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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老夫人闻言却不曾说话,她只是一瞬不瞬地看着沈唯的小腹,却是过了有一会功夫,她才看着人问道:“你有多久没来月信了?”

月信?

沈唯耳听着这话却有些怔忡,她的月信一直来得不准。何况自从去了边城后,也不知是不是那儿气候和伙食的缘故,她这月信来得便更加不正常了,因此,她有多久未来月信,就连她自己都有些记不太清了。

她想到这又看着谢老夫人的面色,脸色也有一瞬的变化。

她的手撑在小腹上,红唇一张一合却是过了许久才哑声说道:“您是说…”

谢老夫人看着她这幅模样却是轻轻笑道,她握过沈唯的手轻轻拍着她的手背,口中是柔声一句:“我也不知道,只是看你先前这幅样子倒有些像,你且寻个太医好生诊下脉,倘若是真得有了身孕,那可是大喜事。”

原先她还有些担心,可若是沈唯真得有了身孕,这便是陛下的长子,旁人自然也不好多说什么。

她想到这,脸上的笑意越深,连带着嗓音也越发轻柔起来:“你也别多想,且好生歇息着,等太医诊过后,便什么都知道了。”

沈唯耳听着这话却是点了点头。

只是直到送走谢老夫人,她的神色看起来却还是有些恍惚,水碧和秋欢伺候了她这么久,自然看出了她的不对劲,两人互相对看一眼便开口问道:“夫人,你怎么了?”

“没事…”

沈唯虽然说着没事,可那副神色又岂像是没事的样子?她的手撑着小腹,眉眼也微垂着,心下也说不出是个什么情绪,难道她真得有身孕了?她想到这却是又想起先前谢老夫人离时的叮嘱,便又过了一会,她才又跟着一句:“水碧,你明日去找个太医过来。”

她这话刚落,两个丫鬟脸色一变,忙问着怎么了?

沈唯闻言却只是说道:“明日便知道了…”究竟是不是有身孕,明日便能知晓了。

今日早朝赵睢在朝中说的话,没过多久便传遍了整个汴梁城,外头的人都知晓下个月十三,他们的天子就要大婚了,虽然不知晓是哪家的贵小姐这么有福气,可这也掩不住他们的高兴。

天子大婚,这可是大喜事。

因此如今的汴梁城却是弥漫着掩不住的欢喜气。

可此时的杨家,气氛却显得有些低沉,杨双燕依着烛火看着端坐在太师椅上的青衣男人,眼看着他神色寂寂的样子,袖下的手紧攥着,口中更是咬牙切齿的一句:“父亲,您就真得任由陛下这么做?”

杨继耳听着这话,面上的神色也有些不太好,只是声调却还是如常:“那位是什么性子,你也是知晓的,他既然都这么说了,自然是没了挽回的余地。”

他也不敢相信,陛下竟然会在早朝上下这样的旨意,还要迎娶那人为后。

他难道真得不怕外人的口诛笔伐?

杨双燕闻言,脸上的神色越渐黑沉,若是外人瞧见,只怕也不敢相信如今这位阴沉着脸的年轻女子竟然会是那个美名远播的杨小姐。

屋中烛火摇曳,杨双燕紧咬着唇,待稍稍平了心中那滔天的怒气才开口说道:“父亲,如今陆步侯升任次辅又深得陛下信任,如今您虽然还是首辅,可若是任由陛下娶了那个女人,那么您觉得旁人会怎么看待您和陆步侯?到得那时,朝中还会有您说话的余地吗?”

杨继闻言,撑在桌案上的手也是一紧。

自打陆步侯升任次辅之后,且不说朝中就连内阁也有不少人转向他,如今已是这样,若是等到那人嫁给陛下,凭借他们以往的关系,陆步侯自然要压他一头。他想到这,脸上也呈现出沉吟的模样:“你打算如何?”

