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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关卿气息奄奄不再动弹,瞎道士总算大发慈悲饶了他这一次,他用脚尖随意拨弄了下男童孱弱的身躯:“我和你娘说的不是假话,你是个有资质的,跟着我好好练,以后少不了你的好日子。”

然而所谓的跟着道士好好练,就是把他当个真仙高高供在上面,什么脏活累活都是关卿干。那一段日子,关卿累得站着都能睡着,他还不敢睡,睡着了要是听不到道士的使唤就是一顿毒打,他觉得自己每天都在挨打的边缘试探。

试探的结果往往是他半死不活倒在稻草堆里舔伤口。

他舔着舔着就忍不住小声抽泣,疼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很想萧七了。在这里供他想念的时间很少,他每天忙着活下来都不够,但是只要他一想起萧七这个名字,莫大的委屈瞬间将他淹没,可是这里不会有人心疼他,让着他。

关卿一边哭唧唧地用干稻草擦拭伤口的血迹,一边后悔以前有事没事就和萧七吵架,最委屈的是他现在好饿啊…

上一顿饭还是一天前吃的,吃的一个玉米窝窝头,那时候关卿吃得咬牙切齿,不明白世间为什么有如此难以下咽的食物。现在想起来,他只想对玉米窝窝头说,再给他一次爱它的机会。

“哟,哪里来的小叫花子?”

有人从房顶一跃而下,跳到草堆里,被躲在这的关卿吓了一跳。

关卿也被他吓了一跳。

两人四目相对,关卿紧张地向后缩缩,那人穿了身短打装束,身上还有极为明显的血腥味,朝着关卿比了个嘘。

关卿谨慎地点头,然后就见男人手脚麻利地用稻草将他两严严实实盖住。

不久,不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和脚步声,短暂停留了片刻后又匆匆往东边去了。

男人确定周围没人后,呼啦一下掀开草丛,长长舒出口气,吊儿郎当地在关卿后颈薅了一把:“谢了啊,小叫花子。”

关卿撇了下嘴,冷冷道:“我是道士。”

才不是叫花子!

男人被他逗乐了,从怀里摸了两下,掏出袋干粮,抓了两块烙饼丢给关卿:“行吧,小道士,这回谢你了,要是有人问起别说见过我哟。对了,你叫啥?”

关卿愣愣地接住饼,一抬头男人却已走远,朝他挥挥手:“算啦,小道士,江湖相逢不问姓名,以后有缘再见。”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第二更~有必要提醒本章阅读事项,关卿没有穿越,也没有进入平行世界。

第63章 双目 [VIP]

关卿目送男人越来越远的背影, 最终变成一个小小的黑点,消失在遥远的山路上。

他撇撇嘴, 手在稻草上胡乱擦了两把,狼吞虎咽地将两块烙饼塞进了肚子里。

日子再难熬总是要过的, 关卿是块摔不烂的狗皮膏药,总能苦中作乐让自己好好地活下去。只是每当饿得受不了时他就莫名想起那两块干巴巴的烙饼, 饼的味道并不好, 面死皮硬, 芝麻少得可怜,可关卿就是忘不了, 如同忘不了男人在他后颈薅上的那一把。

熬着熬着,天下大旱, 外敌入侵, 死得人填成一个个白骨坑。天地无光, 四合之内万魂同悲, 那是段神仙也找不到出路的日子, 关卿坐在个薄皮棺材上,

空荡荡的肠胃烧得他一直往外呕酸水,他恍惚觉着自己可能熬不过今晚了。

也不知道他死了, 还能不能遇见萧七…

这时, 便宜“师父”把关卿叫了过去,黄得发黑的指甲挑起关卿尖尖的下巴, 对着他的双眼嗅来嗅去,抽了口旱烟, 指了指桌上的两个白面大馒头和蔼道:“吃吧,刚出笼没多久的。”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关卿脑中警铃大作,但是奈何白面大馒头香气诱人,他的理智只维持了两三秒就溃不成军,一屁股坐在了桌子旁,拿起馒头就往嘴里塞。

管他呢,现在的日子已经烂到底了,关卿想不到还能糟糕到哪里去。

大不了被这老妖怪一刀宰了给炖了呗。

他的“师父”慢慢在旁抽着烟,瞎了的双眼时不时“瞄”一“瞄”他,也不知道打得什么算盘。

关卿揪着碗凉水,几分钟就将两个馒头囫囵塞进肚子。他抹抹嘴,打了个舒服的饱嗝。

老道悠悠开口:“徒儿啊,我以前和你说过,你是个修习术法的好苗子,你还记得吗?”

