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向晚回头打量了那个看起来也不过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见她一身衣服大方又贵气,便知道这肯定不是个家世普通的。

怎么的,如今汴京城里,还有人想挖墙脚挖到她席向晚头上来的?

也真是这辈子做人太和善了些,才会叫人觉得好欺负。

“她是——”宁端见席向晚回头,立刻开口解释,可说了两个字就被转脸的席向晚笑盈盈打断了。

“知道你忙,原是不打算打扰你的,只是我有件要紧的事要和你说,说完就走的,不会耽搁太久。”

宁端低眉扫过她手中长长的画卷,抿直了嘴唇,“我不是……”

“大长公主正好不在汴京城内,我原本想的是先找她商量,再来告诉你的。”席向晚又自然地打断了宁端第二次,“要走多远?那处桌椅行不行?”

宁端不自觉地紧了紧牵着席向晚的手,摸不准她究竟生气了没有,转头看了眼翠羽也没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只得顺着席向晚的话道,“不远,再走一段,这里人太多了。”

事实上都察院的人手绝大多数都派在外头跑,里面留下的寥寥无几,见到他们的,这会儿也都识趣地溜到看不见的地方去了。

都察院里头向来是见不到什么女人的,更何况席向晚这般容貌,又是直接被宁端带进来的,想也猜得到身份。

只不过有人一边溜还一边有些纳闷:这席大姑娘,和画像上的好似一点都不一样啊?

第189章

翠羽对都察院里头弯弯绕绕倒是熟悉, 看着距离差不多便主动停下了脚步, 目送着宁端席向晚远去, 做了个双手合十虔诚祈祷的手势。

她已是将能做的都做了,能不能将姑娘哄好便只能看大人的能耐了。

可想到宁端嘴皮子仗就没打赢席向晚过,翠羽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席向晚却是有意作弄宁端的。她其实原本不是这么个恶作剧的性子, 可每每见到宁端那双向来没有什么波动的眼眸里露出急迫和忐忑的时候, 她就总是想要再撩拨他一下, 看看这个人终于破功时是什么模样的。

想到这是只有她才能做到的事情时, 这种冲动便更难以抑制了。

于是, 被宁端带着进了一间满是他气息的屋子时,席向晚便一本正经说起了正事,“这些日子大街小巷都在卖汴京第一美人的画, 就是这一幅。”

她说着, 将画卷放在了桌上,单手的手腕轻轻一抖便将画像抖了开来。

“这画只是几分像我,可我问过祖母, 她说剩余的几分,相似的是年轻时的大长公主——宁端,你应当也曽见过她年轻时的模样, 是这样吗?”

宁端的视线在画像上只停留了一个呼吸不到的时间,“我没有见过她年轻的模样。”

席向晚讶然。

“我八岁被接到汴京城,那时大长公主已经是现在这般模样。”宁端道。

席向晚沉默了小会儿,歇了恶作剧的心思,手臂向上一抬从宁端指间抽中, 在他立刻扭头看过来的时候,又仔仔细细地握住了他的手指,温温软软道,“你若是不想说,我便不问了。”

“……”宁端收紧手指,答得却很干脆,“都是过去的事,无妨。这画若真是结合了你和大长公主的容貌,背后之人或许知道我的身份,且是朝着我来的。”

“或许是你生父那边的人想要寻你。”席向晚想了想,又否认自己的推测,“你这般有名,想寻你有千种方法,不必如此转弯抹角大动干戈,或许是……这人想要逼你去做什么事情。”

席向晚最初也没有想到这画会和宁端有所关联,毕竟她听席老夫人说嵩阳和画师的事情,又听宁端说他和嵩阳的事情,一时之间都没有将这两件事联系起来。

可若是真如同席老夫人曾经说过的那样,那名画师的背景显然就并不简单了。

否则怎么过去了十几二十年,还能精准地找上宁端和宁端的逆鳞?

“你曾听嵩阳殿下提起过你生父吗?”席向晚问道,“名字?籍贯?他是做官的?还是别的什么?”

