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笑了一下,声音十分甜蜜:“你还是这么没教养,死了也一样。”

风麒麟没说话,只是冷冷看着她。

土麒麟往后退了一些,回头看着身后那两个蒙面人,柔声道:“风系长老临行前交代了什么?你们不如说一遍给风麒麟大人听听。”

乖乖不得了,这个土麒麟看上去是个笑面虎类型的人啊!说话越是刻薄,脸上的笑容越甜,声音也越柔。

她身后其中一人刚开口说了一个字,后面含真就不耐烦地叫了起来:“有你这种没规矩的吗?!人家在打架呢你非要出来插一脚!仙界都没大人了么?”

啊,含真开始发飙了!我急忙转头寻找他的踪影,谁知找了半天没找到那只巨大的黑狐狸,却见嘉右身边站着一个赤裸的男子,重要部位随便抓了一块布片挡住,满脸的暴燥之气,不是含真是谁?

我昏!含真,没穿衣服就别说话这么大声了啊!人家都看着呢!

果然土麒麟瞥了他一眼,见他光着身子,神色不由一僵,半晌才冷笑:“妖孽就是妖孽,果然够不要脸的。本座说话,哪里有你插嘴的余地?”

含真学她冷笑,干脆插着腰往前走两步。无论如何,美男就是美男,不穿衣服他依然是风骚得够呛。

“你是哪家的小孩?既然来了妖界,就要遵守这里的规矩。谁要听你唧唧歪歪放P?你当自己是公主呢?自恋也该有个限度吧。”

他很神气地说完,呼啦啦一阵风,我确定这决不是风麒麟的意思,因为含真腰上那块布片很巧合地被风刮走了。

嗯……很养眼……我把脑袋别过去。含真,你已经没有秘密可言了……

土麒麟的脸色现在很精彩,一会红一会绿,亏她最后还能憋出一个甜美的笑容,我真佩服她。

她转头望向嘉右,居然笑道道:“嘉右,虽然雷系家族的事情本座不好插手,但你最好注意不要与这些妖孽走得太近,省得身上的臭味玷污清净的仙界!”

“你这丫头片子TMD吠什么呢?!”含真怒了,张口就要骂。

嘉右把那块被风吹掉的布片甩到他脸上,一脚将他踹开,这才沉声道:“土麒麟大人,您怎么会来妖界?”

土麒麟没说话,身后一个蒙面仙人说道:“魔陀罗山突然妖气冲天,探子便来探情况。得知风麒麟大人预把血琉璃据为己有,风系长老这才请出了土麒麟大人,意在劝服。”

意在劝服?我看了看风麒麟伤痕累累的样子,这个劝服未免也定义太广泛了吧?

土麒麟拨拨头发,笑道:“事情就是这样了,本座今日屈尊降临妖界,就是为了劝服这只臭脾气的同僚,风系长老网开一面,特许你回仙界呢!”

嘉右沉吟半晌,方道:“此事属下不好过问,一切但凭土麒麟大人处理。但血琉璃一事,尚无法下结论,不可鲁莽。”

土麒麟笑:“你们雷系家族的任务,本座岂敢插手?本座今日来,只为了风麒麟大人一个。你若无事,大可带着这些妖怪离开。”

嘉右神色凝重地退了两步,后面含真早就一拳砸过来:“敢踹老子!去死!”

他这次却没还手,只是一把捞住含真的脖子,硬是把他拖到一旁,两人不知说些什么。

土麒麟又看向风麒麟,笑吟吟地,银色的眸子里波光流转,不知转些什么念头。

我好歹也算有些社会经验的人,通常来说,喜欢露出这种神色的人,我都会敬而远之。因为如果真抱着解决事情之心态的人,绝对不会表现出满不在乎的情绪。她这种表情,让我联想到算计,不怀好意。

真正狡猾的人,是不会让别人这样一眼看穿的,这些仙人,玩什么阴谋诡计,都还嫩着呢!我最怕和这种半调子的人打交道。

过了一会,她才说道:“风麒麟,咱们也算同僚了一阵子,虽然合作不是很愉快,但本座也是个恋旧的人。你当日冒犯风系长老,当众拒绝调度,被行刑的时候,本座还替你求情。你在妖界吃了不少苦头,肉身也没了,还没受到教训么?当年风系长老就是为了磨一磨你那执拗的性子,才狠心将你放逐,你若还让他失望,这次就连本座也帮不了你了。”

所有人都望向风麒麟,不知她会做什么回答。含真突然冷笑一声,嘴里嘀咕着什么,我猜肯定不是什么好话,大概就是利用完了就丢之类的。他对风麒麟向来没好印象。

风麒麟面无表情地望着天空,她受伤的身体还倚在狐十六怀里,这两人在日光下,看上去都是半透明的,别有一种神奇意味。

“我不回去。”

她突然开口了,回答极简单,只有四个字,然而却不容质疑。

狐十六紧紧握住她的手,她虽然没有看他,手指却顺从地紧紧握住他,两人的手指交缠在一起。

土麒麟似乎早知道她会这样回答,一点也不惊讶,只是笑道:“还在生本座的气?你为什么总把公事私事混为一谈?”

