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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物。”他不屑。

“值三百万哪,绝对不凡!”我辩解。

“切,凡人,庸俗。”他又从鼻孔中哼了一声,随意丢下我的包包就走。

我急忙拉住他,因为我太害怕了,他就像我的救命稻草,当然要紧紧抓住。他甩了一下,没甩脱,然后在光线不好的情况下,我又看到他双颊可疑地变红,那冷酷的样子不如说是变相的扭捏更合适些。

“凡人,放手!”他第三度叫我凡人,加上之前我看到的那个妖怪,我确定他至少是保护神一类的,所以我请求他送我回家。虽然这条小巷还有一半就走到了,可谁知道又从哪个角落中窜出什么可怕的东西呢?

“你身上没有那些妖怪要的东西,一切只是误会,不会有事的。”他烦躁地安慰我,侧过身子,好像我是洪水猛兽。

可是我不敢放开他呀,于是我们就僵在那儿,直到他的脸越来越红,神情说不清是局促还是恼怒,搭在鼻梁上那缕可爱的碎发被他的呼吸吹得飘起。

我放开了手,因为感觉自己像怪阿姨在拦路劫色未成年的美少年,实在有些邪恶。而而我才放手,眼前就一花,再定晴细看时,美少年和那个三百万帅哥一样,突然消失了,小巷中只剩下我和一堆碎木树皮。

我愣了几秒,然后爬起来,撒丫子就跑,以从未有过的快速冲进我家的院子。可是,奇怪的事情又来了,为什么我家的院门没有锁?为什么我进门时,我家肉包没有扑过来对我摇尾巴?而且为什么院子里像打过仗一样乱糟糟的,杂物房的东西和厨房的家伙什扔得遍地都是,早上我出门时晾好的衣服也掉到了地上,而且被踩踏过。

“妈!”我大叫了一声,心脏被恐惧紧紧抓住。

不是有入室抢劫的吧?重要的是抢劫犯不要是妖怪啊!今天到底犯了什么太岁了,那些莫名其妙出现的“东西”,为什么连我家也不放过?

我看到两间正房的灯都亮着,率先冲进我妈的房间。

如果说院子里的情景像打过仗的,那正房里的场面就是打过世界大战,家具电器没一件完整的了,好像飓风狠狠光临过的林场。

不过还好,我妈不在,等我跑到自己房间外,就开始无比庆幸我妈偶尔会和我七姨八姨打麻将到彻夜不归,而且喜欢带着肉包。如果今天的一切都是我惹出来的事,千万不要连累我妈、我姨妈、还有我的狗。

嘎崩……嘎崩……

我房间内有怪声传来,同时有黑影闪动。我心里一紧,偷偷往回退。这是求生常识,如果看到穷凶极恶的匪徒,不要声张、不要立即呼救、悄悄先躲到安全之地是正经,不然对方在慌乱之中会痛下杀手的。

不过我忘记地面上的一片凌乱了,所以我发出了声响。而当我惊得全身血液倒流,疯狂祈祷屋里的东西不要发现我时,房间的窗子突然被巨力打落,这样我的脸就正对着室内了。

我的房间,此时也是满目疮痍,有一个和刚才要掐死的妖怪一模一样的东西正跪在地上,从撕开的床垫中,一根根检查下面的弹簧,显然要找什么贵重的东西。更显然的是,它智商不高,因为它找的地方根本不可能藏着贵重物品。

我转头要跑,但却被一股吸力生生扯进房间里,那妖怪同样要我交出宝贝。可既然那条红宝石项链不是所有这些怪事发生的因由,那我自然不知道所谓的宝贝在哪里。

妖怪二话不说,就想掐死我了事,不过由于我早有防备,它没有得逞,而我则拼命向院子里跑。只可惜我是人类,还是体育课的跑步考试不及格那种,所以没两三下就给追上了。

“救命!”我大声呼救,扑向院子中那颗高大的法国梧桐,并没什么原因,只是想有些东西替我阻挡一下追杀。而就在这时,树顶下突然落下一个大圆球,直切到我与那妖怪中间。

嘭的一声,红光一闪,只剩下遍地的碎木屑。

我惊魂未定地扶树而立,看到眼前又出现了一个美少年,和刚才那个跩了巴叽的少年差不多年纪,也是古装短打扮,模样可爱又明朗,一双眼睛灵动异常,眼珠似乎紫金色。不过他身材稍差了点,圆滚滚的,神色间颇有些优越感,一看就是非富即贵的出身。

