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之有理,无可反驳。

今秋多雨,又耽搁了路程。地面湿滑,喜喜和兔爷简直连马车都不想下。墨白也是个爱干净的人,于是两人一兔不到吃饭睡觉时间,就绝不落地,哪怕是休息,也是窝在马车里。

正因如此,喜喜干脆把马车弄成暖窝,卸了坐的地方,铺上三重被褥,宽敞又松软暖和,要不是腿伸长了要露到车外头去,她都不乐意住客栈了。

半月之后,马车终于抵达方城。但墨白却没有直接去雨楼大门,而是将车停靠在了一个客栈前。

喜喜听见有店小二招呼的声音,抱着兔爷探头看去,见了客栈,好奇地道:“我们不去雨楼?”

墨白回身看她,蓑衣上的雨珠也因颤动而抖落,说道:“雨楼是拿钱办事的地方,求的人多,但人手有限。所以他们一日只接待一桩生意。”

“你的意思是我们已经错过了今天,得等明天了?”

“的确是得等明天,不过还得先去一个地方拿通行牌。”

对江湖事一窍不通的喜喜问道:“去哪里拿?”

“百宝楼,一个拍卖奇珍异宝的地方。”墨白边答边撑伞,将她和兔爷遮好,送到客栈屋檐下,“雨楼每天子时会在百宝楼放一块通行牌,由百宝楼在午时拍卖,价高者得。”

喜喜恍然,又笑了笑:“雨楼真会做生意。看着像是他们在拦着生意,实际上拍卖得来的钱,有可能远比一桩生意赚的钱多,还完全不费力气和本钱。”

虽然她不懂江湖事,但分析起来却比身在其中的人更为精准,墨白说道:“确实是。”

墨白脱了蓑衣,合上雨伞,嘱咐小二将马喂好,和喜喜要进去时,门外传来一声车夫喊停的声音。声音浑厚有力,内力深沉,连车夫都如此强悍,墨白不由回头看了一眼,想看看他车上的人是谁,一时停步。

喜喜见他停下,也停了步子往那边看。不一会儿就见车厢门打开,一个身披藏青色厚披风,里着夹棉长衫的年轻人俯身下车。这男子面色俊白,但却是苍白;眉目有神,却显病态。他下车之后步子迈得短,脚步也印得浅,人如弱柳,喜喜觉得门外要是刮来一阵风,这人就要被刮到天上去了。

只是瞧了一眼,两人就随店小二去客房了。

放下包袱没多久,隔壁也传来有人入住的声音。见喜喜往那一墙之隔的地方看去,墨白几乎身形未动,也没侧耳细听,便道:“是那病公子。”

已经跑去贴墙听的喜喜又跑了回来,感慨:“内力深真好,听人于十丈之内。”

“所以练武还是有好处的。”

喜喜抱了他的胳膊,笑盈盈地看他:“不是有你吗?怎么什么都要我学,难道你要丢下我吗?”

脸凑得太近,身子也贴得太紧,墨白抽了抽胳膊没抽回来…她又犯规。

“不提了。”

喜喜这才松开,调戏冰山城主是人生一大乐事。以前总被他压制,真当出来混的不用还呀。她坐在凳子上开始整理包袱,边把两人要换洗的衣服还有梳子和皂角拿出来边说:“你好像对那病公子很在意。”

“那车夫我认得。”

能让他感兴趣的人实在不多,连带着喜喜也感兴趣起来:“他是谁?”

