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祯耷拉着脑袋,“是啊。”

温少卿忽然想到了什么,站起来,“不说这个了,去书房拷论文吧,我正好给你看一下,你抓紧回去改。”

两人去了书房,温少卿打开电脑,钟祯站在电脑旁边看着桌面上熟悉的游戏图标,指着屏幕,“咦,老板,您也玩这个游戏啊?”

温少卿诱敌深入,“是啊,你也玩?”

钟祯点头,“我跟我表姐玩的就是这个游戏啊!”

“很久没玩了。”温少卿说着便双击打开许久没登录的游戏,输入账号密码,进入游戏。

钟祯看着屏幕上那个熟悉又陌生的游戏画面和ID时,完全惊呆了,不可思议地看向温少卿。

第三十章

钟祯看着屏幕上那个熟悉又陌生的游戏画面和ID时,完全惊呆了,不可思议地看向温少卿。

温少卿故意平静地看他,“怎么了?”

“没……没怎么。”钟祯立刻站起来,“我去一下洗手间!”

温少卿也没阻拦,由着他跑了出去。

钟祯躲在洗手间里给丛容打电话。

丛容把周程程送到小区门口,还没回去,以为钟祯进不去家门才给她打电话,接起来便开口:“我出来送人,马上就回去。”

钟祯不理会她,叽里呱啦地开口:“表姐,表姐!你知道温老师是谁吗?!”

丛容莫名其妙,“是谁?”

钟祯声音里都是兴奋,“他就是那个杏林春暖!当初你在游戏里暗恋的那个人!”

丛容站在寒风里咬牙切齿,“钟祯!你敢再用‘暗恋’这两个字试试!”

钟祯的声音立刻低了下去,“我什么都没说……”

丛容当然知道温少卿就是当年游戏里的杏林春暖,她从来没告诉过任何人,钟祯也只是以为他们只在游戏里有交集而已,可现在他是怎么知道的?

“你怎么知道温少卿是那个人?”

钟祯一下子就听出不对了,更加惊悚,“你早就知道?!我刚才在他电脑上看到的,他登录游戏的时候我看到的,你是怎么知道的?”

丛容的声音忽然变得阴沉,“钟祯。”

钟祯眼角一跳,“嗯?”

“如果你让他知道当年我用你的账号挑衅过他,你就死定了!”

钟祯委屈,“阿姐,你是律师,怎么能威胁人……”

“你自己搞定!”

钟祯从厕所出来之后看温少卿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带了点不可思议,带了点兴奋,又带了点心虚。温少卿给他看论文的时候,他也有些心不在焉,每隔几分钟就盯着温少卿看。

丛容站在寒风里出了会儿神,半晌才叹了口气,继续往家走。

钟祯趁着温少卿给他看论文的时候,去了对门。

一进门就被丛容叫住,拿出一本装订成册的文件甩到他面前,第一页醒目的几个大写加粗的字——人体损伤程度鉴定标准。

钟祯浑身一滞,“表姐,你干吗?”

丛容在沙发上坐下,笑着回答:“我们来做游戏啊,这个游戏的名字叫作‘你说我做’。自己说,第几页第几行,表格不算,那一行写着什么损伤我就把你打成什么残疾。”

钟祯立刻抱住丛容的大腿求饶:“阿姐,我真的知道错了。”

“快说!”

“阿姐……”

“我数三个数,你不说我就替你决定!”

钟祯想也没想,胡乱回答:“第40页第7行!”

丛容把文件扔给他,“自己看吧!”

钟祯战战兢兢地开始翻,一行行数过去,然后一脸兴奋地指着那一行,“表姐!你看,那行只有两个字,溺水!我一会儿去浴缸里憋会儿气就行了吧?”

丛容冷笑一声,把文件翻回到上一页,“那个不是第40页,标注页码的时候没算封面,算上封面,这个39页才是真正的40页,再看第7行写着什么?”

钟祯一脸震惊和不服,“表姐,你竟然连你亲表弟都坑!简直是丧心病狂!”

