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时还没觉出什么异常来。

毕竟人的运气有时好,有时坏,真的说不定。边斜先前输了那么多,按概率算,也该他赢了。

这么想着,又往下摇了几把。

果然,运气又回来了。

赢了两把。

她于是放下心来。

这十几把摇过,一大瓶酒见了底。

边斜放下酒杯,看了她一眼,眸底某些东西依然藏得很好,语气十分正常地道:“我刚才看酒单,这家有几款鸡尾酒还不错。单喝白兰地,就算有点小食搭着,也太单调了。我们试试这家的鸡尾酒怎么样?”

程白还没听过有人有这种要求。

毕竟都是边斜输得多。

要作死?

那就让他作吧。

她眉梢微微一挑,先前喝进去的几杯酒微微有些上脸,让她面颊略略泛红,但比起边斜那耳朵,可好上了太多,只道:“正好,我也想试试。”

然后叫来服务生上酒。

一点就点了八杯,一溜儿排开放在桌上。

端酒上来的服务生看着两人的眼神都不对劲。

尤其是看边斜。

毕竟一个男人带着一个女人到这种场合来还跟人玩摇骰子喝酒的游戏,怎么看怎么不怀好意啊。

这不是禽兽吗?

边斜被服务生这眼神看得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服务生一走,他就没忍住跟程白吐槽:“真是,什么眼神?程律你刚才看见了吗?看我好像看什么衣冠禽兽一样,我难道像是那种坏人吗?”

我他妈明明那种特别特别坏的人!

程白抿了抿唇,也不知道边斜心里想的是什么,但她很清楚自己心里在想什么。

嗯,为背锅的大作家掬一把同情泪。

毕竟这就是一只纯洁的小绵羊,真的大魔王在他对面坐着呢。

服务生的确是误解了。

她道:“继续?”

边斜看了看她:“那个,我这输得也太多了,程律你就不能放放水吗?要不这样,我们赌一把大的。这一把谁要输了,谁就一口气喝三杯!”

程白下意识地皱了眉,倒不是怕输,而是看了看他的状态,怀疑地道:“你没喝醉吧?”

边斜摇头:“我赌一把,万一呢?”

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行吧。”

他想作死,由得他去。

毕竟这人喝醉了也挺好玩的。

程白轻松地答应了。

然后……

“啊!”

边斜一把揭开骰盅,看着自己一把开出来的五个鲜红的1点,露出满脸的意外来,一下特别不好意思。

“呀,忽然就转运了。程律你看?”

程白:?!!!

我是谁我在哪儿刚刚发生了什么……

第67章第067章告白2.0

第067章告白20

这个点的酒,着实有些吵闹。混搭的装修风格里,充斥满现代的时髦感和市井的烟火气,明明显得格格不入,但当各式穿着打扮的人都游荡在其间时,这两种风格就得到了细致的融合。

不知名的音乐在耳边响。

程白的眼前,边斜状若寻常地坐着,发暗的灯光勾勒着他清隽的轮廓,分明出了一把绝好的牌,面上却是无辜至极。然而唇边那似勾非勾的弧度,却多少让人品出几分耐人追寻的深长意味来。

他把骰盅轻轻地搁到一边,似乎是觉得自己先前说输一把喝三杯太过分,改口便提议道“还是喝一杯,三杯太多了。”

程白就这么定定地盯了他半晌,没说话。

选了最边上一杯鸡尾酒,干了。

边斜以为就这么了了,正准备把骰盅盖上继续来下一把。

但没想到,她“啪”一声把酒杯放下,又端了第二杯,干了;端了第三杯,干了。

最后才把第三只酒杯放下,和另外两只空杯排在一起。

玻璃与玻璃触碰,轻轻的一声响。

程白的笑声也轻轻的“装得挺像嘛,我还真以为你不会呢。别告诉我,又是‘略查过一点资料’?”

上回跟詹培恒聊的时候他就这么说。

不知怎的,边斜看着,觉得她这笑有点渗人。

背后寒毛突然倒竖。

他悄悄坐直了身子,暗中警惕起来,干笑了一声为自己辩解“这还真不是什么查资料取材就能解决的问题。有的人,他就是天生运气好,而且越到后面运气越好……”

“好。”

程白曾对詹培恒说过,自己有时候是个赌性很重的人。打官司尚且有胆大行险的时候,更遑论是此时此刻?

毕竟也就喝顿酒罢了。

输赢其实都没有太大的损失。

当然是怎么刺激怎么玩。

她翻手重新把骰盅盖上,淡淡道“你有本事,就让我今天从这酒躺着出去。不然,我站着出去,你肯定就得躺着出去了。”

这话听着像是动了气。

边斜微微低了头,抬眸瞅着她,琢磨着笑了一声,低低道“你认真的吗?”

程白没有再回答。

这等于默认。

边斜便了然了。

他这些年是因为有了周异帮忙打理很多事情,所以很多需要应酬的场合都不需要他再亲自去。

但但凡谈事情,总有上酒桌的时候。

要说没喝过,没玩儿过两把骰子,那是假话。

先前装得一副从来没玩儿过的新手菜鸟模样,那也就跟之前沙龙二楼牌桌上差不多,逗着程白好玩。

毕竟谁还不是个主角了怎么的?

