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浣从床上跳下来走过去一巴掌拍开他的手,“要谢谢你吗?”

要不是他的族人,她怎么会失明这么多天?

血砚不满,“姐姐还真是不可爱,在别人面前就那么温柔,对我就那么凶,不怕我……吃了你吗?”他故意露出尖尖的牙齿给她看。

“你会吗?”她伸手揪住他尖尖的耳朵,脸上却带着笑。

太好了,她终于又可以看得到了。

“不会,你放手啦。”被人揪住耳朵的少年只好求饶。

“谢谢你。”她却又笑着拍了拍他的头,好像在拍一只……“小狗”?

“不客气。”话刚落音,他就看到她拉开门朝门外走去,“你去干吗?”

“找花夭,告诉他我能看见东西了。”她眉开眼笑。

“那个家伙。”血砚似乎颇不以为然,本来就是嘛,治眼睛这么小的事,找叔叔干什么,找他不就得了?

“你有意见吗?”花浣挑眉。

第23节:第五章 他的秘密(2)

“没有,反正你眼睛治好了,那个家伙也不用收留你了,但是姐姐,我觉得你还是留在这里比较安全。”他懒懒地靠在一边的书桌上开口。

对喔,要是花夭让她复学的话,那么她就不能常常待在这里了。

“也对哦。”她点了点头,还好有这小子提醒他。

“好了,我走了,自家还有一大堆麻烦事没处理呢。”血砚直起身子轻轻一旋,一层绯色光晕立即笼罩在他身上,他对着看得目不转睛的花浣一笑,“走了,不要太想我哦。”

“还能再见到你吗?”花浣看着他逐渐半透明的身体急急追问了一句。

“也许。”对她一笑,少年在她面前遽然消失。

花浣扬起眉毛对着他离开的方向看了一会儿,脸上突然绽现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随即又跳上了床。

睡觉睡觉,天还早着呢。

惊喜,就先留着吧。

夜,说安静,不安静。

不知名的东西仿佛潜伏在空气里,在漆黑的夜里,让人莫名地感到恐惧。

木桑后山,两道突兀的光柱一前一后地在慢慢移动。

离近了,才发现是两个男人拿着手电筒走在后山通往墓园的路上。

“都是你这家伙,没看见我拼命给你使眼色吗?你居然还给我出那么烂的牌,害得我们现在要跑到墓地看死人。”前面走路的男人一边走一边抱怨。

后面的男人略瘦,一边走一边不停揉着手臂上冒出的鸡皮疙瘩,“谁知道你小子当时挤眉弄眼的是什么意思,输了就输了呗,谁知道他们居然玩咱们兄弟,大半夜的让咱们到这里去死人堆里拿根香回来,我说大张,你有没有觉得最近木桑山阴森了许多?”最后一句话,他是凑在前面那个男人耳边说的。

冷不丁地被他一说,叫大张的男人的寒毛顿时排排站了起来,伸手在身后的男人头上拍了一巴掌,“呸呸呸,你小子乌鸦嘴,什么阴森了许多?少见多怪,你心里有鬼不要现在拿出来吓人。”

“不是的,我是说真的,你听,路上这么静。”偏瘦一点的男人把食指竖在唇边向他嘘了一声。

大张静了下来,侧耳倾听,但是除了他们的走路声、心跳声,居然连虫鸣的声音都听不到,他听了半晌忍不住顶了顶后面的男人,“好像是有点邪门。”

后面的男人有些哆嗦,“那……咱们要不要回去?”

前面的大张却忍不住笑了,故意放大了嗓门:“什么邪门?你看你小子吓的,人死了还能干什么,要是真有什么鬼怪的话,咱们也抓一个开开眼界,到时候一转手,准能发笔大财。”

后面的男人被他一激,忍不住胆子也大了起来,“就是,咱哥俩也逮一个回去开开眼界。”

他的笑声尖尖细细,前面的大张顿时打了个寒噤,偷偷在前面作了个揖,心里默念起诸佛的神号。

“好了,别笑了,咱们拿了东西赶紧回去。”催促了后面的四仔一句,大张匆忙地加快了步子,完全没注意到四仔突然圆睁的双眼。

喉咙里发不出一个字的四仔僵硬地站在原地动了一下脚,因为他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抓住了他的脚?