杨双燕闻言,原先黑沉的脸却突然扯开一抹阴冷的笑,她什么也不曾说,只是把目光转向轩窗外头的月色,却是过了许久才轻轻说道:“女儿不打算如何,女儿只是想把有些事说于旁人听罢了。”

☆、第 156 章

翌日清晨, 刚刚开了早市, 百官也还未曾上朝,这城中便突然传出了个消息,道是陛下要娶的那位皇后娘娘竟是长兴侯府那位归家的姑奶奶,也就是当初那位荣国公夫人。这个消息起初传得并不算广,只是后头就跟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推波助澜似得,没一会功夫竟是让全城都知道了。

一时之间,自是哗然一片。

虽说这位沈家姑奶奶已经从荣国公府出来了,如今也是未嫁之身,可说到底当初和陛下也有着一层母子关系, 纵然这个关系是假的。

时下虽然民风开放, 可说到底这也不是一件合乎礼法的事,更何况这位沈家的姑奶奶还嫁过人。

且不说外头是如何口诛笔伐,就连今日的早朝之上也是百官纳谏, 要赵睢取消下个月的婚约, 就算要娶也能娶一个嫁过人的妇人…他们庆云几百年来,还从来没有嫁过人的妇人担任国母的。

不管外间是如何的纷扰, 沈唯却是如往常一样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来。

以前她也未曾觉得什么, 可如今才发现自打九华山一事后, 她的确开始变得嗜睡起来…不过秋欢和水碧都是没有经验的,她因着杜老前辈当日的话也从来不曾上心过, 因此也只当是这炎炎夏日,困个好觉罢了。

可如今有了这个心思,想得自然也就要多些。

这会沈唯醒来也未曾喊人进来, 只是靠着引枕坐着,一双清冽而又缱绻的杏眼便半垂着看着那平坦的小腹,她的手撑在小腹上也察觉不出那儿有什么不同。她虽然不曾生产过,可想着每个妇人怀孕都是这幅模样,只是虽说如此,她这心里头总归还是有些别扭。

她实在无法想象自己怀孕的模样。

水碧侯在外头,她六识灵敏自然是察觉到了里头的动静,等掀了帘子一看便瞧见了靠着引枕坐着的沈唯:“夫人醒了怎么也不喊我?”她一面说着话,一面是朝人走去,待替人斟了一盏温水便又跟着一句:“可要奴传人进来洗漱?”

沈唯见人进来倒是也收敛了心思,她接过茶盏喝了半盏,而后才说道:“让她们进来…”

等这话一落,水碧便朝外头扬了声,没一会功夫便有四、五个宫人鱼贯而入,她们手里皆捧着东西,眉眼微垂、神情颇为恭敬。水碧从一个宫人的手中接过一方帕子,沈唯搁下手中的茶盏接了过来,待擦拭了一回才循过众人问道:“秋欢呢?”

“她说您昨儿个念着要吃荷花糕,今儿个便一大早起来领着人去摘荷花了…”水碧这话说完便扶着人起身,紧跟着是又笑说一句:“估摸着这会也该回来了。”

沈唯耳听着这话却是又笑了一回,她任由水碧替她穿着衣裳,口中是道:“这些小事交给别人去做便是…”

她这话刚落,帘子便又被人打了起来,正是秋欢走了进来,沈唯见她进来刚想如常笑说几句,只是看着她的神色却是一怔:“好端端得,这是怎么了?”不远处站着的人,眼眶红红的,脸上还添着几分气愤,倒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似得。

秋欢跟了她这么久,沈唯很少瞧见过她有这样的时候。

何况她心里也是明白的,如今这阖宫上下,谁不知道秋欢和水碧是她的心腹?那些人巴结她们还来不及,自然也不会给她们委屈受。

既如此,那么只有可能是因为她的事了…

沈唯心下隐约猜到了些什么,正好此时穿戴得也差不多了,她索性挥了挥手让其余宫人先行退下。

等到她们都退下了——

沈唯才看着秋欢开了口:“外头在传道什么?”

