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上疑惑地打开巨幅高清数字电视,正好看见唐译的特写,十分震撼。

比起生活中的其貌不扬,电视上的唐译可谓一鸣惊人,尤其是在其他几个表现平平的同龄人的衬托下。回答主持人的问题还有些拘谨,然而对着镜头时不时露出的钻石般明媚的笑容却让人无法抵挡她的魅力。当主持人要求她表演才艺的时候,她不得不清唱了几句《甜蜜蜜》,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主持人称赞道:“声线很优美。”

范从思“哎呀”一声叫出来,“是唐译!”他也不打麻将了,专心看起电视来。

李喆看得眼睛都不眨一下,“这就是上次来KTV的那个唐译?果然是人靠衣装马靠鞍,这么一打扮,差点没认出来。”

赵明颜撇嘴道:“一般而已,没什么特别的。阿上,你跟她很熟吗?”

陈上看着电视上吸引所有人目光的唐译,心情不怎么好。

唐译的镜头很短,很快就过去了。陈上对着电视喃喃自语:“她为什么不解释?”原来她之所以打扮成这样,不是在COSPLAY,而是录节目的需要。

“阿上,你干嘛呢?还玩不玩了?”赵明颜对陈上的心不在焉极为不满。

陈上本来就没心情,索性说:“散了吧。”

“不要嘛,人家还没玩够呢。”赵明颜撒娇道。

陈上瞪了她一眼,冷冷地说:“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李喆见他疾言厉色的样子,忙说:“不玩就不玩,干什么对女孩子这么大声。”

赵明颜委屈的眼眶顿时红了,哽咽道:“阿上,你——”

范从思忙安慰她,“他本来就不爱玩这个,今天一听到打麻将就一脸不情愿,陪你玩了这么久,算是很够意思了。”

经此一闹,众人哪还有心情继续玩。“我们走了,下回再来玩。”

陈上一个人坐在那里不停地摆弄手机,翻开,合上,再翻开,再合上。最后他拨了一个号码,对方一直无人接听。他拿起车钥匙下楼。

“阿上,你去哪儿?”韩姨喊住他。

“出去一下。”陈上头也不回地说。他开车径直来到学校,把车子停在校广播室楼下。

当“唐译同学,唐译同学,请速到广播室来,有人找你”这样的广播响彻十九中的上空时,正在洗澡的唐译吓一跳,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她连头发都没吹,穿着拖鞋就跑去了。

她推开广播室办公室的门,小心翼翼地问:“请问谁找我?”

偌大的办公室只有陈上一个人,懒洋洋坐在窗前。他双手交叉枕在脑后,正晒着太阳睡觉呢。

“我有事问你。”

“什么事?”唐译见到他就没好脸色。

“今天我在电视上看见你了。”

“节目已经播出来啦?”唐译有些吃惊地说,随即嘀咕道:“真是的,节目都已经播出来了,车马费还没有给呢。”

“我把你的那段视频截下来放在校内BBS论坛上了,省的别人再因为照片的事说你的坏话。”最重要的是,他不希望沈飞奇被人误认为是她的男朋友。

“哎呀,照片的事好不容易平息了,你又把它挑起来,这不是多此一举吗!”尽管他是一片好心,唐译却很不赞同他的做法。

“那个人是谁?”

“谁?”

“和你一起上电视的那个人。”

“哦,沈飞奇啊。”

“他是谁?”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他站起来,脸上带着又羞又恼的神情,“就凭你对我说一见钟情!”

唐译一脸错愕,“神经病!喂,你找我到底什么事?”

陈上却沉默了。

“莫名其妙!”唐译骂道,“下回你要找我,能不能不要这么兴师动众?”害得她澡都没洗完就跑了出来。

陈上瞟了她一眼不说话。

“你快把视频删了,别再兴风起浪了,算我怕了你。”

陈上充耳不闻,突然说:“你头发怎么是湿的?”

