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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章

没过几日。

这雪也总算是消停了。

今日日头恰好,沈唯正倚着轩窗修剪兰花。

墨棋便侍立在一侧,她的手里捧着一方帕子却是供人擦拭所用,目光却是不自觉得朝沈唯那处看去。

今日沈唯穿得是一身月白色绣蕙兰的褙子,她近来消瘦了许多,原先合身的褙子也空了几寸,如今这般半低着头剪花的模样恰如那画中的仕女一般风流。此时风雪已停,那外间的日头破云而出,穿过轩窗打进这屋中正好给她渡了一身光芒,倒是给她这份清秀的面容也多添了几分好颜色。

墨棋想起近些日子底下人说得那些话,心下也忍不住划过一句“夫人自从醒后,倒是的确比以前安静了许多,不过…脸上的笑也少了许多。”

平日里夫人除了去给老夫人请安就是在碧纱橱里召见管事,若是得空的时候便坐在榻上看看书或是莳花弄草,日子过得倒也闲适…可她心中总觉得有些奇怪。

夫人自从醒来后就未曾提起过国公爷。

她想到这是又觑了眼沈唯的面色,看来夫人心中还是在责怪国公爷。

沈唯自然也瞧见了墨棋看过来的眼神,她也不曾说话只依旧低着头修剪着兰花,她心中知晓墨棋心中所思所想,左右不过是关于陆步巍的事…不过她既然不曾开口,她也懒得说话。

原身几个大丫头中,她使得最舒服的便是墨棋…

安静沉稳又会看眼色,比其他几个冒失丫头好多了。

沈唯这厢刚刚修剪完兰花,那一片锦缎布帘外头便有人轻声禀道:“夫人,沈家太太来了,这会已到影壁了,您是在花厅见人还是请来屋中?”

沈家太太便是她那位便宜兄长的夫人,姓褚名浮云。

若说这本书中她有喜欢的角色,这位褚浮云倒是可以算得上一个,褚浮云虽然看着柔弱,可对于自己认定的事却很是坚持。

她和沈西风是自幼定下的娃娃亲,可后头沈西风怕娶了妻子后便不能再照顾妹子索性便打算退了这门亲事,让褚浮云另择佳婿。

沈唯记得书中有个片段便是沈西风找上褚浮云说及此事时,褚浮云是这样与沈西风说道:“我与沈大哥既是长辈定的亲事,哪有说退就退的道理?沈大哥怕误我年岁,可你非我又岂知我心中之思?”

那应该是褚浮云头一回拒绝沈西风。

那个从来都是温温柔柔、进退有度的女人,在面对自己的亲事时不曾像其他女人一样有半点退缩。

她说“不管沈大哥心中是如何想的,可浮云早已认定了沈大哥是浮云的丈夫。岁月很长,浮云从不怕等待,只怕日后没有沈大哥相伴虚度此生。”好在沈西风也没让褚浮云等上多久,如今两人成亲已有几年光景,膝下还有一个六岁的小儿,夫妻情深倒也很是令人羡慕。

沈唯想到这便放下了手中的剪子,口中也跟着一句:“快请嫂嫂过来。”

等这话一落——

她是又吩咐道:“重新去沏一壶六安瓜片。”

墨棋见她难得有这样的兴致自是忙笑着应了是,她一面打了帘子往外去,一面是又吩咐小厨房备些糕点过来…没一会功夫,墨棋的茶刚刚上来,褚浮云也已到了。她穿着一身柳黄色绣仙鹤衔枝的圆领长袍,底下是一条牙白色的织金马面裙,身上装饰简单却很是清雅,行走起来腰间的玉佩香环稳稳当当,却是自幼诗书礼仪浸染出来的规矩才能这般不出丝毫差错。

沈唯早在人进来的时候便起身迎了过去。

因着欢喜褚浮云,除了原身的那一份感情外,沈唯这心中也是多添了几分赏识之情,她握过褚浮云的手,声音柔和,语调也很是亲昵:“嫂嫂怎得来了?”

