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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纵然此时还隔了一段距离, 甚至陆起淮的身上根本不曾佩戴任何武器, 可赵睁却好似觉得后背都已经冒起了冷汗, 沾在里衣上难受得厉害。

“陆起淮,你以为单凭你一个人就能扭转乾坤不成?”

赵睁的声音虽然有些收紧,可他的神色看起来倒还算是不错,想着外头的那些部署,他却是稍稍松了些心神, 而后是缓声与陆起淮说道:“你是个厉害的,若是你能跟随本王,日后本王登基称帝,你便是从龙功臣。”

“到得那时,你不仅仍旧会是庆云的大都督,还会是荣国公府的新一任国公爷。”

陆起淮耳听着这话却是轻轻笑出了声,他的容颜俊美,此时这般笑起来更是显得容颜清俊,在这紧张而又端肃的环境中倒有些格格不入。

赵睁看着他这幅模样自是忍不住皱了眉,他收敛了先前面上的和气,口中是跟着沉声一句:“你笑什么?”

“我笑什么?”

陆起淮笑着重复了一句,而后他是把目光放在赵睁的身上,待把人看了一通才无奈的摇了摇头:“我笑晋王殿下实在太过天真,就连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样简单的道理都不懂。”他这话说完眼看着赵睁陡然间变化的神色却是收敛了面上的容色,而后是仍旧好整以暇得与赵睁继续说道:“王爷不如找亲信去外头看看,如今外头的那些还当真是您的人吗?”

他这话刚落——

外头便有人跌跌撞撞得跑了进来,来人正是赵睁的亲信,他的身上已受了不少伤,铁甲残破,剑上也沾了不少鲜血,等跑到赵睁面前就彻底没了力气倒了下来。

赵睁眼看着他这幅模样自是变了脸色,他收回了手上的剑,而后是屈膝握着来人的肩膀沉声问道:“出了什么事?”

那亲信被他扶起却是又缓过一阵才与人说道:“属下也不知道怎么了,原本领兵的李将军突然反戈,现在,现在我们的人都已经被拿下了…”他说到这,脸色却是又苍白了几分,连带着眼中也是一片仓惶模样,他紧紧攥着赵睁的手,跟着是略带哭音的一句:“王爷,我们,我们败了啊。”

我们败了…

这句话就如魔音一样萦绕在赵睁的耳边。

赵睁手中的剑落在地上,身子也是瘫软得往地上坐去,他怔怔得往外头看去,甚至能瞧见不少穿着铁甲手持长剑的将士正朝这处走来,那群原本应该拥护他成为君主的将士此时却已经反戈…是他,大意了。

他早先便觉得这一切的部署都好似太过简单了些。

无论是在汴梁还是九华山,只是他实在太着急了,他着急得想要立刻坐上那个位置,所以纵然心中有所起疑却也未曾多想…其实早该想到的,他的父皇是什么样的人物?他在那个位置待了这么多年,手段厉害,又岂会真得没有丝毫部署。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他,明白了。

赵睁合了合眼,他说不出是懊悔还是什么,只是觉得这大好的晴日却好似置身于冰窖之中,等察觉到身后有人在看他,他才回过神来。

他忙转过身子朝人膝行爬去,等爬到了赵准的面前,赵睁便伸手握着他的衣摆说道:“父皇,是儿臣利欲熏心,是儿臣被权势蒙蔽了双眼,您饶恕儿臣这一回,饶恕儿臣这一回。”

赵准负手站在高台之上,眼看着匍匐在脚下的赵睁却是冷声说道:“朕给过你机会。”

等这话说完——

他也未再理会赵睁,只是扬声朝外喊道:“来人,晋王以下犯上,褫夺其所有爵位,贬为庶民,先行关押等回京之后再行处置。”他这话刚落,没一会功夫便有人走了进来,他们皆穿着铁甲持着长剑。

赵睁此时哪里还有什么顽抗的本事?只能被人这般押着下去。

等到殿中重新恢复了原先的安静,赵准才重新坐了回去,他看着底下的百官仍旧脸色苍白便缓和了语气说道:“今日是朕教子无方才会让这孽子行出如此祸事,不过你们不必担心,汴梁早先就已有部署,你们的家人都没事。”

待这话说完,赵准见他们已恢复如常便又朝仍旧站在殿中的陆起淮看去,面带微笑,口中是跟着是温声一句:“今日之事还多亏陆卿事先察觉,若不然今日就连朕也真要着了那个孽子的道…陆卿,你想有什么赏赐?”

