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当初,娘娘找素尘道长都没看好呢。

“那是娘娘吃斋念佛,诚心感动了菩萨。”程雅丝毫不给幼妹揽功,以免惹人眼热。

厉嬷嬷指着几个宮婢手中之物道:“这是娘娘送给三姑娘的礼物。”说着把礼单递给程雅。

程雅只瞥了一眼,就看到礼单上写着夜明珠十颗,顾不得再往下看,忙道:“淑母妃这礼物太贵重了,舍妹一个小姑娘,可受不起——”

她并不大清楚淑妃是什么病症,曾随口问了程微,程微闭口不提,就没再过问,以为是和那些宫女一样有些小毛病,却不料会有这么重的谢礼。

“太子妃请不要推辞,这是我们娘娘谢三姑娘的。”

程雅怔了怔,看向程微。

程微走过来,接过礼单礼貌看了一眼,平静道:“请厉嬷嬷替我谢过淑妃娘娘。”

厉嬷嬷立刻笑道:“三姑娘客气,娘娘请您过去用晚膳,到时候老奴过来接您。”

程微平静的表情扭曲一下:“晚膳就不必了吧,我还是不去叨扰娘娘了——”

厉嬷嬷立刻接过话来:“三姑娘可别这么说,娘娘可是交代老奴,一定要把三姑娘请到的。”

等厉嬷嬷一走,程微立刻就垮下脸来。

程雅对程微这几日的遭遇心里有数,屏退了宮婢道:“三妹别担心,等下午大姐姐就派人去昭纯宫说我身子不大舒坦,要留你照顾我。”

程微摇头:“大姐姐不必如此。您这样说,淑妃娘娘哪里不明白是托词,定会心中不快的。我治好了淑妃娘娘的病,以后她对大姐姐总会有点情面,何必这个时候惹人不快。”

程雅沉默良久,叹道:“是大姐姐连累了你。没想到,三妹也能护着大姐姐了。”

程微没有说话,上前抱住了程雅。

她当然会护着大姐姐,只有大姐姐好了,噩梦里的事才可能避免。

等到了傍晚,程雅千叮万嘱,命流萤与绿蜡一起陪着程微前去昭纯宫,心依然是悬着的。

这深宫大内,一个女孩子久住实在是太不安全了。

三妹才来多久,就莫名惹上了平王。

程雅想到要留程微直到生产,甚至等孩子出生后若是不妥,还要召她频频进宫,心头就浮上一层阴影。

昭纯宫里,看着坐在下首的平王,淑妃终于忍不住问:“臻儿,你莫非…对程三姑娘有意?”

她这个儿子自从跛了脚,就性情乖张,明明比太子还大几岁,却一直不娶妻。

她每次问起来,定会闹得不欢而散,久而久之就不敢多问了。

可当娘的,哪有不着急的呢?

平王似笑非笑看淑妃一眼,冷冷道:“并无。”

第三百一十二章晚归(Glsdead灵宠)

淑妃才不相信这个口是心非的儿子。

若是对程三姑娘无意,为何****来昭纯宫?

要知道她这个儿子等闲不踏进后宫一步,难得来昭纯宫一次,连口茶水都不喝就要走的,今日却要与她共用晚膳。

不是为了程三姑娘,又是哪个?

淑妃对程微是满意的。

那姑娘不仅样貌好,气度佳,难得的是懂符术,臻儿若是娶了她,好处可不少。

淑妃小心翼翼扫了平王一眼。

平王嘴角一抽,直言道:“母妃不必多想,儿子对程三姑娘无意。”

“哦,无意就无意,母妃就是随口问问。”淑妃已经好久没和儿子一起用饭了,唯恐平王抬脚走了,忙顺着他的意思道。

平王把眉头拧成川字。

他对生母有怨不假,可每当看到母妃这般模样,心中更是窝火。

平王垂眸,盯着白润无暇的茶盏,不懂自己为何还要留在这里,可他就是没有走的心思,直到宮婢通传,说程三姑娘来了,才松了眉头。

来的这么晚,简直是岂有此理!