“扮猪吃虎”这种技能是每位爽文小说主角必备。明明很懂,却偏要装出一副不懂的模样,就等那些配角反派轻敌,再出来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小说里这叫“扮猪吃虎”。

放在现实里,约莫有点“藏拙”的味道,毕竟枪打出头鸟,装逼遭雷劈。

但既然程白都看出来他装了,那再装就没什么意思了。

程白不说话,他也不说话。

他是看出程白要跟自己动真格的了,所以半点不敢马虎,光看她在法庭上跟人唇枪舌剑的模样,就知道这是个胜负心很强的人。他要再放水,那一会儿躺着出去的可能就是自己了。

周遭热热闹闹,唯独他们这一桌安静得不像话。

能听到的只有骰子在骰盅里摇晃的声音。

不时伴随着酒杯搁在桌上的轻响。

连着十把,程白只赢了两把。

又输了一把,喝下一杯酒时,她沉默着盯了对面的边斜片刻。

某位大作家被她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心里忽然有些发毛,又开始思考自己这么着,是不是太较真了一点?

他仔细地打量着程白。

身子稳稳的,拿酒杯的手也稳稳的,半点不见醉态。但面颊微红,眼眸浸了水似的通透,略略倾斜着,手肘搭在玻璃桌沿上,整个人的状态显得很放松,虽然看上去只是有些微醺……

但……

边斜还是一下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

今晚之前,甚至坐下来开始摇骰子之后,都没改变过原本的想法那就是把程白灌醉一回试试。

但现在他发现自己心软得不行。

犹豫了一下,他把骰盅推到了一旁,开了口“程律,要不还是不玩这个了?聊聊天也好。”

程白笑出来“怎么,怕我输不起啊?”

边斜想要解释。

但想了想,又算了,只道“那继续。”

然后就一连输给程白三把。

第一把的时候,程白没什么反应;

第二把的时候,她多看了他一眼;

第三把的时候,她就直接把手里的骰盅一扔“放水放得也太明显了?”

边斜看着她,觉得她状态有点不对了。

程白先前是真的喝了不少,且因为他的馊主意,喝得很杂,那酒劲儿泛上来,老实说是很要命的。

就是他也不敢说自己不醉。

程白看着他,端起酒来喝了一口,好像是想将什么情绪压下去,忽然对他道“过来。”

边斜愣了一下。

程白便前倾了身子,弯起唇角,向他一勾手“别那么远,怕我吃了你吗?”

声音寻常而冷静。

听上去完全没问题。

边斜心里开始有点打鼓,但还是依言凑了上去,道“怎么了?”

程白其实有点犯困。

而且有点不高兴。

她不喜欢被人让着的感觉,放水放这么明显,哄傻子呢?

明明一开始放狠话要灌醉她,临了了有机会了又开始反悔,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

程白支着下颌看他。

半垂半睁的眼,有种迷离的慵懒。

浸过酒的嗓音,却带着朦胧的沙哑,像是人耳边响起的呢喃,只道“你对女人都这么心软吗?”

这时两人各坐在桌两旁,向前倾着身子,向对方靠近。

距离仿佛咫尺。

在程白那低哑的一声出口时,边斜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而程白接下来的举动更让他全身都定住了。

她细长的手指伸出来,竟点了他眉心一下,又似无力地顺着他鼻梁轻轻划下来,落到他沾着酒气的嘴唇上。

他脑袋里面“轰”地一声炸响。

柔软的指腹大约因为先前一直握着装了冰块的酒杯,所以透着几分冰冷,搭在他薄唇唇畔时,便拥有了一种似温存还冷酷的魔力。

就像是此刻的程白。

边斜心脏猛跳了一下,勉强保持着冷静和克制,退了一分,但程白的手指依旧搭在他唇瓣上。

他盯着她问“你是不是喝醉了?”

程白便想了想,然后道“还没有,不过快了。”

边斜抓住她那只手,深吸了一口气,道“你见过有谁觉得自己没喝醉还需要仔细想想的吗?”

她于是不咸不淡地“哦”了一声。

然后似笑非笑地看他。

操。

边斜心里忽然就骂了一声。

他突然意识到灌醉程白,有麻烦的不是程白,而是自己!

别说是喝醉了,就眼下她这醺醺然的状态,看着人,都让人受不住。

他浑身紧绷而僵硬,直接道“不喝了,我送你回家。”

程白一下笑出声来。

她歪歪头,几缕发丝滑落到她颈窝里。

虽被边斜抓住了手腕,可她却凑得更近了一些。

四目相对,唇与唇几乎没有距离。

程白静静地问他“先前不还说想要灌醉我吗?我还以为你想要做点什么呢。”

距离太近,说话的时候唇瓣翕动,便似有似无地捧在一起。

酒气和她身上极淡极冷的香水味混在一起。

边斜只定定地盯着她道“你喝醉了?”

他没有笑。

问这一句的时候甚至很严肃。

那一双平静的眼眸里,透出了几分微冷的锋芒。

程白先前那种不爽顿时到了某个临界点,让她唇畔的笑意淡下来,然后眨了眨眼。

她凑过去吻他。

像是戏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