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元清神情微妙地回了礼,方才扬着下巴往马车的车厢里看去,对王虎使了个询问的眼神:我家妹妹怎么掺和进来的?

王虎耸耸肩,十分无辜:我家大人下个命令,都察院谁敢多放一个屁?

“寒暄完了?”席向晚掀开半边帘子问道,“完了咱们就走吧,二哥既回来了,午饭总要回家里和母亲一道吃的。”

席元清顿时苦了脸,想到王氏一会儿定是揪着他耳朵一阵魔音灌耳要他赶紧挑个喜欢的姑娘成亲,脑袋都要大了。

尤其是以前还能拿席向晚当借口搪塞,说幺妹不嫁,哥哥不放心,如今这最后一个理由也没有了。

不过说到都察院和宁端……

席元清翻身上马,摸着下巴若有所思望了一眼身旁的马车,又扫过王虎和翠羽,心中有了底气。

看来亲事不是永惠帝乱点鸳鸯,倒是不错,其他的,还得等他亲自见过宁端才能下定论。

有了王虎亲自带路,几人低调地到了关押银环和陈嬷嬷的牢中。席元清原本是想拦着席向晚不让她进这湿冷之地的,到底是没拦住。

“我又不是第一次进去了。”席向晚边笑边往里走,“一回生二回熟,我这可都第三回 了。”

席元清痛心疾首,“有家里我们几个纵你也就罢了,如今再加上一个副都御使,你这妹妹我是管不住了,还是赶紧嫁走祸害别人家去。”

王虎有意无意地举着火把跟在席元清身旁,笑嘻嘻道,“席佥事若要去都察院,恐怕今日不成,大人去宫中议事,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副都御使看来确实忙得很。”席元清扬扬眉,正要接着再试探王虎两句,却被走在另一侧的席向晚打断了。

“他何时进的宫?”她微微蹙着眉问,“昨日夜深了才回去,我明明叮嘱过他不要忙于公务,莫不是还是忙了一整晚?”

王虎连忙摆手,替宁端说话,“大人今日寅时左右才到的都察院,呆了一刻钟才被召去宫中,姑娘尽管放心。”

席向晚这才微微缓和了眉眼,颔首移开了目光。

被打断了先前思绪的席元清眉毛挑得更高了。如果不是眼下这地方不对,他当场就想拉住席向晚问问她难道才定亲没多久,就已经对宁端情根深种、连那人什么时候休憩什么时候点卯都要盯着了?

天知道他家妹妹身子弱得宁端一半健壮都没有,明明该是宁端捧着让着她好么!

“银环就在前面了。”王虎看着牢房的编号,开口道,“陈嬷嬷和她关在一道。”

“皇贵妃呢?”席向晚问道。

“高氏身份特殊些,正关在别处。”

席向晚闻言侧脸看向王虎,略一沉吟,心中了然,“她是不是说她腹中有孕?”

无论是谁家的女子,除非是通奸后的孽种,否则怀中有个孩子,总归是一张妥帖的保命符——至少,暂时,还没人愿意顶上伤害永惠帝子嗣的罪名。

王虎没想到席向晚一听便猜出其中奥妙,面上顿时有些尴尬。他原想着是席向晚未嫁的姑娘家,在她面前说这些不好,没想到人家心里门儿清,“正如姑娘所说,高氏称自己有孕,太医院查了,一时说不好,就放到了庙里去看管着。”

“她倒不笨。”席向晚轻轻笑了笑,停下脚步立在一间牢房前,唤道,“陈嬷嬷,银环姑姑。”

牢房中的两人早就听见她一路走来说话的声音,站在牢房中间望着她,面色皆是十分平静,如同早就知道自己会被判什么罪名的犯人。

她们原是愿意为高氏出生入死的人,才会跟着她一起在逼宫那夜出力,却不想被当时按下作为人质的席向晚当场一一策反,回头看起来,半个月前的几十年都像是令人啼笑皆非的笑话一般。

两人虽然身上都穿着囚衣,还披头散发,但仍然气度沉稳,一看便是经历过大场面的。

陈嬷嬷先对几人行了礼,才低声应道,“席大姑娘来了。”

银环的动作慢了拍,她福身后眼睛直直看着席向晚,“席大姑娘今日不是来看望奴婢二人这么简单吧?”