“她从不说那个男人的事情,”宁端淡淡道,“我也从不问。”

倒也符合大长公主平日里的作风。要不是她替宁端上门提亲,又对席向晚诸多维护,只看嵩阳和宁端平日里的相处,谁也想不到他们竟是母子关系,这约莫也是一种嵩阳对于宁端的保护。

席向晚低头思索起来更多曾经从席老夫人口中听说过的大长公主旧事,试图再多寻找出一些蛛丝马迹来判断背后之人可能的身份。

“你……”宁端却不急着追究画后的的推手想要的是什么,他有些犹豫地捉紧席向晚的手,轻轻摩挲着她的指节,“方才在都察院门口,那个女人说她是我的妹妹。”

席向晚从思绪中回过神来,听宁端竟还在介意解释这件事情,忍不住笑了起来,但又立刻将这抹笑意收了回去,板着脸道,“我怎么从未听说过?就算是兄妹,也不能大庭广众这么拉拉扯扯的。”

宁端不自觉地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按下心中的两分焦躁之情,“我也第一次见她,她那时突然冲上前来,身手不错,按住了我的刀。”他带着些许不安垂眼观察面无表情的席向晚,表忠心,“我连她的脸是什么样现在都想不起来了。”

“首辅大人眼力多好,夜里都能将我院子里的窗子看得清清楚楚,怎么会连一个姑娘家的脸长什么样都记不得。”

“没人能和你相提并论。”宁端低声道,“爱屋及乌,你身周的一切自然被你照亮。”

席向晚又撑了会儿紧绷的脸,可没撑多久便噗嗤一声破功了。她侧过身双手握住宁端的手,眉眼弯弯道,“我逗你玩儿呢。你和我一样,若不是遇见彼此阴差阳错,恐怕都是一辈子不会嫁娶之人,我怎么会担心你对别人动心?”

别说宁端对第二个姑娘动心,哪怕席向晚自己就是这第一个令他动心的姑娘,她也花了许久才消化这信息。

那可是出了名不近女色、大庆人人闻而色变的宁端!

宁端觉得席向晚似乎话中有话,又包含了什么对他来说极其重要的信息,但他尚未来得及深究,就被席向晚轻轻拉着到一旁坐下了,一幅要长谈的架势。

不得不说,钱伯仲对于家里长短的抱怨实在是被宁端听得太多了。这会儿他脑中已经回想起了钱伯仲某次的又一句埋怨之词。

——别看我家那婆娘成日里凶巴巴的,要是那天突然对我和颜悦色起来,我魂都给吓掉一半:这绝对是鸿门宴啊!

但席向晚平日里也从来不凶巴巴的,对着谁都是眉眼带笑的那张脸,任是谁也难以对她动气。

应当是不一样的。

宁端想着,坐了下来,接着就听席向晚不紧不慢道,“我听说易启岳府上藏着的画被都察院的人给带走了。”

宁端:“……”他正襟危坐一派严肃,“是。共计二十三幅,上有编号,缺失的一幅或许是被樊子期派人盗走。”

听见樊子期的名字出现,席向晚不自觉地蹙起了眉,“那剩下的二十三幅呢?你替我烧毁了吗?”

宁端原本真是想过一把火烧了那些画像的,可实话实说,易启岳精益求精剩下的二十来幅图,确实都是佳作。若上面的人是别人也就罢了,偏偏是席向晚,他看着那些画像,连生火的决心都没下得去。

“烧人画像,不吉利。”宁端道。

席向晚扬眉,“那就是放在都察院的库中了,正巧我都知道了,便让我这个画中人带回去吧。”

宁端沉默半晌,不得不老实交代,“二十三幅均在我府中。”

见他神情之间似乎有几分窘迫,席向晚不由得笑了,“你收去干什么?”她微微俯身欺近宁端身前,“那死的画像比我好看么?”

