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不知是不是忘川跟我说了我们前世纠葛的关系,那些半真半假,不能今人尽信的括,却对我有奇效,似乎令我的身体内焕发出了什么无形的东西。

如果说我以前的修行是一日千里,最近几天简直就是奇迹了,我居然把那集佛道两家之成的功法练到了第九重。听忘川说过,要突破这最后四重,普通人至少要十年,资质差的要几十上百年也说不定。那么.在我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最让我开心的是,人形与妖形自由变幻法术的精微之处,我深有体会,第七天时我的尾巴能动了,虽然只是其中一条而已。

可惜,我对外物的控制还不能达到化外之身,一变出狐狸体,衣服必定全部脱落于地,再变回人身……“就是裸体,除了那个储物荷包。

大概因为它也是一件法器,所以我变为妖形时,脖子上就挂着那个荷包,变成人形时,光不出溜的腰间也系着这个荷包。

那形象,众位想想吧,要多可笑就有多可笑。

然后在得意中我发现,我只修内,却没有修外,用武功的层次来解释,就是我内功有了一定的基础,可招式却一点不会,有点像《侠客行》是的大粽子。

正犹豫是不是找忘川提点我两下,霍炎却来找我了。

“我怀疑你是不是天神之体了。”他上下打量我,“知道你这几天用功,一直没来找你,没想到你昨时抱佛脚,效果很不错啊。”

“我这是临阵磨枪,不亮也光。”我跳下床,到镜子边照了照。

七天没梳头洗脸,我以为会看到一个奇丑无比的女人。毕竟我本身就只是清秀之姿,算不上漂亮。在这种条件下再不梳洗,肯定见不得人,也亏了霍炎做出惊艳的神色来哄我。

可没想到的是,我发现自己居然变了样儿,同样的五官身材,却忽然动人起来,连眼睛都水汪汪的。咦,难道狐狸精的姿色真与修为有关?怪不得我妈散去一身修为,相貌就变得普通,甚至是庸俗了。

但在我心里,她永远最美丽。

“找我有事?”我见霍炎直盯着我,有些羞涩尴尬,连忙发问。

他神情一闪,郑重地道,“罡气罩已经破损,有银雨渗漏,但雨势也弱了不少。看来,忘川的判断是对的,银雨和罡气互为表里,相辅相成,看样子很快就要一起灭亡。忘川已经传今布阵,要你快去他身边。天兵,随时会攻过来的。”

这么快?我暗想,心头一阵乱跳。没经过这种大阵仗的我,紧张得要死。

霍炎看出我的不安,上前一步,握紧我的手,那总是火焰一般的眼神此刻化为暖阳,徐徐在我身上流动,温柔莫名,还有些哀伤似的,“这种时候,不管我多么不服气,我也得说,你跟在忘川身边是最安全的。所以,我把你交给他,不跟他枪。但倘若我不死,六六,你就是我的,我艳对不会放弃对你的争夺。不管是因为你的狐狸媚术,还是因为……总之,你动了我的心肝,就不能不管我。”

他在这个时候表白,令我心头悸动不已,好像这是诀别,不禁很害怕,回望着他道,“你……不要死。”

第十章山雨欲来

“除了忘川,等下所有人都会融入八荒六合乾坤阵里,我和阿流守着最重要的阵眼,所以我想死,忘川也不会答应哪。”他开玩笑,“我死,阵就破了。至于撤阵以后,我要护着他的左翼,阿流护着他的右翼,跟天庭的龟孙子们干他妈的一场。不过随后我会找时机带队遁走,你也一样,忘川让你跑时,你便跑,知道吗?不然就会拖了他的后腿。为了躲开天庭的监视围捕,可能有一段时间不能见你了。但是我们十四山还会重新崛起,我要你等我,在此期间,不能爱上别人。”

我听他说得乐观,不想带给他不良信息,更不想让他因为担心我而分心,所以故意说道,“那你要先保证自己的安全才行,不然作为你的未亡人,考虑到我们狐妖的脾性,我随时会跟别的男人走。别忘了,我还是魔主亲口许下的魔主夫人呢。”

“放心,我还没答应与你和离,所以咱们还是正经的夫妻,容不得他人想染指你。”他哈哈一笑,豪气干云,“只是你放机灵点,不要弄到伤残或者毁容,那样我可就倒霉了,以后要天天面对丑八怪。”

他没说我残疾或者毁容就不要我,令我心头忽的一软,又忽的想起魔童,“魔主大人不会有事吧?可惜很少人见过他的真身,若被误伤了。可怎么好?”