丛容淡淡地看他一眼,“说不定这个比刚才那个溺水级别还低呢?”

钟祯抱着侥幸心理,忐忑地看过去,只看了一眼便哀号起来,丛容冷声开口:“念!”

钟祯抽泣着念出来,声音越来越小,“肛门括约肌全部或者部分撕裂,甚至直肠前壁亦被撕裂……”

丛容忽然温柔地笑起来,“表弟啊,看来,我也得给你找个男朋友了。”

钟祯一脸惊恐地抓紧自己的衣领反抗,“表姐!你不能逼直为弯啊!”

丛容瞪了他一眼,“你还知道被人逼迫不好啊?那你还非要给我找男朋友?我在你眼里就这么恨嫁?”

钟祯沉默了一下,忽然敛了表情,一脸认真地看着丛容开口:“不是恨嫁,是根本就不会嫁。阿姐,你给人一种根本不需要男人的感觉,你不冷,却让人觉得冷情。在情事上很淡,除了……那个谁,从那之后再也没见你关注过哪个男人。从小到大,你的事情都是你自己说了算,从来不依赖男人。上学的时候他们都告诉我,钟祯,你姐姐是女神。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你真的是高高在上,任何男生都不会左右你的喜怒哀乐。你的高高在上不是姿态,而是心态,你对男人从来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感觉你根本就不会嫁人。”

丛容自然知道钟祯口中的“那个谁”是谁,不过他说错了,不是在那人之后没关注过哪个男人,而是一直在关注那个男人。

有心者有所累,无心者无所谓。

她不是无心,她是心里有人了,所以对别人无所谓。

丛容的忽然沉默让钟祯皱眉,他小心翼翼地问:“表姐,你现在知道温老师就是那个杏林回暖了,那你……还喜欢他吗?”

丛容目光闪烁了一下,“不知道。”

钟祯越发肯定了,“那就是喜欢,你每次不想回答的时候就说不知道,你明明就是喜欢。”

丛容叹了口气,“可能吧。”

钟祯忽然想起了什么,“那你知道我老板说的喜欢的那个人是谁吗?”

丛容摇头,“不知道。”

姐弟俩全都沉默下来,半晌钟祯握起拳头,信誓旦旦地开口:“没关系,表姐!只要我老板还是单身,无论他喜欢谁,我都会帮你把他抢回来!”

“又来了……”丛容头疼地揉着太阳穴,“你随便吧,我困了先去睡了,你愿意睡这儿就去客房,不愿意睡就快点回家,我不管你了。”

钟祯忽然叫住她:“表姐,表姐!跟你说件事!你知道为什么今天秦医生一直不怎么说话吗?”

“为什么?”

“因为她好像暗恋我老板,我们医院的医生和护士之前还在医院的论坛里刷我老板和她的CP!还取了个名字叫什么‘卿楚’!”

丛容兴致缺缺,“关我什么事?”

“当然关了!我老板是我看好给你留着的!怎么能跟别人跑了?!”

“谢谢你啊,你真是我的亲弟弟。”

“我觉得你和我老板也要刷个CP,我想想叫什么名字啊……”

钟祯抓耳挠腮了半天,终于冒出个词,“就叫‘青葱’怎么样?听上去是不是纯纯的?”

“我觉得白蒜更好,你觉得呢?毕竟现在蒜比葱贵。”

“表姐!”

“跟你说了一百多遍了,我跟你老师什么都没有的。”

丛容说完便站起来,一不小心踢到一个袋子,“这是什么东西?”

钟祯立刻小心翼翼地抱起来放到桌上,“一套洗化用品,香皂啊、沐浴露啊之类的,我老板给我的。”

“他给你这个干什么?”

“因为这个系列的名字很特别,所有的包装上都写着Nature和Science。他说有这个Nature Science系列在手,就不愁发SCI了!”