“你还好意思问!”唐译咬牙切齿说,掉头就走。因为转身太快的缘故,一只拖鞋甩出了门外。她“啧”了一声,一跳一跳往前蹦。

陈上大步上前捡起地上的拖鞋,面对着她站在门口。两人相距不过几步远,她的影子被他踩在脚下。不知为何,唐译的脸刷的一下红了,她伸手抢回自己的拖鞋,手忙脚乱往脚上一套,踢踢踏踏跑走了。

陈上发泄般踢了一脚墙壁。

第10章

回到家,他拿出行李箱收拾东西。韩姨见他把房间翻得乱七八糟,忙问:“阿上,你要出门旅行吗?”陈上只顾着到处找东西,“韩姨,我的棒球帽哪儿去了?就是红色的那顶。”

“不就在衣帽间架子顶上嘛,我前两天刚收进来。”韩姨说着找了出来递给他。陈上把帽子随随便便往头上一扣,帽檐戴歪了也不管,又要找拖鞋。韩姨急得直问:“哎哟,我的小祖宗,你这是要去哪儿?”

“我打算去学校住一段时间。”

“这是哪儿跟哪儿?你连衣服都不会叠,好端端的住什么学校!学校里条件差,人又多,你哪儿受得了…”

陈上不耐烦地打断她,“人多才好玩呢。”

韩姨想到他父母长年累月不在家,他一个人难免孤单寂寞,顿了顿说:“阿上,要不这样,你在学校里住两天就回来,东西也不用收拾了,换洗衣服宿舍里都有。你要是有个什么差池,我怎么跟先生太太交代…”

陈上不理她的唠叨,忙着装游戏机和笔记本电脑,又去拿枕头,大有搬家的感觉。韩姨还在一旁劝阻,陈上没好气说:“我住学校里能有什么事?快期中考试了,我想静下心来好好学习都不行吗?”

他这番说要好好学习的话把韩姨吓一大跳,也不知道他今天怎么突然转了性。心想莫非自家少爷一下子顿悟了,立志要发奋图强?难得他这一回主动提出要学习,她忙说:“那好,那好,我来提行李,让老付送你去学校。”

陈上一手抱着半人高的大枕头,一手拿着车钥匙,“不用了,我自己开车。韩姨,你帮我把东西拿下去,我来背书包。”韩姨对坐在车里的陈上说:“阿上,你安心学习,韩姨每天做好了饭给你送过去,衣服脏了交给老付拿回来洗,学校要是住得不习惯…”

“行了,行了,我又不是不回来了,啰嗦!”他不等韩姨把话说完,车子轻轻一震,迫不及待滑了出去。

陈上住的宿舍是学校里条件最好的,两室一厅,有沙发有电视,每天有人打扫,比起家里自然是简陋了点儿,然而该有的家具电器一样都不少,两人一套,十分清净自在。他和范从思一块儿住。范从思跟他一样,在家里住的烦闷了,偶尔来住一两晚,所以宿舍里的东西倒也齐全。

他住的这栋宿舍楼建在玉明湖旁边,楼倒不高,只有八层,临湖的那面墙上爬满了密密麻麻的爬山虎,乍眼望去,像是一面绿墙;周围遍植花草树木,左手边有一丛茂密的竹林,竹林下散落着一些人造的木桩,供人乘凉用;花圃里五颜六色的月季拳头大,正开得轰轰烈烈、如火如荼,整个环境可以说是十九中所有宿舍楼里最清幽雅致的。

陈上让宿舍管理员帮忙把东西提上去,箱子就那么随随便便往地上一扔,连上网线便开始上网。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一点点暗下来,他觉得饿了,正要下楼吃饭,忽然听的外面汽车防盗器的声音“呜呜呜——”地响起来。推开窗户往外一看,好几个人站在他车子旁边,大声嚷嚷:“这是谁的车子,怎么停这里?有没有公德心啊?”他的车子刚好挡住了大家进出的路,甚为不便。

