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译兴奋地坐下来,一边弹一边唱:“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她以前学琴的时候,第一首曲子学的就是这个。很久没弹了,简单的一首曲子弹的磕磕绊绊,中间一段忘记了,实在弹不下去,她吐了吐舌头,求助地看着陈上。

陈上站在她身后一边听一边摇头,忍不住上前示范,“看清楚了。”双手在琴键上飞快地跳跃,一气呵成。《送别》这首曲子在他手里仿佛有了生命一般,行云流水,飞溅的到处都是。

唐译坐在唯一的琴凳上,被他半弯着腰圈在怀中不得动弹,偏偏又不敢出声打扰他,只得红着脸憋着气僵坐着。陈上本来没有其他想法,弹完一段,回头见她一脸害羞的表情,心跳也跟着加快。他不由得侧过头,直起身的时候顺势亲了亲她滚烫的脸颊。

“你干什么?”唐译瞪大眼睛看着他,羞恼的质问声无论怎么听似乎都有些气势不足。

陈上虽然极力保持镇定,然而通红燥热的双耳还是泄露了他的紧张和慌乱。他手足无措站在那里,见唐译转身要走,忙上前一把抱住她,结结巴巴说:“喂,我,我,我会对你负责的啦。”

唐译使劲掰他箍在自己腰间的双手,冷声说:“逗我很好玩吗?”她回头看了陈上一眼,皱眉想,自己居然被他调戏了,天理何在!

“喂,你能不能不要乱动?”陈上被她指甲掐的有点痛,忍不住吸了口气。

“你想干什么?还不快放开我!”她气急败坏地说。

陈上见她似乎很生气,想了想,还是把手松开了。唐译忙往门口的方向跑,拼命去拉门把。陈上见她对自己一副唯恐避之不及的样子,一边恨自己不该放手一边又怨她不解风情。“喂,你干嘛?我又没有拿你怎么样。”

“还说没有,刚才怎么回事?”

“不小心而已。”陈上装作若无其事地说,脸却慢慢红了。

“哼!”刚才的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唐译也分不清他是有意还是无意。若真是不小心,她的反应未免太大了,反倒叫他看笑话——想到这里,她唯有自认倒霉,气鼓鼓地说:“我要回去。”

“回什么啊,大家玩的好好的,别因为你一个人坏了兴致。再说,韩姨已经在准备晚餐了,那么多人的饭菜叫谁吃?”

唐译的手慢慢地从门把上放下来,一脸警惕地看着他,不情愿地说:“留下也行,你不准再骚扰我。”

“我哪有骚扰你?”某人厚着脸皮睁眼说瞎话,“你不是要唱《甜蜜蜜》吗?我来弹琴你来唱,怎么样?”

“不要!”唐译用力瞪了他一眼,拉开旁边的玻璃门,从木架上翻出《甜蜜蜜》这张唱片,“借这个给我就可以了。”

陈上走过去扳了扳她的肩膀,柔声唤她:“喂!”

“不要碰我!”唐译一下子蹦出老远,皱眉警告他。

“你,你,你——”陈上本来想一鼓作气问她要不要做自己女朋友,结果一紧张,竟然结巴起来。

“我什么我,有话快说。”唐译眼睛盯着门锁,右手握着门把转来转去,却怎么都打不开。她气得冲陈上跺脚说:“快开门啦!”

陈上慢吞吞走过去,手指在门把下面扭了一下,一声轻微的咔嚓声,门开了,可是随即,他又锁上了。

“你什么意思?”唐译没好气地问。

“要不,你让我再亲一下?”他想象着电视剧里地主恶少调戏良家妇女的场面,伸出右手食指要去勾她下巴。

“陈上,你不要太过分!”唐译忙把脸一撇,后退一步,紧紧靠在门背上。

“你怕什么,我勉强…对你负责好啦。”

“呸——”唐译轻蔑地看着他,“德行!陈上,你除了耍流氓还会干什么?别侮辱我的智商了,我才看不上你呢。”

陈上脸色顿时大变,一颗滚烫的心顷刻间冷了下来,大声质问道:“你凭什么看不上我?我长得帅,又有钱,还会弹琴作曲,从小到大收到的情书用麻袋都装不过来,多少女孩子求我亲她我还不要呢!”

“那你去亲她们好啦,我又没有求你。”唐译冷笑说。

“喂,我当你男朋友有什么不好?”

