑的显示器在中间略微倾斜,一角还贴着我用绘图铅笔写的一则便笺,叮嘱他吃药的时间和剂量,家卓一直没有撕下来——宽大右边桌面是堆积成小山的文件,文件夹都塞得满满,但归档整理得条理清楚,我找过了一遍,然后拉开抽屉和书柜,都没见我要找的东西。

我蹲在地上,摁了电脑的启动按钮。

才不过短短几秒钟,我心跳如鼓,感觉脊背上密密麻麻的冷汗渗出来。

电脑屏幕亮起,我颤抖着伸手去摸鼠标,无线鼠标不小心被我碰落,跌在地上好大一声响。

我吓得差点跳了起来。

我脑中完全一片混乱,甚至还有一瞬间空隙埋怨家卓为何不喜欢在书房铺地毯,我一边拼命控制我的杂乱念头一边慌慌忙忙地打开他的电脑,点开了几个盘,他公事的文件夹密密麻麻,我乱点一通,也看不到什么头绪。

我勉强镇定心神,按键盘搜索隐藏文件夹,一秒后一个文件弹了出来,命名为Macau。

我点击打开,文件需要密码,我试了几下,竟然顺利打开了。

那一瞬间我五味杂陈,有松懈,有感动,有懊悔,更多的是却是,兜头压来的窒息和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