程微进来,一见平王在座,暗暗叹了口气。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好歹当着淑妃娘娘的面儿,平王总该收敛些吧。

自我安慰一番,程微向二人见礼。

果不其然,平王没有难为程微,任由她一把被淑妃拉过去。

“三姑娘不必多礼,本宫是要好好谢你的。”

秉着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饭桌上,三人默默用饭,程微大大松了口气。

饭后。夕阳已经坠了下去,只剩烧得通红的云彩占据了西边半个天空。

宮婢给程微奉上了上好的香茗。

隔着袅袅热气,淑妃面容看起来更加温婉,声音也像在茶水中浸润过,柔柔的:“三姑娘今年多大了?”

“臣女十四了。”

“十四啊,真是好年纪。及笄礼是什么时候?”

这七日,每一次过来。用过符水后淑妃都会拉着程微闲话家常。问起这个似乎并无不妥,可有平王这么一座阴晴不定的冰山坐在一旁,程微就觉得不自在。

这位王爷果然奇怪。有兴趣听两个女人扯闲话。

“臣女是花朝节的生日。”

“那就不到半年的工夫了,到时候可要跟本宫说一声,本宫虽不能去,礼定会到的。”

“娘娘实在太客气。臣女的及笄礼,不足挂齿。”

可别送礼。万一是平王给送过去,岂不是给她添堵。

“三姑娘这话可不对,及笄礼是一个女子一辈子的大事,及笄礼后就是大姑娘。能够嫁人了。对了,三姑娘可曾说定了婆家?”

话题越来越诡异了。

程微直觉不大对劲,干脆道:“臣女一心放在研究符术上。并无嫁人的心思。”

淑妃大吃一惊,脱口道:“你父母能答应?”

程微笑道:“母亲是知道的。”

她可没有扯谎。这话她已经对母亲说过好几次了,母亲当然知道。

至于信不信,答案显而易见,淑妃总不会找母亲对质吧。

其实随着对符术的掌握越深,程微越发有信心说服韩氏。

她已经想好了,等到拖不过去的那一天,她就说要是逼她嫁人,她就出家。

相较起来,女儿成为出名的符医,总比当小尼姑要强吧。

“这样啊。”淑妃觉得缓不过神来。

她在深宫太久,现在的小姑娘都已经这么强悍了吗?不嫁人都能随口说出来的。

这样的儿媳妇,她还是要慎重一下!

“咳咳,臻儿,时辰不早了,你该出宫了吧,不然宫门要落锁了。”

还是少让儿子与程三姑娘接触好了。

平王听话的站起来:“那儿子就回去了。”

淑妃头一次巴不得儿子赶紧走,连连点头。

平王翘了翘唇角:“天黑了,儿子正好送三姑娘回去。”

淑妃…

她就说她儿子口是心非!

宫灯早已亮起,犹如白昼,夜间少了白日的燥热与喧嚣,就连恼人的蝉鸣都无,显得格外寂静。

程微抱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心思,面无表情走在平王身后。

“你倒是不怕本王。”平王停住脚,等着程微赶上来。

“王爷又不是洪水猛兽,臣女为何要怕?”

平王瞥程微一眼,忽然伸手,捏住了她纤巧的下颏:“真的不怕?”

程微大惊,万万没想到平王在宫里就敢动手动脚,下意识抬脚踹去,骇得身后跟着的流萤喊了一声:“三姑娘!”

她那一脚终究没有踹下去,怒瞪着平王。

“这不是知道生气么,做出那副泰山崩于前不动声色的样子干什么?”平王一脸嘲讽。

程微干脆不躲了,冷冷道:“只要是人,当然会生气。只是有的人不得不忍,有的人可以肆无忌惮。王爷又何必为难我一个小姑娘?”

平王被问得一怔,玩味笑道:“就因为我是王爷,你只是个小姑娘。本王要为难你,你又能如何?”