“你是谁?”我问。

一晚上遇到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事,而且一切都快到让我目不暇接,我已经彻底麻木了。对所有的事情完全糊涂,恍如梦中,估计没人给我解释的话,我也明白不了。于是我坚信自己精神分裂了,所以也不去管怎么做才叫理智,干脆随性而为,爱咋咋滴吧。

他侧过头,很吃惊,“你看得见我?”和那围虎皮的少年问的问题一样。

我指指灯光下他的影子和那堆烂木头。

他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咧嘴对我笑笑,牙齿白得闪光。

“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我再问。

他抓抓头,似乎不知从何说起,但好歹敷衍我道,“我是神。有妖怪到人间来寻找宝贝,可它们显然找错了人和地方,你家和你身上,一点宝气也没有。现在妖怪已经被我消灭,再不会出事了,你放心吧。”

“刚才我在巷子里,有个围虎皮的年轻人也这样对我说的,可我回家后还是差点被杀。”

好吧,今天我遇到了奇怪的神秘男人,然后被妖怪袭击,甚至把我家也被破坏了。如果现在这少年说自己是神,我相信。但是,神应该爱世人,不应该不负责任是不是?

第六章一连串奇异事件(下)

“啊?你遇到那家伙了?他在哪里?”小胖子很意外地问。

我愣了一下。有没有搞错,他是神,没给我答疑解惑就够可以的了,现在居然问我?

看到我的发呆的样子,小胖子摆摆手道,“不管他了,他是低级的家伙,经常做些留后患的事。我可不同。我说没事了,就会没事了。”

不过他的话才说完,我家墙头就传来清冷的声音,“简直大言不惭,不知天高地厚!”正是那围虎皮的少年。他去而复返,显然和这小胖子一路,但两人的关系明显非常不融洽。

“你说什么?!”小胖子怒了,但还比较克制,因为他扭头看了看我,然后道,“若不是你大意,这里怎么会残留一只妖怪,又差点伤了人命?哼,多说无宜,只是别在人界打,回去咱们比划比划,分个胜负高低。”

那少年根本不理会这提议,只冷冷地道,“我们约好在子时见的,你迟到了!”

“我又没让你等我。”小胖子很不友好。

那少年冷哼了一声,“你以为我愿意等你?还不是因为要一起交差!这趟真是无聊死了,赶紧的快走吧。”说完,也不理会我,身影唰一下就消失了,似乎不屑和凡人讲话。

到底小胖子心眼儿好,还跟我挥了挥手告别,然后说,“为了天机不泄露,我得消除你这段记忆。放心吧,不会脑子坏掉的。”说着,伸指点了一下我的额头,然后也没了踪影。

什么意思?想消除我的记忆?那还给我解释干吗,凭白费一道手。再说他能力不行,因为我除了觉得脑袋一热,有脑浆融化的感觉外,什么也没有忘记。

看着周遭的一切,我有种世界末日,唯我独生的恐怖感,正犹豫着要不要跑去我八姨那儿,就听见院门响了,接着一条小黑影箭一样窜过来,对我又跳又叫,兴奋得屁股都要摇掉了,好像我离家有一万年。

“肉包,姐姐差点再也看不到你了,肉包。”我抱起我的棕色爱犬,任它乱舔我的头发,放声大哭,把随后进来的我妈吓得够呛。她看到院子里的情况还有披头散发的我,大概以为家被抢劫,我被强奸。

她拉着我进房间,结果发现根本没有下脚的地方,最后只好坐在树根下的石凳上,细细地问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如果我说实话,您不会相信,还会以我脑子出了问题。”我委委屈屈的,抚mo着肉包柔软的毛,感觉好多了。