陆起淮耳听着这话,脸色的神色却依旧很是平淡:“陛下谬赞,这些不过是臣的分内事,臣又岂敢讨赏?何况…”他一面说着话,一面是握着腰间的玉佩漫不经心得把玩着,语气依旧,紧跟着是一句:“臣也是为了自己。”

赵准闻言却是忍不住皱了皱眉,他说不出是为什么,只是察觉出今日的陆起淮看起来有些不对劲,他一手握着酒盏,另一只手却是撑在扶手上,而后他是看着陆起淮这幅模样,语气微肃得说道:“难道陆卿也想成为乱臣贼子吗?”

他这话一落,原先安静的殿中却又起了喧哗之声,众人的目光皆朝殿中站着的那个年轻人看去。

陆起淮闻言,脸上的神色却没有丝毫变化,他只是解下腰间所系的那块玉佩,而后是看着赵准淡淡说道:“陛下还认识这块玉佩吗?”

时下素来就有“君子佩玉”的说话,因此这块玉佩起初系在陆起淮的腰间自然也不会有人特意去关注,可此时这般被人握在手上自是引起了众人的观望…那玉佩在日头的照射下显得有些透明,可隐约还是能瞧见那上头雕刻着的龙纹。

古往今来,向来只有天家才能拥有龙纹之物,若是其余人用这些,那便是大逆不道。

因此众人在看到这块玉佩的时候自是议论纷纷,不过倒也有些眼尖的认出了那块玉佩,只是一时却有些不敢确信,所以也不敢多言。倒是坐在霍龙亭身侧的赵纨在看见那块玉佩的时候忍不住惊呼出声,她什么也不曾说,只是撑着桌角起了身,而后是朝陆起淮小跑而去。

等跑到陆起淮身前,她却是取过那块玉佩仔仔细细得看了一回,而后是看着陆起淮喃喃说道:“你——”

“你是睢儿?”

这话一落,原先议论纷纷的大殿却是一静,自来天家名字,寻常百姓都需避讳一二,而睢这个字,当年是皇长孙所用过的。他们在座的皆是朝中重臣,甚至还有些年岁较大的是知晓以前的一些旧事,当年皇长孙出世就备受先帝宠爱,因此在他出生之后就亲自着人雕刻了这块玉佩赠予他。

如今有了长公主的亲自鉴定又有这块玉佩证明,难不成这陆起淮真是那位皇长孙?可是,那位皇长孙不是早在十多年前就死了吗?

不管旁人心中是如何想的,赵纨却是一瞬不瞬地朝陆起淮看去,眼看着这张熟悉的面容,她的脸上似是还有些不敢置信。她的手中紧紧握着手中的玉佩,目光却是把陆起淮看了一遍又一遍,就在霍龙亭扶住她的时候,她却突然有些潸然泪下。

她就这样仰着头看着陆起淮,口中是继续说道:“你是睢儿,你是他…”她的语气极为肯定,等另一只手握住了陆起淮的袖子,她才又跟着一句:“可是为什么你当初不肯承认?”

他们见过这么多回,他明明有机会与她说的,可是为什么他就是不肯标明身份?

陆起淮眼看着紧攥着他袖子的那只手也不曾有什么表示,他只是垂眼淡淡看着赵纨,而后才开了口:“我为何不表露身份,姑姑难道不明白吗?”

赵纨耳听着这话起初是一怔,等回过神来,脸色却又苍白了些,她明白的,她岂会不明白?当年那一场大火,旁人都说是大哥畏罪自杀,可她却不信,甚至她还曾经猜疑过…如今看来,或许她的那些猜疑根本就是真的。

若不然为何睢儿要假借荣国公长子的身份重新出现在他们这些旧人面前?

赵纨想到这,脸色苍白,就连红唇也忍不住轻轻颤抖了起来,她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殿中因为他们先前的那一番话已经议论不止,而高坐在龙椅上的赵准眼看着底下的那个身穿绯衣的年轻人,面上的神色也从起初的震惊又恢复如常,他的手中仍旧握着酒盏,脸上的神色好似没有丝毫变化。

只是倘若细查的话,还是能发现他握着酒盏的指根因为用力的缘故就连指骨也清晰可见。

“原来是我的好侄儿回来了…”

赵准一面说着话,一面是饮尽了盏中的酒,而后他仍旧神色如常得看着陆起淮继续说道:“看来侄儿今日并非是想与我这个叔叔叙旧,而是要与我算账了?”