褚浮云看着沈唯的气色,心下也松了口气。

她任由沈唯握着她的手,眉目含笑,语调温柔:“知晓你病愈了便趁着今日出晴来看看你。”

两人一面说着话一面是朝软榻过去,等墨棋上了茶,褚浮云是又说道一句:“你那日病得急,夫君都担心坏了,倘若不是近来他公务繁重定是要亲自来看你的。”

“我也不过是小病,哥哥如今身居高位又鲜少闲赋就不必再操心我了…”沈唯这话说完便握过一侧的茶盏,口中是又跟着一句:“我知嫂嫂喜欢这茶,前几日母亲家中刚送来了些,她又匀了大半给我,我倒不爱这一口,等嫂嫂回去时一并带上。”

褚浮云听着她的话,心下倒是有几分惊奇。

小姑子虽然为人纯善,可自幼被娇宠得太过厉害,她原先以为按着小姑子旧日的性子定会跑回家中要夫君做主,倒是未曾想到她如今竟是这样一个反应。还有先前那一番话,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可话中意思却很分明,她和那位老太太的感情依旧如初。

她心下思绪未断,面上却依旧是一副温柔可亲的模样,声音也依旧柔和:“老太太惯来是疼你的。”

“这季节里,除了皇家,也就老太太本家那样的大族才能费心思寻来这些…”等这话一落,褚浮云是又轻轻笑了笑:“倒是让我讨了个好巧头。”

两人在屋中说着闲话,气氛也很是热络,沈唯午间又留了褚浮云用了午膳。

待过了未时——

褚浮云才提出告辞,临走的时候是墨棋送得她,刚刚走出长廊,她便开口问道:“我听说那孩子进府了?”

“三日前来得,如今安置在外院的文渊馆…”

墨棋本就是沈家出来的家生子,如今和褚浮云说起话来自然也没个遮掩,等前话一落,她是又轻声跟了一句:“夫人待大少爷虽然冷淡却也未曾为难他,就连送过去的奴仆和东西也都是精心挑选过的。”

褚浮云闻言便点了点头,她步子走得慢,声音虽然如常,可若细听还是能辨出几分无奈:“岁岁能这样做自是最好不过的了,不管怎么说,那孩子都得叫她一声母亲…只是若让夫君知晓她如今这般懂事,怕是又该心疼了。”

倘若能够一直天真得活着,谁又愿意这样长大?

墨棋自是也明白她的意思,她仍旧扶着褚浮云,待快走到影壁处的时候却是又提了一句:“不过,夫人近些日子有些奇怪…”她这话说完见人朝她看来便又跟着一句:“夫人醒来后就不曾提起过国公爷。”

褚浮云听得这话倒是有些不以为意,只说道:“陆步巍做出这样的事,纵然情有可原,可岁岁又岂会这般轻易就原谅了他?”

等这话一落——

她便由人扶着坐上了马车,而后是又同墨棋吩咐道:“近些日子你们若是没有必要也别提起他,省得岁岁听着难受。”

墨棋闻言自是忙应了“是”。

马车起行,而她眼瞧着马车越行越远,心中却还有一句话未曾说出口,夫人那样子根本不像是伤心或是怨恨,倒像是根本不在意…只是怎么可能呢?夫人和国公爷感情深厚,又岂能真得不在意?

许是她这些日子太累了才瞧岔了。

墨棋想到这便又摇了摇头,而后是朝来路归去了。

翌日清晨。

沈唯刚用完早膳,李氏便带着陆觅知过来请安了。

李氏原是陆步巍房中的丫鬟,性子柔和为人也很是老实,原身嫁给陆步巍后过了两年也不曾有孕便做主抬了李氏为妾,允她生养…这陆觅知便是她的女儿,也是陆步巍唯一一个女儿,当然如今还要加上一个陆起淮。

陆家没有早间要立规矩的说法,原身也从来不用李氏过来伺候,不过她倒是个实诚人,不拘酷暑寒冬每日都会领着陆觅知过来请一道安。

原身虽然不喜李氏,可待陆觅知倒是有几分宽厚。

平日若是有什么好玩得趣的也都会着人给陆觅知那处送去些,因此陆觅知也很是亲近原身。

这会沈唯见陆觅知眼巴巴得看着糖果便笑着握了一把递给了她,她素来对小孩子也没什么抵抗力,这会眼瞧着粉雕玉琢的陆觅知心中自然生出几分喜爱,连带着说出来的话语也很是柔和:“这糖虽然好吃,可你却不能贪吃,若是坏了牙日后又该遭罪了。”

陆觅知如今正是换牙的时候,前几个月吃了糖坏了牙后,底下的人就一直拘着她不肯让她再碰。

好在陆觅知也是个懂事听话的,如今听着沈唯这般说道便乖巧点了头…她把沈唯给她的糖果放进荷包中就依着她的话坐在了身侧,可小脸上却有几分犹豫的神色,倒像是有话要说的模样。

沈唯细心自然是察觉到了,眼看她这幅样子便笑着问道:“可是有话要说?”