风麒麟没说话。

“你想自己的肉身就烂在肮脏的妖界?对了哦,本座听说你还是自称仙人,并且把这里叫做圣域。你分明是想回去的,为什么不呢?难道你要风系长老屈尊亲自来请你?”

她的话语绵中带针,如果我是风麒麟,只怕当场也要气死了。

谁知风麒麟一反常态,轻道:“我想念仙界,不代表我想回去。”

土麒麟摊开手,叹道:“你在与本座玩哑谜?那本座就问你一句,到底要怎么样,你才肯回去?”

“我不回去。”

还是四个字。

土麒麟冷笑起来:“对啊,本座差点忘了你在妖界搞什么改革呢!野心不小!想把这里变成第二个仙界?想自己做长老?你不要忘了自己还背负一千条人命呢!风系长老肯让你回来,已经是天大的恩惠了!”

风麒麟突然转头看她,目光灼灼:“我不是!……我绝不回去,你也不要再说了。该怎么惩罚,我照单全收就是。”

“惩罚?”土麒麟笑了,眼睛弯弯的,看起来好可爱,但她说出的话却让人打个寒颤:“还要怎么惩罚?没有惩罚了,风系长老说,如果不回来,就毁了你的元神。就算死,也不会让你在妖界逍遥快活的,仙界丢不起这个脸。”

说了半天,终于说到关键的地方,原来,他们是来杀风麒麟的!

我吞口口水,怎么办?眼睁睁看着他们杀了风麒麟?

然而我还来不及推出一个结论,风麒麟却已推开狐十六的怀抱,一跃上天。风声又开始呼啸,地上的草屑落叶哗哗散开,她冷道:“废话少说,出手吧!”

她都受伤了还要逞强?我无语,这只麒麟也太执拗了吧?根本是存心寻死!

等等!存心寻死?!难道她真的有这种念头?!

一团劲风扑上来,我被砸的说不出话,只好用手挡在脸前眯眼看。这次的势头与方才不同,她似是用尽了全力,狂风如同疯了一般四处呼啸,一时间飞沙走石,无数个大小气流旋涡旋转着,在地上发出滋滋的爆裂声音。

我们在树上再也待不住,尚尚揽着我没受伤的胳膊,飞快跳下去。

风沙迷眼,我啥也看不见,跟着他飞快地跑,然后就听见含真的声音,他说:“那只麒麟疯了!找死呢!”

我不敢张眼,因为风沙一直扑在脸上,要是进了眼睛,只怕会难受死。干脆闭着眼睛问他:“那就这样看着她被杀?为啥不去帮她?”

含真没说话,尚尚轻道:“这是规矩,我们不会插手,也不能插手。”

靠!又是规矩!世上什么事都讲规矩,还怎么过日子?!

地上的尘土被风越卷越高,渐渐混杂进那无数飓风中,石块尘土在空中剧烈碰撞,发出可怕的声音,空中传来风麒麟清朗绵长的啸声。

我在漫天尘沙中,只来的及窥见几绺金丝般的鬃毛,麒麟在风中穿梭,黄沙团团围住她。

它一会冲出来,一会又被黄沙吞噬,渐渐地,我再也看不到那个耀眼的白色动物。

黄沙翻卷扑腾,如同层层波浪,没顶而来,瞬间将她攫住,一阵猛烈地挤压。

我听见一声极其轻微的叹息,如同泠泠的风吹落露珠那般接近无声,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然而那些颠狂的飓风不但不停,反而更加狂肆,身后的树林,树叶纷飞,发出喧闹的哗哗声响,风似乎要把整片树林都吹倾斜过去。

土麒麟身后那两个蒙面人身上的披风终于也被吹开,露出古铜色的精壮胳膊,其中一人手背上密密麻麻全是白色的花纹,腰上挂着一柄巨大的剑,有半个人那么高。

他突然解开披风,那块巨大的布料立即像抹布似的被吹没了。他有一头灰色的短发,面容英伟之极,双瞳是一种黄铜的金属色泽,看上去有些阴沉。

“铿”地一声,他抽出那柄巨大的剑,剑居然是金色的!所有的风沙一卷上剑身,立即被劈开,分成支流倾泻而去。

“注意那人!不好!他是金系家族的剑仙!”含真吼了起来,身形一动就要上去阻止,嘉右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神色阴沉地摇头。我注意到了,他的拳头已经捏紧,还在微微发抖。