唐译讽刺道:“就你这脑子,二百五似的。”她才不要跟一个笨蛋谈恋爱呢,跟希腊神话中爱上自己影子的美少年一样自恋。

“你才又丑又笨!”陈上气得口不择言。

“我又丑又笨,那你还要亲我,你又是什么?”唐译压抑着满身的怒气回敬他的辱骂。啪的一下,也不知她碰到哪里,门居然被她扭开了。她忙钻出去,对着门内直瞪眼的陈上骂了一句“神经病”,这才跑走了。

陈上一个人在钢琴边坐下,把琴键想象成可恶的唐译,咬牙切齿噼里啪啦乱弹一气。

第16章

韩姨准备的晚餐很丰盛,饭后还有各种甜点和水果。唐译指着自己碟子里的蛋糕小声问对面的范从思:“这是什么?”范从思拿勺子挖了一点放在嘴里吃,“提拉米苏。”

唐译笑说:“我还是第一次吃这么好吃的提拉米苏,入口即化,一点都不甜腻。”她很快把一小块提拉米苏吃完,指着桌子中间紫红色长得像罗汉果的东西犹疑地问:“这个是什么,能吃吗?”

“当然能吃。”他笑着拿了一个,双手放在上面用力一捏,外壳裂开来,露出里面桔瓣状奶白色的果肉,递给她说:“这个是山竹。你吃吃看,好不好吃。”

“又嫩又滑,酸酸甜甜的,好吃!”唐译兴奋的直点头,没想到这东西看起来其貌不扬,吃起来味道这么好。

“我也爱吃山竹。”范从思说着又剥了一个递给她。唐译忙推辞说:“你吃,我自己来。”范从思还要说话,手里的山竹却被某人从中劫走了。

陈上看了眼范从思,又瞪了一眼唐译,把从别人手里抢来的山竹咕噜一口吞下去,沉着脸没好气说:“磨磨唧唧,吃完了没你?”

吃完饭时间还早,赵明颜提议办一个篝火晚会,既可以烤肉又可以玩。大家都说好。她是个急性子,当下便拉着陈上和李喆筹备篝火晚会去了,饭也不肯好好吃。陈上从外面回来见到唐译跟范从思吃东西这般亲密,心里登时大为不悦。

陈家位处郊区,周围绿树成荫,抬头可以看见满天繁星。众人在星光下架起一堆篝火,围坐成一圈一边吃烤肉一边看Amie组合表演节目。

Amie组合演练下午彩排的结果,穿着溜冰鞋出场却因为天黑路滑摔了一跤,幸好没事。等慌乱过去,音响里“SuperStar”的伴奏都快结束了。赵明颜只得狼狈地宣布:“卡,暂停”。众人哈哈大笑。何先勇发出怪叫声,轰台说:“下去,下去!”李喆吹着口哨附和。气得Amie组合咬牙切齿跺脚说:“走,我们把鞋子换了,轻装上阵。”

三人一走,热闹的气氛有些冷下来。陈上一个人坐在角落里,黑着一张脸,根本不理人。范从思拿起话筒笑说:“接下来有请‘天籁杯’的另一唱将唐译同学为大家表演节目!”众人发出稀稀拉拉的掌声。唐译正坐在地上吃烤肉,完全没有准备,忙把手上的盘子放下,擦了擦嘴巴连连摆手。范从思硬把她拽起来,“少啰唆,大家都等着呢。”

眼看骑虎难下,唐译不好过分推辞,想了想笑说:“不如这样吧,大家来玩游戏,输了的人表演节目。大家一起玩,这才有趣嘛。‘数青蛙’这个游戏大家都会吧?我先开始喽,谁说错了谁表演节目。”

夏文倩忙跳出来说:“唐译,你分明是陷害我,明知我不会玩游戏也不会表演节目。”

“哎哟,怕什么,讲笑话也是表演节目啊,再不济,喝酒也行嘛。”

“我不会喝酒。”夏文倩一脸为难地说。

“这有什么关系,你可以找人替你喝啊,别扫兴嘛。”

夏文倩听她这么说,只得点头同意。

“数青蛙”的游戏虽然简单,可是越数到后面越容易犯错。

“十四只青蛙十四张嘴,二十八只眼睛…嗯…二十八条腿,扑通一声跳下水…”夏文倩头晕脑胀说道。

“错了,错了!”众人欢呼起来。

夏文倩硬着头皮站起来,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一个笑话。Amie组合已经回来了,见大家玩得高兴,也不嚷嚷着彩排了,坐下来一起玩。赵明颜拿了一个大酒杯,往里倒满了红酒,拍手笑说:“第一个出错,特别优待哦。”夏文倩脸顿时白了,求助地看着众人。

唐译跟赵明颜商量,“文倩不会喝酒,喝一点意思意思,行不行?”

