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祯觉得新鲜,“让一让,打个滚。”

让一让看了他一眼,没动。

钟祯不死心又重复了一遍,“让一让,打个滚。”

让一让飞奔过去撞了他一下,然后跑开了。

一群人哈哈大笑起来,丛容没笑,视线自始至终落在温少卿的左手上,雪白的纱布上已经看不到血迹,应该是重新处理过伤口了。

温少卿看她的视线丝毫没有掩饰地盯着自己的手,便大大方方地把手递到她面前,“还要再看看吗?”

丛容的脑海中立刻浮现起两只纠缠在一起的手的画面,手心和指尖似乎还能感觉到当时的温度。她微微错开视线,轻咳一声转移话题,“吃饭吧。”

温少卿微微一笑,也没为难她,“厨房里还有一道菜,我去端。”

钟祯离厨房最近,马上走过去,“我去,我去。”

温少卿点头,“嗯,我去洗一下手。”

钟祯端着一个大大的青花瓷深盘从厨房出来就不太对劲,一直拿眼神偷瞄丛容。

丛容不明所以,直到看到那道菜才知道为什么。

几个学生一脸新鲜地凑过去看,边看边讨论着。那道菜他们年纪小大概不认识,可丛容却认识,叫李鸿章大杂烩。

这道菜做起来颇为讲究,以鸡杂、肚片、火腿、面筋、香菇、山笋、海参等垫底,用麻油酥烧,然后装入陶盆,点以葱段、姜片、白酒、精盐、味精、鸡精粉、白胡椒粉、白糖、酱油等,加鸡汤、熟猪油,文火慢烧,直至油清菜熟方才上桌。

小的时候她奶奶,也就是钟祯的外婆经常做,后来老人不在了,家里的餐桌上再也没出现过这道菜。

丛容太久没有见过也没有想起这道菜了,猛然闻到熟悉的味道便有些恍惚。

当年老人离开得突然,丛容正在国外求学,接到消息的时候老人已经走了。她没有见到老人最后一面,这件事一直是丛容的心结。

钟祯和丛容对视一眼,凑在她耳边压低声音开口:“表姐,你觉没觉得你跟我老板孽缘不浅啊?之前在游戏里就算了,在现实里,你喜欢蝇头小楷,他恰好用蝇头小楷抄了那么多本医书;你的游戏ID是Sakura,他那么宝贝那个樱花杯子竟然送给了你;还有现在啊,你跟外婆那么亲,那么多年没吃过这道菜了,他竟然做了这道菜……孽缘不浅啊不浅……”

丛容扫了钟祯一眼,第一次没训斥他胡说八道。

钟祯不知道的是,若干年前,他们就已经“孽缘不浅”地见过面。

温少卿洗了手回来,看到丛容依旧呆呆地看着那道菜,和旁边一群饿鬼投胎的小朋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便问:“怎么不吃?”

钟祯吃得满嘴流油,“吃吃吃!表姐,给你筷子。”

丛容一顿饭吃得心不在焉,之前一直盯着他的手,现在却一直盯着他的脸看。

温少卿觉察到她的异常看过去的时候,她又反应极快地移开视线,然后视线便若无其事地飘忽不定,等他不再看她了,她便又看过来。

几次之后,温少卿索性不再管她。

一群人本来就没吃午饭,很快就把两大盆菜吃了个底朝天,还不忘夸赞自家老板手艺好。

丛容照旧去厨房刷碗,温少卿的手不方便也就没跟她客气。

吃饱了的一群小朋友又生龙活虎起来,兴奋地笑着讨论起白天的事来。

“其实我早就想揍他们了!”

“我也是,我也是!老板,你白天太帅了!”

“从今天起我要好好锻炼身体,下次再打架的时候就不会吃亏了!”

温少卿看过去,微微挑眉,“锻炼身体可以,今天教的东西不到实在忍不了的时候不许用!不然医院成什么地方了?斗殴场?记住没有?”

一群小朋友乖乖点头,“记住了。”

“记住了。”

“……”

温少卿眉心微动,怕误导了他们,想了一下,又一脸认真地开口:“现在医患关系确实很紧张,愿意学医的人也越来越少,包括你们,就算是毕业了也未必就会做医生。天下无医是社会的悲哀,没有人愿意看到这种结果。有的时候适当反抗,只是为了让寒心的人看到希望。你们要知道,打架本身并不能解决什么问题,而且打架是不对的。很多事情,或许在选择动手的那一刻起,就大错特错了。你们叫我一声老师,师者何以为师?只是单纯的传道授业解惑?我的理解是还要示以美好,授以希望。我能教你们的除了课本上的理论和临床的经验,还有如何让你们在这条艰难的道路上走下去。今天的事情就此翻篇,明天穿上白大褂,还是要像所有医学生宣过的誓里那样,恪守医德、尊师守纪、救死扶伤、不辞艰辛,你们是,我也是。”

不知道什么时候,丛容关上了水龙头静静听着外面客厅里说话的声音。隔着一道玻璃门,只能看到他模糊的身影,可他的声音依旧干净清冽,就像他的人。

丛容想起很久之前看过的一句话,我喜欢的那个人身上,有光,光而不耀,和光同尘。

她忽然记起前段时间小姑姑给她打电话时提起钟祯的导师,大概意思是听钟祯说自己的老师很年轻,怕他教不好钟祯,很是担忧。她当时是怎么回复小姑姑来着?