那人一个箭步上前,巨大的金色宝剑劈下,金光乍闪,一瞬间所有风沙都被劈开,剑身发出龙吟般的清音,极是威武。

风沙刹那间褪去,半空中只剩那只满身血痕的风麒麟,金丝般的鬃毛凌乱不堪,鲜血顺着身体流下来。

它颤动一下,自高空坠落。那人将剑身一转,再挥出去,动作简洁有力,没有半点拖泥带水。金光如刃,劈向她的身体。

我的尖叫卡在喉咙里。我不敢看下去。

平地突然爆发出强烈的白光,狐十六身后剩余的八条尾巴嚣张地伸出来,如同一只盛开的花,一把抓住那只奄奄一息的麒麟,紧紧护在最里面。

我的眼睛被风沙擦刮得剧痛无比,眼泪聚集在眼眶里,看什么都有些模糊。耳朵里那一瞬间,好像什么都听不见了。

含真的暴吼声炸破一切寂静,他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然后,眼睁睁看着那八条尾巴被一剑斩断,烟消云散。

都结束了。

尘沙落在地上,剑仙收剑,淡漠地走回原来的地方。

那些清朗的,欢快的风,还在习习吹着,被黄沙弄混浊的天空渐渐晴朗,日光洒下来,风仿佛也有了颜色,闪耀起来。

含真快步跑过去,我本能地动了动脚步,尚尚已经拉着我跟上去了。

风麒麟没有变回人形,她浑身上下都是血,几乎看不到一块完整的地方。她的眼睛还睁着,大海一般蔚蓝,天空一般高傲,里面是一片平静。

她身边蜷缩着一团白色的东西,像猫,又像狗,身后却没有尾巴。

难道是狐十六?他被打回了原形?

“你TMD没脑子!傻X!”含真口不择言地骂出来,然而全身都在发抖。

尚尚按住他的肩膀,他的声音就断了开来,只剩粗重的呼吸声。

风麒麟慢慢转头,望向含真,半晌,她轻道:“十六就交给你们照顾了。”

含真恨道:“我不和你这个女人说话!我也不要照顾他!你们两个笨蛋自己解决!”

她又轻轻说道:“替我转告他,谢谢他。我不想回去,不是为了改革,是因为……我舍不得他。他是我一生爱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人,我很想永远陪着他。这些话,我当面说不出来,以后也没机会说,所以,麻烦你们了。”

尚尚低声道:“我会转告的,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风麒麟居然笑了,她傲慢地看着我们,轻声说:“想让我向你们道歉?永远不可能。”

“你这个……!”含真还想骂,她却已经闭上眼睛,整个身躯渐渐变成透明的,变成无数光点,呼啦一声吹上天,在空中盘旋两圈,便消散开来,再也没有一点痕迹了。

她就这样消失了,死去了,元神被毁,也没有轮回的机会,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在世上一样。

尚尚弯腰把狐十六抱起来,他缩成了一团,眼睛紧紧闭着,只剩微弱的呼吸。

我真的不知道,他是在梦着什么。是那些闪耀的,自由的风?还是她的笑颜?亦或者,是美好的幸福的未来?

然而无论是什么,都让我心里难受,仿佛坠了一块石头似的,沉重无比。

狐十六,你醒来之后,要怎么接受这个事实呢?

亲爱的各位,情人节快乐!那啥,貌似情人节不该写伤感的东西……==

不过看看别人的失落,对比一下自己,有BF,GF,LG,LP的各位一定要珍惜缘分。

我现在觉得舒坦多了,情人节开学……谁比我更惨么?==既然没有,我就来写一个。

(鸡蛋西红柿请随意砸,我留着当明天的口粮,石头就不必了……我怕痛~^^)

作为情人节的特别礼物,我问一下:大家想看尚尚和女主的“船戏”么?如果多数想要,我就会在后面情节里安排上,当然不会是现在,而是在适当的时候~

如果大家都觉得现在这样挺好,不要船戏,那么我就一路清水下去鸟~~

最后,祝所有有情人的朋友们情人节幸福,爱情美满,只羡鸳鸯不羡仙!^^

目前形单影只的十四灰溜溜地飘走……开学上课去鸟……――

尚尚收徒弟

狐十六的九条尾巴全断,对狐妖来说,这是毁灭性的灾难。尚尚说,他几千年的法力等于全部被毁,能维持住元神不散,已经很难得了。

他现在蜷缩成一团,像一团雪白的毛球,窝在含真怀里,动也不动,除了身体微微起伏,乍一看好像真的死了。

尚尚说这是自发保护的昏迷,只怕要三四天才能醒过来。我一直想,他醒过来之后,会说什么?知道风麒麟的事情之后,会怎么难过?