墨白说道:“是曾经连太子都想请来做侍卫长的万山林家拳掌门林莫,但他以不想沾上权贵为由拒绝了。”

一个连太子都拒绝的人,如今却在给人做车夫,别说他,连不喜欢朝政也对江湖没兴趣的喜喜都十分好奇了,可惜她不能跑去敲门问原因,心又痒痒的:“只是那病公子看起来好像得了什么不得了的病。”

墨白想了一下,说道:“方城地势偏僻,也不是通往繁华城市的主道,而且现在刚过午时他们却住下了,想必也是要去雨楼的。”

能将林莫请来做车夫护卫的人,钱财肯定不少。喜喜默默捏紧钱袋里的千两银票,感觉明天要花很多钱了呀。

翌日辰时喜喜就起床了,起来的时候墨白已经洗漱回来。见她醒了,他又折下楼让小二送早点上楼。上楼时与林莫在一二楼交错的狭窄平地碰见,墨白没有多瞧,倒是林莫喊住了他。

“阁下可是墨城主。”

墨白微微点了点头:“巧了,林掌门。”

他已经在往上走,林莫微微抬头看他,问道:“墨城主是要进雨楼?”

“对。”

“那看来等会要得罪了,还请墨城主见谅。”

言外之意是今日的通行牌他志在必得,哪怕是墨白要,他也不会让步。

墨白面色淡漠:“林掌门未必得罪得了我,也不用急着让我见谅。”

他要,墨白也不会拱手相让。反正是价高者得,墨白还从来没有心疼过钱。

用过早饭又小歇了一会儿,墨白带着喜喜前往百宝楼。辰时他下楼往外面看了一眼,街道上还没有什么人,现在将近巳时,两人出去,街上已经满是人。到处熙熙攘攘的,要么是身佩刀剑的江湖人,要么是护卫家丁围拥的权贵。

本来喜喜还打算问路的,见人如潮水往同一个方向走去,根本不用问了,跟着大队人马过去。

到了百宝楼附近,众人已经排起长龙。

两人去得早,交了五两银子进去。喜喜又感慨,谁说江湖人只会打打杀杀,脑子灵活着呢。一人五两,这队伍少说也有百人。她不想开当铺了,哪怕有墨白这大招牌也不想了。

引人进里面的都是年轻貌美的侍女,侍女见墨白生得俊朗,私心满满地领他去了一个舒适的位置,不用跟在后面人挤人。不多久侍女又领一人在旁边坐下,喜喜探头一瞧,正是那如扶风弱柳的病美男。她这一看,那病公子也正好看向这边,目光和她对上,客气温和地点头。喜喜回以一笑,就不再看了。

巳时未到,桌上有瓜子,喜喜百无聊赖,听见后面的人已经咔咔咔地嗑着瓜子打发时间,她也抓了几颗。瓜子炒得恰到好处,纤纤细指一剥,完整的瓜子仁就出来了。她将瓜子仁放到墨白嘴边,墨白稍稍张口,吃进嘴里。

双唇轻碰手指,动作温柔而没有半分亵渎,连病公子都看出墨白对这姑娘的喜欢非比寻常。再看看他的旁边,只有一个五大三粗的大汉,早知道…应该带个俊俏姑娘出来的,也不至于这么无趣。

瓜子仁吃多了口干,墨白拿了茶喝,只喝一口他就将茶放下了。喜喜问道:“怎么了?”

“茶冷了。”墨白说完,去拿她的茶喝。

喜喜瞧着他附唇的地方,正好是自己刚才喝的地方,俏脸上两抹红晕顿时浅浅浮起。

“当当当。”

放在百宝楼入口处的铜钟敲响三声,巳时已到,入口关闭,百宝楼的拍卖会开始了。

墨白放下茶杯,面色俊冷。

第三十三章

第三十三章

百宝楼每天巳时拍卖的东西不仅仅只有雨楼的通行牌,还有其他奇珍异宝。先拿来拍卖的就是那些,显然为宝物而来的人也不少,大堂上的喊价声此起彼伏,十分热闹。

喜喜祖传的本事就是鉴定珍宝,她发现摆上台面的哪一件都是价值连城的东西。

墨白见她在专心剥瓜子,说道:“如果有喜欢的,就买下来。”

“比起它们来,我还是更喜欢金银的。拿金银去换珍宝,不能用光看着一点也不好玩。更何况,我家地窖里的东西,比这些值钱多了。”