陆觅知闻言刚要开口…

那侧李氏就忙开了口:“觅知,别乱说话。”

那就是真的有事了。

沈唯漫不经心得抬了眼帘看了李氏一眼,见她面色苍白止了话,才又继续低了头柔声问人:“觅知,你素来是不会骗人的,到底是有什么事?”

陆觅知看着沈唯可亲的面容,想了想还是轻声说了:“我先前和姨娘路过西院的时候看到二哥和三哥正拦着哥哥,还有好多小厮,我,我怕哥哥会被他们欺负。”

沈唯闻言便皱了眉,书里倒是的确有这么回事。

因为原身接二连三责罚陆起淮,导致府里的人也都有样学样。这次二房两个小子不仅拦了陆起淮还把他推下了水,事后却说是兄弟间玩闹,后头也只是责罚了几个小厮便了事了。

这如今虽然已入了正月,可天气却还是寒冷的,就算在外头站久了都觉得冷,更遑论是落水了。

陆起淮虽然日后成为了这汴梁城的**oss,可如今说到底也只是个无依无靠的庶子,又怎么反抗得过二房那两个小子?

沈唯想到这便起了身。

李氏见她这般也忙跟着起了身,口中是轻声劝说道:“夫人,他们不过都是些小孩子生不出什么事的,您若这样过去护着大少爷,没得让二太太觉得您是故意为难那两位堂少爷了。”

如今国公爷刚去世,二爷却被提了职,西院那位二太太正是派头十足的时候,夫人若是这般过去免不得要把小事化大。

沈唯知她心中担心,可她也未曾说道什么只是提步往外头走去。

其余一众丫鬟见此自然也忙跟了上去,李氏眼见劝人不成,思来想去便抱着陆觅知朝大乘斋过去了。

沈唯刚走到西院那侧的时候,便听到一个微微上扬的男声讥嘲着说道:“你不过是个外室子也配和我们称兄道弟?呸,也不看看你是个什么样子,什么大少爷,你算哪门子少爷?”

他这话一落便又跟着一句:“你们几个把他给我扔进湖里去,正好让他清醒清醒。”

那几个小厮惯来也是狐假虎威惯了,闻言自是忙应了一声。

沈唯透过那树丛之间的缝隙往那处看去,正好瞧见几个小厮已擒拿住了陆起淮,那少年仍旧穿着一身黑衣,被风一吹,越发显得清瘦羸弱…纵然她来时另有目的,可此时心下也着实是来了气。

她一步步朝那处走去,面色带怒,声音低沉:“你们在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护夫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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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

陆起淮早在先前就已察觉到有人过来,他原本低垂的那双丹凤目中的冷寒之色收敛了个干净,再抬头时,他已恢复成了原本的面貌。

正月里的风还是冷的——

陆起淮被几个小厮擒拿着胳膊,膝盖也有些半弯曲,容色苍白,嘴唇也有些发白,尤其是那双眼睛,带着几分怯弱和酸楚,让人瞧着便生出几分怜惜。

沈唯远远看着陆起淮这幅模样,那双柳叶眉就跟着一皱,虽说陆起淮是个芝麻馅的黑心家伙,可不管怎么说,他现在说到底也才只有十五岁,这若是搁到现代也只能算是个高中生。如今他先后失去父母,好不容易归了家又处处受人刁难,就连底下的小厮都敢对他不敬。

的确可怜。

原先在那处的人听见声响也都循声看来,待瞧见沈唯领着一众奴仆过来自是吓了一跳,那些小厮忙放开了握着陆起淮的胳膊跪在了一旁。二房的陆起宣、陆起言两兄弟也都敛了面上的神色,恭恭敬敬得朝沈唯拱手一礼,恭声唤人:“大伯母。”

沈唯闻言也不曾开口,她的步子未停,待走到陆起淮身前却是好生先打量了一番才朝陆起宣两兄弟看去。

陆起宣、陆起言是同胞兄弟,两人虽然长得一样,可性格却没有半点相像之处…陆起宣早出生一刻,若按着辈分原是这荣国公府的大少爷,在底下人看来,他素来是个礼贤下士、待人温和的主,平日无论是行事还是说话都很和气从来不曾见他对谁红过脸。