哦,想起来了,她说,温少卿的医术和医德都没有问题,出身医学世家,颇有风骨,就算钟祯学得不好,也怪他自己。

或许当时回答的时候,她是带了个人感情在里面,可如今看来,他确实是这样,此刻的温少卿铮然而清贵。她这个不着四六的弟弟不知道上辈子做了什么好事,这辈子可以遇到这么好的老师。

几个学生沉默了半天,过了许久才红着眼睛开口:“老板,你放心,我们不会乱打架的。”

钟祯握着拳头一脸信誓旦旦,“嗯!老板,我们一定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

“是吗?”温少卿瞟他一眼,不冷不热地问,“那你的论文为什么还没出现在我的邮箱里?”

“呃……”钟祯满腔的热血瞬间熄灭,“老板,我大概是病了,我的懒癌越来越严重了。”

“懒癌?”温少卿漫不经心地瞥了钟祯一眼,“这病目前的医疗水平还治不了,你直接刨坑把自己埋了吧!”

钟祯讪笑着,他知道在这方面温少卿对他们的要求一向很高,一点情面都不讲,只能暗暗决定从明天起熬夜写论文。

好在温少卿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他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大手一挥,“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一早去了医院,还有别的事情要处理。”

一群人满是疑惑地问:“还有什么事啊?”

温少卿弯起食指敲敲桌子,“你们在医院打架,医务处不会找你们谈话吗?还有学校,你们以为学校还会表扬你们吗?”

一群人立刻没了精神,小声抱怨:“那老板你还是教授呢,也打架。”

温少卿扶着额角缓缓叹了口气,神色颇为复杂,“所以说,我的问题更麻烦啊……”

第四十二章

温少卿送学生下楼的时候,又特意交代回去就不要看手机了,明天再看。

他不说大家也知道,网络这么发达,白天的事大概早就传开了,还不知道网友会怎么评论呢。

钟祯累了不想回去了,便打算在丛容家里借宿一晚,临进门前被温少卿叫住。

温少卿靠在墙上双手抱在胸前,“你表姐今天晚上怎么了?”

钟祯知道他问的是什么,犹豫半天才开口:“那道菜……”

温少卿皱眉,“那道菜怎么了?”

钟祯没回答,反而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又问起来:“老板,你对我表姐……是认真的吧?”

温少卿也不正面回答,懒懒地抬眸看他,“认真又如何?不认真又如何?”

钟祯嘴角抽了抽,“认真你就要想着讨好我这个未来小舅子啊,不认真我就打你!”

温少卿根本没把他的威胁听进去,语气平缓却不容转圜,“说那道菜的问题。”

钟祯迫于他的淫威老老实实地交代道:“那道菜是我表姐最喜欢的,仅限于我外婆还在的时候。我外婆就是我表姐的奶奶,后来外婆走得突然,表姐没见到她最后一面,心里一直有心结,所以再也没人在她面前提这道菜了,更不用说做了。”

温少卿沉吟了一下:“其实是因为太复杂没人会做吧?”

钟祯噎住,嘴角又抽了一抽,故作姿态地回答:“当然了,也不排除有这方面的因素……”

“好了,我知道了,你回去休息吧。”温少卿站直后摆摆手,转身走了。

温少卿进门的时候丛容正笔直地坐在沙发上等他,不知道在想什么,脸色凝重肃穆,听到他进门,神色缓了几分,拿起纸笔和录音笔,“我们去书房谈吧。”

温少卿点头。

两人进了书房后,丛容坐在单人沙发上打开笔记本和录音笔,“你把当时的具体情况说一下,时间、地点、事件的起因、过程、结果,越详细越好。”

温少卿靠站在几步之外的书桌前,一脸莫名,“这是要做什么?”

丛容眉眼间都是认真,连声音都官方了几分,“从现在起,我是你的代理律师,合同我回去准备一下,明天补签。”

温少卿看了她半天才慢慢开口:“客观地讲,是我先动的手。”

丛容怔了一下,随即不屑一顾地冷笑了一声:“那又怎么样?”

温少卿从未见她这么笑过,一时没忍住又看了过去。

“当时发生了什么,别人认为当时发生了什么,证据证明当时发生了什么,这是三件不同的事,可法律只会承认最后一件,难道我在你眼里连这点能耐都没有?”