陈上还以为是在家里呢,自有人会帮他把车子停进车库里,忙下楼来,站在台阶上没好气地说:“吵什么吵,一时忘了。我这就把车子停一边儿去。”大家一见是小霸王陈上,不敢多说什么,悻悻地散了。

唐译从玉明湖边路过的时候,见许多人围在一处,吵吵闹闹的,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没想到热闹没瞧成,反倒看见了陈上。真是有他的地方就有是非,她摇了摇头,转身要走。

哪知道陈上从后视镜里一眼瞧见了她,连忙把头从车窗里探出来,冲她的方向大声喊:“唐译!”

“干什么?你还不赶快把车子停好。”唐译不得不停住脚步,回头说道。

“你等我一下。”

“干什么?”想到下午捡拖鞋那一幕,她有些不自在。

陈上其实没什么事,只好转移话题,“你手里拿着什么?”

唐译刚才领这个月的水果去了,苹果和香蕉都是别人挑剩下的,她只得提了一大袋小枣回来,心里正不高兴,听见他问便打开网袋,“枣儿,你要吃吗?”

陈上拣了一个,在衣服上随便擦了擦就往嘴里扔,“不错。哪儿买的?”唐译忙笑说:“你觉得好吃啊?我全给你。”说着拿着网袋硬是往他手里塞。陈上对她突如其来的热情只觉受宠若惊,抱着一袋枣傻傻看着她。

唐译长吁一口气,总算把这个鸡肋送出了。她肠胃不好,一吃新鲜的枣就拉肚子。夏文倩家里盛产大冬枣,才不吃这个呢,扔了又怪可惜的,既然他喜欢,乐得送他个顺水人情。

她拍了拍手,笑盈盈地说:“没什么事的话,我走了。”

陈上得了唐译的一袋枣,又惊又喜,心花一朵朵怒放开来,也不急着吃饭了,抱了一袋枣兴冲冲回了宿舍。

第二天陈上一大早爬起来,破天荒去上晨读。比他先来的几个优才生像看动物园里的动物一样惊奇地看着他,陈上这还是第一个来上早自习的优差生呢。

唐译揉着眼睛从后门进来,看到坐在最后一排的陈上,虽说有一丝诧异,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倒是走在她旁边的夏文倩忍不住往后偷看,捅了捅她,附在她耳旁小声说:“这个陈上,今天怎么了?”平时不迟到就不错了,今天居然来的比她们还早。唐译没说话,拿出英语课本开始背单词。

陈上原本怀着满腔期待,此刻见她冷冷淡淡的样子,与昨晚的热情主动判若两人,一颗心不免冷下来。他见唐译不理他,等了一会儿实在按捺不住,大步来到她桌前,双手插在裤兜里,居高临下冷冷地说:“喂,你什么意思?”

唐译吓一跳,看了看周围确定他在跟自己说话,一脸疑惑地看着他,“我,我没什么意思啊。”真是的,一大早他不好好晨读,发什么神经?

陈上仔细分辨她脸上的神情,确定她不是装出来的,失望、懊恼、愤怒的情绪顿时将他整个人淹没,“你干什么先惹我?”先是对他说一见钟情,接着无缘无故送他东西,怎么能叫他不误会?

唐译被他莫须有的指责弄的一头雾水,站起来和他平视,没好气地说:“我怎么惹你了?我是不怀好意把你骗到陌生的地方呢还是把你照片发到BBS论坛上了?”她没跟他算账,他倒好,恶人先告状!

陈上狠狠瞪了她一眼,觉得自己真是卑微的可笑,提了书包头也不回离开了教室。

其他人被陈上这番奇怪的举动弄的十分好奇,都跑来问唐译怎么回事,“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莫名其妙!她捂着头烦不胜烦地说:“我真是比窦娥还冤呐!”