霍炎无所谓地摆摆手,“担心你自己吧。那死小子的法力虽然没办法跟我们三兄弟比,但除了我们,整个十四山就数他本事大,性格又奸滑得很,自保完全没问题。误伤?他不在我们背后捅刀子就不错。

“不会啦。”我摇了摇霍炎那双抓紧我的手,“他虽然小,虽然坏,可却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绝不会背后对人动手的。甚至,我觉得他会暗中相助十四山的,因为他想手刃仇敌,不想让天庭抢了先。”

霍炎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还没说话,魔童就不知从哪里蹿了出来,对我笑得见牙不见眼,“还是我老婆了解我,这话都说到我心坎里去了。死老头,你可太也小看了人,你这种人怎么可能得到我老婆的青睐,她离开你而选择我是对的。”

在十四山的范围内,所有人的戒心和警惕心都很小,因为一千多年来,此地都是最安全的,周围的人都是兄弟手足。因此,霍炎和我都没有注意到魔童是何时到的。

但他这席话把霍炎气得火冒三丈立即骂道,“小兔崽子,我先拍死了你再说,免得你碍手碍脚的惹麻烦。”

“怕你吗?”魔童摆出架式,手心里涌出一个黑色光球,在他身外盘旋不止。

我连忙劝架,说道大战在即,不得自损内耗的话。唉,这都什么情况了,还在争夺我的归属,也太不合时宜了。

不过我心里,也小小的虚荣了一下。唉,女人劣根性啊!

他们两个互哼一声,各自扭个头去不搭理对方,魔童却说要我和他一起,待会儿趁乱护着我开溜,不要被天庭误伤了“好人”。

霍炎眼神一闪,似乎有点赞同的意思。这是他和魔童第一次意见一致,大概是考虑到我的安危,但我怎么能在这个时候离开忘川?虽然他可能觉得我很麻烦。

“不行,两个人目标大,而且我还要带着肉包。”我找了个非带好的借口,“再说天兵如此之多,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他们的耳目可不是好瞒过的,被劫杀岂不冤枉?不如按原计划,等战事过半,天兵分散时再逃才最安全。”

一大一小两个男人不说话了,我赶紧转移括题,急急嘱咐了魔童几句,让他注意安全类的,然后就和霍炎出了屋。

屋外,也是一大一小在等我,却是哮天犬和肉包。拘是很敏感的动物,十四山的人各自奔忙,情绪紧张,肉包感觉到了,眼神显得很慌乱,看得我心疼。到底哮天犬是见过大阵仗的,这时候居然一脸懒洋洋的样子,沉着得很。

“我要去阵中了。”霍炎抬头望了望天,“哮天会带你去忘川那里。切记,有机会就快走,别回头。”

我答应,惦起脚在霍炎面颊上亲了一下,抱起肉包跟着哮天走。

这是很普逼的现代人礼仪,可霍炎却似乎很开心,志得意满的大笑着离开,好像我的吻能让他获得胜利。但我,却只想让他平安。

此时,天色已径变了,山雨欲来的感觉格外浓厚。本来就银雨霏霏,天光都被阻隔着,照不到十四山上,现在就加个更宇,似乎乌去之外还有乌云,层层叠叠得有如实质,山一般压在每个人的头顶和心头。

我被哮天犬带到忘川身边时,他身处半山腰的崖边,俯视着脚下空地上的从属们。那里,已经集结了十四山的所有兵马,约摸八九千的样子,被分成两大队和

不知多少小队,看似随意,但实则有序地站在一起。

场中,没有人说括,只有不安的马嘶和低低的风吼,但那紧张又兴奋,恐惧又渴望的气息却直冲上来,令我的心都停止了跳动,四肢瞬间冰谅,手心中也冒出了冷汗。

战争,这就是战争吗?让人热血凝固,又让人冷血沸腾的杀伐和争斗吗?