“放心。”我妈安慰性地摸摸我的头发,“你可别看不起你妈,我这辈子见过的怪事怪人比你吃的米都多。放心大胆说你的吧,反正你也不是多聪明。”

我心下稍定,把今天晚上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都说了出来,一件又一件,压得我透不过气来,包括付而旦的事及其前因。然后我觉得,虽然我妈平时管束我时像法西斯,监视时我像宪兵队,搜刮时我像黄世仁,但在危险不安的时刻,我还是得唱:世上只有妈妈好。

而令我最为意外的是:我以为我妈至少会对这些事有一丝怀疑,也许真的以为我疯了,为付而旦的事好歹得抽我两巴掌,可她什么都没做,只带着我从来没见过的严肃劲儿,搂着我静静坐着,胖胖的脸上甚至流露出一丝哀伤和无奈。

“妈,您是不是瞒了我什么事?”我忐忑不安地问。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今晚的事更绝不可能是无缘无故的,更更绝不只是妖怪找错了地方这么简单。何况,单只有妖怪和神仙突然出现在我面前这件事就已经够匪夷所思、超出我经过九年义务教育的正常智商所理解的范围了。

“还不是你七姨、八姨!”我妈突然提高嗓门,脸色的神情迅速恢复到平时那精明泼辣的状态,“她们两个没事就玩请神占卦,我早说过神鬼之事莫轻动,可她们闲得难受,不肯听啊。这不惹出祸事来,还连累到你头上了!”

“啊?这事我怎么不知道?”我惊讶,不过不太严重,今晚我的神经经历了重大的考验,顽强得很了。

“你一个小孩子,告诉你那些干什么?你还嫌你七姨八姨不够怪吗?”我妈白了我一眼。

我默然。

我不知道我的外祖母一共生了多少孩子,但除了我妈,我只认得七姨八姨,其他二三四五六,通通没见过,也没听说过。我妈姓姚,叫姚一女,我七姨自然叫姚七女,八姨就叫姚八女。不同于我妈的普通相貌,我七姨八姨都是标准的美人,四十多岁了还有年轻男人疯狂追求。可她们俩就是不肯结婚,也不理会追求者,更加不工作,就两人合住在我家附近的一栋高级公寓里,除了到我家来,深居简出。

为什么两个老姑娘守在一起?她们以什么为生?为什么不理会男人?邻居们对此议论颇多,久而久之就把她们当成一对怪胎来看待。其实对此我还挺气愤的,选择怎样的生活方式,不是个人的自由吗?中国人就是有窥探和干涉别人隐私的恶习。不过,如果我七姨八姨在搞灵异事件,确实也得对公众环境负上一点责任。

“把那条价值三百万的红宝石项链拿给我观赏观赏。”在走去七姨家的路上,我妈以胳膊肘拐了拐我,一本正经地道。不过我看得出她隐藏的兴奋和好奇,也看得出今晚发生的事她没对我说实话。为什么这样,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这么大颗宝石到了她手里就再拿不回来了。

“妈,这是要还给人家的。”我抓紧包包,“您也说了呀,男人送女人东西都是有目的的,倘若贵重得还不起,那就不能要,不然一定会倒大霉的。”

“三百万哪,倒多大的霉也值了。”她哄骗我。

可向来软弱的我这次异常坚决,一定要随身保管这项链,不管它带给我的是幸福还是灾祸,说什么也要还给那神秘男人。当然,如果他还出现的话。而一想到可能再见不到他,我心里还有一丝惆怅似的。

“这样吧,如果他一年内不出现,这宝石可就归咱们了,人家捡到失物还有保管期呢,咱们也不能白帮他提心吊胆的守着这么贵重的东西。”最后我妈妥协。

恰巧,远方一栋大楼顶上的时钟敲响了。午夜十二点。

我蓦然停下了脚步,突然感到非常不舒服,开始时不知是从何处而起,渐渐就发现胸膛里搅动般的剧痛,然后就呼吸困难,好像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把我的心脏揉成了一团,然后插入无数根钢针,最后连带着整个后背、继而是整个人都疼痛起来。