宁端立刻摇头否认,“比不上你。”他顿了顿,道,“我令人将画封存,没有打开过,这样对你最好。”

席向晚哦了一声,她坐直身子,似乎是接受了这个解释。

可是宁端还没放下心来,就又听见席向晚带着点困惑地道,“那上元节后,我听说你替我挂在古树最高处的花灯也让人给摘去了,不知道汴京城里还有谁的功夫这般俊的?”

宁端:“……”他沉默半晌,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席向晚似乎是在秋后算账。

从来不在别人手里留任何把柄的宁端,觉得他能被席向晚揪出的尾巴似乎太多了点。

若是追溯到最开始,那还得是去年八月末时一个绣着席向晚闺名的荷包了。

就在宁端脑中思索着坦白不坦白、又如何坦白的时候,席向晚自己又慢悠悠接着说了下去,好像根本不在意宁端的回答似的,“不过说到上元节,我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

其实前头都是逗宁端玩的,这一句才是正事。

席向晚将从席老夫人口中听来、关于嵩阳和那名画师往事的事情都说了一遍给宁端听,而后道,“我觉得,你的生父极有可能是这名画师,至少,画师应当是他身份中的一重,因而这一次那背后之人才会用了画作的方式来传递信息给你我。”

宁端从头到尾听了个仔细,对那画师倒是没有多少好奇,他的大半心神都给席向晚说的桃花灯谜给吸引了。

她说,桃花灯谜是那名画师曾经创作的,山有木兮木有枝,只有示爱这一种用途?

可上元节时,席向晚是不是曾经亲手递给过他一幅带花的桃枝灯,笑着让他看着谜面猜谜底?

“我得去找个丹青大手看看这些画中是不是藏着更多玄机。”席向晚看着被摊在桌上的美人图喃喃自语道,“只可惜季广陵也‘正巧’外出采风……”

宁端在席向晚身旁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又或许,上元节那一夜,席向晚只是好奇他是不是真对上元习俗一无所知,所以拿那桃枝灯逗他玩,并没有暧昧的意思?

“对了,问陛下借宫廷画师一用好了。”席向晚又道。

她看起来一心一意担心着那些画背后的人,好似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刚才对宁端说了什么惊人之语似的。

而宁端在脑中自己和自己辩驳了许久,在席向晚站起身来要再度走向那美人图时,毫不犹豫地伸手拉住了她。

正全身心思考着正事的席向晚讶然回头望向宁端,和他对上视线的瞬间便意识到他似乎有什么话要脱口而出,心中微微一动,手指悄悄反握了过去。

“你将那——”宁端才开口说了三个字,突地脸色一沉,目光越过席向晚的手臂看向了门外。

一个呼吸不到的时间后,王虎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到了门口,嘹亮的声音随着敲门声一道响起,“大人,急报!”

宁端轻而慢地深吸了口气,才控制住了没由来冲到胸口的一团无名火,“进来。”

王虎干脆利落地推门一抬头,才知道自己方才火烧屁股冲进都察院的时候,两旁同僚对他露出欲言又止的神情是个什么意思了。

第190章

但王虎是什么人, 叛军丛中能杀个三进三出的猛将!怎么能在这种场面认输!

王虎急停住脚步, 憨厚地朝席向晚一笑, “席大姑娘,我来得不是时候?”

席向晚见王虎调转过来先朝自己打招呼,不由得失笑起来:王虎看着憨头憨脑的, 却不是耿直的武官, 小心思小聪明多得很, 知道这时候来得打扰, 先要了她的点头, 宁端顾忌她的面子,自然不好说什么。

“要不然,我先出去, 等席大姑娘走了再进来汇报?”王虎又请示道。

“不必了, 你们正事要紧,我该说的也都说了。”席向晚笑道,“我也该走了, 还有些事要去办。”

王虎不敢松懈,他往宁端看了一眼,见顶头上司面无表情, 眼睛里好似能飞出匕首来,顿时后背一凉,脑筋飞快地转动起来,“席大姑娘留步,此事和令兄也有所关联。”