关卿表情木然地点头,亏这老妖怪还记得这句话啊,他以为他只想捡个伺候他的小奴才呢。

老道掐着干瘦的手指算了一算,道:“明天就是七月半,阴阳交汇的好日子。你娘说你以前能看到那些脏东西,大了后眼睛便不大灵光了?”

关卿愣了愣,突然发现现在的自己的确不是随时都能看见那些飘散的魂魄,只是最近死得人多了,他常看见几个衣衫褴褛的人影。

“你合该是天生的阴阳眼,但没及早修行被耽搁了,”老道捻着他的八字胡须,眉梢一抖一抖,“无妨,为师替你这双眼开个光,助你一臂之力。”

等等!你的意思是托马以后老子又是见鬼和吃饭喝水一样平常?

关卿大惊,条件反射就是要跑。

这回不用瞎道士用绳索捆他,关卿想起前车之鉴,硬生生地止住脚步。

瞎道士哈哈大笑:“徒儿是懂事了啊!为师这是帮你,莫怕!等你这双眼真正练成了,日后定会感激为师。”

关卿冒着冷汗被瞎道士带到了附近一处乱葬岗,现在这个世道哪里都是坟地,哪里都有尸骨。

但这处坟地里的尸骨特别多,因为前不久这里刚填了个万人坑,关卿躲在远处听见活人的哭声和鬼叫穿透云霄,仿佛要冲破这不见天光的人世。

万人坑的土盖得不深,关卿走几步就被个没烂透的脑袋绊了一脚,那是个梳着羊角辫的小女孩,黑洞洞的大眼睛正对着关卿,一条蜈蚣嗖地从眼窟窿里钻了出来,爬进土里。

关卿瞧了一眼专心布阵的瞎道士,悄咪咪地将她的脑袋重新埋进土里,又抓了张白纸钱叠了个小青蛙插在了她头上的土堆里。

“谢谢哥哥。”

细细嫩嫩的声音从关卿脚底下来传来,虽说见鬼见多了,但关卿仍然止不住心底一阵阵发凉。凉过后又有点难过,于是又用纸钱叠了只小兔子。

“徒儿,你在做什么?”

瞎道士狐疑地“看”过来,关卿一惊,小兔子从手里掉了下来。

一个小小的骨爪飞快地从土里探出,抓住小兔子缩了回去。

关卿将土堆抹严实了:“没什么师父。”

“过来。”瞎道士不咸不淡地将他唤过去。

关卿不明所以地环视周围诡谲阴森的丧幡和符咒。

“抬起头来。”

关卿下意识仰起脸。

一瞬间,他甚至来不及看清瞎道士的动作,尖锐的针尖狠狠扎进了他的双眼,热血噗呲溅了他满脸,从未有过的剧痛让他觉得脑壳都裂开了。

关卿捂住血流不止的双眼,在地上蜷成小小的一团,不断地惨叫抽搐。

“阳世眼不破,阴世眼不成,”瞎道士亢奋阴森的声音响起在他上方,“当初我功亏一篑,今时今日总算能练成一双真正的阴阳眼。”

关卿痛得全身骨头都要抖散了,那一刻他恨自己为什么不像电视剧一样干脆地一闭眼直接晕过去了事。

瞎道士满意地低头“看”着无力动弹地躺在阵法中间的关卿,阴冷的气息渐渐从地下蔓延上来,周围影影绰绰出现了许多模糊的影子。瞎道士无神的眼睛轻蔑地扫过阵法外围,他们似乎十分畏惧这个法阵,只敢徘徊在法阵之外。

“好好待着吧,别想着逃出去,你踏出这个法阵一步,就会被外面的厉鬼撕得骨头都不剩。”

瞎道士留下一句话便翩然而去。

关卿痛得已经浑浑噩噩,意识陷入了一个半清醒半模糊的状态,他觉得自己像是分裂成了两个人,一个像条死狗一样躺在地上瑟瑟发抖,另一个则在一旁冷眼旁观着这一切。他忽然分不清,哪一个才是自己,还是说,他们都是自己…

因为眼睛瞎了,所以关卿只能靠逐渐下降的温度感知到夜晚的降临。

鬼魂的悲泣在四野响起,鬼哭声是种难以形容的声音,常人听不到,而能听到的关卿恨不得连耳朵都瞎了。比寒冰还冷的阴气从四面八方缓慢地流向阵法中心,从每一个毛孔钻进关卿的皮肤,血肉,和骨头里。

他冷得开始牙齿打颤,肩膀挨着膝盖,缩成了一个小小的“虾球”。

“哥哥,不要哭。”

不久前和他说话的女童声响起在几尺之外,因为阵法的阻挡她只能远远地和关卿说话:“哥哥不痛,我给你吹吹,就不痛了。”

关卿发出声含糊不清地抽噎:“别骗人了,吹了也会痛哒,好嘛!”