“二位这样的聪明人,不必我多说什么。”席向晚笑着侧脸看向席元清,“这是我家二哥,受四皇子殿下之命,来查一桩案子的。”

“有人记仇不记恩,有人记恩不记仇。”银环却慢慢道,“我却是两头都要记得清清楚楚的。”

席向晚噙着笑没说话,她望着银环,等待着这个即便在牢中也显得像是落难官家女的女官将话说完。

“皇贵妃娘娘……”银环顿了顿,改口,“高氏虽然欺骗我诸多,又将我受难的家人置之不顾,在宫中时,对我却始终百般维护,银环记在心中,从不敢忘。大姑娘所想之事,我和陈嬷嬷心中都略知一二,可我二人虽然那日愿意将大姑娘平安送出宫去,却是不愿意回头对高氏和六皇子再落井下石的。”

“若是你们掉头就对高氏刀剑相向,我倒是要觉得不寒而栗了。”席向晚却点了点头,在银环惊讶的目光中赞成道,“人非草木,十几二十年朝夕相处下来,高氏想尽方法笼络你们,多少总会付出一些真心,总归是生出感情了的。”

银环叹息,“那大姑娘就该知道,今日您这一趟是白来的。”

“不白来,怎么会白来?”席向晚笑了,她拢着手轻快道,“我带着二哥来找你们,为的又不是高氏的案子,而是一桩陈年旧案。更甚者,若是银环姑姑愿意配合,那宫中的六公主或许以后日子还能好过一些。”

银环一怔,果然微微动容,“大姑娘所说是何意?”

“苕溪朱家。”席向晚慢慢吐出这四个字,观察着银环面上的细微表情变化,果然见她略微生出一丝退缩之意,便了然地笑了,“他们已经送人来汴京城里了。”

“送了谁?”银环下意识追问,话一出口就意识到自己已经说漏了嘴。

银环和朱家,果然是有渊源的。只是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矛盾能将汴京城里一个普普通通的民女和东南方苕溪的世家朱家牵扯在一起,这矛盾,还激烈到非要当时已经是四妃之一的高氏出手才能解决。

不过那却是席元清要查清楚的事情了。

席向晚稍稍往后退了半步,和善道,“二哥,你的案子,你给银环姑姑说说,我去外头等你。”

她这一转脸,方才发现席元清竟望着银环出了神,不由得好笑起来,轻轻撞了席元清一下,“二哥。”

席元清如梦初醒,有些狼狈地将脸转开去,清了清喉咙,才道,“好,里边寒气重,我马上也出来。”

“记得,将她一起带出来。”席向晚轻声叮嘱着,缓步向外走去,临到了最后却还是用余光又瞥了一眼银环。

银环确实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可也没有让她家见多识广的二哥就此看呆了的道理。

或许,书上所说一见钟情,并不是胡诌出来的?

席向晚往外走了一截,快到大牢门口时,突地又轻声唤道,“王大人。”

“下官在。”举着火把护卫在她身旁的王虎顿时背后汗毛一立,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听席向晚出口这三个字的同时有种宁端就站在自己身边的压迫感。

——仔细瞧瞧,席府姑娘娇软柔弱又漂亮,除了都长得好看,跟大人有哪一点相似了?怎么偏偏就怂得慌?

“对我用什么‘下官’……”席向晚失笑,复又安抚道,“我只是想问问,你方才说宁端今早才去都察院里,真没有在诓我?”

“自然都是实话!”王虎松了口气,信誓旦旦道,“我们原先也想着大人若是大晚上又回来都察院通宵达旦,咱们便寻人偷偷往席府给姑娘送信告状,谁想到了大晚上,大人到都察院传了句话说自己回府歇下,就没再露面了!”