第11章

十月底十一月初,秋风瑟瑟,天气颇有凉意,宿舍楼前几株伞盖形的桂花树发出沁人心脾的香气,躺在床上都能闻得到。一阵秋雨过后,满地都是米粒大淡黄色的碎花。唐译素来怕冷,早早穿上了薄毛衣。中午吃完饭回宿舍的时候,见图书馆前的广场上摆了两幅巨型海报,其中一幅浓的化不开的黑暗中间云破日出,突兀地矗立着一只快要倒地的话筒,“天籁杯”三个明亮的大字如一轮圆月嵌在无边的夜色里。她觉得这海报做的好,便站在那里看了一会儿。

大概是学生会的人搞什么活动,树下摆了几张桌子,摇滚乐放的震天响,引得路过的学生纷纷来看。过了一会儿,音乐停了,一支四人乐队背着电吉他、拿着萨克斯、摆出架子鼓当场唱起歌来,无论是演奏还是歌声都很专业。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时不时爆发一阵热烈的掌声。负责人拿着话筒大声吆喝:“一年一度的‘天籁杯’又开始了,要报名的赶紧,只要交二十块钱的报名费,就可以站在十九中最高级别的星光舞台上一展歌喉!”

唐译听歌听得津津有味。谢得迎面走来,下巴微微抬了抬,指着树下报名的方向以不容拒绝的口吻说:“报个名吧。”

唐译见到他便莫名的紧张,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学长。”跟在谢得后面的人早把报名表递了过来。她有些为难,吱吱呜呜说:“学长,我,我不怎么会唱歌…”谢得意味深长扫了她一眼,拉长语调问:“你不会唱歌?”

唐译被他看的头皮发麻,干笑说:“我唱得不好。这个,还是算了吧。”谢得把报名表往她手里一塞,垂着眼不怎么耐烦地说:“唱的不好不要紧,顶多被轰一阵就下来了,人生哪能一帆风顺呢。”

唐译在他强大气场的压迫下,不得不硬着头皮把报名表填了。

谢得拍了拍她的头,没什么诚意说:“不错,不错,勇气可嘉。”

当唐译知道十九中的“天籁杯”是以轰台闻名遐迩的时候,花容失色的她赶紧来找谢得退赛。谢得根本不理她,随便找个人便把她打发走了。

十九中的大礼堂因为“天籁杯”的举行被布置得焕然一新。唐译去的时候工作人员正在调音响、试灯光。人还没走近礼堂,便听见一阵击打乐器的声音穿墙透壁,从四面八方潮水般蜂拥而至,人的心脏和全身血液也随之快速跳动起来;紧接着绚丽的彩色灯光从舞台上空各个方向射下来,将整个大礼堂瞬间点亮,梦幻的像是童话中的场景;最后是如雨点般落下的烟火,如一道星光拉成的帘幕,砰的一声炸开来,视觉上华美到极致。

唐译本以为“天籁杯”充其量不过是一个校内歌唱比赛,亲眼目睹之后却被它精致、奢华的舞台吓到了,这阵仗…跟明星演唱会似的。学生会的人几乎全体出动,又是拉幕布,又是摆道具,忙得不可开交。海报、鲜花、气球、荧光棒等物堆得满地都是,这些都可以理解,突兀的是,过道里装满了一筐筐的纸飞机、鸡蛋壳、萝卜皮、烂菜叶…

唐译一想到这些东西铺天盖地砸到自己身上的场景,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她在后台转了一圈也没找到谢得,却见到了范从思。所有人都忙得团团转,只有他一个人优哉游哉坐在那里喝水,腿上放着纸和笔,一副坐镇指挥的模样。

范从思见到她很惊讶,“你也是来帮忙的?”

唐译摇头,苦着脸说:“我是来退赛的。谢学长人呢,我到处找他都没找到。”谢得此人神龙见首不见尾,想见他一面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范从思耸了耸肩站起来,“预选赛这种小CASE他是不会出现的,全权交给我们几个人负责。”顿了顿问她:“既然报了名为什么又要退赛?”