“不行,既然玩了游戏,就要遵守规则。我输了,我喝两杯,如何?”

“颜颜,不带你这样的啊,专门欺生。”范从思站起来打算替夏文倩喝。赵明颜双手把酒杯一遮,“你要英雄救美,也行,不过得喝两杯。”说着又满满倒了一杯。范从思无奈,只得两杯都喝了。众人起哄,拍手大声叫好。

范从思说要去洗把脸。夏文倩见他面红耳赤,走路有些晃,趁人不注意,跟了过去。“你,你还好吧?”她担心地问。范从思回头见是她,笑了一笑,“我没事,刚才喝得急了。你快回去吧。”

她咬着唇低声说:“刚才谢谢你。你在这台阶上坐一坐,我替你打水来洗脸。”

范从思酒量一般,这么两大杯红酒灌下去,只觉心口突突地跳,手脚无力。他靠着石柱坐下来,柔声说:“不用了,吹吹冷风缓一缓就好了。你也坐下来歇一歇。”

夏文倩在他身边拘谨地坐下。眼前是一眼望不穿的黑暗,影影幢幢的什么都看不清辨不明,然而她觉得很安心。

伴随着轻微的劈啪声,红色的炭火一点点变得黯淡,深秋的星空“清如水,明如镜”,越发显得辽阔高远。大家找来树枝把篝火扑灭,摸了摸寒夜里有些单薄的衣裳,打着哈欠说:“都散了吧。”

满身酒气的赵明颜拉扯着陈上摇摇晃晃站起来,口齿不清地说:“阿上,今晚…我不走了,就在你家睡…了!”

陈上皱眉看着醉醺醺的她,喝成这样,回家不挨骂才怪,只得大声喊:“韩姨,韩姨,你快把她弄走。”

韩姨走过来扶她。赵明颜一手挥开,抱着陈上的胳膊就是不放手,打了个嗝说:“你什么意思?”陈上一脸不耐烦,大声说:“喝醉了不去睡觉,撒什么酒疯!”赵明颜一味不依不饶,斜乜着眼说:“你刚才什么意思?”

范从思见状便说:“阿上,你扶颜颜上去睡觉,我送唐译她们回去。”何先勇和赵明颜的两个朋友都不住校,搭李喆的车先走了。

陈上满心不情愿,却又拿半醉半醒的赵明颜没办法,问:“你今晚不在这儿住吗?”范从思点头,“我也回学校住。车钥匙给我。”

陈上看着并排站在一起的范从思和唐译,心里满不是滋味,好半晌没说话,最后以不容商量的口气说:“你喝了酒,还是让付叔叔送你们。”

几人站在外面等车。赵明颜像抱抱枕一样抱着陈上不肯放,脸靠在他手臂上,闭着眼睛小声打着呼噜,就差鼻子里冒气泡了。大家见她这般憨态可掬的模样,忍不住发笑。陈上又气又无奈,小声骂了一句脏话。

唐译特意走过来,盯着赵明颜熟睡的脸惊讶地说:“这样站着,她也能睡着?”陈上抱怨说:“我胳膊又酸又痛。”唐译看着他们依偎在一起的身影,低着头没说话。

陈上伸出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粉紫色米老鼠式样的项链递给她。

“这是什么?”

“其实是MP3啦,里面有很多歌,原唱、伴奏、各种版本都有。这个还可以当项链戴,可不可爱?”

“我不要。”唐译闷闷地说。

“你怎么了?”陈上敏锐地察觉到她似乎在生气。

“花心!”唐译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音量骂道,转身上了车。

他急得把睡得迷迷糊糊的赵明颜用力往韩姨怀里推,“喂,付叔,等一下。”刚开出几米远的车子停了下来,他大步跑上前。三人并排坐在后面,范从思在最外面,隔着车窗问他:“阿上,什么事?”

陈上见他和唐译胳膊和大腿紧紧挨在一起,没好气说:“你出来,坐前面去,别妨碍我说话。”范从思笑了笑,果然打开车门下来。唐译非但没有坐过来,反而往夏文倩那里移了移。

“喂,拿着。”陈上坐进来把米老鼠MP3硬往她手里塞。唐译冷着脸不肯要。他把米老鼠往座位上一丢,什么话都没说就这么走了。

夏文倩一脸好奇地看着他们。唐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把掉在脚下的“米老鼠”捡起来,心里只觉得烦不胜烦。

第17章

陈上好几天没跟唐译说过话了。唐译对他明显比以前冷淡,就连他主动交作业,她看都没看他一眼。他以为她还在为那天偷亲的事生气,陪笑问她预选赛准备的怎么样。她二话不说,把米老鼠MP3往他跟前一扔。他忙辩解:“我不是这个意思——”不等他把话说完,她人已经走远了。

反正在学校待着也没意思,他一气之下跑回家住。韩姨见他回来,高兴的跟什么似的,特地下厨做了几个拿手菜。

“阿上,怎么不吃?”