对上那双暴戾的眼睛,程微屈辱涌上心头。

不错,她现在只是一个小姑娘,战战兢兢保得亲人平安,就是最大心愿。

可终有一日,她会成为名扬天下的符医。

历代玄清观观主为何能令天子折腰,不过是尊贵如天子,同样会生病,会怕死。

程微平静下来。

她不信平王会做出更过分的事来,为了大姐姐,言语上的刁难,她能忍!

“没意思。”平王忽然松了手,施施然走了。

他走得很慢,几乎看不出跛脚来。

在渐行渐远的平王心里,并不是觉得没意思,只是,这是宫中,才真的是没意思。

程微叮嘱流萤和绿蜡二人不要把平王的事告诉太子妃,以免她担心,回到东宫沐浴过后,倒在了床上,睁大眼盯着帐顶金钩。

她想二哥了。

二哥也会想她吧?

想着程澈的眉眼,程微甜蜜一笑,把所有糟心事抛到了脑后。

肯定会想的,虽然二哥永远不会对她坦白,可她就是知道。

等大姐姐平安生产,她就能出宫了。

在程微心心念念的期盼中,日子如流水般淌过,很快就到了七月。

天子带着嫔妃大臣们回京,宫里宫外重新热闹起来,只是这后宫实际上的掌权人,贵妃娘娘并没有一同回来。

据说,贵妃娘娘大病一场,虽然已经好了,元气尚未恢复,皇上特意命她晚些日子才归。

第三百一十三章 太子心思

贵妃娘娘未归,太子却随着天子一道回来了,东宫同样热闹起来。

程微却觉得这皇宫里更加束缚,浑身不自在。

她被迫立在程雅身旁,听太子说话。

“本宫本想留下陪伴母妃,父皇和母妃却说你即将生产,让我回来陪你。太子妃,可见父皇与母妃都很期待这个皇孙,你可要好好保重身子。”

程雅忙道:“臣妾会的,不敢辜负父皇与母妃厚爱。殿下,不知道母妃身体现在如何了?”

“自是大好了,不过大病初愈禁不得路上奔波,父皇要母妃养些日子再回。”

“臣妾惭愧,母妃身体有恙,却不能伺候左右。”

太子懒懒一笑:“你便是去了,父皇也不准你靠近母妃的。”

程雅已经听闻华贵妃患的是什么病,见太子没有避讳,便道:“臣妾听闻…当时母妃病情危急,幸亏一位神医相救?”

“不错。”太子忽然瞥了程微一眼,才道,“说起来,那位神医和你们还有些关系,听岳父说,是你们的远房表姐妹。看来程家姑娘都有学医的天分呢。”

程雅压下心头诧异,笑道:“臣妾却不曾听闻有哪位表姐妹精通医术。”

太子斜她一眼,淡淡道:“既是远方表姐妹,太子妃不知道亦是正常。”

他说完,看向程微:“本宫听闻,三妹替不少宫女治好了病?”

程微一想到太子在她和大姐姐面前道貌岸然,实则与程瑶早已暗通款曲,就呕得不行,奈何她不能明着表露出嫌恶,让大姐姐下不来台。只得绷着脸道:“只是举手之劳,不足殿下挂齿。”

太子一怔,随后笑了。

太子和平王不同,个头在男子中只是中等,却生的五官精致,样貌更像华贵妃。

而因为这一点,昌庆帝偶尔是有些怅然的。当然太子并不知晓。

他这一笑。仿若春花盛开,颇为勾人,意味深长地道:“三妹果然长大了。和本宫说话如此一板一眼。太子妃可还记得,早些年,三妹还曾拉着本宫的衣角喊姐夫呢。”

提起这段黑历史,程微紧紧抿了唇。

程雅笑容如常。心中却打了个突。

太子以前,可从未这般留意三妹。

目光瞥向程微。十四岁的少女,就像迎风招展的绿枝,徐徐绽出倾城花朵来。

是她忘了,如今的三妹可不是以往的样子。太子会动心思,有什么稀奇。

程雅面上不显,心中却盛了愠怒。

她当然不怪自己的妹妹。而是恼怒面前这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