“妈……妈……我要死了!”我痛楚地大叫,接着再没有任何感觉,陷入彻底的黑暗。

第七章半妖(上)

我睁开眼,有那么一瞬间的错觉,以为我真的死了,居然并不害怕,而是奇异地觉得安宁。

可随后,我被医院里特殊的味道和晃眼的白墙刺激得清醒了,稍转动了一下头,就看到我妈怒容满面的站在病床边。

拜托,我在生病好不好?又不是我的错,生的哪门子气呀。看我身上还挂着好几根管子呢。

我瑟缩了下,就听我妈含泪骂我,“有你这样的孩子吗?二十三岁就得心梗!你是想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吗,你个不孝的!当初生只小狗多好,至少它还皮实点。”

心梗?!我那胸中剧痛,呼吸断绝的感觉是因为心梗?我对这个结果也很惊吓。、

可是不对呀,前些日子我还献过血,医生说我的血清洁得不得了,全饭店这么多人集体去的,就我一个人完全合格。就算我天天待在厨房吸油烟吧,但以我一六二身高,四十九公斤的体重,怎么着也不像是会得三高疾病的人哪,是不是医生弄错了?

“她不仅有严重的心肌梗塞,心脏还严重畸形。”站在一边的医生适时的出来答疑解惑,“昨天您零点把病患送来时,我们用了强力融栓的药物,可仍然没能解决好血管阻塞的问题,显然她心脏的不良情况由来已久。难道……她之前没做过任何身体检查吗?”这句是问我妈的。

我妈茫然点头,我更茫然。

昨天我昏倒时正好是午夜十二点,可听医生的意思,我妈送我到医院也是那时候。可我家附近没有医院,我妈是怎么这么快送我就医的,飞也来不及吧?除非是时钟出现了故障。

再者,我学的是厨师专业,最讲究卫生,每年都会进行全面检查身体,但没听说我的心脏畸形呀。

“那要怎么办?”我听到我妈问。

“心肌梗塞的话……如果药物实在无法输通,那就要做搭桥手术。”医生一脸惋惜地看着我,好像对我这样年轻却有这样的病况很遗憾,“难点是她的心脏畸形非常严重。如果家庭环境允许、又能找到合适匹配的捐献源的话,最好到国外做换心手术。不然……”

“不然怎样?医生,您直说吧,这孩子缺根筋,听了不会受打击的。”我妈抓紧医生的手,急问。

“心肌梗塞是随时会发作的,处理不当就会危及生命。如果是心脏畸形的问题……恐怕不会坚持过半年,甚至……三个月。”

听到医生这话,我只觉得全身瞬间冰冷,像被雷劈了一样,连脚趾也抽起筋儿来,受到了平生最大的打击,有一种大脑全部空白的恐惧感,无处依靠。

为什么?为什么突然会这样?可我不能死呀,我还没拿到厨师证,也还没有遇到命运般的爱情;我妈守寡多年,就我一个孩子;我是肉包的唯一;我……我还没把那条红宝石项链还给那个唇色淡淡、唇角总是挂着几不可见的嘲弄轻笑的男人……

想到这儿,我转动脖子,茫然四顾,耳边只听我妈哭哭啼啼地纠缠医生,要人家无论如何要救我,说明我才只有二十三岁,花一般的年纪。

可是,年轻不能死吗?那些几岁就夭折的小孩子岂不是更可怜?我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忽然问,“妈,我的包包哪里去了?”

我妈回头看我,泪迹未干的眼睛里并没有我想象的绝望,却有着深深的无奈。她愣了会儿,神色复杂的变了几变,然后对医生提出要我出院。

医生当然尽力劝阻,说明要移动身体状况这么差的我是多么危险的事。可我妈却说她认识一个心脏方面的医学权威,要转到那边的医院去,让我得到更好的治疗。

我很意外,因为我妈非常宅,除了菜场和超市,几乎哪里也不去,所有的社交活动,也不过是打麻将而已,大部分牌局还是和我七姨八姨玩那种三缺一的。可是现在我对我妈已经产生了严重怀疑,觉得她有很多事情瞒着我,也有很多秘密。于是,我也赞成出院。