席向晚听他说得有板有眼,不像是编的,便稍稍放下了心,“那就好。年前忙到年后,他一直没停过,昨儿也是什么也没吃就到席府寻我,令人担忧得很。”

王虎挠了挠后脑勺,笑出一口白牙,“还得多谢姑娘昨日将大人带出去好好放松了心情,今日一早大人到都察院时,还问了不少和灯会有关的事呢。”

“哦?”席向晚心中一动,笑道,“他都问什么了?”

王虎不疑有他,全部坦白告知,“大人问说,桃花灯谜,和旁的灯谜有什么不同?把钱伯仲都给逗笑了!”

席向晚也抿唇笑了,“钱大人怎么答?”

“钱伯仲也不能明说不是?”王虎耸肩,“便绞尽脑汁拐弯抹角地说,桃花寄情思,不能想当然,大人便没再问了——姑娘,可是昨日你带大人去猜灯谜时见到旁人猜桃花灯谜了?”

“是我亲手递给他的。”席向晚歪头道,“原想试试他是不是真一窍不通,看来果然是一窍不通。”

王虎瞠目结舌,“可所有桃花灯,不论什么谜面,不是只有一个谜底吗?”

这是大庆不成文的习俗了。灯会上互赠的桃花灯,就和平时互赠的荷包香囊成对玉珏一样,那就是定情信物的意思。

这典故还是来自某段几十年前的佳话,说某位才子亲手作了七盏桃花灯向一位地位极其尊贵的少女表露心意,七盏花灯,谜面不一,谜底连起来却是同一句。

山有木兮木有枝。

这段轶事传到后来,在民间就被简化了,做成带枝桃花模样的花灯,谜面纵然再千奇百怪,也只有示爱这一种用途和暗喻。

“是呀。”席向晚不觉有他,点点头应道,“你们可告诉他谜底是什么了?”

王虎咽了口口水,飞快摇头,“谁敢在大人面前说这种事儿?”早知道是席向晚送的,他们肯定就说了啊!

“也好,就让他继续蒙在鼓里好了。”席向晚倒也不以为意,“他还问其他什么?”

“哦……”王虎还有些恍惚,想了想才接着道,“大人还问了,妇人们成群结队去摸小城门是什么意思。”

席向晚听到这里,噗嗤一声又笑了。

她总忍不住去描绘宁端寻王虎等人问这些他确实不曾听说过的习俗典故时的模样,大约是冷着一张脸、用审问犯人的语气将问题说出口,将吓得战战兢兢的都察院众人全给镇在了当场吧?

毕竟,谁能想得到这样天真的问题是从宁端口里问出来的呢?

席向晚现在倒有些可惜自己昨晚上为了卖关子,许多事情没亲口告诉宁端了。

“又是姑娘故意瞒着大人不说的?”王虎一回生两回熟,见席向晚笑了,顿时明白过来——这是席向晚故意逗着他们家大人玩儿呢。他唉声叹气,“又是不知道怎么说,还是我硬着头皮给大人解释说就跟去孩儿庙里上香差不多一个意思,大人才点了头。”

席向晚眉眼弯弯道,“可还有别的什么说来听听?”

王虎还真认真回想了一番,而后恍然大悟,“昨夜大人来都察院说他要回府歇下时,听外头的人说,大人手里提着盏牡丹形状的花灯,不知道是不是大姑娘落下给忘了的?”

席向晚闻言停下了脚步。她探究地转向王虎,“牡丹灯?什么颜色的?”

“红色的!”王虎肯定道,“见着的人快说得天花乱坠,红色的花瓣,黄色的花蕊,就是一朵牡丹花!难不成……”他有些忐忑,“不是姑娘不小心忘记、大人给捎上了的?”