说这话的时候她漂亮的眉眼间一派飞扬傲慢,还带着势在必得的自信。

两人对视良久,过了许久丛容才深吸了一口气再次开口:“你知道这么多年来学法律对我最大的影响是什么吗?”

温少卿目光一闪,“是什么?”

“冷眼看世界。”丛容没有躲闪地看向温少卿,“可我却想温暖地看着我想保护的人,像朋友那样。”

温少卿轻声笑起来,眼睛里细细碎碎的光晃得丛容眼晕,半晌才听到他的声音。

“那就麻烦你保护我了。”

温少卿从未想过,在这个世界上会出现一个女人神采飞扬地对他说,她会在她的领域里横刀立马护他周全。

接下来的时间里温少卿极配合地讲述了整个事件的过程,丛容偶尔打断他问几个问题,温少卿解释之后再继续,丛容不断记录着,温少卿描述完之后,丛容又问了几个专业问题后,忽然问:“你为什么那么相信那个赵医生,万一真的是他在抢救的过程中有失误呢?”

温少卿几乎没有思考便回答:“我并不是为了某一个医生,今天是赵医生,明天或许就轮到李医生,后天或许就会是我。我是针对整个大环境,难道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也是每个医生必须承受的?为什么我们为了救回那条生命付出那么多的努力,却只换回唾弃和打骂?”

丛容听到这里有些动容,忽然抬头看向他,“在此之前,你有没有……”

剩下的几个字丛容忽然有些说不下去。

温少卿却明白了她的意思,沉默了一下,“有过。我说过,在医生这条路上走得久了,谁手里还没几条人命啊。”

温少卿说到这里歪头对着丛容一笑,轻松地开着玩笑:“跟律师一样,你没接过判死刑的案子?”

丛容本来严肃沉郁的脸慢慢破碎,点点头跟着笑起来,何止是接过。

温少卿笑过之后很快开口:“就算医学发展得再快,医学设备再先进,任你医术再高明,生命都有人力不可逆转的因素,面对生命,医生也会带着无可奈何的无能为力。家属听到的是一个结果,而医生却是看着生命迹象一点点地消失,生命体征监护仪上所有的数字归零,所有的曲线变成直线,只留下单调刺耳的蜂鸣。你知道和死神抢夺生命的这一仗,你败了。宣布死亡的那一刻,谁的心里都不会好受。都说医者仁心,可为医者要学会的第一课大概就是如何把心变硬。”

他的声音低沉而平静,似乎在说着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低垂着眼睛掩饰着眼底的情绪,没受伤的那只手轻轻摩挲着杯子上的花纹,说完这些之后便是长久的沉默。

丛容看着他的侧影微微出神,她不了解医生,她对医生的认知还停留在平安夜那场聚餐上一张张毫无阴霾的笑脸上,也许那些笑脸的主人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每天都要和死神宣战,或输或赢,越战越勇。

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闷,连带着他的声音都有些闷闷的,“怪我吗?”

丛容一愣,“什么?”

温少卿看向她,“我带钟祯打架。”

丛容摇摇头,半晌才开口:“钟祯出生的时候,我已经记事了,这些年我看着他慢慢长大,他从小到大从来没有打过架,在我的认知里,在一个男人的一生中,总要打几场架,这样人生才算完整。以前我经常会想,如果我是个男孩子,大概可以带钟祯痛痛快快地打几架。钟祯从小就喜欢黏我,可我毕竟是个女孩子,男女有别,我总怕会给他带来不好的影响。”

温少卿挑眉问道:“你是怕……”

“我怕他会……”丛容似乎很是为难,犹豫了半晌才吐出那个形容词,“娘。”

“……”温少卿想起那个表情包,艰难地咽了一下口水,“你想多了。”

温少卿想起小时候没事就会和温让打上几个回合,然后两个人被罚去抄医术就禁不住手腕发酸。

第四十三章

“你当初为什么选钟祯做学生?”丛容终究是好奇的,“听他说,你收学生很严格,以他的资质我以为是考不上的。”

“当初选学生的时候我不太了解钟祯,比起资质和学识,我更注重一个人的品格和涵养。医生这个行业说特殊也特殊,说普通也普通,我不希望有人带着别样的目的来从事,而是希望它是靠自身的魅力吸引别人来学,希望每一个从医的人都是品行端正的。”温少卿顿了一下,“钟祯学医,是因为你奶奶的病吗?”