秋欢骤然听到这一句,却是一怔,只是想着主子惯来行事便知她是猜到了什么…她想到这,心下便越发觉得难受了,主子这样好的人,外头那群混蛋竟敢如此编排主子。她伸手去扶人,口中是跟着一句:“先前我去摘荷花,听到几个宫人在说话,说是今日去外头采办的宫人在外头听到他们说主子的坏话。正好那会小德子过来,我看他神色不对劲便也问了几句,他,他说…”

她说到这,眼中的泪意却是更加多了些,声音也因为气愤而打着颤,后头的话却是再也说不下去。

沈唯见她这般便淡淡接过了话:“百官在劝阻陛下不要娶我为后…”

早在看到秋欢先前那副样子的时候,她便猜到了,有些事总归是会发生的,不过昨儿个才从宫中传出消息,今儿个外头便掀起了风云,若说没有人推波助澜,她却是不信的。

秋欢见她说出来,那泪就跟断了线的珍珠似得一串串往下掉,她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是颤声说道:“主子,我们该怎么办?”

水碧先前在听到这些话的时候也已皱起了眉,这会看着秋欢眼泪不断便与沈唯说道:“夫人,您先别想太多,陛下肯定是会有法子解决的。”

沈唯耳听着这话却只是笑了笑,她就坐在铜镜前,眼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却是过了有一会才笑着说道:“我没想什么…”早在决定和赵睢在一起的时候,她便猜到会有这样一天,虽说她和赵睢的身份是假的,可在旁人眼中,赵睢也的确是叫过她几日母亲。

何况时下士大夫惯来保守又重礼教,再加上既然有人故意传播,免不得是要说三道四的。

他们指责不了天子,自然会把矛头对准她,只怕如今汴梁城中说道最多的便是她的事了,她纵然不曾听到,也能想出个二三。不过流言蜚语对她而言,根本不值一谈,亲者痛、仇者快的事,她从来不会去做。

只要赵睢待她是真心的,那么她会与他一同面对这些事。

沈唯想到这便又细细描绘了一回自己的眉眼,她透过铜镜看到身后两个丫头还是一副神色寂寂的样子便笑着说道:“好了,别苦着脸了…”她这话说完便又朝水碧看去:“我让你去太医院喊人,如今可来了?”

水碧见她面色如常,便也收敛起了面上的神色,而后是同人说道:“奴再着人去看一回。”等到沈唯点了头,她便先退下了。

沈唯见人退下后便又笑着与秋欢说道:“好了,你也下去收拾收拾,着人传膳。”

秋欢虽然心下还有些不舒服,却还是应了人的话打外头去了,只是她刚刚打了帘子便瞧见身穿朝服的赵睢黑沉着一张脸阔步走来…她先是一怔,而后便忙朝人打了一个礼。

赵睢也未曾理会她,只是继续迈步朝里头走去,等瞧见坐在铜镜前的那个女子笑盈盈得朝他看来,他身上先前一直笼罩着的怒意才平息了许多,就连步子也变得稍缓下来。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等走到沈唯跟前便握着她的手温声说道:“刚起?”

“嗯…”

沈唯的声音带着醒来不久的绵软味道,听起来便显得格外缠绵。

她的眼中带着如常的笑,连带着眉宇之间也是一如往日的模样,等握着赵睢的手起了身,她才伸手轻轻揉着他紧皱的眉心说了话:“别皱着眉了,瞧着就跟小老头似得。”

赵睢耳听着这话,便知她是知晓了。

他原是想瞒着人,可也知晓凭借沈唯的本事,她若想知晓总归是有法子的…他轻轻叹了一口气,等把人揽在怀中才沉声说道:“你什么都不必担心,我的皇后只可能是你,任谁阻止都是没有用的。”

沈唯耳听着这话却是轻轻笑了笑,她刚想说话,外头便传来内侍有些战战兢兢的声音:“陛下,百官还是不肯离开,这会仍跪在太和殿前,杨首辅特地着人来请您过去,说是有要事与您商量。”

赵睢闻言却是又沉了脸:“他们想跪就让他们跪着,朕倒要看看他们能跪到几时?”