席向晚只是笑。

过了好一会儿,王虎都以为她不会再回答了的时候,才听见身旁传来轻轻软软的声音。

“嗯,是我的灯,不想他给找着藏起来了。”

第139章

不多时, 席元清就带着银环从里面走了出来, 银环面上没什么表情, 抬眼见到席向晚时却对她行了一礼,“姑娘的吩咐,银环记住了。您救了舍妹, 我回报本就是理所当然的。无论佥事大人有何要求, 我都会照做, 还请您放心。”

“这个不急的。”席向晚笑道, “我先带你去将这身衣服换下, 还要忙好一阵子,倒春寒又要来了,总不能让你拖着病协助追查。”

“我是罪人, 有囚衣蔽体便已经很好了。”银环淡淡道。

席向晚却没理会她, 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席元清,便举步上了马车,对车夫道, “去四平巷。”

银环说自己身份低贱不适合与席向晚同座,原打算在马车旁跟着,但还是被王虎半强迫地给提了上去。

给席向晚见过礼后, 银环便谨慎地坐在了车厢靠门的位置,背脊挺得极直,像是一道绷到极致的弦。

席向晚掀起眼皮瞧瞧她,突然道,“我给兰兰安置下来的地方, 昨天夜里突然走水了。”

银环立刻下意识地抬起眼睛看向席向晚,无欲无求的神色中多了一丝显而易见的波动。

“她没事,我将人放在那里,自然是做好了保护的。”席向晚道,“只是她一个普普通通刚赎身的姑娘家,为何会招来这种乍一看像是意外的祸事,银环姑姑应该心中清楚得很吧?”

银环的眼睫颤了颤,又重新垂了下去。

“你是在宫中待久了的人,沉得住气,这我知道。”席向晚语气平和又轻缓,听着便令人不自觉地安心下来,“可这世上所有人都是有软肋要保护的,你也不例外。”

“而如今,大姑娘拿捏住了我的软肋。”银环不软不硬道。

“不,我救下了你的软肋,你倒对我横眉竖眼起来了。”席向晚失笑,“我虽不知道你和朱家究竟有何牵扯,可不论我插不插手,或许也无论高氏倒不倒台,他们总归会找上你,是不是?”

银环沉默了一会儿,突地起身朝席向晚拜了下去,额头贴在地上,行的是个大礼,“不瞒大姑娘,朱家与我确有死仇,可其中牵扯过大,姑娘还是不知道的为好。”

“我可以不知道。”席向晚垂眼看着她,脸上带着浅浅微笑,并不动容,“你甚至也可以一辈子不说。但朱家会相信你能保密一辈子吗?”

她等了一小会,见银环仍然伏在地上,便自己接了下去。

“如果会,那四平巷昨儿夜里就不会走水了。我在灯会上碰见朱家的兄妹俩,你猜怎么着?朱家的姑娘和兄长走散了,而她兄长不见的那段时间里,四平巷正好被人点着,你说这世间事,是不是都巧得过分了?”

银环平放在车厢地面上的十指不自觉地微微瑟缩了起来,像是被说中了心事痛处一般。

“不是我要拿捏你。”席向晚抱着手炉,最后下了结论道,“是他们不放过你,你要护住自己和家人,只有一条路可走,而这路,我已经铺在你面前了,只看你想不想走上去。你若非要觉得我拿捏了你的软肋,那也罢。你的家人放在我和朱家手中,难道还是后者令你觉得更放心一些?”

“姑娘背后站着副都御使,又有什么好从我身上索取的。”银环半晌才轻声应道,“难怪从前高氏常说,她既比不过先皇后,又比不过嵩阳长公主殿下。”

席向晚垂眼凝眉琢磨了会儿她这句话,正要问是什么意思,却听见马车已经停了下来,眼里又浮现出了些许温和的笑意,“看来到四平巷了,你去吧。”

银环默不作声地爬了起来,弯腰出车厢后谢绝席元清的手,自己跳了下来,抬头怔怔地望着从不远处的院子墙头里支棱出来的一棵柿子树。

尽管早知道席向晚没理由欺骗她,可在看见柿子树的时候,银环还是不由得有些痴了。

因为她幼时最喜欢吃柿子,曾对家中弟弟妹妹说过,等有钱了,一定在家中种一棵又高又大的柿子树,这样每年都能有吃不完的大红柿子。

可后来她有钱了,还等不及出宫,家人就都离散病死,唯一勉强能算得上安好的幺妹,也只能算是从苦海里熬出了头。

难道这都是她母亲当年的报应回馈?