☆、第 150 章

陆起淮耳听着这话却是抬了眼朝人看去,眼看着端坐在龙椅上的那个男人, 他什么也不曾说, 只是从袖中取出那卷圣旨…绘着龙纹的明黄圣旨骤然出现在大殿之中,使得殿中众人皆变了脸色, 就连赵准的脸色也有一瞬的变化。

而就在众人惊疑不断之中,陆起淮才终于开了口:“在场的大人都知道,当年父王是因为毒害先帝, 行迹败露, 这才会一把火烧了东宫畏罪自杀。”

他这话说完, 目光却是循过场上众人, 而后才重新落在赵准的身上继续说道:“可是事情真得是这样吗,我的好叔叔?”等这话一落,他是高举手中的圣旨说道:“这是当年先帝所留下的亲笔诏书, 当年他中毒的实情究竟是如何, 这圣旨上皆已说明。”

陆起淮一边说着话,一边是朝先前质问赵睁的那位老臣走去, 等走到人前, 他便把手中的圣旨交给了那位老臣, 口中是跟着一句:“秦大人,您是老臣,更是重臣,先帝的字迹,您自是认识的。”

那秦大人耳听着这话也未曾说话。

他只是接过陆起淮递来的圣旨,而后是打开阅览了起来。

殿中无人说话,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秦大人的身上,却是在等他的回答。而秦大人越往下看,脸上的神色便变得越发苍白,到得最后,他握着圣旨的指尖已经开始轻颤起来,就在众人的注视下,他率先跪在了地上,高举手中的圣旨行了大礼后才颤声说道:“这的确是先帝所书。”

众臣闻言皆跪了下来。

而赵纨在听到这句话便径直拂开了霍龙亭的搀扶走上了前,她从秦大人的手中接过了圣旨翻阅起来,她自幼也是养在宫中,父皇的笔迹是何模样,她自然是熟悉的。

眼看着上头的一字一句,甚至还有些字迹晕染开来,赵纨不知道这是不是父皇的眼泪,可纵然这样看着圣旨中的内容,她都觉得这颗心疼得厉害,就像是被人用手紧紧扯着心脏,疼得她想哭。

霍龙亭看着身子轻晃的赵纨忙上前几步扶住了人。

他身量高,自然也瞧见了被她紧攥在手上的那道圣旨中的内容,眼看着里头所书,纵然是他也忍不住皱了眉。这些年,他们私下的确猜测过当年废太子的死因,也猜想过先帝中毒的究竟,可事无证据,故人又早就先去,因此纵然心有猜测却也不敢明言。

原来当年那些事的真相竟是如此…

赵纨脸上已经挂满了泪水,她惯来也是个要强的,往日从来不曾在人前哭过,可这一回她却是再也忍不住。她一手紧攥着圣旨,一手却是为了稳住身形而撑在霍龙亭的胳膊上,而后她朝高坐在龙椅上的那个男人看去,不知是气愤还是什么,便这样看着他说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他们兄妹三人从小一起长大,大哥心性宽厚,虽为嫡长子却一直对他们疼爱有加。

父皇对待她和二哥虽然不如对待大哥,可也从来不曾短缺过他们。可这个男人,这个男人不仅陷害大哥让他蒙受不白之冤,就连死后也被污名牵绕,竟然还对父皇用毒,甚至这么多年还一副假仁假义的模样…

她不敢想象当年父皇在知晓自己错怪大哥之后,是什么样的心情?那个时候的她因为沉浸在对大哥和睢儿离去的痛苦之中,又因为心中埋怨父皇的所作所为,不曾去探望过他一回,可就是在那样的日夜里,父皇得知了所有事情的真相,那个时候,他该是怎样的痛苦?

他最为疼爱的长子和孙儿却因为他的不察而死于别人的阴谋之中,最后他想为自己的儿子洗清冤屈却因为毒入攻心只能郁郁寡欢得离去。

倘若那个时候,她能够多去看看父皇,是不是这些真相就不会被掩埋这么久?