墨白听见这话,也不多说了。当年妙手空空可不是个普通飞贼,对珍宝有惊人的执着,和鉴赏能力。他天生一双奇眼,别人要赌石,他总能看出里头到底有没有藏着翡翠玉石,这种鉴宝的技能空前绝后。

喜喜只是个当铺小掌柜,没机会被人请去鉴宝,但妙手空空鉴宝的本事却从爷爷和父亲那传下来了,加上颇有天赋,人又聪慧,也有一双慧眼。对受伤后回到当铺,没事就往地窖跑的她来说,这百宝楼的宝贝是贵重,但看多了也就麻木了。

她这番话墨白自然明白,但被一旁的病公子听见,又多看她一眼,就连林莫也禁不住打量这姑娘。

看年纪不过十六七岁,但口气却不小。更何况跟在墨白身边,来头怕是不小。可从他知道的消息来分析,这姑娘不过是个小地方出身的市井姑娘,无父无母,无兄无弟,毫无背景。

就算是被墨白看中,不怕这人多的场面,但一般寒门姑娘骨子里会有市井寒酸气,可她身上却也不见半分,坦然如有将军气度,也是奇怪。

不过最奇怪的,应该是堂堂墨大城主,怀里竟然抱着一只胖乎乎的玉兔…

“百宝楼今日所卖的最后一件物品,乃是雨楼通行牌,起价一百两。”

喜喜倒抽一口冷气,一块牌子起价一百两,不如去抢!

事实证明愿意被抢的人还很多,众人纷纷叫价,忽然旁边的林陌大声道:“一万两。”

喜喜对他怒目瞪视,从一千两飙升到一万两,不带这么破坏市场规则的。

一万两实在不是个小数目,后头众人立即噤声。

“三万两。”

喜喜怒,谁喊的?!咦,好像是熊猫城主的声音。她偏头一看,见他目视前方,镇定自若,果真是他。

林莫再开口:“五万两。”

话音未落,墨白又道:“七万。”

林莫眉头微微拧起:“八万。”

“十万。”

喜喜继续嘶嘶倒抽冷气,后面众人也开始嘶嘶倒抽冷气。

林莫脸色有点难看:“十一万。”

“十三万。”

林莫沉声:“十四万…”

墨白无动于衷:“二…”

喜喜浑身一震,败家啦!她抓住墨白的手,及时制止了他,眼神恳切:“我们晚一天再来也没事。”那么多钱就为了买块破牌子,她可不想做这坑爹买卖。

墨白眨眨眼睛,墨色睫毛微动,开口:“二十万两。”

喜喜要晕了,林莫也觉得心脏一紧,他低头请示病公子。得到示意,他咬牙喊道:“二十一万两。”

墨白欣然道:“既然林掌门执意想要,那我也不夺人所爱了。”

喜喜:他故意抬价到二十万然后让病公子往里跳的吧,对方一直紧咬不放,他心里不舒服。

不过还好,她家熊猫不傻,犯不着用十几万两银子买块破牌子,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

但她有一点想不通,墨白做事向来稳重,为什么这次要这么挑衅对方?

百宝楼拍卖会结束,后面的人离出口近,先退场离去。等人基本走光了,喜喜才站起身准备走。可她刚准备走,脑袋却昏沉起来,往前倒去。而墨白似乎早已料到她会晕,在她倾倒前一刻,已经将她接入怀中。他面色俊冷,盯着那病弱公子:“收买百宝楼侍女下毒,手段未免太卑劣了。”

他刚才喝茶水的时候察觉到水里有毒,想要阻止喜喜,但喜喜已经喝了。他特地寻借口喝了她的茶,品出她喝的同样是*药,才没有阻拦。他也想知道,是谁下的毒。此时众人已经走了,病公子还没有走,林莫也没去拿高价竞拍得来的通行牌,反倒是视线总在他的身上游走。

病公子淡淡一笑:“林掌门,我说了,普通的迷药对墨城主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林莫说道:“但宇文公子的目标,也不是墨城主。”

“那也是。”

墨白微愣:“宇文弈?”