丛容还是第一次听说Nature和Science是这么发的,看来钟祯的这个老师也不怎么靠谱。

这个平安夜过得身心疲惫,丛容躺在床上却怎么都睡不着,翻了个身却被枕头下的东西硌了一下。她把手伸到枕头下,把那个相框摸了出来。

夜深人静,平静下来的丛容才意识到自己这个行为有多荒唐。她当时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竟然鬼使神差地把这个偷了出来。她是学法的,竟然知法犯法。

她把照片取出来,顺手把相框扔进床头的抽屉里,拿着相片看了许久。

当时温少卿拍完照之后,她本打算让他传给她的,可他当时没提,事后她也不好意思要,大概就是这份遗憾吧,怂恿着她把它偷了回来。

细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相片上的侧影,那上面似乎带着熟悉的温度。他挑着她下巴时指尖的温度,贴着她后脑时掌心的温度,覆在她眼睛上时指腹的温度,握着她手腕时手指的温度……

那莫须有的温度似乎从她指尖慢慢传递到她心里,熨帖着她纷杂烦乱的心,她很快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晚上没睡好第二天早上自然是起不来,蒙眬间听到有人敲门,她翻了个身没有理会。等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9点半了,她急急忙忙地起床洗漱,完毕后出门。一打开门就看到门把手上挂着一个保温盒,打开来里面整齐地摆着四个小巧精致的苹果派。

丛容拿起来咬了一口,还热着,刚才她听到的敲门声大概就是温少卿敲的吧?

丛容三两口吃完,又回到家里把保温盒洗干净,原样挂到了对面的门上。她看着那个保温盒就想起那个樱花玻璃杯,总觉得白白拿了他的东西不好,又偷了那张照片,总要回送点什么才安心。她想了一路直到坐在了办公室里也没想出来送什么合适。她自认察言观色、识人断物的本事还是有的,可温少卿这个人简直是无懈可击,完全看不出他的喜好,实在是太可怕了。

第三十一章

她在自己办公室里翻了个遍也没发现适合男人用的东西,又去谭司泽和上官易的办公室里翻,她知道有些客户会送一些精致的小礼物,只能寄希望于此了。

谭司泽稳如泰山地坐着看她到处乱翻,“怎么着,丛律师,抄家啊?有搜查证吗?拿出来看看。”

丛容一边翻一边理直气壮地回答:“我怀疑你这里藏有引爆装置,会危害他人或公共安全,情况紧急,不需要搜查证。”

“引爆装置?危害公共安全?”谭司泽指了指坐在沙发上的上官易,“你是在说他吗?我觉得他马上就要炸了!”

上官易近来被女法官虐得体无完肤,完全无视他的调侃,继续丛容闯进来前的话题,“一个月。”

谭司泽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想都不要想。”

丛容好奇,“他怎么了?”

谭司泽解释:“他说想休假一个月,被我驳回了。”

“婚假?”丛容笑着拍拍上官易的肩膀,“恭喜恭喜啊!”

上官易瞪了她一眼,刚想说什么又一脸讨好地拉她坐下,“丛容啊,你把熊猫京京收了吧?”

丛容一头雾水,“熊猫京京是谁?”

谭司泽好笑,“就是上官哥哥的妹妹啊!那个公主病。”

丛容恍然大悟,“哦,熊京京?她怎么了?”

上官易苦着脸不回答,谭司泽轻咳一声开始八卦:“也不知道她怎么知道了女法官的事,竟然不怕死地以正室的身份上门谈判。”

丛容满脸兴致地问:“结果呢?”

谭司泽坏坏地笑着看了上官易一眼,“结果?女法官怎么容许一个小丫头片子骑到她头上来,自然是铁面威严地手撕了熊京京,然后驳回上官律师一切诉讼请求,并剥夺政治权利三个月。”

丛容同情地看了上官易一眼,“好可怜啊……”

“你俩够了啊!”上官易站起来就走。

丛容跟在他身后,“我去你办公室看看啊。”

上官易的办公室丛容没去成,刚走了两步就被助理请了回去,说是约的客户到了。

丛容忙了一天再抬头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收拾东西下班直奔周程程家。

周程程正在做面膜,顶着一张深绿色的面孔来开门。丛容大概早就习惯了,没有任何惊吓的表情,打了个招呼便进了门。

两个人坐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聊天,可丛容从一开始就极敷衍,周程程说三句她会回个半句,还多是单音节,眼神一直在各个角落扫荡。

周程程起身去洗面膜的时候,丛容便在她家各屋乱窜。

周程程洗完脸回来满是诧异地问:“你有东西丢我家了?”

