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轻婳脸色微红, 总感觉奇奇怪怪的,但是这些事换做四年前来做, 其实也不会尴尬, 只是以前她更多的是被他照顾而变得开心。

“怎么了?”赢溱将鞋袜放好,蹲在了她的身边,仰头问道。

太阳光斑驳的洒在他的脸上, 他那双浅棕色的瞳孔里熠着光辉望着她。

许是阳光照的人懒洋洋, 心情也跟着变的浮沉起来, 董轻婳舔了舔唇,忽然问他。

“你怎么来了南海?”

“呵”赢溱轻笑, 随后似乎松了口气,心情似乎也很愉悦,喉结滚动, “我还以为你不打算问我呢。”

“真是的”董轻婳伸出手扶住了秋千上的藤蔓,喃喃道:“得了便宜还卖乖。”

赢溱被气笑了。

笑完了之后又抬起头看着董轻婳,后者不去看他, 赢溱轻叹一声,问:“当初为什么走?”

“还能为什么。”董轻婳葱白的指尖攥着秋千的藤蔓,白嫩的脚悬在半空晃了晃,似乎很坦荡的道:“想家了。”

“行,我知道你不想说。”赢溱没强求,站起身逆着光看着她,问:“你刚刚不是问我为什么来这里吗?”

董轻婳:“嗯?”

“追妻。”赢溱挑眉道。

·

至于追谁,赢溱没说,董轻婳试探性的问了一两遍他都没回家,每次都是一笑而过,最后回了一句:“那人你也很熟悉。”

于是董轻婳默默的在脑海里过滤了一遍自己认识的所有人,可是思来想去好像也没一个她熟悉的呀

她娘亲是不可能。

“”

那就没了呀!

董轻婳百思不得其解,左右也到了府门口,董轻婳念着容深不知道会不会担心自己,于是抬起脚往里面走去,赢溱蹙眉。

猛的伸出手,骨节分明的大手按住了她单薄的肩膀,似乎知道她想干什么,于是语气略微有些不爽,“跑这么快干嘛?”

董轻婳到了府门前就好像回到了自己的安全范围内,也不管不顾,掰开他的手就往里冲。

她知道容深肯定会在里面的,她之前和陆昂出去过一次,很晚才回来,容深也是一直等到那时候,现在她与他有了婚约,怎么样也要顾及一下他的感受。

事实证明,董轻婳想的的确是真的,他真的还在里面,看见她跑过去时,容深也跑了起来,到了她跟前就焦急的问:“婳婳,他有没有怎么样你”

董轻婳摇头,“没有的,就是带我去逛花海了。”

“那就好。”容深松了口气,刚刚赢溱那样子像是要吃人,哪里像是想要带人去逛花海的样子?

两个人对视了片刻,容深温柔的伸出手,修长的手指捻起董轻婳头发上的落叶,莞尔。

董轻婳也笑了下,许是他太温柔,她忽然有些愧疚,于是带着安抚的话道:“容深,你别多想,你与我有婚约的。”

听见董轻婳的这句话,容深在她发端上的手顿了顿,随后笑的眉眼都弯起,低喃了句:“好。”

赢溱站在身后,喉结滚动,胸膛起伏极大。

什么叫别多想?

什么叫有婚约?

她当他是死的吗?

赢溱本想上前,但是却看见了从里头走出来的董崇夕,于是硬生生的压下了自己的怒气。

董崇夕莞尔走到了赢溱面前,微微弯腰道:“太子殿下,用膳吧。”

赢溱恢复了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眼底波澜不惊。

一群人往里走,董崇夕和林蔚坐在了主位上,赢溱坐在了一旁,眼神不善的望着董轻婳,警告她坐在他这边来,后者无视他,坐在了他的对面,身边还坐着容深。

赢溱吸了吸腮,呵笑了一声。

丫鬟们布菜,屋内只剩下金属筷子与瓷碗碰撞的响声,屋外的蝉鸣声吵闹不已,但是他们却仿佛隔绝掉了般,气定神闲的用着膳,倒是让一众丫鬟饱了眼福,因为这一桌子人模样都是顶好看的,

饭毕。

容深莞尔对着董崇夕道:“董伯父,明日是庙会,晚间的时候我想要带婳婳去逛逛”

董崇夕挑眉:“这个嘛看婳婳的意思。”

董轻婳莞尔,还没来得及说话,坐在她对面的赢溱忽然轻笑了一声,眼底似乎蕴着火,黑黝黝的,他沉着嗓子道:“我不同意。”

董崇夕一脸懵的看着他。

就算情同兄妹,管的也太宽了吧

董崇夕还没来的及问赢溱为什么,董轻婳倒是像炸毛了的奶猫,凶巴巴的道:“你凭什么不同意,我就要去。”

赢溱吸了吸腮,哼笑了一声,淡淡道:“有本事你就去,除非你敢抗旨不遵。”

董崇夕越听越糊涂,不解的看着董轻婳和赢溱。

林蔚诧异的问董轻婳:“婳婳,什么抗旨不遵啊?”