半小时后,八姨开车来接我们。我这才发现我居然虚弱到不能自己走路,要我妈半扶半抱着才行。我不知道这两天在我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却感觉那一定是翻天覆地的变化,至于结果……不详。

而不出我所料,我妈根本没带我看什么心脏学科的权威,而是直接回了家。看到已经被七姨八姨整理得干干净净的院子,看到满屋的新家具电器,我才知道我在医院足足昏迷了三天三夜。

“妈,那项链……”我妈安顿我在床上躺好后,我再度支吾着问。

“给你收着呢。放心,你病成这样了,妈还能让你着急吗?”我妈怜爱地摸摸我的额头,温柔地说。

这让我很不适应,要不怎么说人是很贱的呢!我妈平时对我疼是很疼,但也很凶,要不我也不会养成有点乌龟的性格,一向逆来顺受,被逼急了才会爆发,但很快就会感到害怕。现在她这样对我,是不是因为我快死了?

我望着我妈,突然很不舍得,发现我前二十三年的生命里居然只有她。有很多人、很多事,很多习以为常的东西,不到要分离的关头,是无法体会有多么珍贵的。

而我妈似乎明白我的心思,突然坚定地道,“妈坚持着过了这么长的一辈子,就是为了让你活着。所以有妈在,你就一定不会死,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她的话和她说话的样子让我莫名其妙的感到有点害怕,我抓住她的手,可她却把我的手轻轻塞到被单里,让我好好休息,自己则到隔壁房间去和七姨八姨说事情去了。

我躺着,连动一动也觉得很难,回想起这几天发生的事,理不清半点头绪。于是我支着耳朵听隔壁我妈姐妹三人说话,不过只模模糊糊地听到她们讨论得激烈,却听不清她们说的是什么。渐渐的,疲惫和无力感袭来,我昏睡了过去。

第八章半妖(中)

……梦影,光怪陆离,像一片片彩色的飘渺云朵。我穿行其中,似乎看到了什么,可转瞬间又忘记个干净,不过那感觉却舒服愉快,就像全部天真的童年。直到,那些云渐渐汇成一片悬在天空中的云海,然后变成黑灰色,有隆隆的雷声远远传来。

我开始害怕,我从小就特别害怕打雷,不过我好似给困在这个梦里了,一直找不到出口,尽管我心里清楚明白我是在做梦。

我拼命大叫我妈,但是发不出声响,头顶上的雷声却越来越近了。我抬头望去,就见厚厚的云层四周散发出彤光,似乎黑色棉云后有巨大的发光体,映得半边天空都呈现出诡异的光感,即明亮又阴暗,有如末日征兆。

接着,银影闪烁不止,那光电的枝桠伸展出灰黑色的云团,张牙舞爪、肆意凌厉,遍布整个天空,带着要把整个世界都撕碎的力量,汇聚在一起,十数秒后,在那声惊天动地的霹雳声中,笼罩在我的头顶……

好疼!我感觉自己被击得有如齑粉,寸寸裂开,心中的恐惧为甚,身体的疼痛倒成了末流。然后我终于挣扎着醒来,后臀奇热无比,但并不难受。我好奇的掀开被单往身后看去,最终爆发出尖利的大叫。

尾巴!我长出了尾巴!狐狸的尾巴!而且是九根!灰褐色的、毛茸茸的九条狐狸尾巴!我确定那是从我身体上长出来的,与我血肉相连,并不是摆设,可我并没有皮开肉绽,好像那九条尾巴我本来就有一样!

