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走得虽然不快,但还是很快就回到了席府,席向晚在自家门口下了马车,仰头看向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宁端,也不知道自己脑中想了什么,居然胆大包天地伸出手去摸了摸宁端的马儿颈后鬃毛。

枣红色的骏马睨她一眼,温顺地将头低下了些许。

席向晚不由得笑了,两颊陷下去两个甜得醉人的酒窝,“宁大人的马也和传闻中不一样。”

她说完这句,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后知后觉地从脑中纷杂的熙熙攘攘之中将宁端先前问的那句话给剥离了出来。

宁端问她怕不怕他的传闻?还是听说了那些传闻后怕不怕他?

她抬眼看了看逆着光的宁端,明暗交杂中不知为何觉得对方也在看着自己,不自觉地就将嘴角笑意放大几分,“我若是怕你,第二次在朱雀步道上见了你,就不会追上去搭话了。”

洒了席向晚一身的夕阳余晖灼了宁端的眼。

他下意识地朝席向晚伸出了手,可指尖还没来得及碰到她的脸颊,一旁就有人大喊出声。

“妹妹!”席元坤绷着脸站在席府门口,“为什么这么迟才回来?不要劳烦都御史,你随我进来。”

宁端将手收了回来,他的视线从席元坤脸上一扫而过,而后还是落在席向晚身上。

他低声道,“回去吧。”

如果他是席向晚的家人,他当然也不愿意见到席向晚嫁给宁端。这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席向晚歪头看了看他,转身往席元坤走去。

宁端就这么骑在马上看着她。

眼看着席向晚已经上了第一级台阶,席元坤的心中微微一松。可他一口气还没来得及吐出去,就看见自家妹子又突然回过头去,提着裙摆小跑到了宁端的马旁。

“你且低下头来。”席向晚仰着脑袋,胆大包天地朝宁端招招手。

宁端依言附身,就瞧见少女轻灵地踮起脚来,凑近了才道,“高处不胜寒,以后怕你的人还会有很多很多,可我偏不怕你。”

说完,席向晚才笑吟吟地将脚跟落在地上,转身回了席府大门,朝席元坤狡黠地眨眨眼睛。

席元坤好气又好笑,“去母亲的院子,大哥和大嫂来了。”

席向晚闻言笑了,“正好,我也想见他们俩呢。”

她说完,竟是再也没回一次头,带着丫鬟婆子就进了席府的大门,徒留还站在门外的席元坤忌惮地朝宁端遥遥拱手行了一礼。

宁端扯动缰绳让马儿掉了个头离开,走了几步,仍觉得少女的呵气如兰还附在他的耳上,不自觉地伸手捏了捏自己略有些发热的耳垂。

这一头,席向晚直接去了母亲王氏的院子,见到有段时日没见的大哥席元衡,开心地笑了起来,“我还以为大哥都把我这个妹妹给忘了呢。”

“我最宝贝的幺妹当然不能忘了!”席元衡朗声大笑起来,他生得人高马大、魁梧健壮,原也是力拔山兮的汉子,因而今年冬天,就要被调任去边关军中赴任了。

这一赴任,便是席元衡和家人的诀别。

妻子小产时他没能赶回来,席府破败时他没能赶回来,最后在边关受人暗算“战死”,都没来得及见自己的亲生家人一面。

席向晚想到这些即将发生的过往,嘴角笑意就不由得收敛了三分,忍不住上前两步握住席元衡的手,“见到大哥大嫂一切顺遂,我比什么都开心。”

席元衡止了笑声,他虽然人长得壮实,但心细如发,看了看席向晚带着忧愁的表情,登时怒了,“谁惹你不高兴了——什么人敢给我妹妹脸看?”

打小时候开始,席向晚就是三个哥哥手掌心里的宝贝疙瘩,席卿姿和席青容还能给她找找麻烦,其他几房里的少爷却是见了席向晚就绕路走。

原因无他——席向晚的哥哥们,打起人来都忒痛啊!