“你怎么还不走?”大张不耐烦地停下了脚步,隔着几米远的距离喊了他一声,手电筒的光也随即向他身侧打了过去。

“啊!”一声惨叫突然响起,凄厉得仿佛根本就不是人所能发出的声音,但是的确是出自于四仔口中,因为他已经看到那绊住自己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那是一只人手,从地下探了出来,皮肤干瘪收缩,留着长长的指甲,整只手都呈现出不健康的青灰色,正紧紧地扣在他的脚踝上。

大张的瞳孔顿时急速扩张了无数倍,饶是他平时自夸胆大,此刻看到那只手,他也已经吓得两腿发软,两股战战。

那只手……怎么会从地下探出……

尸体的恶臭味袭来,四仔指着大张恐怖地瞪大了双眼,大张急遽转身,还没反应过来,只听得轻微的“嚓”的一声传来,他顿时僵在了原地,慢慢地低下头去,双眼的瞳孔再没有比这一刻扩张更快的了。

那是一只手,硬生生插入了他的心脏。

僵……僵尸?

毫无感情的僵尸猛地抽回手,手中鲜血淋漓,手中抓的东西却赫然入目。

心……他的心……

大张无法置信地低下头去,胸口那儿正源源不断地滴血,似乎都能听到血从身体里直接涌出的声音。

“咚”的一声,他手中的电筒重重地砸到了地上,随即一声凄厉的哀嚎声响起,仿佛可以划破夜空一般。

在他倒下的那一刻,他身后的四仔正被抓住他的那只手朝地下拉去,他疯狂地嚎叫着,狠狠用另一只脚踹着那只恐怖的怪手,眼见大张被那奇怪的东西分食,他无能为力,只能拼命地惨叫。

扑通!

扑通!扑通!

心跳声越来越重,他终于绝望地闭上了眼睛,看着那些分食了大张的东西一步步向他逼来。

第24节:第五章 他的秘密(3)

常常有人说:如果我见到了鬼,我一定会吓得当场昏过去。

吓昏过去?

说得轻巧,万一没有吓昏,那该怎么办?

是人,就会有求生的本能,如果环境迫使你不得不放弃了求生,并给你施加了超出你承受范围的恐惧感时,你该怎么办?

那种恐惧,每一丝每一毫都会渗入到你的身体里去。

无法轻松地死,更没有办法逃脱,只能任由恐惧一点点将你的意志吞食。

“何方妖孽,居然在此作祟?”一声冷喝,就在此时遥遥传来,四仔一下子睁开了绝望的双眼。

“救命啊!救命啊!”他狂呼起来,声音在夜色中清晰入耳,仿佛把木桑后山给硬生生地劈开了一样。“妖孽速退!”那个说话的声音再度响起,已经近在咫尺了。

四仔终于放心地昏了过去。

天气晴朗,心情更是愉悦。

推开窗子,早晨的阳光清清凉凉地泻进房内。

“早,”推开房门,一个男人站在门口正在对她微笑,“小浣。”

“早。”目光落在他的身上,花浣微微一笑。

花夭,他是花夭,她终于亲眼看见了花夭。

含笑的眉眼,温柔的神情,如果穿上礼服的话,俨然就是她儿时梦中的王子形象。

他上前,拉住她的手,“去洗漱吧,弄好就可以吃早饭了。“

“好。”她笑着点头。

“牙刷,杯子。”他像平常那样照顾她。

“好。”她看着他神秘地微笑。

“快点弄好,然后就可以喊我带你吃早饭了。”他微微一笑,笑容真是漂亮。

“好。”她再次点头,看着他走出卫生间。

花浣抬起头,失明后第一次认真地看着自己的样子,她笑得狡猾。

既然他没有发觉她的眼睛已经复明,干吗急着和他说呢?看看这个傻花夭什么时候才能主动发现吧。

“早饭。”

“你喜欢的蔷薇花茶。”

“坐着别动,我来收拾。”

……

一如往常,他把她照顾得无微不至。

花夭回头看一眼花浣,忍不住心下嘀咕,这丫头,干吗神秘兮兮地笑?

“吃药。”早饭后休息了一会儿,他开始继续帮她治眼睛,把他为她配的药统统带到了她的房间,房间外他设了结界,没有人能够闯进来。

“最近觉得眼睛怎么样?”他看着她把药吃下去。

很好。

她微笑,“还不错。”

他微微皱眉,有些自责,“我帮你检查一下。”

花浣的目光立即转向了他,虽然他明知道她看不见他,但是却还是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

奇怪,他总觉得有什么情况不对劲。

一边在心内疑惑,他一边一指点在花浣的眉心,从口中缓缓吐出了内丹。

绯红的内丹升起,在半空中散发出淡红有光彩。

她终于看到了“真正”的花夭。

站在她面前的花夭,此刻半边面颊上若隐若现出朵朵蔷薇,显露出了极分明的脉络,并在不断自面颊向颈下延伸。

原来……

他……真的是花妖……

是他!

