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与世子夫人,当真是每夜要数次水,夜夜不落?”

报信的婆子把头垂得低低的。点了点头,心道难怪夫人发火,要是她儿子这样,她非急死不可。这人又不是铁打的,如此下去哪里受得了。

陶氏垂眸,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到底是丫头生的,没有一点庄重!“

婆子忙把头垂得更低。

这话夫人能说,她是不敢听的。

那毕竟是少奶奶,国公府的世子夫人,再如何不庄重。也不是她一个婆子可以非议的。

“行了,你出去吧。”陶氏摆摆手。

翌日,陶氏就病了。

国公府请了朱太医过来看诊,朱太医只是开了几副常喝的药,叮嘱好生调养着。

陶氏历来身子骨弱,要说大病是没有的,除了用心调养,还真没有什么好法子。

不过这一卧床,当儿媳的便要侍疾。

程瑶在众人印象里素来明理懂事,不用任何人提醒。当然是主动提出来了。

当着众人的面,陶氏半靠在床头,有气无力赞了程瑶几句懂事孝顺,便默许了她尽孝的行为。

夜里。陶氏翻了个身,喊道:“水——”

打了地铺睡在陶氏脚底下的程瑶忙爬了起来,揉了揉眼,出去倒水。

“夫人,水来了。”

陶氏眼睛尚是闭着的,接过水杯抿了一口。尽数喷了出去:“太凉了!”

程瑶被喷了满头满脸,那点睡意早就没有了,望着陶氏死死攥着拳头。

陶氏这时睁开了眼,眼神恢复了清明:“是孟氏啊,我倒忘了,以为是青娥呢。”

青娥是陶氏身边的大丫鬟,与另一个大丫鬟**一道,本该轮流守夜伺候陶氏的,可现在却安安稳稳睡在房里。

程瑶想到这里,心中恨得不行,偏偏孝道的帽子压死人,明知道陶氏是有意折磨她,却只能受着。

“孟氏,真是辛苦你了。”陶氏温和笑着。

“不辛苦,那儿媳再给您端一杯水来。”

程瑶转身出去,才掏出帕子擦了擦脸上水渍,想着这是从陶氏嘴里喷出来的,心里直犯恶心,转过屏风提了一壶热水倒满,奉给陶氏。

陶氏接过在唇边凑了凑,并没有喝,放置一旁道:“这么一折腾,又不渴了,连点睡意都没了。孟氏,不如你陪我说说话吧。”

程瑶眼前阵阵发黑。

这个老妖婆,就是皇后娘娘,恐怕都没这么难伺候了吧!

老妖婆当然不困了,白日里儿子过来侍疾就睡得香甜,到了晚上可劲折腾人,要水都要四五次!

翌日一大早,韩止过来请安,陶氏便笑道:“止儿,孟氏是个孝顺的,夜里我有个什么事,她都提前替我想到了,恐怕就是女儿都没这么贴心。以后你可要好生对她。”

韩止一听母亲对媳妇满意,大为高兴,咧嘴笑道:“儿子知道了。”

陶氏心中膈应,面上一直挂着笑,心疼看程瑶一眼道:“就是辛苦她了。你瞧,这才几日,孟氏脸都瘦了。这万一我的身子还没好,孟氏再病了可如何是好?”

韩止早把程瑶憔悴的模样看在眼里,哪有不心疼的,不过一想到母亲这一病竟缓和了婆媳关系,所有的心疼就只能暂且放到一旁了,笑道:“母亲身体最重要,儿子与媳妇给您尽孝,那是天经地义的。母亲放心,霄儿最有孝心,就是为了不让您忧心,也会好生照顾自己的。”

说到这里,韩止看向程瑶,满眼的柔情想念:“霄儿,你说是不是?”

是你妹啊!

程瑶嘴唇抖了抖,都想爆粗口了。

熬了这几日,她早就受不住了,今早刻意打扮得憔悴些,就是想让韩止看了心疼,替她求情免了这侍疾之苦的。

实在不行,就昏倒在他面前。总不能儿媳妇累病了,还要爬起来侍疾吧?

却没想到陶氏几句话就把她这条路堵死了,偏偏这个口口声声说爱她疼她的男人,不帮忙不说,还死命拖后腿!