赵纨想到这,那眼中的泪更是止不住。

赵准的手中仍旧握着酒盏,只是此时盏中早无酒水,身侧内侍也不敢来添。他就这样握着酒盏,目光却是朝底下一众人看去,那些人的目光各有不同,可无一例外得却是他们的眼中都有着猜疑。

他虽然未曾看过那道圣旨,可里头写着什么,他却是也能够猜到一二的。

看来当年他那位好父皇是留下了证据…

既然知道了,他倒是也不觉得有什么可以畏惧的了,自然,他就算畏惧也没有什么用。赵准扯了扯唇角,看起来有些讥嘲,只是不知道是在嘲笑自己还是在嘲笑他人…他重新取过桌上的酒壶倒了一盏酒,等一盏入喉,他才看着陆起淮说道:“所以,我的好侄儿是打算这么对付朕呢?”

他这话一落——

陆起淮也未曾说话,倒是沈西风起身,他捧着一道卷书走上了前,而后是屈膝跪在赵准的跟前,口中是跟着一句:“请陛下写下这封罪诏书,还先太子一个清白。”

有人起了这个头,底下百官自是纷纷应声说道。

殿中萦绕着这一道声音,竟是迟迟徘徊不断,而赵准居高临下目视众人,最后却大笑道:“枉朕聪明一世,最后竟落到这样的结局…”他这话说完,便把目光落在陆起淮的身上,眼看着他仍是一副淡漠的模样,却是又跟着一句:“好,你很好。”

如今夜色已深,陆起淮早已换上了常服,这会他便独自一人负手朝最大的一个宫殿走去,那处原本是赵准的住处,可此时若称为住处,倒不如称呼为囚笼更加合适。

早在午后,赵准写下那份罪己书后,纵然他还是庆云的天子,可这行宫里的人,谁不知道如今悬在他头上的也不过是一个虚名罢了。

等回了汴梁,等到这份罪己书公之于众,赵准这皇帝也就坐到头了。

走得越近,那处的景象也就越发清晰,明路亲自领着人侯在殿外,眼瞧着陆起淮过来,他便忙上前几步朝他拱手一礼,口中是如常称呼他一声:“大人。”

陆起淮耳听着这道声音便点了点头,他也未说什么,只是朝那灯火通明的殿中看去一眼,而后才淡淡发了话:“他如何?”

此时此地,这个“他”字,纵然无需点明,也能清楚得知道陆起淮说得是谁人,因此明路在听到这话后也未曾抬头,仍旧拱手说道:“打先前送了饭菜进去又着了他的内侍进去伺候,如今里头还没有什么动静。”

陆起淮见此也就不再多问什么,他只是继续提步往里头走去…两侧候着的将士见他过来便推开了门,而后是躬身请人进去。

偌大的殿宇,灯火通明。

一个身穿蓝衣的内侍正站在赵准的身侧伺候着,而赵准脱去了龙袍换回了常服,这会便握着一杯酒盏静默而又无声得坐在椅子上慢慢喝着。大抵是听到脚步声,他稍稍掀了眼帘朝人看去,眼瞧着陆起淮过来,他也未曾说话,只是挥了挥手,却是让身边的内侍先行退下。

内侍心中却有些犹豫,只是他到底也不敢多言,在朝两人一礼后便往外头退去。

没一会功夫,这偌大的宫殿也就只剩了陆起淮和赵准两个人。

陆起淮坐在了赵准的对侧,他也不曾说话,只是抬手倒了一盏酒,而后便把酒盏握于手中慢悠悠得转着…殿中烛火通明,那盏中的酒顺着这动作在烛火的照映下越发显出几分酒波潋滟的样子,他低垂着一双眼看着酒波轻晃,好似还能从中看到自己的倒映。

“你很不错…”

这是赵准在午后写完罪己书后,所说的第一句话。

他这一生从来不曾佩服过任何人,无论是他的父皇还是他的兄长,那些人于他而言不过都是手下败将,可今日他却被这个年轻人的心智和手段而感到叹服。

陆起淮耳听着这话,脸上的神色也未有什么变化,只是先前转动酒杯的手倒是停了下来。他半掀了眼朝人看去,口中是极为平淡的一句:“这两年来,难道你就不曾起疑过?”

起疑?