他这话一落,外头的内侍自然不敢吱声,却是沈唯看了看外间的日头叹了口气,她伸手轻轻推了推赵睢,眼见人看过来便柔声说道:“你如今刚登基,这会又是烈日,那些又都是老臣,若真出了什么事,只怕外头又该说道什么了。”

倘若是以往,他怎么任性都是可以的。

可既然坐上了这个位置,有些事自然也就不能为所欲为了。

这个道理,赵睢岂会不明白?因此耳听着沈唯这番话,他也未曾说话,只是紧拧着眉低着头看着沈唯,却是过了许久,他才闭了闭眼,等到平了心中的情绪,赵睢才撑着沈唯的脸重新说道:“我去去就来。”

等这话说完,他是又弯腰亲了一回沈唯的额头,而后才举步往外走去。

而沈唯眼看着他离去的身影也不知怎么回事,总觉得这颗心突然跳得厉害,只是还不等她多想,外头便又传来了水碧的声音:“夫人,赵太医来了。”

沈唯耳听着这话倒是也回过了神,她重新坐回到了软榻上,而后才对着外头开了口:“进来。”

帘起帘落——

没一会功夫,水碧便领着一个背着药箱的太医走了进来,等行完礼,那赵太医便上前一步低着头恭声问道:“不知娘娘哪里觉得不舒服?”

沈唯闻言便与人如常说道:“我这几日时常觉得胸闷嗜睡,偶尔还有恶心呕吐的状况…”

赵太医耳听着这话,心下便是一凛,不过他也未曾表露什么,只是又给人拱手一礼后才道:“恕微臣无礼…”他这话说完是在沈唯的手腕上垫了一方帕子,而后便替人诊起脉来。

水碧就侯在一侧,她眼看着赵太医把了许久也未曾说话,反而眉头皱得越来越深便忍不住开口问道:“赵太医,夫人到底是什么病?”

赵太医闻言却不曾说话,他是又细细替人诊了一回才绽开了笑颜:“娘娘并未身体抱恙,而是有孕了…”他这话说完便收回了覆在沈唯手腕上的帕子,而后是又朝人拱手一礼,紧跟着是一句:“若是微臣不曾估错的话,娘娘应是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了,只是娘娘的体质弱,先前微臣才不敢确定。”

他这话一落——

水碧起初是一怔,等回过神来,她的脸上却是掩不住的笑。她忙走上前,站在沈唯跟前似是想说些什么,却又因为太激动竟是什么话都说不出,等到后头,她才如梦初醒般的说了一句:“奴,奴这就着人去禀报陛下。”

“水碧…”

沈唯喊了人一声,眼瞧着人停了步子,她才无奈笑道:“这会他在前朝处理政务,你怎么去?等他回来再说。”

水碧耳听着这话倒也回过神来,她也真是糊涂了,陛下又不是不回来了,总能知晓的,她想到这便又说道:“那奴让人去给您准备些清爽的膳食。”她这话说完便火急火燎得打了帘子往外退去了,这副风风火火的模样,哪里还有往日的半点沉静?

沈唯看着她这幅模样自是又无奈得摇了摇头,等到看不见水碧的身影,她才又看着赵太医说道:“今日劳烦赵太医了,不过我希望赵太医可以先替我保守秘密。”

赵太医闻言自是忙笑着应了,不过他心里还是免不得夸赞一句这位娘娘真是个好福气的,这会外头正沸沸扬扬要陛下取消下个月的大婚,没想到这便有身孕了…有了这个孩子,那些老臣纵然不愿也就没了办法。

他想到这,对人的恭敬便又多了些,口中也是跟着一句:“过会我会把注意的事项告知娘娘身边的贴身宫人,娘娘这些日子切忌生冷之物,平日多注意休养便是。”

等到沈唯点了头,他才往外退去。

殿中没了旁人,沈唯原先冷静沉稳的模样也就松了个大半,她手撑着小腹,心下也说不出是个什么情绪,只觉得好似一晃一晃得,有紧张也有高兴,更多的却是彷徨,似是难以想象这里头竟然还真得孕育了一个生命。

不过想着那人若是知晓的话,必定是会开心的。

别看他看着冷冷清清的,其实往日对觅知就能看出,他是喜欢小孩子的。

沈唯想到这,脸上便又多添了些笑意。

☆、第 157 章

等用完早膳, 沈唯便由水碧和秋欢两人小心翼翼得搀扶着回了里殿, 她心中好笑两人的这幅紧张模样,等由她们扶着坐回到了软榻便接过秋欢递来的茶,无奈笑道:“我这也不过是头月,你们也实在太过紧张了些。”

打先前在外头用膳的时候, 这两人便怕旁人冲撞了,纷纷把那些宫人都赶到了外头。

“都说女子头三月最是不易, 主子这又是头胎,自是该小心着些…”秋欢一面说着话, 一面是又取了个引枕朝人腰后放去,紧跟着却又是一句未掩欣喜的话:“如今好了, 主子有了身孕, 这可是陛下的长子, 看外头那群人还敢再说什么!”