席元坤走进门里,正巧听见这一句,不由得一哂,“还有什么人能给咱们小妹脸色看?她和宁端都成好友了!”

第55章

席元衡常年驻扎京中, 对宁端的名字自然也是如雷贯耳, 闻言皱眉, 一脸不赞同,“阿晚怎么和宁端扯上关系了?”

王氏也是一脸莫名,“可是那日捉贼时带官兵来了的那位宁大人?我瞧着, 老爷都对他礼让三分……是哪家贵族王公?”

席元坤一掀袍子坐下了, 他瞅了一眼席向晚脸上的浅笑, 大为头疼, “母亲, 您别管那宁端是谁,总之不是阿晚这般的姑娘该接触的人。”

“宁端他很好,”席向晚不以为然, 伸手给几人续茶, “只要我处得来,就比什么都好,咱们府中好些人根本比不上他。”

席元衡的妻子齐氏想了这一会儿, 突然惊呼一声,“我想起来了,宁端, 是不是就是都察院的副都御使?”她不待一旁的夫君点头,便笑嘻嘻地一拍手掌,“我记得,我娘家的姑娘们都悄悄传闻说汴京城里他最英俊呢!”

席向晚瞧着自己大哥脸上和吃了苍蝇似的表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英俊自然是英俊的,三哥同宁端是同僚,应当也知道。”

席元坤垂眼喝茶,老神在在,“皮相算什么,听说前些日子赏花诗会上,那岭南樊家的大公子,不也是天人之姿?”

一听见樊子期的名字,席向晚脸上笑容顿时就淡了下来。

席元坤见她表情变化,暗自好笑,“只可惜,咱家阿晚看不上眼。”

“岭南那么远,嫁了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一次,不去的好。”王氏倒是十分赞同,她珍爱地摸了摸席向晚的头发,“我呀,不求阿晚嫁个多么显赫的人家,只要你能开开心心过一辈子,就足够了。”

“宁端就不是能让阿晚开开心心过一辈子的人。”席元衡斩钉截铁道,“朝堂上的事不便细说,但宁端走在风口浪尖,当他的妻子,不是件轻松的事情。”

席向晚支着下巴听他们说了这半晌,轻笑,“我也没说我要嫁人呀。”

王氏的屋子里静悄悄了半晌,齐氏险些将手中茶水给洒了,“你,你——”

席向晚眼疾手快地接过齐氏的杯子,连声道,“大嫂别急,你是有身孕的人,仔细着身子,别把这滚烫的茶水泼到身上了。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她这一番殷切问候把齐氏自己都给问懵了,王氏也忙不迭地上前帮忙,都忘了席向晚先前出口那一句惊世之语。

席向晚笑吟吟站好,见两位哥哥都用极不赞同的目光看着自己,笑得更甜了些。

席元衡这一趟回来,正是因为齐氏怀胎一事。

因着那日席向晚对她说要提防小人作祟的话,齐氏回府好几天没睡好,险些动了胎气,这才摆起架子来使唤席元衡,两人争执几日,到底是齐氏占了上风,两人带了少几个下人就回了席府。

若还是包氏掌家,那这事还得一波三折,可正巧包氏被罚去了祠堂,王氏手中捏着掌家权,那清一间院子出来给席元衡夫妻俩住就只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了。

大嫂回了府里,席向晚也总算稍稍放下了心口大石。虽说孩子还没落地,但总归亲眷放在身旁,席向晚也能安心上一二。

解决了大哥大嫂这件事,荒地也买好只等工部去人,三房四房如今都夹着尾巴做人,大房总算能扬眉吐一口气,这日子可谓十分顺心。

席向晚陪着家人用晚饭时,才问了母亲一句,“明日平崇王府的人来么?”