宇文弈仍是笑得温和:“对。”

墨白起先以为拍卖的人中混杂有宇文弈的人,如今看来不是,因为他已经感觉到百宝楼五层高的地方有人开始潜入,将每一层都塞满,似在等谁一声令下,就往这里冲。

宇文弈充满病态的面容露出一丝狡黠:“其实我两天前就易容来了这里,并且拍下了通行牌,顺利进入雨楼,重金请他们帮我做一件事。”

墨白神色镇定不变:“让雨楼围剿一个人。”

“对,那个人就是你,墨大城主。”话音一落,他人已经退后一步,手一抬,林莫立即护在他面前。外面的人几乎是同时破窗而入,持剑朝墨白刺去。

墨白不喜欢做困兽,所以也不会让自己成为困兽。他将兔爷放入怀中,一手抱着喜喜,聚气掌中。浩然掌气拍在前方刺客身上,对方顿受冲击,最前面的人内脏受挫,跪地吐血。后面的人手中宝剑掉落,围堵的路瞬间被劈开。

几乎是在众人愣神心悸的瞬间,墨白已经携喜喜从这三楼高窗跳出,落在最近的屋顶上。他从高空落下,足下瓦片却完好无损,看得宇文弈眼中含恨:“无怪乎她会喜欢他…”

两人年纪相当,可他天生病弱,无法习武。对同样年纪、家世、样貌的人,他便多了几分嫉恨。更何况,他平生第一个心仪的姑娘,不喜欢他,而是喜欢墨白。

“墨城是我一辈子都不会离开的地方,墨城主也是我一世要护卫的人,他死我死,我死也要护他不死。”

昔日离别话语字字如刀刺入耳中,宇文弈只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扭在了一起,她喜欢他,好吧,他成全他们。可没想到,他转身就去找了另一个姑娘,找了个连半点武功都不会的人。他咬字如饮血:“你不让他死,我偏让他死!”

外面雨势磅礴,因是秋时,已是七月流火,更多带了几分寒意。

本来昏迷的喜喜因这雨水一冲,人也渐渐苏醒。她的视线还很模糊,没有完全恢复过来。可嗅觉在告诉她,有很浓重的血腥味,离她很近,混着雨水滴落在她的脸颊、身上。她强撑着睁开眼,这一细看,便愣住了。

那血是墨白的。

他的黑袍,纯白的衣裳,都破开了几道口子。那□□的地方,血迹模糊。

他在抱着她跑,而身后追来的人,黑压压一片,犹如一群穷凶极恶的乌鸦前来觅食。

“墨白…”喜喜喉咙干涩,多说一个字都觉得疼,“喊人吧,我怀里有召唤风楼人马的响炮。”

她话还没说完,就见墨白反身,将身后投来的几枚飞镖打开。同时他抱她抱得更紧,似乎生怕在他防御之时,把她给丢掉。

喜喜忽然明白为什么墨白一直没有喊人来,因为他根本没有那个时间。

他的右手始终揽着自己,左手不过片刻就要抵挡后面的飞镖暗器。

喜喜觉得他笨极了。

他的眼神坚定而冷峻,没有丝毫松懈,唯有在低头看她的时候,才少了冷意。喜喜忽然想起来,她曾经见过他这种眼神的,就是在她被太子派来的刺客抓上山,被逼得马车连人一起坠崖时,墨白纵身跳下要救她的时候。

饶是死亡气息近在身后,喜喜还是笑了笑。能跟墨白死在一块也不错,不过她可不打算就这么怂包地死了,还连累墨白。努力了许久,浑身软绵的她终于费劲地将藏在身上的响炮拿了出来,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的她哆哆嗦嗦地去拽绳索,但手连根绳子都握不住。她越急手就没力气,急得要哭了。