“过来。”忘川没有回头,却低低说出两个字,带着让人无法抗拒的力量。

我紧紧怀抱着肉包上前,不知道他要怎样安排我,也不知道我要怎么和他在一起却不会成为他的累赘。

正要询问,他却一回手,一道神光立即降临我身。我瞬间感觉天地变大,肉包也从我怀中挣扎了去。再低头,只见散落的衣服。他,又把我打回了原形。

虽然现在的我不可同日而语,但他的修为高出我太多,我无法突破这加诸了法力的神光,再变回人形。实际上,我也不敢变,因为那样我会是光着身子在他马后跪着的形象,太可怕了。

接着,他凌空一抓,我发出狐狸的尖叫声,被他塞到马鞍袋之中,毫无反抗的能力。

那匹大马不安地扭动了几下,好像不喜欢我也在它背上。忘川伸掌安抚,嘴里却对我说,“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除非我叫你逃。”

吱吱咿咿……

“走时我会解开禁制,但你最好到无人处再恢复真身。记着,不要腾云。”

好吧,也只能这样了。我屈服地叹口气。想来,这是把我藏匿在他身边的最好办法。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鞍袋中放了件狐皮大警,在跟他对敌时,也没人敢分心抢他的衣服。

我在黑暗中坐了会儿,就奋力运用心法拄制术,把我唯一能调动的那根狐尾甩到头顶上,护着我的头,方便我从鞍袋中往外偷看。我安全了当然好,但我的肉包可怎么呢?

就在忘川的马旁,哮天静静地站着,后背上隆起一团,似乎是它变成罗锅儿了。但仔细看,却发现那是肉包不知何时已然昏睡过去,被幻化出的黑色皮毛包裹其中,牢牢缚在它的背上。

呼,我放心了。天兵天将也不是变态的恶魔,有哮天犬护着,谁会有那闲功夫去追杀一只凡拘?

“众将听令,入阵化形”忘干的声音在我头顶传来。

他伸出方手,五指放射出五色神光,激射到空中后化为五只九天玄鸟,飞临到众人的上空穿云弄风,飞舞不止,带起的罡风卷起地上的层沙,威势惊人。

我惊讶地看着,从没见过忘川上战场的英姿,更没见过他施法。

偷看了一会儿才发现,那些玄鸟们不是随意乱飞的,都各有一定的章法,御风的双翼下彩光万道,借以操控着忘川的部属们依凭这五行之光纷纷走位,片刻间就摆成了一个大阵。而当玄鸟鸣叫着聚拢在一起,就又化为一道霞光氤氲的灵符悬于天际。随后,不知从何处即刻雷声滚滚,有如万马奔腾。

再看那片空地,已经看不见任何一条人影,而是多出一座山中之山,恍惚间随意变幻着大小。放眼之处,皆是碧绿松涛,随风如波浪般拂动,掩盖了所有的杀伐煞气和预设埋伏,似乎那是一个全新的世界,又似乎是一个张大口的上古巨兽,以开门揖盗的方式迎接着来自天庭的围剿。

阵成,忘川向前一步,临风而立,跃马横枪,白金色的长发像阳光一样闪耀着,在这被黑暗侵袭的地方,仿佛他,就是一切的光源。

那淡淡的笑容一如既往地挂在他英俊得没有任何瑕疵的脸上,三分嘲弄,三分轻蔑,三分嚣张,还有一分苦涩,绝对不属于凡尘。

头顶上,咔咔声不绝于耳。那是十四山外的先天罡气,这天地造化的保护罩在发出最后痛苦的呻吟。

本来是无形的,但此刻我抬头四望,却见天空大地都似皲裂了,一条条细缝凭空出现,慢慢变大变粗,就像有无数毒蛇趴伏在这玻璃房子的四壁成长,最后房子不堪重负,啪一下完全塌毁了。

山中之山的碧绿之色一暗,我下意识的缩紧脖子。

唯忘川没有动,而天空中也没有异物跌落,包括罡气照的碎片,包括那腐蚀性极强的银雨。

所有的凶煞和保护,都-无-形!

第十一章战场

死寂一片。

天地间最惊心动魄的声音居然是自己的心跳声,而周边的空气紧绷到要凝固的程度,压抑、不安和命悬一线的感觉被拼命的挤压,时间也被肆意拉长,每一秒都像一个轮回那么漫长。

我用两只前爪掐住自己的脖子,生怕心跳出来。然后我感觉鞍袋之外传来震动的感觉,不单只地面,而是来自四面八方。

偷偷往外望,就见天空中浓云密布,电闪雷呜,云为诡异的红色,闪电则是赤金,好似天火就要降临,焚烧大地上的一切。

忽然,一只巨手从翻卷奔腾的云雾中伸了出来,就像分开帘幕似的,天空被生生豁出了一道巨大的口子,无数的天兵天降就从这豁口中出现,分为三路,下路落地,中路阻空,上路凌顶,瞬间就把十四山包围得水泄不通。

“忘川,还不束手就擒!”一个声音高喝,威严无比。

因为身处马鞍袋中,我视角受阻,所以只看得到红白两色甲胃分明的天兵天将,却看不到说话的人,但猜也知道那是李天王。

再看忘川,一个字也不说,沉}默得如此傲慢,轻蔑如此自然,传达的信息如此请晰:他绝不屈服于权威之下,唯有拼斗和鲜血才能决定所有!