丛容愣了一下,满是疑惑地去看他。

温少卿,“晚饭的时候你有些不对劲,我就问了他两句。”

“不是,他学医就是因为他想,跟我奶奶无关。”丛容摇摇头,“我奶奶身体一直很硬朗,是在睡梦中走的,谁都没想到她会走得那么突然。”

她记得那个时候快过年了,她在一周前还在电话里和老人笑着说,回家过年的时候要吃奶奶做的李鸿章大杂烩,可没想到才过了一个星期,便接到了老人离世的消息,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接受不了。

丛容从往事里回过神,觉察到温少卿的视线一直落在她脸上,她尴尬地握紧笔,低头在纸上乱画,慌慌张张地问起来:“那你呢,你为什么学医?”

温少卿看到她假装认真做笔记来掩饰手足无措便觉得好笑,“这个也跟这个案子有关?”

丛容这下更尴尬了,下意识地把笔扔到一边,“没……没有关系,就是随便问问。”

温少卿敛了神色,声音也郑重了几分,“我是祖父带大的,祖父是中医,我从小就在中药堆和医书中泡大。从小我就知道学医很辛苦,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医患关系变得紧张起来,很多医生都不会让自己的子女再去学医,因为他们觉得不值,本来就很辛苦,现在更是高危职业。如果可以选择,大概没人想去做医生,可这个职业终究要有人去做,天下无医,没人会希望看到这个结果。我祖父跟我说过,道之所存,虽千万人吾往矣。父母给我取名少卿,少卿是个官名,古人云,不为良相,便为良医。而且医生也叫大夫,大夫不也为国为公?这大概就是宿命吧。”

不为良相,便为良医。

丛容在心里重复着这句话。

不知谁说过,一个人的气质里,藏着你走过的路、看过的景、读过的书和爱过的人。丛容忽然觉得,从最后一点来看,自己一定是个特别有气质的人。

她静静看着眼前这个眉目沉静的男人,心里默默感慨,这样的一个人应该很讨喜吧,能写一手好字,医术精湛,心灵和外貌都干干净净的,有着自己的想法,坚定又温柔地在世间行走,即便偶尔有些小腹黑,偶尔会捉弄她,也是让人欢喜的。

丛容轻声低喃:“道之所存,虽千万人吾往矣,这句话钟祯也跟我说过……”

“那你肯定不知道下一句。”他静静地看着她,眼神却越来越柔和,忽然冷不丁地冒出一句,“情之所钟,虽千万里吾念矣。”

丛容心里一疼,忽然有些喘不过气来,情之所钟,虽千万里吾念矣,他说的大概就是朋友圈里的那个“非不思她”吧?

温少卿看着她脸上的血色一丝丝褪去,唇色白得有些吓人,意识到这个女人又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他皱了皱眉抬手揉着眉心很是无奈地开口:“丛容,我说我喜欢你。”

纵使丛容再迟钝,她也意识到了他在说什么,一颗心在胸腔里怦怦直跳,脸色更是白了几分,她猛然睁大眼睛满是错愕地看过去,“怎么可能……”

温少卿无视她的震惊,换了个姿势慵懒地靠在桌边,笔直修长的腿斜搭着,微微歪头看着她不答反问:“当时,你跟林辰说喜欢我的时候,是喜欢我什么?”

医院是人世间最复杂的地方,温少卿在医院待得久了,看遍世事,和人对视的时候每每都会从内心释放出一股张力。丛容觉得自己被那股力道越缠越紧,几乎不能呼吸了。她心乱如麻,不敢再看他,歪过头去躲闪着他的目光,“我说过了我不喜欢你。”

温少卿恍若未闻,自顾自地问下去:“你为什么喜欢我?是喜欢游戏里的我,还是现实里的我?是喜欢几年前初次见面时的我,还是现在的我?”

丛容还处在震惊中不可自拔,温少卿的话似乎越来越难以理解,她张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可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温少卿似乎并不需要她的答案,“那个时候我们彼此还不了解,你是因为不了解而喜欢,现在了解了,还喜欢吗?你了解的温少卿并不是看上去那样谦和儒雅,他也会粗鲁地挥动拳头,你还喜欢他吗?”

他的声音越发低沉,微微垂着眼睛,长睫轻掩,让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丛容一下子紧张起来,“我……”

她发出一个单音节后,便低头咬紧嘴唇,再开口时声音忽然低了下去,原来放在腿上的手臂也慢慢垂下,“可我不知道你喜欢我什么……我们明明没有多少接触,你根本就不了解我……”

温少卿反问:“那你了解我吗?你当初喜欢上我的时候了解我吗?”

还,算是……了解吧?

丛容在心里底气不足地回答,她是个相当理性的人,事事讲求证据逻辑,可不知道为什么在温少卿的事情上会这么感性。那个时候看到温少卿是那个样子,觉得心动。后来再遇到,发现原来他竟然不是她以为的那个样子,却更加心动。

过了许久,她才捏捏扭扭地嘟囔了一句:“反正我不会因为打架这件事而不喜欢你了。”

温少卿这次倒是反应极快,故作疑惑地问:“你不是说不喜欢我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