女童:“…”

阵法周围聚集的鬼魂越来越多,他们像看着丰盛的祭品一般对着关卿垂涎三尺,甚至有大胆地试探着朝他伸出手爪。

苍白枯萎的手指刚碰到丧幡,那个鬼魂便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眨眼间烧成了一滩灰黑,随风散去。

关卿虽然看不见,但是能听见它们的声音,勉强得到一些安慰,起码一时半会自己不会沦为这群枉死鬼的口粮。

“娘的,这儿居然还有个活人?!”

突然一个略有些耳熟的声音传入关卿眼中,男人想凑近看看关卿究竟是死是活,结果却始终走不进他身边三尺之内,一直绕着打转,禁不住乐了:“老子走了二十多年夜路,终于撞邪了?我想想,你等着啊小子,老子找个懂门道的来。”

关卿好不容易听到一个人声,还没发出求救的呼喊,结果男人风风火火就跑远没了声。

他伸着尔康手,流下了绝望的血泪:亲,别走啊亲,你陪我等天亮就阔以了啊!

时间在关卿这里变得很模糊,他觉得自己等了有一个世纪那么长,甚至怀疑那个路过的吃瓜群众只是随口弧他一句,或者干脆路上被野狼野狗给啃了。

世间最痛苦的遭遇摸过如此,痛不欲生,偏偏还没办法去死。

别说撞棺材把自己撞晕,关卿连动动手指头的力气都没了。

等得他终于在寒冷和疼痛中快失去意识时,耳畔重新响起了脚步声。

这回是两个人的,前一个照旧风风火火,后一个却是轻盈从容。

后者在阵法外稍稍站了片刻,轻叹了一声:“聚阴阵,真是伤天害理。”

关卿听到那个声音,心底忽然涌起一股无法言述的哀伤和凄凉。

“哎,道爷,别看了啊,快救救这小子吧。我看他凉得差不多了。”

轻柔的男声应了一声,过了片刻,关卿只觉得周围源源不断涌来的寒气突然消失了,一瞬间他从寒冬回到了炎夏。猝不及防的冷热交替让他狠狠颤抖了一下,有人弯腰将他打横抱了起来,浓浓的烟草味从男人的前襟传到他鼻腔里。

关卿红肿的眼眶里突然流下两行细细的血泪,他紧紧攥着男人的衣襟,发出声失怙幼兽般的呜咽。

被称作道爷的人目光柔和而悲悯地看着关卿:“这个孩子,和你有缘。”

作者有话要说:

回忆杀第二弹,关卿阴阳眼的来历~和萧七的因缘~

第64章 姻缘 [VIP]

“今天的眼睛还痛吗?”鸟鸣声响起, 竹屋的门准时被推开,浓郁的草药香由远及近飘来。

自从失明后关卿的其他感官变得十分敏锐, 他陌撑着板床摸索着坐起身,乖乖地双手接过药碗, 一饮而尽,冲着来人的方向轻轻摇了摇头。

“还不肯说话吗?”道人轻轻叹了口气, 声音温婉低柔, “还是说喉咙也受伤了?”

关卿又摇了摇头, 他的嗓子没有任何问题,只是单纯地不想说话。双目的骤然失明好像也带走了他生命里的热情和活力, 他成日恹恹的,懒得开口, 也懒得动弹, 整个人阴沉而郁郁。

道人的脾气很好, 纵然看出了关卿的别扭也没有多说, 只道:“要是有心情可以出去走走, 山里的菊花开了, 味道很好闻,也许你会喜欢。只是不要走远, 会迷路, 再远点的地形也不平坦了。”

道人习惯性地唠唠叨叨,明明只有一亩三分地的地盘, 他好像有操不完的心。

可惜关卿一点心情也没有,敷衍地点了下头, 双腿垂在床边,呆呆地对着地面发呆。

窗外的黄鹂鸟叫得很欢快,这里和山下像是两个世界,绵延数月的大旱一点也没有影响到这里,更别说那种无处不在的死亡气息。每天夜晚,关卿伴随着草木的清香入睡,次日则在鸟鸣蛙声里醒来。

可能因为听觉太敏感了,啾啾的鸟鸣没有让他感到任何愉悦的心情,只有无处发泄的暴躁。

他隐约觉得这种暴躁生得莫名其妙,可是自己完全控制不了,忍无可忍之下,他随手抓起一个沙包朝着鸟叫的方向狠狠掷了过去:“吵死了!”

“哎哟!”