程瑶眼前发黑,连气带累,是真想昏了,奈何韩止才说了那番话,她这一昏无异于啪啪打脸,几日的辛苦就白费了。

无奈,程瑶只得咬牙忍下来。

陶氏这一病,就足足病了半个月才好,已经瘦成一道闪电的程瑶这才得以解脱。

第三百八十四章 贵妃传唤

陶氏神清气爽,坐在堂屋里,对程瑶一脸温和:“即是贵妃娘娘想你,那你便早点进宫去吧。”

“是。”程瑶得知华贵妃传了口谕过来,要她进宫,心中既喜且忧。

喜的是华贵妃这一传唤,好叫那些人知道她可不是无依无靠之人,忧的是万一太子依然对她纠缠不休…

程瑶是很拎得清的人,自打知道没了进宫的指望,当然不想和太子有什么牵扯,奈何到了这一步,不是她不想就可以断了的。

程瑶压下忐忑心思回房梳妆打扮,不大会儿工夫,韩止推门而入。

“世子不是与朋友约好了今日去打猎吗?”程瑶把一支点翠蝴蝶簪子插入发髻间,回头问道。

韩止没有参加科考,今年年初在兵部谋了一个差事,今日正逢沐休。

“觉得有些不舒服,就没去。”韩止走过来,扫了程瑶秀丽乌发间的点翠蝴蝶簪一眼,问道,“听说你今日要进宫?”

程瑶没有多想,笑道:“贵妃娘娘想我了,让我进宫去陪她说说话。”

韩止不自觉皱了眉:“贵妃娘娘对霄儿倒是真的疼爱。”

他知道自己不该多想,可是微表妹那番话就如跗骨之蛆,在他心头时而闪现,挥之不去。

瑶表妹为了推掉婚事说与他早已私定终身,他是信的,可是太子——

他曾当过太子伴读,对太子的品性岂能不知。

至少在女色一事上,太子是有些放肆的。

瑶表妹在京城贵女中本就出众,若说太子对她有些心思,不足为奇。

想到这里。再看程瑶打扮得光彩照人的样子,韩止心头一阵烦闷。

程瑶不知道韩止的想法,只是笑道:“许是因为我治好了贵妃娘娘的病吧,贵妃娘娘对我一直很好。在宫中住时,娘娘对我甚至比对七公主还要关切些。”

“哦,那你早去早回,我在家里等你回来。”韩止抬手抚了抚程瑶秀发。顺手把那支点翠蝴蝶簪取下来。状似无意地道,“这簪子与你身上衣裳不合适。”

他从拉开的抽屉里随手拣了一只不起眼的白玉簪,亲手替程瑶戴上:“这个好看。”

程瑶只以为韩止喜欢她素净清丽的样子。并没有多想,对镜照了照道:“还是世子眼光好,这样子我很喜欢。”

韩止见她没有推拒,心中舒坦许多。淡淡笑道:“快些去吧,让宫里贵人等急了不好。”

长春宫华美依旧。四月里正是花团锦簇之时,华贵妃一袭艳丽宫裳,瞧着竟比正值妙龄的程瑶气色还要好。

“怎么成了亲反而瘦了?莫非卫国公世子对你不好?”华贵妃语气亲切。

程瑶脸上闪过一抹红晕,忙道:“世子对霄儿甚好。只是毕竟换了地方。我身子骨不争气,饮食住宿总要适应一段时日。”

她不会天真的以为华贵妃真把她当成亲生女儿,要是在华贵妃面前诉苦。说陶氏的不是,那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华贵妃支持她嫁入卫国公府。目的很清楚,笼络住国公府,以后死心塌地为太子做事罢了。

她一个没有强力娘家依靠的女人,要是传出与婆婆不合,不招长辈待见,那在华贵妃心里的分量就轻了。

华贵妃闻言笑了:“那就好,本宫还担心你受气了呢。若是世子给你气受,可要告诉本宫,本宫替你做主。”

程瑶一脸羞涩:“霄儿就知道,还是义母疼我。”

华贵妃笑起来:“本宫就你与七公主两个女儿,不疼你疼谁呢?要说起来,别说你不习惯,就是本宫在你出阁后,心里都觉得空落落的。”

二人有说有笑,看在旁人眼里,与亲生母女无异。

“太子到——”

随着一声通传,片刻后太子走了进来,先向华贵妃见过礼,再看向程瑶。

程瑶忙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挑唇一笑:“不必多礼,说起来,本宫可是你的皇兄呢。”

程瑶心头一跳。

太子却不再看程瑶,陪着华贵妃说了一会儿话,才大大方方道:“母妃,其实儿子是听说义妹进宫了,特意过来的。”

“呃?”

“瑜哥儿整日里身边围着的都是嬷嬷宮婢,儿子有心多陪陪他,毕竟没有那么多时间。义妹与怀仁伯府有亲,说起来也是瑜哥儿的亲人了,儿子就想请义妹过去看看瑜哥儿。说不定瑜哥儿与义妹投缘,对他的病情也有帮助。”

提起瑜哥儿,华贵妃收了笑意,沉吟片刻点头:“既如此,霄儿,你就随太子过去吧。”

程瑶心中忐忑,面上半点不敢流露出来,只得点点头,随太子去了。

等人都走了,华贵妃抬手揉揉额角,叹道:“瑜哥儿真是可惜了…”

那个孙子长得白胖体面,瞧着也健壮,偏偏脑子不灵活。皇上请国师看过了,国师却说瑜哥儿将来另有机缘,现在强求不得。

一句另有机缘,让她没有彻底死心。

那毕竟是儿子的嫡长子,身份最贵重不过了。

“娘娘又头疼了?”大太监邓安问道。

华贵妃没有看向邓安,只是淡淡道:“邓安,替我揉揉吧。”

“是。”邓安绕到华贵妃身后,替她轻揉额角。

好一会儿,华贵妃开口道:“说起来,这按摩头部的法子还是霄儿教你的吧?”