董轻婳也是一脸迷茫,蹙眉问赢溱:“你说什么呀,我什么时候抗旨不遵了?”

赢溱哼笑了一声,嘴角微扬,眼底里却没有笑意,清冷的像是一汪死水,他紧紧的看着董轻婳,问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坐不坐在我身边来?”

董崇夕蹙眉,忽然觉得赢溱和董轻婳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没这么简单。

还等不及他问出口,董轻婳忽然道:“赢溱,你到底干什么!”

“你是不是觉得所有人要围着你转?”董轻婳气极了,今日在花海的好心情也不见了,胸膛起伏极大,略微有些怒气:“你怎么这么自私!”

自私?

赢溱自嘲的笑了笑。

“我刚刚在你入坐的时候我就告诉你不可以和那个男的坐在一起。”赢溱下巴微抬,眼底里波澜不惊,扫了一眼容深,“但是你呢?非不听,硬是要和他坐在一起。”

赢溱冷笑,“董轻婳,我是不是对你太好了?所以你敢和别人定下婚约?”

对她好?

开什么玩笑

董轻婳也不甘示弱,回道:“赢溱!我怎么样是我自己的事情!”

赢溱冷笑,“是吗?”

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赢溱对着暗卫道:“把圣旨拿来。”随后,转头看着董轻婳勾唇,清冷的眸子里满是占有和偏执,他哑着嗓子道:“是你逼我的,董轻婳。”

他给了她机会,让她坐到他身边,她便不,那么也别怪他了

“我说过了,你要是要嫁给别人,除非从我尸体上跨过去,亦或者”赢溱喉结滚动,目光痴迷的望着董轻婳,接了今日未说完的话,“嫁给我。”

董轻婳征松,黑黝黝的眼望着他。

见她如此表情,赢溱从胸腔里冷笑一声,转头对着跟董轻婳此刻一样呆愣着的董崇夕和林蔚道:“干爹,干娘,多有得罪!”

暗卫在这时走进来,手上恭恭敬敬的捧着一个明黄色的物件,仔细一瞧,就是圣旨。

董轻婳脑海里还是那句“嫁给我。”

以至于赢溱在宣旨的时候,她还呆呆的坐着,赢溱也没有去理会她为什么不跪,站在主位上,垂眸望了眼董轻婳,身边一百来号人全都跪地,但似乎都与他无关。

赢溱修长的手指打开了卷起来的圣旨,薄唇轻启,字正腔圆的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宰相之女,董轻婳,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皇后与朕躬闻之甚悦。今太子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值董轻婳待宇闺中,与太子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特将汝董轻婳许配太子为正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

董轻婳这会子回过神来了,圣旨读完,她眼睁睁的看着他光明正大的将圣旨递给了董崇夕,她才知道,他是来真的!

她猛地抬起头,一双眼眸望向了此刻站在主位上的赢溱,后者手里把玩着腰间的玉穗,同样回望着她,丝毫没有意思退却和说笑的意味。

董崇夕呆了半天,回过神来之能说一句:“臣!遵旨!”

赢溱知道,这样子算是和董崇夕和林蔚的关系变得岌岌可危,但是没办法,董轻婳似乎铁了心的要和容深订婚,他做不到笑脸相待的看着容深和董轻婳在他面前旁若无人的为对方布菜。

这本来就是属于他的特权,什么时候容深也要来分一杯羹!