“来。”王氏点点头,脸上并无太多波澜,“想是为了退亲而来,拜帖里能看出一二。”

对于四房这门几乎从是大房手里抢走的亲事,虽说王氏并不特别中意易启岳,但到底是记在了心里。如今见到席青容亲事黄了,心中有些快慰。

“你又知道了。”席元坤敏锐道,“你从哪儿知道的?”

席向晚抿唇一笑,神情尤为无辜,“因为,是我去平崇王府喊易启岳来拜访席青容的。”

饭桌上又静了一会儿,都没人动筷子了。

席向晚仿佛没有察觉似的,边用公筷给大嫂夹菜,边轻声细语地说道,“席青容到我面前哭了一通,说她思念易启岳成疾,可对方在那事儿之后又不愿意搭理她,托我帮个忙去平崇王府送信,我就去了。”

“简直荒唐!”席元衡横眉竖目,“他们的亲事还没解除,若是被人瞧见阿晚去给见易启岳,会传成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席元坤淡定地放下了筷子,他已经想明白了今日一切,“所以,你用宁端当了幌子。”

席向晚看他好似要入定的淡泊眼神,止不住地笑,“是,我用他当了幌子。有宁端在旁,谁也不会觉得我要和自己妹妹的未婚夫私相授受。”

“……宁端他知道?”

“他知情吗?”

席元衡与席元坤几乎是同时问出了问题的关键。

多少贪官污吏试图用金钱美色砸开宁端的家门,全都吃了闭门羹,从他那儿想走个后门就等同于自寻死路——怎么的,偏偏就对他们家小妹网开一面?

“他自然知情了。”席向晚奇怪道,“宁端又不蠢,我又不打算瞒他。”

席元衡像是觉得牙疼似的倒抽了一口冷气,他转脸和席元坤交换了个眼神,又挑了挑眉。

席元坤不为所动:即便如此,宁端也进不了他的妹夫人选!

宁端是什么?他是皇帝手中的一颗棋子。都察院不是无懈可击,而是……想走皇帝的后门,谁给你的胆?

只要能看穿这一条利益关系,宝贝家中姐妹的就不该想着挑选宁端做女婿。无论他以后能走得多高多远,只要一日是皇帝手中利刃,就一辈子都脱离不了皇家的控制。

“去平崇王府的时候,我邀请易启岳亲自来见一趟席青容,他点了头。”席向晚不以为意地接着说道,“想必是打算借这个机会退亲了。”

“你一邀请,易启岳就点头了?”席元坤抬头意味不明道。

谁都知道,镇国公府赏花诗会之后,易启岳再也没出过平崇王府的门。花天酒地他都不愿意去,亲自来席府?想都别想。

席向晚笑吟吟,“大约是我恳求得情深意切。”

席元衡轻哼了一声。

齐氏在旁乐不可支,“我要是平崇王世子,早就后悔得肠子都青了!阿晚可不比席青容美得多,还不作妖,温温柔柔的好姑娘,偏他被菟丝花遮了眼,现在再后悔也晚咯。”

易启岳当然是后悔得肠子都青了的,但和齐氏所说不同的是……他并不觉得自己现在后悔迟了。

席向晚还没有夫家,怎么知道不行呢?

第二日一早,王氏就起了个大早,准备迎接平崇王妃的来访了。

席青容也想方设法打听到了今日易启岳会来,惊喜地在自己房中花了许久准备衣衫妆容,将自己整得憔悴了五六分,才对着镜子里仍然楚楚动人的少女满意一笑。

好在易启岳不是对她完全无情的,否则也不会因为读了她的书信就来访了。

今日,就是她破釜沉舟的最后一次机会。

最好是能够挽回易启岳的心,令平崇王府打消了退亲的打算;如果不行……席青容也给自己准备了第二条退路。

她屏气凝神、极有耐心地在屋中坐了许久,终于等来了王氏的传唤,立刻起身离开自己的院子,前往了后头的厅堂。

平崇王府见到席青容面色苍白地走进来时,脸色不变,上下打量了她一眼。

这孩子虽然比不上席府大姑娘身份尊贵,但胜在小意可人,平崇王妃本也打算捏着鼻子忍了,可谁知道,在镇国公府里出了那一宗!