唐译吱吱呜呜答不上话,她总不能说是被逼的吧?红着脸不好意思地说:“我担心自己唱得不好,有些害怕…”

范从思笑了起来,“不要妄自菲薄嘛,我在电视上听过你唱歌,声音很动听呢。没什么好害怕的,‘天籁杯’虽说最出名的是轰台,可是你唱得这么好,大家鼓掌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轰你下台?”看她的眼神满是鼓励。

唐译咬着唇一脸犹豫地说:“我,我没有经验…”一唱不好就要被人砸,她还是献丑不如藏拙好了。

“经验嘛,都是练出来的,你跟我来。”范从思领着她来到前台,拿过一个麦克风试了试音,笑着递给她。唐译疑惑地接在手里,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就你上次唱的《甜蜜蜜》,好不好?你先试一试。”范从思用眼神征询她的意见,转过身去跟工作人员打了一身招呼。不到半分钟的时间,《甜蜜蜜》熟悉的旋律便在耳边响了起来。

唐译一时没反应过来,怔怔地看着他。范从思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笑说:“发什么愣?前奏都过了。”

“现在唱?”

“对啊,这里的音响设备比KTV里的不知好多少,不练白不练。”范从思示意她做好准备,打手势跟后面的音响师说:“再来一遍。”唱完后范从思鼓掌说:“你看,这不是很好吗?只要把准备的曲目多练习几次,你一定可以的。”

唐译觉得他说话让人听着真是舒服,“谢谢你。”她右手握拳做了个加油的动作,“我本来一心要退赛的,可是被你这么一说,回去一定好好练习。”

“对嘛,这才是我认识的唐译,你怎么能轻易认输呢!”他看了眼手表,都快七点了,拍了拍手对大家说:“好啦,今天就到这里,明天继续。大家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转过头问唐译,“你吃饭了吗?要不要跟我们一块吃?”

“嗯,我…”唐译望着他真诚的邀请,让人不好意思拒绝,“可以吗?”

“当然!”范从思笑嘻嘻地拍了下她的头,看着大家把东西放好,最后一个离开大礼堂。

一行人来到学校附近的“金榜缘”餐厅。范从思问身后的人:“阿上他们来了没?”

“还没,说在路上,一会儿就到。”

“那好,我们坐包厢里等。”

唐译选了个不怎么引人注意的角落坐下。有人笑说:“从思,从思,你怎么扔下人家一个人坐那么远?”范从思笑嘻嘻不说话。大伙儿于是起哄:“坐一起,坐一起,刚才唱歌还唱的那么甜蜜蜜呢,这会儿反倒装不认识。”

唐译被众人笑得有些不好意思。范从思见她尴尬,忙站起来说:“好了,好了,别闹了。”大家硬是不依,他只得在唐译身边坐下。

正乱成一团,陈上几个人推门进来。他心情甚好地问:“说什么呢,这么热闹,刚才在走廊上就听见了。”猛然间见到唐译,有些吃惊,皱眉说:“你怎么在这里?”

第12章

唐译见到他也很意外,心想真是冤家路窄,哪都能碰到。

范从思见她不出声,替她回答:“唐译也参加了‘天籁杯’,大家一起吃个饭,人多热闹。”

陈上惊疑不定地看着她,又看了一眼范从思,“你们怎么在一起?”