赢溱还从来没受过什么委屈,除了在董轻婳这里频频吃亏频频把自己的底线不,在董轻婳面前,他没有底线。

“微臣谢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董崇夕朝着皇宫的方向作揖,声音带着颤抖的道。

府里的家丁和丫鬟们也跟着跪地,不敢抬头望着眼前宣旨的人,长这么大第一次见这种场面,硬着头发跟着董崇夕喊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

董轻婳直到回到了院子还是没能完全的回过神,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进了院子里,零碎在董轻婳藕色的襦裙上,微风拂动之际,掀开了一旁的素色窗纱,只见闺中女子望着窗户外那株盛开的玫瑰花发呆。

直到周围有隐隐约约的脚步声传来,女子的眼波才眨动了下,微微转过头,便看见了站在门口的赢溱。

他背后是日落西山的黄昏景色,月白色的衣袍穿在他身上,像是一副自然的画,他是从画中走出来的妖孽,但是抛开对他的成见,他却是比那景色还要美上成千上万倍。

赢溱气宇轩昂的站在那,月白色华服衬的他更寡淡,他有一对凌厉的眉,一双浑然天成的桃花眼,一个眨动轻易之间就能让一个女子神魂颠倒,往那一站,像极了一个天上的仙子。

但是,忽略他刚刚在饭桌上强制宣旨的那一点来说。

董轻婳黑黝黝的视线望向他,半晌,他也立在原地没动,只是眼神同样望向了董轻婳。

后者先败下阵,转头望向窗外。

忽然,一阵微风拂过,窗棂在敲打着,屋内珠帘碰撞在一起响起了“啪啦”的声音,素色窗纱上沾染了阳光的颜色,金光闪闪,好看极了,只是天空不一会儿就乌云密布。

董轻婳估摸着快下雨了。

果然,心中念头一闪过,屋外就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雨点轻敲在屋檐上,沿着飞檐的勾弧往下,滴答作响。

屋内的丫鬟见状赶紧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生怕扰了这两尊大神。

董轻婳见人都退散了,于是将视线从窗外收回,抿了抿粉嫩的唇,声音如窗外的细雨,软绵绵的,“赢溱,你到底,为什么这么针对我?”

“针对你?”赢溱憋着一肚子气反问,“为什么这么说?”

董轻婳咽咽口水,心中害怕他,却也想着快刀斩乱麻,干脆转个身面对着他,质问道:“难道不是吗?看见我嫁人,你偏偏要拿圣旨来唬我。”

“董轻婳。”赢溱踱步走到她跟前,董轻婳个头比他矮了许多,只到他胸口处,此刻鼻尖里全是他身上的淡淡香气,然后董轻婳很不争气的红了脸,扭过头去的瞬间,却听见他低声说:“你为什么不好好瞧瞧,我是因为什么才阻止你嫁给别人?”

“为什么你就不相信我呢?”赢溱垂着眼眸,身子微微靠近她,嗓音清冷无比。

63

屋外的雨声渐大, 淅淅沥沥的拍打着窗沿,把木制的窗棂沾染的湿透了, 颜色渐深。

董轻婳黑黝黝的眼神望着他, 半晌, 轻声问:“什么相信你?”

她不知为何,心中总是有种朦胧的预感, 她心底也有种迷糊的疑问,她确实是很想知道, 他到底想要说什么。以及他为什么要来南海,和到底要娶谁。

两个人对视着, 赢溱眼里满是董轻婳, 她甚至可以清晰地看见他眼里的自己的倒影,那双浅色的瞳孔里,此刻满是自己, 尽管他什么都没说, 她却隐隐约约的感到喉咙有些干涩。

因为两个人靠的很近, 董轻婳白皙的小脸上莫名其妙的染上了一抹绯红。

她不自然的撇开了头,还未来得及开口, 站在她身前的男子却开口了,声音如窗外那雨水冲过的竹子般清润,道:“相信我心悦你, 就这么难吗?”

尽管心中已有朦胧的答案,却在他说出来的那瞬间,董轻婳还是呆了半晌, 她从来没有想过赢溱会心悦她,甚至,这么荒唐的事,她连做梦都不敢梦见。

可是偏偏,那人炙热的呼吸就喷洒在她的发端上,让她想忽略都难。

“说话。”赢溱又靠近她,董轻婳身后就是窗户,雨水拍打,有些许的雨滴滴进来,董轻婳往后退了些,细腰抵在了雕花窗棂边,下一刻,赢溱就伸出手,像是要把她圈进怀里。

董轻婳征松片刻,“放”

“啪。”的一声,赢溱将她身后的窗户关上了。

董轻婳脸上顿时绯红一片,原来他只是想要关窗啊

她还以为

“怎么,以为我要抱你啊?”赢溱眼底闪过一抹笑意,转瞬即逝,让人扑捉不到。

董轻婳轻哼一声,“才没有”

原本争锋相对的气氛冲淡了些,屋外的夏雨吹的人有些舒服。

“恭喜你,真的猜对了。”赢溱长臂一伸,将董轻婳搂进了怀里,后者呆了呆,随后听见他在她发端上轻声叹息,道:“我心悦你很久了,为何你总是不多多想下我?”