他是她的花妖!

她的唇淡淡地扬了起来,看着他做完检查后缓缓收回了内丹。

偎近他身旁,她揽住他的腰沉默着不说话。

“怎么了?”花夭有些诧异,随即安慰她,“别担心,我一定会帮你把眼睛治好。”

“很累吧?”她注意到他刚才施法后苍白的神色。

他怔了一下,随即淡淡一笑,“没关系的。”

“花夭,等我眼睛好了,你是不是就要我走了?”她闷闷地揪着他衣服上的扣子。

“……不会。”他笑着保证。

她的唇角再次扬了起来。

属于我的花妖……终于回来了。

外面在下雨。

花坊的主人很不负责任地在门口挂了个暂停营业的木牌,实际上一群人坐在屋里看电视吃蛋糕喝花茶。

“昨日本市木桑后山发现一具尸体,经查死者名叫张飞,本市人,31岁,曾因盗窃罪被判入狱半年,目前为无业人员,本市警方已经在着手调查此案……这是九月份以来本市非正常死亡的第十二人,省公安厅已经对本市高发非正常死亡案件高度重视,于昨日下午派专案组进驻本市……”

电视机前面围了一圈人,面色各异。

花浣靠着花夭微笑,她要装盲女,只好对一切视而不见,做出一副认真倾听程青说冷笑话的样子。

程青和苏苏在比赛说冷笑话,果然很冷,结果除了花浣简直没人在意。

苏苏一边说冷笑话,一边和楚阳斗嘴,说不过她的楚阳只好把注意力分给电视机。

五个人里面,认真看电视的就只有花夭了,看到上面那条新闻后,他一下子坐直了身子,抬眸看向楚阳,两个人顿时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屏幕上的死者模样虽然只是略略晃了那么一下,但是却仍然让人触目惊心,尸体已经残败不全,整个尸体几乎只剩下了骨头,黑洞洞的骷髅头让人看起来悚然心惊。

第25节:第五章 他的秘密(4)

围在电视机前的人依旧热热闹闹,花夭凝神想了一下,看了一眼楚阳,楚阳会意过来,拿起自己的杯子朝厨房走去。

花夭也站起身,对花浣微笑开口:“我帮你换另一种口味的花茶,你等我一会儿。”

“好。”花浣点了点头,对他微笑。

他拿起她身边的茶具进了厨房,楚阳正斜靠在流理台前等他。

“看样子,后山那些怪物开始饥不择食了。”花夭淡淡开口。

“我想他们的目标暂时指向应该是花浣,只是这里被你设了结界,所以他们没办法找到这里。”楚阳点了点头。

花夭眉心难掩那一抹担忧,“最近市内非正常死亡的人数月越来越多,要是不赶紧把这事情解决,花浣的安全根本就没有保障。”

楚阳看了他一眼,“花浣到底是不是人鱼?”

“不是。”花夭立即否认,“她绝对不是人鱼。”

“为什么这么肯定?”楚阳好奇地问他。

“如果她真的是人鱼,那么属于人鱼的特征就不会只在偶尔的情况下才出现,所以,我怀疑……”他沉吟起来。

“什么?”楚阳急忙追问。

“是那次手术的问题,导致她的血液不小心混进了人鱼的血液,所以才产生这种异变。”他一边说一边开始调配花茶。

“那就是说,真的有人鱼出现了?”楚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眯眯的。

“你想干吗?”花夭斜斜看了他一眼。

“别那样看我,我吃素的。”楚阳连忙撇清关系,“对了,你那颗宝贝到底还要不要?”

“放在她身上,也能起到一点保护作用,暂时……就算了吧。”他叹了口气。

“你对她可不是一般的好。”楚阳感叹。

他瞥他一眼,嘴角含笑,“她也曾为我如此。”

“是啊是啊,知道你们是投之木瓜报之琼瑶,知道你们郎情妾意缠绵无比,但是老大,你不是想就这样和小浣混下去吧,你不是说你的天劫将至,若是能过去,你的修为会更上一层,若是过不去……你不是想就这样放弃吧?”楚阳一脸担忧。

“放心,我自有分寸。”他端起茶具,顿了一顿后回答,然后便走了出去。

人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外面那三个依旧说得热火朝天,花浣的笑声自然也在其中,花夭不由展眉而笑。

她快乐的时候,他总是忍不住也跟着一起开心。

走到她身边放下茶具,为她倒上一杯刚调好的花茶,花浣抿了一口开始微笑,“蔷薇、苹果、绿茶,还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