一直窝在墨白衣服里探头瞧看的兔爷露出鄙视的小眼神,探身用门牙咬住绳子,用力一扯。

“砰!”响炮冲入大雨乌云中,似能招来千军万马。

第三十四章

第三十四章

召人的信号已经发出,但是人来到这里也需要时间,喜喜的衣服上也沾了墨白身上滴落的血,混着雨水,冲淡了许多血腥味,可也并不好闻。她心疼地看着他,他坚毅的面庞不露半点痛色和迟疑怯懦,只是眉头微微拧起,但还是让喜喜看出他此时在忍痛。

喜喜安静地待在他怀中,没有动弹,现在的她不动不说话,才不会添乱。如果她傻乎乎地挣脱他的手,才是大错特错。

因为她相信墨白一定不会丢下自己。

她紧握拳头,任雨水扑面,秋冷入骨,也没有放松半分警惕。

墨白仍在专注格挡后面的飞镖暗器,数量渐渐少了,但体力也几乎耗尽。雨水浸湿衣服,都重了几斤。只是他估摸着雨楼的人一路追踪投掷,他们手中的暗器也所剩不多了。他想着等会儿寻个地方,将喜喜放下,还能正面与他们拼杀。如果墨家人这么容易被围剿,他也枉为墨家人了。

突然一支飞羽划破天穹雨帘,破风而行,朝墨白脖后刺去。

强劲的内力挟风来袭,墨白心头一沉,几乎是瞬间侧身。饶是他反应如此急速,还是被暗器划出红痕,擦着脖子过去。那暗器是半支羽毛形状,以白银所铸,却薄如蝉翼,锐如宝剑,是彭秀独门暗器。

墨白没想到连身为楼主的彭秀都来了,自知再这么下去迟早要被飞羽伤及。他又避开一支飞羽,胳膊再次被划伤。他不再前行,立在屋顶之上。

喜喜知道他要正面迎敌,忙从他身上下来,将兔爷也抱了出来。*药的药效还残留着,她晃了晃身体,墨白伸手让她借力扶住,身如松柏,全力迎敌。

眼前发如银霜的老太太正是雨楼楼主彭秀,她的身形有些矮小,面上褶皱如旧布,但五官不变,还是能从这脸上依稀看出当年美人的痕迹。年轻时是个美人,如今,也是个好看的老太太。

但这老太太,如今却面色不善,有些太过张扬的丹凤眼显得眼神犀利,冷如冰雨。她负手而立,背后还有七八个手下,像羽翼张开,气势逼人。她冷声开口:“我们雨楼的规矩是收银买命,雇主收的是你的命,你身边的这位姑娘,现在可以离开。”

墨白微微偏身,低头看着喜喜。

雨势很大,在雨中待了小半个时辰,喜喜身上却没有湿透,雨水都被墨白挡去了。墨白发梢、脸上都在滴水,这一低头,雨珠凝结,却不见落下。喜喜伸手给他擦去面颊上的水,神情平静:“我不走。”

墨白眼神微动,想劝她,可最终还是没有劝。

她劝不动他丢下她,他当然也劝不动她走。

雨水拍打在瓦片上,将上面的灰尘都冲刷开,灰色的瓦片显出三分黑色。黑如阴霾,笼罩在两人心头。可无论如何,此时那阴霾都是埋不进两人心底的。

彭秀冷声道:“既然如此,那就做一对亡命鸳鸯吧。”

“等等。”喜喜问道,“前辈还记得康定玉吗?”

彭秀蓦地一顿,眼神愈发犀利,锐可削人:“不记得。”

“那兰兰呢?”

彭秀脸色更是难看,被雨一淋,周身都似泛着寒气。她正要发作,就见喜喜拿出一个盒子,剔透如雨珠的玲珑珠卧在花梨木盒中,分外引人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