“是,霄姑娘蕙质兰心,这按摩手法比奴婢以前学的管用多了。”

“嗯,那倒是个能干的。她若能常去陪陪瑜哥儿,对瑜哥儿也好。”华贵妃说到这里一顿,声音低下来,“要说起来,是该选一位合适的女子照顾瑜哥儿了。”

瑜哥儿心智不全,原该任其自生自灭的,她自然不会接到长春宫来养,不过要是有个身份合适的女子行使照料瑜哥儿的职责,倒是不错。

“也是时候,替太子选个太子妃了。”

邓安没有接口,更加用心按摩起来。

程瑶默默跟着太子走进东宫,太子侧头看她:“义妹,怎么几日不见,对皇兄如此冷淡了?”

“臣妇不敢。”

“不敢?知道不敢就好。”

太子伸手一推,把程瑶推进一间室内。

第三百八十五章 疑(lillian00)

程瑶被推了一个趔趄,发髻擦到门框上,就听啪的一声脆响,那支白玉簪被甩到了青石地板上,断成了两截。

发髻散开,秀发如云披散而下,在这仅有一个小窗的室内,虽然是白日,有些慌乱的女子依然像是站在暗夜里的妖精,撩人心弦。

“太子——”

程瑶的喊声被太子伸手捂住。

而她在最初的震惊过后,立刻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她这一喊,要是惊动了旁人,首当其中要遭殃。

太子很是满意程瑶的识趣,关好门猛然打横把她抱起来,扔到了不算大的床榻上。

这是太子东宫里很不起眼的一间屋子,偏僻安静,原是用作仓库的,后来被太子悄悄收拾出来,二人在这里坦诚相见已是多次。

那床榻虽小,却格外柔软舒适,太子直接欺身上来,挑眉问道:“怎么,嫁了人,就把本宫忘了?还在本宫面前称什么臣妇!”

说到这里,那“臣妇”二字却让太子心中一荡,竟比往日更多出几分兴奋来。

他伸手,毫不怜惜去扯程瑶衣襟。

程瑶吓得死死捂住,哀求道:“殿下,臣妇今日还要回去的,若是换了衣裳,恐怕不妥——”

太子闻言反而更加来了兴致,手上用力一扯,就把那烟粉色的小衫扯开,露出里面鹅黄色的肚兜来。

“如何不妥?莫非卫国公世子还能知道不成?”太子凑在程瑶耳边问,轻车熟路,很快就把身下的人儿剥个精光。

事已至此,程瑶哪还敢说什么,生怕太子发疯在她身上留下什么痕迹。干脆主动环住了太子脖颈。

一番*过后,太子手搭在程瑶腰间,满足地轻叹一声:“要说起来,本宫经过的女人不少,也只有你让本宫破了例。”

与他人共享一女,对他堂堂太子来说实在是破例了。

只怪这女人天生媚骨,让他无法放手。

转念一想那卫国公世子虽然抢在了他前头。可如今不是照样被蒙在鼓里。一无所知戴着那顶绿帽子,也算是出了口恶气。

如此一想,太子心头一动。又把身旁的人拉了过来。

“太子——”程瑶没想到太子这么快又想了,颇为心慌。

她现在已为人妇,韩止又不是死人,万一留下什么痕迹。怎么瞒得过去!

太子抵住程瑶,让她动弹不得。压低声音道:“义妹,你又不是不知道本宫的本事。你总不进宫,本宫旷了这么多日子,一次就想把本宫打发了?”

轻轻的喘息声交织响起。也不知过了多久,室内光线越发暗淡,太子起身。先一步离去。

程瑶一动不动躺在床榻上,许久才起身。穿好衣裳挪到角落里的梳妆镜前。

光线暗淡,镜子中只能模糊照出一个披散头发的轮廓来,程瑶轻叹一声,拿起梳子开始梳发。

片刻后,她把长发绾成进宫时的堕马髻,依着原样戴好钗环珠花,只是那支白玉钗已是断了,却没有法子补救,只得从妆台下面的抽屉里挑出一支相似的玉簪插上。

回到国公府时,天已经有些暗了。

程瑶一进屋就见韩止等在那里,不由一怔:“世子一直在这里?”

韩止迎上来,伸手握住她的手:“是啊,反正今日没有什么事做,懒得去书房了。累了么?我要丫鬟们端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