丛容转了一圈一无所获,有些嫌弃地开口:“怎么说周家也是个收藏世家,怎么你这里半点新奇的东西都没有?”

周程程不服气,冲进卧室,指着那张床,“怎么没有?!就这张床!以前贵妃住过的!还有这个首饰盒!拿出去拍卖起码……”

她还没说完就被丛容皱着眉小声嘀咕着打断了:“你这些东西好是好,不过男人也用不了啊……”

周程程眼睛一亮,揪着丛容不撒手,“男人?什么男人?容儿,你有男人了?”

丛容眼神更加飘忽,“没有……一个朋友,收了人家的礼物,想要回礼。”

周程程一听便泄了气,蔫蔫地开口:“如果不着急的话,等我下次回家去我爸和几个哥哥那里搜刮一下,看看有没有适合男人的。”

丛容这才笑起来,“小物件就好,你们家的东西太贵了我可消费不起。”

周家的园子丛容是见识过的,当年她和周程程在国外相识,一直觉得她性格单纯活泼,平时花钱也大手大脚的,只以为是家里条件不错。可那年回国的时候,周程程邀请她去她家里玩,见到那些藏品,她才开始认真审视身边这个大大咧咧的姑娘。

周程程白她一眼,“不要你的钱!送你!都是些死物,不知道他们往家里扒拉那么多干什么!”

丛容抽了抽嘴角,周家的长辈们听了这话会被气吐血吧?

周程程又一脸兴致盎然地跟她八卦了一下最近的奇葩案件之后才放她回家,她才回到家就接到丛母的电话。

丛容才听了几个字便哀号起来:“相亲?!妈啊,我可不可以不去啊?”

“不可以。”丛母温柔而坚定地拒绝她,“相亲怎么了?我和你爸还不是经人介绍认识的,不也过了一辈子。”

丛容有气无力地反驳:“丛教授,时代不一样了啊……您整天和青春洋溢的大学生们打交道,怎么思想就没跟上时代呢?”

丛母笑起来,“现在相亲也是一种潮流啊,去看看吧,不合适就算了,就当交了个朋友。”

丛母耍得一手炉火纯青的温柔刀,丛容从小到大都没见过她大声说话,可照样把自己收拾得服服帖帖,索性不再挣扎,“那就去吧,时间地点您发给我吧。”

第二天下午茶的时间,丛容面无表情地坐在一家甜品店里看着对面的男人侃侃而谈,这个男人五官平平,气质平平,条件也平平。丛容看着他一张一合的嘴,思绪慢慢飘远,想起周程程跟她说过的一句话:看到相亲对象就知道自己在介绍人眼里是什么货色了。

本来来之前她还劝自己,对方大概也是被逼着来的,既然都是身不由己就不要互相为难了,坐在一起喝喝茶、吃吃甜品,走完基本流程,电话也不用交换,出了这家店从此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就行了。

可实际情况和她预想的相差甚大,这个男人明显没有被逼迫的样子,反而一脸的兴致盎然。

她虽然没有想通过这次相亲找个男朋友的打算,可在这么一个人身上浪费时间她还是有些郁闷,她打算回去劝一劝丛母,早日把这个介绍人拉黑。

对面的男人大概觉得自己说没意思,便停下来和丛容互动,“丛小姐是做律师的啊?律师不是一向能言善辩的,怎么丛律师都不说话啊?”

丛律师抿了抿唇,“听我说话是要收费的。”

“哈哈哈哈,”那个男人干笑两声,“丛律师算得真清楚,那如果以后我们离婚了,我是不是连条裤子都分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