先前她被主子打发下去的时候还偷偷又抹了一回眼泪。

虽说主子说了没事, 可外头流言蜚语不断, 她总怕出个什么差错…哪里想到后头水碧就给她传来了个好消息。秋欢想到这, 脸上的笑更是遮掩不住,等到前话一落便又笑跟着一句:“等陛下回来得知这个消息, 肯定得高兴坏了。”

沈唯耳听着这番话,脸上也挂起了笑, 待饮用了一口温水便把手撑在了小腹上, 话倒是未说半句。

她就这样半低着头看着那尚还是平坦的小腹,其实如今才一个多月的身孕又能感受出什么?可或许是知道了有孕的消息,她现下再行这样的动作, 心中的思绪却是与早间那会有所不同。

好似…

她真能透过这层衣裳感受到里头有个鲜活的生命。

殿中两个丫头看着她眉眼弯弯的模样,自是忍不住相视一笑。

“娘娘,杨家小姐来求见您…”外头传来宫人谦顺的通禀声。

“她怎么来了?”

秋欢对这位杨小姐的观感向来算不得好,因此听到这话便有些不高兴得皱起了眉,口中是又跟着一句:“奴寻个理由让人打发她下去?”

水碧虽然不曾说话,可脸上的神色也不算好,却也是赞同秋欢的做法。

沈唯耳听着这话却不曾说话,她只是轻轻皱了一双眉,而后便把手从小腹上收了起来:“让她进来。”她的声线很淡,就连神色也是一副平静淡然的样子,这位杨双燕选择这样一个时间过来必定是有话要说。

若是不见,难免可惜。

何况她也有个事想求证。

两个丫头虽然不赞同她的话,可到底也不敢违背,只能轻轻应了。

没一会功夫——

杨双燕便被人领着进来了,她仍是旧日的那副打扮,眉目柔婉、气质谦和。

可殿中三人早已领教过她的真面目,自然也不会再被她这幅容貌所欺骗。沈唯的手很是闲适得搁在一侧的案几上,坐得也不算端正,眼瞧着人进来倒是好整以暇得把人瞧了一回,而后才轻轻笑道:“这烈日炎炎,杨小姐怎么来了?”

殿中只有水碧和秋欢随侍一侧,两人不喜杨双燕自然也不会替人上茶,这会便默然不语得侯在沈唯的身边,朝杨双燕看过去的目光都算不得多好。

杨双燕心里有些不高兴,可也知晓如今不是发作的时候。她只是如常给人打了一个礼,而后才抬眼朝人看去,先前进来的时候,她一直低着头也未曾细看,如今离得近了,沈唯的面容自然也一览无遗得显露在了她的眼前。

边城大半年的风沙不仅未曾磨损她的面容,反倒让她变得越发娇美起来,尤其是那双眼,水波粼粼得竟好似能勾人心魂一样。

杨双燕袖下的手攥得厉害,又见面前的沈唯虽然只是穿着常服,可身上的气势也不知是不是在那位身边待得久了,倒也有七分相像,竟让人不敢直视一般。她心下的愤恨掩不住,就连眼中也忍不住闪过一道嫉恨。

她想起先前进来的时候,那些宫人的谦逊模样,还有这富丽堂皇的宫殿。

原本这一切都是属于她的,可如今却让这个女人占了先!不过没事,她不急,只要她待在那人的身边,那人总归是能看到她的好的,到得那时,这个女人也终将是被人抛弃的命。

杨双燕想到这,眼中却又显出了几分笑意,就连脸上也重新变得柔和了起来。

她便这样看着沈唯,柔声说道:“臣女今日是来探望太妃娘娘的,正好听太妃说起您便想过来给您致声歉意…”等前话一落,她是又跟着一句:“当日是臣女的错,这大半年来,臣女没有一日睡好就想着寻个机会给您致声歉意。”