而陆起言却是个说话不经过大脑,想到一出是一出,逗鸟走鸡打架欺压就没有他不会的。

可沈唯却知晓这两兄弟中向来都是陆起宣在背后撺嗦,就如今次这回事,就是因为陆起宣与陆起言说道“自从家中多了个人,我陆家在外头的风评却是越发差了,以后只怕我们陆家百年来的名声都要被那人糟践坏了。”

陆起言本就不喜欢陆起淮,又因为近来接二连三被外头的人嘲笑,再被陆起淮这一激自是领着小厮找上了陆起淮。

沈唯想到这,那双没什么情绪的眼睛便从陆起宣两兄弟的身上滑过,而后才淡淡开了口:“你们在做什么?”

“回大伯母的话,我和言弟只不过是和玄越堂兄玩闹…”说话的是陆起宣,他穿着一身月白色长衫,头发以玉冠而束,面容温和,声音如故,等前话一落是又跟着一句:“只不过底下的小厮没个轻重,倒是把好生生的一桩乐事差点颠倒了。”

他这话说完是又郑重朝沈唯和陆起淮拱手一礼:“不管如何,此事都是我和言弟之过,倒是让大伯母和玄越堂兄误会了。”

陆起宣虽然年纪话却惯是绵里藏刀,倒也怪不得被读者称做为“笑面虎”。

沈唯素来是不喜欢这样的人,此时耳听着这番话面上的神色虽然未怎么更变,可唇线却还是紧抿了些。只是还不等她说话,陆起言却已接过了话,他仍是一副不服气的模样,连带着说出来的话也添着几分怒意:“大伯母何必护着他?我们陆家的名声都要被他给败坏干净了。”

“您成日待在家里不知道,我们兄弟现在在学院可日日被人嗤笑,说我们有个上不了台面的堂兄,我…”

“放肆!”

他这话还未说全,身后却传来一声暴怒。

众人耳听着这个声音皆循声看去,却见不远处李氏扶着谢老夫人往这处走来。

谢老夫人大抵来得急,她那张素来平和的面容此时也泛着几分红晕,却不知是气得还是别的缘故。

她的到来却是让这场中众人都愣了一回,又见她脚步匆匆、面色添怒自是不敢耽搁纷纷朝人行起礼来,就连先前还怒气冲冲说着话的陆起言也忙低下了头,恭恭敬敬喊人一声“祖母”。

谢老夫人平日在这荣国公府鲜少管事,每日不是在大乘斋吃斋就是念佛,瞧着倒是一副颐养天年的好模样。

可这国公府里的人谁也不敢当真把她当做一个普普通通的老人家。

当年朝局动乱,荣国公府也闹过几回乱子,那时老太爷已驾鹤归去,府中上下皆是由谢老夫人一手撑压了的。

因此这些年,纵然她不再管事,可谁也不敢当真作乱作到她的头上去。

沈唯见谢老夫人过来,却是先瞧了一眼她身边的李氏。李氏虽然为人怯弱,可待陆步巍和原身却是极好的,想来先前是怕她吃了亏便去大乘斋急急寻了谢老夫人过来替她撑腰…沈唯想到这心下也柔了许多,她也未曾说话只朝人走去。

李氏见她过来便忙松开了扶着谢老夫人的胳膊,跟着是往后退了两步。

沈唯便顺势扶住了谢老夫人的胳膊,口中是柔声说道:“大冷天的,您怎么亲自过来了?”

谢老夫人闻言却不曾说话,她只是伸手拍了拍沈唯的手背,而后是朝陆起言看去:“起言,是谁教你如此对长辈说话的?又是谁教你如此欺负家中兄长的?”

陆起言平日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就连王氏也奈何不了他。可他却偏偏怕极了自己的父亲和祖母,如今耳听着这一番虽然平和却蕴藏怒气的话,他的身子也止不住有些打起颤来,就连说出来的话也有些支吾不清:“祖母,孙儿,孙儿只是…”

陆起宣见他这般便暗自皱了皱眉,他也未曾想到此事不仅惊动了东院这位大伯母,就连祖母也过来了。

倒是他…失策了。

陆起宣想到这便朝谢老夫人拱手一礼,口中是言:“祖母,此事言弟有错,我身为兄长也有督管不严之过…”等这话一落,他是半拧了头朝陆起言看去,是又一句:“言弟,还不快向堂兄认错。”

让他向陆起淮认错?