我妈和七姨八姨几乎同时冲进了我的房间,然后又同时面色发白、面面相觑。

“姐姐,你不是说六六是残次品种吗?为什么她天生九尾?不过她的毛色倒还是和从前一样。”愣了半天,八姨终于开口,还咽了咽口水。

于是我看出来了,她们没有受到惊吓,更没有惊恐,而是意外和好奇,似乎还有些羡慕似的。

“咱们是看着她长大的,明明没什么特殊呀。她们狐族除了胡九九那小灰东西,哪个都比咱家六六资质高。她可是半妖,是不是因为转生……”七姨没说下去。

我要吓死了,惊疑地望向我妈,却说不出话来。什么狐族,什么九尾,什么半妖,我完全听不懂。难道我还在梦里?我想掐自己一把,却再度摸到了那九条毛茸茸的尾巴中的一条,吓得立即缩回手。

我妈也看着我,摇头叹息着,眼神复杂难明,半天才说出四个字:天意难违。

“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终于从失语状态中恢复,可脑子却更加混乱。我不管天意,我要答案。

“六六,先把尾巴收起来再说。”我妈走过来,抚抚我的头。我有一瞬间的糊涂,感觉我变身成了我家肉包,平时它对我摇尾巴时,我就是这么说的。

我很为难,因为我不知道要怎么做,只好拉起被单,把自己从头到脚都盖好。不过被单下我身后的部分,仍然蓬松着一大片,把整张双人床都占满了,情形怪异极了。

八姨走过来,把被单拉开,很认真地教我道,“六六,你试着集中意念,把尾巴收回去。”

“收到哪里?”我傻了巴叽地问。

八姨一愣,挠头道,“算了,你还是指挥尾巴动一动就好,哪怕只有一条,哪怕只动动尾尖。”

我很用力,我一向很规矩很听话。可是我都使出吃奶的劲了,那九条尾巴还是纹丝不动,好像它们根本就不是我的。

一边的七姨倒抽了一口凉气道,“这尾巴不是谁给她硬安上的吗?你们看她怎么半点也不能控制?”

“那怎么办?要不要剁掉,我不怕疼的。或者,找医生给我打针麻醉药就行了。我可不想带着这九条东西在身上,这让我怎么出门见人,怎么上班呀?”

我慌了!也疯了!我不能相信!

可事实摆在眼前,我如果不是做梦,就无法回避真相。可这几天究竟在我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呀?我急需一个解释,不管是怎么样荒诞不经的我也接受。平凡的生活发生变化是好事,但这么颠覆的,正常人都受不了的。除非,有一个理由。

“对哦,现代整形技术这么高,去掉几条尾巴应该不会死人吧?”七姨抓了抓头发说。

“是呀,她以前不是九尾,现在突然有了,万一是什么人没安好心,故意伤害她的呢?”八姨也道,“顶多我们在整形医生动过手术后,把他的记忆消除就完了。”

“你们两个怎么那么糊涂呀!”我妈气得跺脚,“找医生?人家医生还没做手术就先吓死了。再说你们不知道吗?妖狐的尾巴就是她的命!断一条就能去了她大半性命,何况九条全去?”

“可是姐姐,你就是为了六六才到人界生活呀,难道你要回去?”七姨叹道。

“不是我。”我妈又流露出那种无奈的神情,“是她要回去。”她指指我,“刚才说了这么半天,你们还不明白吗?这是她的命运,她逃不掉的,她得回到洪荒界去,不然,就是死。我拼死拼活都为了她,可这件事我帮不了她,她得自己寻回生命。”

七姨八姨沉默了。显然,她们喜欢生活在这里,不想到什么洪荒界去。可那是个什么地方,我又是个什么“东西”?

“她一个人去那边,我不放心。不然我陪她……”

“不,她必须自己去。”我妈打断八姨,一脸决绝,“不然,我守了这么多年,你们相伴我这么多年就全白费了。我舍不得她吃半点苦,可这个险……她必须要冒。”

七姨八姨对视一眼,缓缓走出房间。而我恳切地望着我妈,希望她对我说实话。

我妈叹了一声,坐在我床边,让我倚在她胸前,“六六,关于你的身世,妈本来不想告诉你。只想让你平凡地生活在人界。很多人都说人类多么多么糟糕,相信妈,那是他们没生活在更讨厌的地方。对我们而言,人界实在是桃花源了。”

“妈,我是半妖吗?”我问,整颗心都飘浮着,无处着力,因为这几天发生的一切都超出了我对这个世界的认知。什么是半妖,是犬夜叉那样的吗?可是,那都是想象中的人物啊,为什么真的会再现,而且还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