砸没砸到鸟关卿不知道,但是凭着这一声他知道,肯定砸着人了,还是砸着个熟人。

熟人咝咝吸着冷气,揉着手腕逛进关卿的小竹屋:“哟呵,小瞎子脾气挺大哈。小爷的脑袋都被你砸了个洞,你瞧着怎么个赔法吧?”

关卿冷笑两声,咚得一声躺倒,翻过身不理他。

那人坐过来,推了推他肩膀纳闷道:“我上次来看你,你是不是也躺着的?上上次,好像也是。我说你是瞎了,又不是瘫了,成天和床缠绵悱恻算个什么事?”

“滚!”

那人惊了:“厉害了啊你!江湖上还没几个人敢让七爷我滚的。”他蛮横地一把将关卿扯了起来,关卿死命挣扎,奈何撼动不了他那双铁钳似的巴掌分毫,刚扯了起来,男人又惊了,“等等,你刚刚是不是说话了?是不是说话了?”

他凑得极尽,几乎和关卿鼻尖贴着鼻尖了。

关卿虽然看不见彼此的情形,但是从迎面拂来的滚热呼吸清楚地感知到两人近在咫尺的距离,他想也没想一巴掌扇了过去,面红耳赤骂道:“滚蛋!”

抬起巴掌的时候关卿就愣住了,不对啊,真要是萧大七,他扇他干嘛?不应该是喜极而泣,送上几个么么哒吗?!

“你一来就欺负他。”

年轻道人后知后觉地发现了男人的到来,唉声叹气地过来解救关卿:“这孩子心情不好,你别总是逗他。”

“正因为心情不好,才逗他玩呢。”男人大大咧咧地将关卿一把甩上肩,“我带他出去兜兜风,成天闷在屋子里能闷出个好心情就见鬼了。”

“你…”年轻道人欲言又止,无奈地挥挥手,“罢了,去吧。别跑太远了,山里有老虎,快过冬了得出来囤粮了。”

男人和没听见似的,扛着关卿一溜烟地没了踪影。

瘦巴巴的关卿在他肩上简直像个小鸡仔,男人一口气不带喘地带他爬上处山崖,崖边有个小瀑布,飞瀑三十尺,气势浩大。

他将关卿搁在了地上,刚一搁地上就被他吓到了:“小瞎子,别吧,都被我气哭了?”

关卿狼狈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恶狠狠地说:“我是被你颠哭的!”

男人哈哈大笑,在他颈上狠狠揉了一把:“来来来,小瞎子,和你哥我说说,为什么不开心?你师父把你从坟堆里救了出来,现在吃好喝好,没人再折磨你,这日子美得外头多少人眼馋哪。”

关卿使劲擦了擦脸,闷闷地说:“他不是我师父?”

“咦,他还没收你做徒弟吗?”男人惊奇地说,“他不是一直念叨着想收个徒弟养老吗?”

关卿顿了顿:“你们…很熟吗?”

“一般吧,上次这道士被伙土匪打劫了,我碰巧路过就顺手救了他。”他从腰间的袋子里搓了一把烟草,揉成细细的丝放在嘴里嚼了起来,“说起来,上次你还救了我一次,咱两这算一命还一命,扯平了?以后见了哥,别和见了鬼一样挂着张脸,成不?”

关卿哼了一声。

男人捏了捏他脸颊:“还挺倔的?”

捏来后他突然发现:“你这两天是不是胖了些?”

关卿:“…”

男人见他脸上的温度肉眼可见地嗖嗖下降,又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这小子怎么那么有趣呢?你一个小子,又不是姑娘,胖了瘦了还说美丑?再说吧,”男人仔细端详他,心弦蓦地一动,过了一会才说,“长点肉,比你之前瘦巴巴的俊多了。”

何止俊多了,前两次相遇,这小子瘦得骨头戳破皮,本来就生得矮,乍一看和只脏兮兮的猴似的。

现在被道士拎回来从头到脚擦洗干净了,换了身道破,最近又长了几两肉,近距离这么一瞧,唇红齿白,肤色剔透得像个玉娃娃。

美中不足的是一双被药布缠住的眼,虽无灵动目光,但却添了几分柔弱伶仃的病态美感。

关卿不知道男人在打量自己,他心乱如麻,很想直截了当地问他:他是不是和他一同穿越过来的萧七。

可每当他这种冲动时,仿佛冥冥之中有一股无形的力量生生扼住了他的喉咙,半个字也吐露不得。

男人陪他在瀑布边坐了没多久,他每次都是来去匆匆,仿佛有重担在身。

关卿坐在院子里的石磨上,听着他和道人潦草地打了招呼,脚步声便渐渐地远了。

道人端着筛药材的簸箕走过来:“哎,还看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