现下,席青容是无论如何都娶不得了,只是如何将退亲一事办得差强人意,还需要仔细斟酌一番。

“见过王妃。”席青容袅袅婷婷地一拜,而后又朝坐在一旁易启岳垂首,话里带了哭音,“见过世子。”

易启岳坐在这一堆女眷中,本就觉得束手束脚,不自在地咳嗽了一声,向平崇王妃投了个求助的眼神。

王氏见势,淡淡道,“容姐儿,坐吧,王妃有话想对你说。”

席青容心中咯噔了一下。她原以为今日来登门拜访的只有易启岳一人,在见到平崇王妃时就觉得不妙,听王氏不冷不热的这一语,更是心中打起鼓来。

难道……易启岳今日不是因为信中所书,心软念旧情来见她的?

她哪里知道,易启岳昨日接了书信回府,又抚了半宿画卷,连信都忘了拆开。

席青容坐下后,平崇王府摆出了笑容,她招了招手,让身后的嬷嬷将一个大盒子放在了席青容身旁,“席三姑娘,这些请你收下吧。”

席青容忐忑地伸手打开一看,却见到里面放着的都是银票地契,另一半则是各种珠宝首饰,一整盒不知价格几何,几乎闪花了她的眼睛。

若是有这些钱的话,她以后……

不!这些钱,若大手大脚的,也花不了多久,只有成了尊贵的王妃,才能在日后有享受不完的荣华富贵!

席青容像是被烫着了似的收了手,唯唯诺诺道,“谢王妃赏赐,只是青容尚未过门,实在不能受王妃大礼,请您见谅。”

平崇王妃轻咳了一声,正要说什么,却被身旁的易启岳抢了先。

易启岳略带着两分不耐烦道,“你难道忘记自己出了什么事,难道还想嫁进平崇王府里来?”

席青容的面色一白,抬头难以置信地望着易启岳,“世子,您……您这是什么意思?您不要青容了吗?”

第56章

听到席青容的问话, 易启岳也是一脸震惊, “你难道还觉得自己能成为我的正妻?”

席青容愤然起身, 整个人摇摇欲坠,像个纸片人似的晃了晃,才扶着丫鬟的手站稳了, 她稍一眨眼, 泪水就顺着脸颊断线地落了下来, “我想着, 世子对我情深义重, 我又是遭人迫害,待那歹人被抓走、大理寺判了案子之后,平崇王府一定会相信我的清白。”

易启岳和平崇王妃听她这番暗含指控的话, 顿时脸色都变了变。

大庆尽管民风较为开放, 女子在婚前就和别的男人厮混,那也是铁定不能再要了的。被人下药?那也怪不到平崇王府头上去!

“青容倾慕世子,惟愿世子不嫁。”席青容抽抽噎噎地道, “原想着,这次之后,我做世子的正妻是不行了, 只要能日日陪在世子身边,哪怕是个侍妾、姨娘,我也愿意嫁!可世子今日竟对我说这样的话,青容真真没有想到……”

易启岳听到这里,脸上表情终于好了些。

席青容当他的正妻是不可能的了, 但若是一个姨娘,和通房上下差不多的地位,倒也不算太过分。毕竟他对席青容多少还有些旧情,她这之后又可能确实是再也嫁不出去了……毕竟,席青容确实是被人暗算,她甚至在神志不清的情况下,将那个陌生男人当成了是他。

见到易启岳的眼神稍稍柔和,席青容便知道自己这一招是有用的。她擦了擦眼泪,低声道,“否则,青容也无颜再活在这世上,白白给席府增添笑话,令家中人抬不起头来。”