自然是有所起疑的。

他惯来是个多疑的人,看见这样一个年轻人又岂会不起疑?可是这个年轻人没有给他机会,从他出现在大众眼前的那个时候,他便是荣国公的长子,荣国公为国捐躯,他身为长子,自是得受有嘉奖,何况他又在猛虎面前救驾有功。

不管他心中再起疑,也只能嘉奖于他。

而后这个年轻人一步步拥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力,一步步让这朝堂布满了他的亲信,从此,他再也不能奈何于他。

赵准想到这也不知是觉得好笑还是什么,便这般摇头轻笑起来,他重新给自己倒了一盏酒,酒入喉间,他才看着陆起淮继续说道:“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成王败寇,朕既然已经输了,那便是输了。”

等这话说完——

他也未曾搁落手中的空酒盏,只是淡淡问道:“你打算如何处置朕?”

陆起淮耳听着这话,却是过了许久都不曾出声,不知打哪儿漏进了些风,打得殿中烛火轻轻晃动,而他脸上的神色在这昏沉的烛火下也显得有些晦暗不明:“我不会让你死,对于你而言,死,太过简单了。”

有时候活着,才是无尽的折磨。

他这话说完便也未再多言,只是饮尽了盏中的酒,而后便搁落了酒杯,起身往外走去。

赵准透过那昏沉的烛火看着他越走越远,却在人要推门离去时,说道:“比起你的父亲,你更像我,一样的冷酷无情。”

这个年轻人好似就跟他是同一个模子刻出来似得,一样的心机深沉,一样的不折手段,也一样的冷酷无情…赵准甚至想着,倘若陆起淮是他与那人的孩子,那或许他不会如此看重权势,他会好生培养这个孩子,把自己的皇位传给他。

他想到这却又忍不住失笑出声。

可惜不管是这个年轻人还是那人,都厌恶着他。

陆起淮听着身后传来的这一道声音,面上的神色也未有丝毫变化,只是步子却还是停了下来,不过也就这一瞬的功夫,他便重新举步往外头走去…等他走出殿中之后,那门便又被重新合上了。

明路见他出来自是又朝他拱手一礼。

“看好他…”

陆起淮淡淡吩咐了这么一句,而后他也未曾停留只是继续举步往前走去,只是他也未曾走上多久,便有一个宫人过来了。那宫人正是德太妃身侧的若云,她给陆起淮打完一礼后便恭声说道:“太妃娘娘请您过去。”

她是德太妃身边的近侍,往日便是面对赵准,神色都是如常的。

可如今站在陆起淮的身前,她也不知怎得竟觉得这颗心“扑通扑通”的,好似要跳出来一般。

陆起淮耳听着这话,倒是停了步子,他半垂了眼朝人看去,眼看着那个半低着头的宫人也只是淡淡说道:“今日夜已深,我还有公务要处理,你让太妃娘娘先行歇息。”等这话说完,他也未再理会宫人,只是继续提步往前走去。

而若云却是等到那串脚步声越行越远才终于抬起了头。

她伸手按着自己的心口,目光却是朝那道远去的身影看去,当年那位皇长孙年幼的时候,她也是见过的,那个时候的皇长孙钟灵毓秀像极了故去的太子,哪里想到经年过去,这位皇长孙再出现竟然会变成这幅模样…只是想着他这些年的经历,她却是又深深叹了口气。

她也未曾说话,只是等瞧不见他的身影便转身朝太妃的宫殿去。

德太妃在得到若云的回禀后也未曾说什么,她只是挥了挥手让人退下,而后才握着手中的佛珠叹了口气。

赵纨眼看着德太妃惯来温和的面容此时却显得有些别样的忧心,便皱着一双眉说道:“母妃,您怎么了?小睢只是现在事务繁忙,这才没时间来见您,等他日后得了空肯定会来拜见您的…”等这话说完,她便先绽开了一双眉轻笑道:“他以前可是最喜欢您了,但凡得了空便爱往您的宫殿跑。”

或许是想到了旧时的那些日子,赵纨脸上的笑却是越发明媚起来。

德太妃看着赵纨面上的笑容却只是握着佛珠不曾说话,等到手中的佛珠转了一圈,她才看着那八角宫灯上绘着的图案说了话:“有些事早就变了。”

赵纨耳听着这话却是一怔。

她刚想开口发问,只是还不等她开口便听到德太妃继续说道:“当年先帝和太子反目成仇的起因,你可知晓?”