唐译理所当然地说:“吃饭啊。”

吃完,她说要回去。有人说时间早着呢,吃完饭还可以出去玩会儿。她小声说她要回教室上晚自习。范从思知道她跟他们不一样,站起来说:“行,那我送你回去,等会儿再回来。”转身去拿外套。他晚上还要和众人把“天籁杯”的预选名单统计出来。

唐译忙摆手说:“不用送不用送,几步路,近得很。”坐范从思对面的那个男生打趣说:“学妹,你就给从思一个英雄送美的机会吧。”说的大家笑起来。

陈上突然对范从思说:“我书包落在教室里,正好要回去一趟。我跟她一块走吧。省的你还要回来。”

范从思想了想点头,“这样也好。”一轮淡黄色的上弦月孤零零挂在墨黑色的夜空中,衬着远处几点稀疏的星光,显得周围分外宁谧。唐译跟在陈上后面,故意慢吞吞走着。陈上停下来等了她两次,不耐烦地说:“你乌龟呢,能不能快点?”

唐译抬了抬眉毛,一脸抱歉地说:“我走路就是这样,慢慢悠悠的。要不,你先走?反正都到学校了。”

陈上抱怨归抱怨,还是耐着性子放慢了脚步。

唐译冲他后背做了个鬼脸。

道路两旁种着一排高大的法国梧桐,枝叶繁茂,路灯下发出一层淡绿色的光芒,像是被颜色晕染过似的。风吹过的时候,发出清脆利落的沙沙声。树下的草丛里虫鸣蛙叫声此起彼伏,因为两人沿路的沉默,越发显得热闹非常。

快走到“爱晚亭”的时候,陈上回头看着她,脸色不怎么好地说:“我有话跟你说。”

唐译抬头“哦”了一声,有些意外,“你说。”她见陈上一脸凝重的表情,心想不知道他又要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来。等了半天,对方却憋着脸什么都没说。

“没事的话,我要走了。”唐译皱眉,以为他又耍她玩儿。

陈上总算开口了,声音恶声恶气的,“你不能喜欢他!”

“谁?”唐译一头雾水。

“范从思。”

唐译不明白他怎么会说出这么荒谬的话来,瞪大眼睛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抬着下巴冷冰冰地说:“这你管不着。”

“他是我的朋友,你不能喜欢他。”陈上霸道地说。

唐译只觉得好气又好笑,挑衅地问:“喜欢又如何?不喜欢又如何?”

“不如何,反正是不行!”

唐译噗嗤一声笑出来。

陈上被她的笑刺了一下,“喂,你到底答不答应?”

唐译不理他,转身就走。陈上拉住她不放,一副不得到回答誓不罢休的样子。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孩子气?”唐译使劲掰他的手,翻了翻白眼说:“合理的要求我自然答应,不合理的当然是不行喽。”

两人正拉扯个没完,一个路过的同学见到唐译,激动地跑过来,喘着气说:“唐译,你怎么在这儿?大家到处在找你。”

“找我?有什么事吗?”唐译一边问一边瞪了某个胡搅蛮缠的人一眼。陈上悻悻地放了手,安静地站在她旁边。

“不知道,反正你去教室就知道了。”那人推着唐译往前走,“快去,快去。”

唐译和陈上疑惑地来到教学楼,只见教室里灯火通明,门窗大开,平常前三排都坐满了人的座位此刻却是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黑板前站了一个人,背影高大,拿着黑色的水笔在上面涂涂画画,一副很无聊的样子,画的是一个长发女子的侧脸,虽是寥寥几笔,五官样貌却很传神。

“谢得?”陈上乍然下见到他,吃惊不小。

谢得听到身后传来的动静,拿起黑板擦不慌不忙把画擦了,这才转过身看着唐译,挑眉说:“听学生会的人说,你见人就问我在哪里。找我什么事?”

谢得难得回一次学校,听见唐译到处找他,打电话到她宿舍没人接,便直接来她教室找她,没想到她不在,反正他晚上没事,干脆坐下来等。十九中的优才生们见到传说中的谢得,兴奋的在底下交头接耳,“天啊,原来他就是谢得!”

“好帅,和传说中一样面无表情。”

“他是在等唐译吗?”

谢得恍若未闻,搬了把椅子旁若无人地坐在门口吹晚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