平崇王妃扫了一眼自己的儿子,知道他从小耳根子软,最吃的就是席青容这哭哭啼啼示弱的一套。她虽然能纵容儿子娶这样一个性格的妻子,却不能忍受这女子反过来想要拿捏自己儿子的行为。

于是,在席青容的一番情深意切之后,平崇王妃清了清嗓子,她面上带着温和笑意开口道,“你也不用担心自己未来的婚事。我有个远方侄儿,不在汴京之中,但家中也十分富庶,不会亏待自家人。你若是愿意,我便做主替你牵个线。”

王氏点点头,觉得平崇王妃这话在理。

至于平崇王妃那位远方侄儿是什么样的人,又知不知道席青容发生过什么事情,王氏并不太过在意。

席青容眼看着就要软化的易启岳被平崇王妃抢了白,又端起了表情,顿时一噎。

——看来平崇王妃是不愿意接受她再嫁进王府之中了,易启岳除非大闹一场,否则改变不了他母亲的想法。

可先前易启岳愿意和家里闹,是因为对她动了情,可现在……他不会了。

席青容暗自咬牙,不死心地准备再试一试。

她擦干了眼泪,苍白着脸直起上半身,朝平崇王妃和王氏各磕了三个头,而后抬起了脸来,无力地勾了勾自己的嘴角,“多谢大伯母和王妃的好意,青容……不能领你们的情意了!”

她说着站了起来,最后幽怨地看了易启岳一眼,掉头拿出了七八分的力气就往柱子上撞去。

易启岳一愣,正要站起身来喝止,就看见母亲身边几个婆子比他的反应速度还要快得多,一个个旋风般地冲上前去,七手八脚地就在席青容的脑袋磕上柱子之前将她给拉住了。

席青容没想到平崇王妃早有准备,又可怜巴巴地哭了起来,小声啜泣着哀求道,“王妃,您便让我去了吧,我活在这世上,也没有什么意思了……人人都在暗中笑我,没人信我是被害的,如今那害我的人还在逍遥法外,我生时不能拿她们怎么样,死了定会找她们要个说法!”

王氏在旁听得一个激灵,板起了脸轻斥道,“容姐儿懵着了,快扶她坐下!”

席府的下人们这才上前将席青容拉了回来,正往空着的椅子拽去时,原本哭个不停的席青容突然没了声响,整个人软趴趴地往地上坠去,好似晕倒好似气绝的模样吓了众人一跳。

正巧席青容先前说了那句鬼鬼神神的话,王氏和平崇王妃也被唬得不轻,让大胆的婆子检查过,才知道是晕了过去,双双松了口气。

“去请府医过来看看,大约是又气又急,一时气血攻心。”王氏摆了摆手。

就蹲在席青容旁边那婆子迟疑地抬头应了一声是,而后站起来又犹豫半晌,突地重新跪倒在地,“大夫人,我懂一些医术,方才探了三姑娘的脉,看着像是……”

王氏尚未反应过来,平崇王妃心里已经咯噔了一下,不动声色地将拢在袖中的手指捏紧了。

这一招,宫中嫔妃常用,难道席青容一个尚未出嫁的小姑娘,也破釜沉舟地用了同样的招数?

“……像是喜脉!”婆子深吸了口气说完,低头伏在地上不敢动了。

王氏皱眉呵斥,“胡说八道!容姐儿出事不过这几天的事情,便是真的……也探不出喜脉来,要你在此胡言乱语?给我拉下去,传府医过来!”

平崇王妃稳稳坐在椅子上,眯眼看着紧闭双眼的席青容,过了会儿又转眼看向自家儿子。

易启岳还没回过神来,他愣愣地看着席青容,想起了刻意被自己忘却的那些事情来。

他早前想着,反正迟早是自己的妻子,早些晚些碰她也没什么区别,席青容又是欲迎还拒并不认真抵抗,两人将错就差之下,早在半年多前就尝了禁果。

在那之后,气血方刚的易启岳又要了席青容许多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