李天王哈哈大笑,“忘川,两千年前,有平马流和霍炎倾力相帮,数十万天兵也拿不下你,被你走脱。可天兵之战力已今非昔比,再者你因欲逃去人界而被地藏王菩萨所伤之处,万年也难愈合。以残破躯体单打独斗也就罢了,但为了要救下这一群乌合之众而摆下八荒六合乾坤阵,不太勉强吗?又能支撑到几时?本王好心劝你,也是为着当年一殿为臣的情份。干脆下马投降,好歹为曾经的天庭第一神将留点脸面!”

我脑袋嗡的一声,就知道忘川几天前跟我说的前尘往事不尽实情。

他强行打通两界的通道不是要逃,是为了让我妈带我到人界去生存,因为那里是先天精气最胚盛的地方。

原来,当年他受了很重的伤,一直也没彻底好起来,怪不得他的唇和指甲总是没什么血色。

只是,后来他多次到人界,为什么显得那么轻松了呢?难道是结界壁上的那处破损没有修好?代天者怎么会如此疏忽?还有,世间的一切都瞒不过神兽谛听的耳朵,为什么后来他随意来往于人界与洪荒界之间,谛听却从没报告过天庭呢?而地藏王菩萨如此智慧慈悲,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些事呢?

而且听李天王的意思,他这样的身体状况,上阵打仗倒还可以,可要摆这个阵是却很吃力的。那么他若自已逃,应该很有机会吧?但他的品性这么高贵,断不会不战而退,更不会舍弃自己的部属手下独自逃生,所以才会勉力为之。

一想到此时他平静的表面下是强忍的痛苦,我的心揪了起来,不知不觉把脑袋伸出了鞍袋。我虽然没有千里眼和顺风耳,也不会七十二变之神鹰变,但三哥教过我狐族的小法术,其中包括了遥听和遥视之术。尽管实力不是很强大,可却足以让我看清“敌方”的主帅和一些情况了。

“李天王,你害怕与我动手吗?”忘川轻轻一笑,“还是想拖延时间,以此阵耗损我的元气?”

李天王是个高大英俊的大叔,额下茂密的胡子修整得干净漂亮,身着银色战甲,系着红色的斗篷,骑在一匹白色天马。他的左手倒背在身后,方手前托于胸并,掌心中一座五寸高玲珑宝塔,滴溜儿乱转着,宝光万道,其形貌看起来不怒自威,可此时却被忘川的话气得变色。

“忘川,你别不识好歹!此阵虽然厉害,却是防御的阵法,本王若不攻,就算你法力无边,过得一两日,此阵亦必自破。

哼,代天者一念之仁,不忍多造杀孽,这才让本王与你这番言语,如何会怕你?”

“既然如此……”忘川神情间忽然焕发出异样的光彩,好像他整个人都亮了起来,好像在战场上有千万朵鲜花一起开放,好像有阳光刺穿天空中的浓云,照射了下来,“就让天庭见识一下我这只守不攻的阵法。

说着,他高举起左手,动作援慢优雅,轻松随意,手臂略略向后,像是召唤什么。也没见他结什么法印,念什么咒语,大地深处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响声。

随后,叛军这一方的天空就出现了一个旋涡,由小变大,速度快到令人眨眼不及,很快就形成了一股龙卷风,呼啸着凝立在空中,左右摇摆,躁动不安,似乎饿了几干几万年的巨蟒,迫不及待的要冲到人间,吞食血肉。

这样的龙卷风一共有四条,形成后似乎被更强大的力量所控制着,只盘旋不止,并没有移动。可那阵上的巨大灵符却因此而骤然发出白炽的光芒,连黄色符纸上的朱红宇体都看不请楚了。

“好个潜龙吸水!”李天王没有暴怒,反而大赞了一声,同时右手向XXX(看不清==)挥指,天兵天将惊天动地的齐吼,之后凶猛地向八荒六合乾坤大阵扑了过来。

忘川不慌不忙,嘴角边甚至还噙着淡若远山的傲笑,古手虚空一抓,亘古冰晶凝成的三尖两刃枪凭空出现,煞气、寒气交织在一起,迫得人不能逼视。他随手挽了个枪花,向前一指。

那四条龙卷风立即咆哮着动了起来,所经之处飞沙走石,带着摧毁一切的力量,向敌人扑去!随后,奇异的事情发生了,那四条龙卷风到达八荒六合乾坤阵的上方,突然缓下了势头,仿佛四条巨绳,系住了阵之四角,再飞起时,就连那也山中之山也移动了,好像石甲神兽,向着天兵天将挤压过去。