听见和兄长有关, 席向晚果然不再提要离开,立在原地等待着前后自相矛盾的王虎接着往下说去。

王虎又忐忑地用眼角余光打量宁端的神情,觉得他似乎平和了一些,才快速地整理一番思绪,开口道,“一个为首煽动带领其他考生闹事的学生主动招了,说他是听了樊子期的话才怀疑会试有人舞弊,领头闹事的。”

席向晚倒不觉得这是什么值得王虎这般冲动称为急报的消息,在樊子期逃走的那一夜,考生们几乎跟和他有了什么默契似的发动游行围住贡院时,她就猜到这次会试风波背后也有着樊子期的影子。

宁端没有说话,席向晚也没有说话,两人的视线都静静地停留在王虎身上。

这般的注视让王虎无端地感觉到了莫名的巨大压力。他吸了口气才继续道,“但方才席元坤说,此事并非空穴来风,不是樊子期构陷胡编出来的,今年的会试……或许确实是被人动了手脚,最先撞石以证清白的那名考生,恐怕真的是受害者之一。”

这下席向晚的表情严肃了起来。

对于初登地位、手中心腹势力等等都还不足的宣武帝来说,他一方面需要笼络朝中已经有影响力的大臣们,一方面也需要培养更多忠心于自己的人,科举便是挑选这些人最佳的途径之一。

崭新的、热血澎湃的、雄心壮志的应届考生,有什么比这更适合一位刚刚登基的年轻帝王提拔呢?

虽然没有赶上去年的秋闱,但春闱时宣武帝是花了大心思的,他指派了自己的数名心腹担任考官和出题人,怕的就是他的兄弟们或者别的谁不死心地在暗中动手脚。

没想到最糟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席大姑娘的两位兄长已在根据考生们的新证词,只是还需要将今年的试卷拆封后重新阅卷一事,恐怕牵扯甚多,因此尚未轻举妄动。”王虎这次一口气说完了下文,“考生们刚刚又爆发了一场冲突,险些再度出了人命。”

“我去禀报陛下。”宁端听完道,“若是考生再度冲突,无论是哪一边,将领头之人抓起来,不必再好声好气。”

原本这些考生都是无辜良民,席元清和席元坤在处理时也不好对他们太过粗鲁,但有了宁端这句话,他们便不会再有束缚了。

王虎应了声是,下意识瞥了一眼宁端和席向晚仍握在一起的手,迅速撇开视线,告了退正要转身离开,却被席向晚喊住了。

“今年考生中……”席向晚拧眉像是在回忆着什么,“是不是有一名寒门考生,他的名字叫……”她思索再三,却想不太起这名也曾经掀起一番腥风血雨,却又与宁端极为相似地骤然陨落的官员名字,“他姓虞,应当是解元。”

王虎有些尴尬地想了一会儿,确实是回想不起来这么个人——这本也就不是他正在负责的案子,记名字更不是他的长项了,更何况参加会试的考生那么多人,他连一两个名字眼下都回想不起来,“席大姑娘,我去拿了考生名册再找找此人?”

“若考生名册中真有此人,便去找他问问吧。”席向晚道,“他应当是对此事知道一二的。”

王虎瞅了一眼宁端,见他面色沉静,便干脆利落地应了,这次学得比之前聪明不少,没再多说一句废话,三两步退出了屋子还伸长手臂将门给关上了。

“这名虞姓考生很重要。”席向晚扭头嘱咐宁端道,“他日后会有一番大作为的。”

按照席向晚记得的,这人若不是过于早逝的话,恐怕后来的成就难说会不会和宁端不相上下。

不过宁端也……

席向晚将这念头排出脑外,她摇了摇头,轻咬着嘴唇笑道,“你要去宫里,我也该走了。突然想到一个地方可以去问一问和画相关的事情。”

宁端有些不情不愿地在她的腕骨上摩挲了两下,“我的话还没说完。”