董轻婳翘挺的鼻抵在他的胸膛,炙热的感觉让她脸上绯红更甚,屋外的雨声清脆悦耳,她浮躁的心似乎也跟着跟前人的心跳声满满的平稳下来。

大脑也跟喝不听使唤,嘀咕道:“鬼才信你”董轻婳抿抿唇,轻轻的哼了一声。

赢溱气笑了,胸膛震了震,“真真的你就是我祖宗”

可不就是祖宗吗?

长这么大,他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自从她进了皇宫开始,他哪一件事不是顺着她的心,捧着她,呵护着她,除了有时候要与她绊两句嘴,但是他觉得,和她在一起,拌嘴也开心。

屋外传来了脚步声,董轻婳混沌的大脑也跟着回过神,她立刻挣开了他的怀抱,脸上的红也因为害怕而变回了白嫩,此地无银三百两的理了理自己的袖口。

赢溱背倚在墙上,撂手轻笑了声,本没事的,但是她这样,倒显得自己心虚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赢溱忽然起了逗弄的心思,眼眸闪过一抹笑,微微的直起身子,扬了扬下巴,“小不点”

后者没好气的道:“干什么!”

赢溱也不去在意她的态度,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拨弄着他挂在腰间上的玉穗,董轻婳望见了,前日就想问他的,他怎么还把这个玉穗戴在身上。

赢溱顺着她的视线望向了自己手上把玩的玉穗,勾唇,轻笑一声道:“怎么?羡慕?”

董轻婳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后者痞痞的笑了下,道:“羡慕也没用,这是孤的太子妃送的,旁的人想看都没得看。”

好不要脸啊,董轻婳受不了了,转身想走到外头去,却看见了从外头赶来的丫鬟。

丫鬟长得眉清目秀的,对着董轻婳行了一个礼,又道:“小姐,老爷和夫人说请太子殿下前去前厅内。”

董轻婳手扶着木门,闻言,侧眸望着赢溱,后者对着她挑眉,道:“走吧。”

丫鬟莞尔:“请太子殿下和我一道来。”

赢溱走到了董轻婳的面前,对着她眨了眨眼,勾唇笑着道:“等我。”

董轻婳默默的翻了个白眼,转身进了屋子。

她现在脑子里还是浑浑噩噩的,今天赢溱给她的冲击太大了,一会子心悦她,一会子要她当太子妃。

董轻婳其实有些怀疑他是不是因为她与容深赶在他之前定亲,所以报复性的搅黄了她的婚事

可是他刚刚的态度也不像是这种意思。

董轻婳摇摇头,罢了,不去想了,她还不是很相信赢溱真的会心悦她。

就当一个玩笑吧,或许明日一早他就会自个儿后悔的。

·

丫鬟在前面带路,赢溱走在后头,修长的手指把玩着腰间的玉穗,只是过了一会,赢溱不动声色的看了眼跟前的丫鬟,随后似不经意的问道:“怎么走这条路,不是另一条吗?”

丫鬟脚步似乎顿了顿,略显慌张的道:“不是的,太子殿下,老爷和夫人在前面的院子等你。”

赢溱蹙眉,不耐的往前走。

里边的院子不是很大,也不豪华,略微有些清冷,丫鬟开了门,笑着道:“太子殿下,进去吧”

赢溱跨过了门槛走进去。

门被关上,转身的瞬间,刚刚的丫鬟已经将衣裳除去了自己的衣裳,肩膀裸露在外,眉眼娇媚的望着赢溱,道:“太子殿下你就幸了奴婢吧”

赢溱嫌弃的退后了几步,将头撇开,不去看那玷污了他眼眸的女子,厉声道:“滚!”

那婢女非但不听,颤着步子往前,她特别的害怕太子殿下,但是为了自己以后的荣华富贵,她只能赌这一把!

可是显然她赌错了,太子殿下非但没看她,甚至还冷声道:“来人!”

丫鬟干脆豁出去了,一把将自己的衣裳全部褪去,喊道:“太子殿下,你别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