“没胃口。”他懒洋洋的不怎么有精神。

“你想吃什么,告诉韩姨,韩姨这就去做。”

他扒拉着碗里的饭粒,皱眉问:“韩姨,一个人要是上火了,吃什么好?”

“很多啊,像苦瓜、菊花、绿豆、杏仁都可以。”

“山竹可不可以?”

“山竹性寒,清热润肺,也可以。”

他丢下碗筷,跑进厨房里翻箱倒柜,“山竹呢?”

“在冰库里。”韩姨觉得他行为怪异,“阿上,你干什么?”

“没什么。”他跑进冰库抱了一大箱山竹,把它放在汽车后备箱里,“我走了。”

韩姨追在后面喊:“你不吃饭啦?”

车子一溜烟不见了。

唐译上晚自习回来,有人通知她去宿管处拿东西。她看着眼前大大的白色塑料箱,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问是谁送的。宿管处的阿姨说:“一个十七八岁的小男孩儿,也没说是谁,丢下东西就走了。你签个字吧。”唐译签了字,和夏文倩一人一边抬着箱子回到宿舍。

她找来剪刀,一边剪封条一边摇头说:“谁封的箱子?东西不掉就成,哪有人四边都封得死死的,里三层外三层,又不是裹纱布,傻不傻!”

“说不定是炸药哦!”夏文倩开玩笑说。

好不容易打开盖子——

“啊,这么多山竹!”夏文倩惊呼,“谁送的?”

唐译渐渐明白过来,红着脸狠狠踢了一脚箱子。

“唐译,快看,这里有字。”塑料盖子里面用黑色的签字笔写了四个零零落落的大字“清热降火”,落款处有一个“上”字。

夏文倩蹲在地上,眼珠骨碌骨碌乱转,咽了咽口水说:“唐译,这个‘上’,不会是陈上吧?”

唐译不理她,一把把盖子盖拢,恶声恶气说:“不准吃啊,要退回去的。”

“东西不吃会坏哦,我们又没有冰箱。”

“坏掉也不准吃。”

夏文倩小心翼翼看了她一眼,“唐译,陈上他是不是在追你啊?”

“没有的事。”唐译一口否认,威胁她说:“你不要乱说哇,出了事,这个责你负不起的哈。”

“话不可以乱说,那山竹可不可以乱吃啊?”

唐译转念一想,“哼,不吃白不吃!这么好的东西,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分给大家一起吃。”十九中的优才生们因为唐译大饱了一次口福。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因此“天籁杯”最后一场预选赛,大家都来捧她的场,这倒是唐译始料未及的。

“天籁杯”的舞台用恐怖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她一站上去,整个大礼堂都是“下去,下去”的轰台声,伴随着有节奏的跺脚,地动山摇。十九中的学生似乎对身为优才生的她格外严厉,底下优才生们微弱的支持声显得十分可怜。

她紧张的一颗心直提到嗓子眼里。“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刚开口唱,便被人打断了。

观众哄堂大笑,仿佛集体商量好似的等着看她出丑。除了纸飞机和鸡蛋壳,无数稀奇古怪的瓜果蔬菜朝台上扔过来。她被一根完整的香蕉皮砸了个正着,脸上粘腻腻的,如同被人打了一巴掌,然而更多的是羞耻和愤怒。她唱了摸约一分钟,观众开始叫嚣着“切麦,切麦”。她倔强地握着话筒继续唱。因为音乐没有停,灯光也没有暗,观众慢慢觉得无趣,声音小了下来。两分钟的表演时间,她漫长的像是经历了两世痛苦的轮回。

唱完后,她把话筒往地上一扔,转身就走。身为主持人的范从思和她错身而过的刹那拽住她胳膊轻声问:“没事吧?”

“没事。”她轻轻摇头,“你快去吧,大家都等着你呢。”

尽管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结果还是超出了她的意料,她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第一次被这么多的人否定,对于从小到大都被人肯定的她来说,从没有对自己产生过这么深的怀疑。原来她什么都不是。

她拉开后台的门,外面黑漆漆的一团,正淅淅沥沥下着雨。她一个人抱着胳膊在廊檐下站了一会儿,见雨没有停的迹象,把外套脱下来往头上一罩,就要往雨里钻,突兀的有个声音从角落里传来——

“怎么样?”