陆起言刚想梗着脖子反驳,可眼瞧着祖母看过来的视线还是垂下了头低声说道:“今日之事是我的过错,请堂兄不要怪罪。”

他虽然口中说着道歉的话,可那语气却并不算好,那歉意倒像是从牙齿缝里硬挤出来的。

陆起淮闻言忙退后几步,口中是道:“无,无碍,我知晓堂弟只是与我玩闹罢了。”他这话说完也不知先前是不是受了寒风的缘故便又轻轻咳了几声,连带着容色也越发苍白了些。

谢老夫人见他这般便又皱了眉,她面朝陆起言,声音也沉了几分:“陆家子嗣不多,你们身为同族兄弟本该互相扶持,不管外面的人如何说道,你们也该一致对外而不是关起门来欺负自己的兄弟。”

“今日之事,你们虽是初犯,情可饶,理却不可恕…”

谢老夫人说到这便又拧头看向沈唯,问道一句:“你是家中主母,今日之事,你觉得该如何处置?”

沈唯闻言便又看了一眼陆起宣两兄弟,而后是接了话说道:“起言对兄弟不敬对长辈不尊理应受家规处置,只念在如今时日峭寒未免受了风寒便改为去祠堂跪三个时辰,期间不准人探望。”

“至于起宣…”

她念及这个名字的时候是又朝陆起宣看去一言,跟着是又淡淡发了话:“他身为兄长本该有督管弟弟之责,可他不仅未曾阻拦还纵容至此,便让他在房中抄写陆家祖训百遍。其余一众小厮以下犯上,各打三十棍子以儆效尤。”

谢老夫人耳听这一番话,却是忍不住朝沈唯那处看了一眼。

见她容色如故未有任何异色便又点了点头算是应允了她的安排,而后是又添了一句:“魏嬷嬷,此事你亲自去办。还有,你让家中奴仆皆去慎行院观刑,让他们知晓什么是尊卑有别,要是日后家中再出这等子恶仆就不止是三十棍子的事了。”

魏嬷嬷是她身边的管事嬷嬷,在家中素有威名由她去操办,旁人也不敢置喙什么。

上头主子发了话,此事便这般定了下来,那几个小厮自是好一番求饶,可就连他们的主子也遭了罪,此事又哪里来的心情来管他们的事?没一会功夫,这一众小厮便被谢老夫人带来的人拿下去了。

至于陆起言对此结果倒是并无异议。

倘若让他抄写东西还不如去跪祠堂,因此他虽然心中有些不服气,不过也未曾说道什么,只与谢老夫人和沈唯打了一礼便由郑嬷嬷领着过去了。

倒是陆起宣…

旁人虽然不曾注意,可沈唯却是看到了他袖下的手紧紧攥着,像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陆起宣的确是在克制心中的怒气,他此时低垂着脸,那无人窥见的面上是一片阴沉之色,从小到大,他还从未这般丢过脸。

陆家祖训虽然不过百条,即便抄写百遍也不过几个时辰的事,可这样的耻辱却让他心中的怒火犹如荒草杂生一般。

都是陆起淮——

要不是因为他的缘故,今日他又岂会受这样的耻辱?

不过也只是这瞬息的功夫,陆起宣便已平了心中的气氛,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而后是朝两人行过礼才往西院走去。

等到此处没了人,谢老夫人便叹了口气,家中几个小辈都是他自幼看着长大的,可如今却生出这样的事,她心中又岂会好受?因此她也只是与沈唯说了几句话又看了眼立在一侧的陆起淮,便由以南扶着往大乘斋走去了。

沈唯送别了谢老夫人,而后是由墨棋扶着起了身。

她看了一眼身后的陆起淮,见他还是原先那副模样,她什么也不曾说只是转过身子往前走去,临来走上几步的时候却是冷声说道一句:“你随我来。”

陆起淮闻言自是不敢耽搁忙随了人一道过去。

等到了陶然斋——

沈唯让墨棋领着一众丫鬟往外退去,而后她手握茶盏坐在圈椅上看着陆起淮淡淡说道:“你可知道今日你错在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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