她说到这便又稍稍停了一瞬,待又过了一会才轻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可先前家父拘着臣女不许臣女出来,这才拖到现在来和您致歉。”

沈唯见眼前人眉目微垂,声音动容,脸上也是一副真情流露的模样便忍不住挑了挑眉,看来这过了大半年,这位杨小姐的演技是精进了不少。她笑了笑未说什么,只是朝身后的引枕靠去,手中却是握了一把团扇有一下没一下得轻轻晃打着,却是在等她的后话。

她可不相信这位杨双燕今日过来是真得来致歉的。

杨双燕未听到沈唯的声音倒也未有什么表示,她只是仍旧低垂着一双眼,低哑着嗓音说道:“当日臣女被蒙蔽了双眼,这才会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您纵然不原谅臣女也是应当的…”她说到这,便又握着帕子擦拭了一回眼角的泪,紧跟着却又是略带欣喜的一句:“不过不要紧,等过段日子,臣女进了宫便能日日向您请罪了,您和臣女相处久了自然也会知晓臣女的真心。”

沈唯耳听着这话,打着扇的手便是一顿。

秋欢更是皱了眉直截了当得开了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杨双燕心中不满丫鬟的态度,不过面上的神色却未有什么变化,只是掩唇惊讶道:“您还不知道?也是,您如今待在这宫中自然不知晓外头已是天翻地覆。”

她这话说完便又叹了一口气,而后才又继续说道:“陛下对您情深义重,愿冒天下之大不韪娶您为后,可您也知晓您的身份,到底是嫁过人的又和陛下有那样一段往事。”杨双燕说到这便又看了一回沈唯,原本以为这样的话自是会惹她不喜,倒是未曾想到她还是如常的一副淡然模样。

她心下不高兴,可那话却还是继续说道:“打先前我从太妃娘娘那处出来的时候听到今日几名老臣联名上折,倘若陛下真要执意迎您为后也不要紧,只是他得同时再纳几个妃子,没得那外头的番邦小贼笑话了咱们庆云竟也学得他们一样,枉顾礼数。”

她说话的时候,眉目含笑,声音也惯是柔婉,可那话中的意思却是处处摘指沈唯。

秋华和水碧早已黑沉了脸,只是还不等她们发作,沈唯便轻打着扇开了口:“看来,杨小姐也在这名单之中了?”

杨双燕耳听着这话也未曾说话,只是低垂着面容端得是一副娇羞模样。

沈唯见她这般,脸上的神色也未有什么变化,只是淡淡说道:“今日宫外传道的那些事,只怕这背后,杨小姐的功劳不小?”她这话说完眼看着杨双燕脸色陡然一变也不等人说话便继续说道:“你也不必急着推辞,这些事若想查,总归是简单的。”

“你说——”

沈唯说到这,身子却是往前半倾了些,眼看着杨双燕的面容,她的声音渐渐变得低沉,连带着脸上的神色也凸显出几分淡漠的模样:“倘若我把这些事说于陛下听,他会是什么反应?”

杨双燕看着她脸上的神色也不知道为何竟生出了几分害怕,明明是炎炎夏日,可她却觉得脊背发寒,她强撑着身子哑声说道:“你和陛下的事本来就是真的,难不成你以为你能瞒得住不成?陛下就算知晓也不会为难我的。”

她是杨家的女儿,更是这汴梁城中数一数二的贵女。

就算他知道又如何?何况她原本也只不过是推波助澜了一番。

“是吗?”

沈唯的声音不高不低,只是稍稍拖长了几分尾调便让人感觉有些深不可测,她仍旧好整以暇得靠着引枕坐着,口中是淡淡一句:“杨小姐也说了,陛下对我情深义重,倘若我和陛下说我不喜欢杨小姐,你觉得他会如何?”

手上的扇仍旧打得不疾不徐,而她看着杨双燕的目光无情无绪:“这城中贵女数不尽数,陛下若要纳妃,有得是人想进来,少一个杨小姐自然也掀不起什么波澜。”

“沈唯,你——”

杨双燕的确害怕了,连带着声音也带起了几分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