我甚至盼望他干脆不要醒过来。

处决了风麒麟之后,土麒麟他们就走了,还是沿着那通向天空的台阶慢慢上行,每上一层,下面的台阶就纷纷塌下来,落在地上变成一团一团的泥土。

走了一会,土麒麟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回头对嘉右微笑,笑容十分甜蜜。

然而我现在再也不觉得她可爱了,这种笑容,让我浑身鸡皮疙瘩乱窜。

她柔声道:“对了,嘉右,雷系长老有话要本座带给你呢。他说血琉璃的事情,虽然说了是交给你办,但如果一直拖着,那可不好。你一定明白了吧?”

嘉右闷闷答应了一声,土麒麟也不计较他的无礼,笑着走了。

长长的台阶层层崩溃,终于再也看不见一点痕迹,他们顺着魔陀罗山这根天柱,回到了仙界。

我们都有些茫然,望着满地疮痍,不知该说什么。

过了好一会,尚尚才轻道:“金系家族的剑仙,好厉害,以前居然从未与他交过手。土麒麟这次出来带着他,是想给我们一个下马威么?”

嘉右神色凝重地点燃一根香烟,吸一口,从鼻子里喷出来,才说:“没与他交手是你们的狗屎运。剑仙是什么身份?土麒麟能请动他,算她本事。”

我想到那个古铜色肌肤的高大男人,面无表情,剑光犀利,只挥一下便有金戈铁马的杀气。一剑破风沙,再一剑,斩断狐十六的九条尾巴。这种威力,让人恐慌。

倘若尚尚和含真真的要和他对上了,岂不是死路一条?含真和狐十六也不过勉强打个平手还差那么一点。人家可是一剑就解决了。

“回去吧,先回去。”

含真皱眉抱着狐十六,转身就要出森林。

我看着他光溜溜的脊背,赶紧叫道:“含真!那个……你确定要这样回去?”

他不理我。估计他现在心情极度糟糕,算了我还是别惹他了,反正光着身子丢人的是他不是我。

嘉右愣了一会,突然往相反方向走去,尚尚问他:“你去哪里?回仙界?”

他又闷闷地嗯了一声,过一会又道:“干你P事!你们先回去!冰箱里有前两天的剩菜,厨房我刚刷过。谁要是敢在我回来之前弄脏,小心狗命。”

我怔怔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说什么,旁边尚尚突然拉了拉我,在我面前弯腰。

“上来吧,我背你走。”

他一本正经地说着。

我看着他手上倒钢钩一样的爪子,再看看背后钢鞭一样的尾巴,最后还是摇头。

“算了不用,谢谢你啦。我自己能走。”

我的上衣已经被他抓坏了,如果裤子再被抓坏,这个脸就丢大了。

他好像根本没明白我的拒绝,爪子还在钩:“上来上来!没关系的,你一点也不重。”

这和重量没联系的……我还想反驳,他却不由分说一把将我扛在了背上。我的鼻子狠狠撞上他的后脑勺,痛得眼泪狂飙。他的脑袋简直比铁球还硬!

“妖怪难道都是铜头铁骨?”我捂住鼻子,艰难地问他。

尚尚的爪子缩了回去,小心回避我大腿上的伤,后面的尾巴也伸长托住我,那感觉和坐靠背椅似的,稳当的很。

“春春你是不是不喜欢我的本相?”

他突然这样问我,倒把我问住了。我勾着他的脖子,把脸往前凑,仔细看他。

要怎么说呢?从任何一个正常的人类审美观来看,现在尚尚的模样绝对不会有人说帅,或者个性,只会觉得可怕。谁会觉得一个獠牙几乎长到下巴的妖怪帅?更何况他的眼角后面还有深深的黑色纹路,映着惨绿的眼珠,简直和鬼一样。

他被我看得坐立不安,耳朵使劲摇,一面小声问我:“春春?真的怕?”

怕?怎么会!我笑着从后面用手捧住他的脸,揉两下,硬梆梆的,硌着手指疼。

“你呀,变成什么样我都不会怕的!谁会怕一只猫?”我抓着他的脸皮子,拉两下。

“真的不怕?”

“当然不怕,反正都是尚尚么。”

好看不好看,都是我的尚尚,有点固执有点懒惰有点神秘的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