席元清见银环仰头望着柿子树出了神,握拳轻咳一声,“银环姑姑,请。”

银环回过神来,望向席元清的眼神中有些恍然,“……佥事大人,我不过是个罪人罢了,您大可不必这么客气。”

王虎已经上前敲响了门,里头传出女子的应和声,银环紧紧盯着那扇门,却不敢移动步子,像是近乡情怯。

直到门被从里面打开,一名头发遮了半边脸的女子怯生生地探出头来时,银环才颤抖着出了一口气。

“念好姐姐,谁来啦?”紧接着,有个清脆的小姑娘声音从院子里飘了出来。

银环不由得瞪大了眼睛,立在她身边的席元清几乎能察觉到这个女子全身的肌肉一瞬间全部紧绷了起来,仿佛是想要转身就跑一样紧张,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

“兰兰。”席向晚掀帘扬声唤道,“你出来。”

“大姑娘!”卢兰兰的声音逐渐靠近院子门口,不疑有他地将院门直接拉开到最大,笑嘻嘻探头往外张望,“您来啦——姐姐!”

小姑娘惊喜得跳了起来,迈着两条小细腿就往银环跑去,眼睛里好像都在发着光,“姐姐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还要过两年才能被放出宫吗?我天天掰手指给你数着日子,就等着你一出来马上能吃上柿子呢!……姐姐?你怎么哭了?”

银环跪倒在地抱住卢兰兰瘦小的身躯,委屈与悔恨一股脑地冒了出来,将她多年的理智与自持尽数淹没。

“姐姐对不住你,都是姐姐的错……如果我当时不进宫里,母亲就不会死,你也不会——”

卢兰兰也微微红了眼圈,但她却懂事地伸手抚摸着银环散落的头发说道,“我听人说,宫里当差,一不小心就要砍头,姐姐在宫里才过得辛苦,我吃一点苦没什么的。”

席向晚在马车头上看两姐妹抱着哭了一气,面上始终带着微笑。

重来一次之后,她总觉得若是能帮得上其他人,便力所能及地帮上一些,算是给自己回报了福祉。

她能回到自己年少时,又将家人的命运一一改写,这已经是十分难能可贵、上天垂怜了。

这样的好运气,便分享给其他人一些吧。

等银环的呜咽声小了下去,席向晚才搭着席元清的手下了马车,和院门口也在抹眼泪的念好打了招呼,“昨夜睡得可好?”

念好忙不迭地将手放下,有些不好意思,“多谢大姑娘关心,一夜无梦。”

席向晚的视线在她眼底的青黑上转了转,笑笑并不说破,道,“进去说吧,还要给银环换身衣服。”

卢兰兰自然是对席向晚言听计从,拉着银环便进屋里洗漱又换上念好的衣服,而后才简单给卢兰兰挑着说了些银环的事情,没提其他的,只说银环犯了错,现在要戴罪立功,协助席元清查案。

卢兰兰立刻深信不疑,“姐姐,大姑娘对我可好啦,大姑娘的二哥一定也是好人!”

席元清在旁摸了摸鼻子,却是不自觉地将腰挺直了。

银环点点头,道,“我从前在宫中……也听过佥事大人在通北的三两事迹。”

原本立在一旁面色严肃的王虎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惹得席元清不悦地朝他瞪了一眼。

席向晚虽然不知各种详情,但也想得到自家二哥那个拈花惹草八面玲珑的性格在通北那样民风更为开放的地方能传出什么轶事来,还得是能传到皇帝后宫里的那种。

总归不是什么光辉事迹就对了。

她的视线扫过显然有些窘迫的席元清,不动声色地替他解围,“二哥,此后这段时间,银环安置在什么地方?”

“回大姑娘的话,大人说了,就安置在这院子里,周围已经安排好护卫警戒的人手,都是咱都察院的自己人,若还有昨夜那样的敢来,全是送死的。”王虎立刻答道。

银环难以置信地抬头,“我能……住在这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