席向晚略微低头看了看他,继而轻笑起来。

她仍旧觉得眼下还不是时候,可见到宁端这会儿坐在椅子上抬眼看她的模样,不由得有些心软。

宁端明明还是平日里的模样,却不知为何看着像是某种示弱和撒娇。

这两个词落到席向晚心头的时候,她的思绪都跟着一道柔软得像是一碰就能凹陷下去的软云朵似的了。她没有挣开宁端的手,却也没回应他的话,只是伸出另外一只手动作轻柔地抚摸了宁端的面孔,用掌心覆住了他的侧脸。

宁端心生疑惑,无意识地微微侧了脸,在她柔软得不生一个茧子的手掌心里轻轻蹭过。

宁端还记得曾经和席向晚只有几面之缘的时候,他看着这个娇娇软软弱不禁风的贵女,心中便想着,她生来就该是被人捧在手掌心里宠得不知愁苦的。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席向晚的声音也柔柔的,“我也有话想要对你说的。可这些,都留到我们有很多很多年的时间以后再对彼此说,好不好?”

宁端骤然抬眼看向了她。他抿着嘴唇表情似乎有些不悦,又像是担忧,“只有我,还是你我都?三年?”

席向晚莞尔,想起来自己确实对宁端隐晦地提过他三年之内或许会有大劫难降临。

“再二十来日,我就要嫁到宁府了。”她轻声漫语地说,“自此以后,你和我都是一体的。”

宁端的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她,“自此以后?”

“自此以后。”席向晚以极其细微的幅度移动了自己的手指,将其几乎没有重量地落在了宁端的嘴角一侧,她迎着宁端几近偏执的视线笑了起来,“我都是你的家人。”

宁端屏住了呼吸。

良久之后,他才在席向晚的注视之中轻轻地将屏住的那一口气缓缓地吐了出来,面上神色有些复杂。他试着像往日里一样控制自己的情绪,却发现这不再那么得心应手,有些挫败地扭头将脸埋到了席向晚手掌心里,惹得她笑出了声。

宁端一度怀疑席向晚嫁给她只是为了还他曾经答应假定亲的恩情、再者就是为了破除那关于他的谣言。

他也曾想过席向晚会不会突然在大婚之前就改变主意,又或者,成亲之后,她又后悔这么赔上自己的一辈子帮他了。

毕竟宁端也知道,自己不是什么最好的夫家。若那样的事情真的发生,宁端也……无计可施。

能有如今这一日,都已经是他最开始都奢想不到的好了。

可席向晚给的比他所想的还要多得多得多,宁端根本找不到任何可以回报这份馈赠恩惠的方式。

“这是你说的。”宁端在席向晚的笑声中闷闷道,“若你以后出尔反尔……”

“我不会的。”席向晚垂眸看着宁端的动作,想起了王老爷子养的猎犬小时候做错了事情对她撒娇认错时,也是喜欢这样直接将脑袋埋进她手心里拱个不停讨人欢心的。

宁端倒是越发和第一次见面时不一样了。

这样想着的席向晚却忽视了她自己也和刚刚重来一辈子时的诸多不同,她只是带着笑伸出手去,像是宁端曾经对待她的那样,顽皮地捏了宁端的耳垂。

宁端倏地抬起了头来,他盯着席向晚的眼神好似能从深处烧起来,让席向晚隐约觉得自己似乎做错了什么事情。

她赶紧收回了手,“抱歉,你不喜欢被碰那里吗?”

“……”宁端欲言又止,最后站起身来,动作十分粗鲁地揉了揉自己发烫的耳朵,“该走了。”不走不行了。

第191章

原本宁端坐着, 席向晚站着, 她才堪堪高出一个多头;宁端一站起来, 席向晚不得不仰头看他,“你去宫中吗?”

宁端过了一会儿才回答她的话,“先将你送到你要去的地方。”

席向晚闻言笑了, 颊边陷进去一个甜死人不偿命的酒窝, “我要去一趟姚家, 不被人发现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