第18章

寂静无人的雨夜,说话声阴森森的,唐译吓得发出一声尖叫。

“是我。”

她迎着门缝里透出来的微弱灯光,这才看清一个人背靠着台阶的侧面坐在走廊的阴影里,整个人像是被黑暗吞噬了一般。她战战兢兢走近几步,看清楚对方的容貌,拍了拍胸口喊道:“学长!”干什么坐在这里装神弄鬼,差点把她魂都给吓没了!

谢得递给她一罐听装啤酒,“喝吗?”

她摇了摇头,“学长,大半夜的,你一个人,坐在这里,喝酒——”天又下着雨,他,莫不是出了什么事?不然干什么装文艺小青年。

“这里既清净又自在,你不喝可惜了。”

唐译蹲下来,和他平视,指了指角落里一堆的易拉罐,“学长,这些都是你一个人喝的?”

“啤酒而已。对了,比赛怎么样?”他懒洋洋问她。

一提到这个,唐译浑身的气不打一处来,埋怨道:“学长,都怪你!”

谢得笑起来,声音低沉而性感,唐译甚至可以感觉到他胸腔的震动,“哎哟,优才生被砸了吧?”

“哼!”唐译转过头去,一脸不满。还不都是拜他所赐,她才会这么狼狈不堪。

“是不是头一次被这么多人骂?”

唐译气哄哄不理他。

“无数的人恣意地辱骂你,可是你并没有做错什么,是不是觉得很气愤,很委屈?可是生活就是这样的,它不会跟你讲道理。”他的声音在黑暗里听起来心灰意冷,看着前方的眸光幽暗森冷。

“被人砸一砸也好。毕竟大家都说,如果你能在‘天籁杯’的舞台上站两分钟,你就能在人生的舞台上站一辈子。”他挑了挑眉,随即又说了一句:“人生有时候残酷的你无法想象。”声音低沉的仿佛随时会消失。

唐译一个人在雨里慢慢走着。谢得的话,对于现在的她来说还不是那么容易理解。灯火阑珊处,下着雨的夜里,一个人喝酒,他的失意和落寞究竟所为何事抑或是何人?

“喂,你去哪儿了?”陈上双手习惯性地插在裤子口袋里,从走廊的阴影里走出来,对她的视而不见十分不满。

夜色苍茫,雨声潇潇。唐译双手抱胸、浑身湿淋淋地拉开宿舍的玻璃门,见到陈上有些吃惊,不由得退了回来,“咦?你怎么在这里?”说话的同时一边呵气一边跺脚,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你怎么弄成这副样子?”陈上皱眉说道,手上拿着两把雨伞。她长发湿答答的贴在头皮上,犹在不断地往下滴水,白色的帆布鞋上全是泥浆,湿重的校服外套简直可以挤得出水来,脸色发青、嘴唇发紫看着他。

“我没有伞啊。”她打了个喷嚏,吸了吸鼻子说。

“笨,我有啊。看,感冒了吧。”陈上瞪了她一眼,没什么同情心地说。“对了,刚才你去哪儿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没去哪儿。”唐译冷的直颤抖,拱肩缩背站在玻璃门前,用袖子揩了揩发痒的鼻子。

“啧——”陈上嫌弃地看了她一眼,动作很快地脱下自己的校服,“喏,给你穿,别再抖了,看的我都难受。”不容拒绝地包裹住她瘦弱的肩膀。

“不用了,会弄湿你的衣服的。”唐译肩膀一甩,脱下来还给他的同时又吸了吸鼻子。

陈上面无表情看着她,明显不悦。

唐译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有些尴尬地问:“你有事吗?”她浑身湿透站在风口里很冷耶。

“你还没说你去哪儿了。”陈上执拗的第三次问她。回答他的是对方兜头兜脑向他扔过来的外套。他气急败坏扯下罩住头脸的衣服,再看时,唐译已经吸着鼻涕、搓着胳膊进去了。

他闷闷地回到宿舍。因为下雨,范从思没有回家住,坐在客厅里用他的电脑抄录进入复赛的人的名单。陈上洗了个热水澡,换了身衣服出来。“这是谁的?”他拿起桌上参赛牌,翻过来一看,上面赫然贴着唐译的大头照。

“唐译。谢得让我交给她。”范从思眼睛盯着电脑,头也不抬地说。

“谢得?”唐译的东西怎么会在他那里?

“我从大礼堂出来碰到他,他把这个给我,让我还给唐译。”范从思背对着陈上,没有看见他脸上愕然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