赵纨骤然听到这一句,脸色便有些不好,她原先握着茶盏的手又多用了些力道,眉目却有些收敛:“母妃无缘无故提起这个做什么?”她的声音低哑,眉宇之间原先萦绕的笑意,此时也显得有些寡淡。

虽然当年这事瞒得紧,可她身为皇家人又岂会不知晓?当初就是因为父皇一时昏色才会酿成那些后果,嫂子羞愤自缢,大哥和父皇反目成仇,最后才让二哥有了可趁之机…因此当年在大哥和小睢的死讯传来,她才会如此怨恨父皇。

德太妃眼看着赵纨这幅模样却是又轻轻叹了口气,她停下拨弄佛珠的手,口中却是缓缓说道:“其实当年,那桩事并不是你父皇的错…”她这话说完眼见赵纨抬目看来却是又合了合眼才继续说道:“当年奸污太子妃的根本就不是你的父皇。”

赵纨耳听着这话,手上原先的茶盏倾落在桌上,茶水顺着桌角流下,只是此时殿中的两人却都无暇顾及此事。

她一瞬不瞬地看着德太妃,却是过了许久才呐呐说道:“您说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 谷蕊x5、胖胖的桃子x3、每天都在蹲更的Deliax2、懿x6 的营养液

感谢 晨曦 的地雷

☆、第 151 章

“当年…”

德太妃的声音较起先前也显得有些喑哑, 她的手掐着佛珠, 双目一瞬不瞬地看着那宫灯下的穗子,眼看着里头烛火轻晃,她却是又过了有一会功夫才开口说道:“当年你父皇生辰, 他因多饮了几杯酒便早早寻了个偏殿歇息了。”

“后头出了那样的事, 又在太子妃的身边发现了你父皇的玉佩,就连你父皇自己也说不清楚是不是他一时喝得糊涂才行出了那样的事。”

她说到这却是又叹了口气。

“若不是父皇,那…”赵纨说这话的时候, 袖下的手紧攥着,早些日子才修缮过得指甲紧压着皮肉, 可她却好似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她紧咬着红唇,目光一错不错地看着德太妃, 口中是紧跟着一句:“究竟是谁?”

到底是哪个混账东西敢行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

德太妃看着她脸上的气愤却是又叹了口气才说道:“当日在太子妃的身上,我曾闻到了一种香料,那香阖宫上下也只有我做得出来…”她说到这的时候, 原先掐着佛珠的手便又停了下来,目光也从那宫灯底下的穗子上收了回来, 而后是看着赵纨继续说道:“你父皇生辰前夕,你二哥曾来过我宫里,他走后, 我便发现其中的一种香不见了, 只是那个时候我也未曾多想。”

“后来太子妃出事之后,我除了在太子妃的身上闻到了那股子香便只在你的二哥身上闻到过。”

赵纨起初义愤填膺的面容在听到这一句之后骤然变得惨白了起来,她的手紧紧撑着桌角才不至于摔倒, 是了,除了他还会有什么人?他本就想看着父皇和大哥反目成仇,又岂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只是她没想到,她那个好二哥竟然可以如此灭绝人性。

她不知道此时是什么心情,只是觉得心口闷得厉害,却是又过了一会,等到缓过那口子气,赵妧才看着德太妃哑声质问道:“那您当初为何不说?若是您当初说了,大哥根本不会和父皇产生嫌隙!”

“大哥不会死,父皇也不会死,您为什么不说?”

赵妧说这话的时候,眼眶通红,就连一张面容也因为气愤而红得厉害。她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母妃要隐瞒这桩事,而让大哥和父皇产生误会。

当年…

当年,明明是有机会挽救的。

德太妃耳听着这一句又一句的质问也忍不住红了眼眶,她合了双眼,掐着佛珠的手也有些止不住得颤抖,她也不知道当时是什么蒙了她的心,让她明知道事情的真相却不曾开口,或许是因为多年的养育养出了感情,又或许是想着先帝和太子感情深厚,纵然太子做出什么,先帝也不会惩治于他。

只是那个时候的她的确没想到后来会生出这样多的事,她更加没有想到赵准会为了那个位置做出毒害先帝的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