这一切,不过是转瞬间发生,我惊得张大的嘴巴还没来及闭上,耳边已经听到千万兵器交击的巨大声响,无数龙虎之吼夹杂其中,更有各色宝光在空中激烈对撞,一场谁也不肯退后的对绝在灿烂的光华中展开。

“别乱动!”忘川一回手,把我越探越高的脑袋按了下去。也不知他施展了什么咒法,我只觉得头顶一热,就此人事不知,错过了平生所见的第一场战争那壮丽又残酷的场面。

不知多久,我从黑暗中陡然醒来,心里怦怦乱跳,不知生死。耳边只听战场上的交锋声弱了许多,却仍然还在。

宁了宁神,我悄悄探出头来,发现自己宛如身在修罗场。八荒六合乾坤阵已经不存在了,战场上遍地死尸,每一具都被鲜血染红,连双方的服色也分辨不清。

从没有这一刻,我如此深刻的感觉到战争。人性、神性、生命,都不值一提了,唯有鲜血和杀戮是那么清晰。何况,这还只是小规模的战事,倘若是真正的战争,天道要如何凌沦?善良要如何泯灭?

不过,这毕竟不是在人界,双方的兵将死去后,尸体上就腾起各色光点,白色为神、金色为仙,蓝色为灵,各有意识般飘向自己的阵营。天兵方面是尽数冲进天王宝塔里,十四山方面的战魂则飞进一柄立于战场中心的巨剑之中。

那巨剑高达十丈左右,在阴沉的天空下灿放着火一样的红光,剑形我熟悉得不得了,像是霍炎的。

我骇得差点呼吸断绝,因为对于战士般的霍炎而言,那柄神剑从不离身。现在这剑孤零零的插在土地里,难不成……

我不敢想,也顾不了太多,忽的从鞍袋中蹿高一些,向巨剑处凝望,生怕看到霍炎的尸体。呼,还好,我一眼就找到了他,他正在护剑,双掌连扬,把靠近的天兵全部打飞了。

更远的地方,平马流带着一队人,正从天兵折损后形成的缺口向外突围。此时天色已经晚,看来这阵仗已经持续了一天。天兵损兵折将,十四山也好不到哪里去。但叛军们面对着数十倍于己的天兵天将,能战一天而不败,现在甚至找到了突围的地点,已经算是一场大胜这也意味着,战斗正接近尾声。

抬头看,忘川仍然从容,但他浑身是血,脸上也溅了几滴,也不知是敌人的鲜血,还是他自己的。他的长枪本来是冰蓝色,此时却遍体通红,好似饮饱了敌人的鲜血,威风凛凛中透出些妖异的残忍光芒。

而此时,他一人一马面对着渐渐围拢的七大神将的联手进攻,马蹄下践踏的全是尸体。

“时机刚好。”凛冽杀气之中,他忽然说了一句秸,声音很轻,就像是唤醒我。实际上,我突然的醒来,就是应了他的呼唤吧。

还没等我回答,他长枪一挥,其势、其压、其力都大得无比伦比,似乎连大气也被悍然割裂开来。

“哮天,护着她走。”他又说一句,单掌一挥,我立即被骤起的狂风卷到了数十丈外,平安地落在地上,半点也没有摔疼。

四周没有敌人也没有厮杀,诺大个战场,唯此地、此路是被遗忘的角落。而我的身边徘徊着一条巨大的黑影,焦虑又不舍的呜呜鸣叫,正是哮天犬,还有它背上的肉包。

显然,它极不愿意离开主人,它想伴随着主人在战场上战斗,生不离,死不弃,但主人的命今对于它来说,去也是要绝对服从的。

而我,又何尝愿意离开呢?尽管我知道我在存在是个拖累,但要真正放下不管,只逃自己的命去,我却也真做不到。

十二章狭路相逢

回头望,就见忘川一以敌七,丝毫不落下风。可那七员神将似乎专为对付他而来,很快就摆出个阵法来,立即攻势大增。

“这是什么?”我搭上哮天犬的前爪,聆听它的心声。

“七星阵。好厉害啊,借了北斗七星的力量,主死!”哮天急得直转悠,可就是不敢擅离我半分。

“你快去帮他,我自己可以逃走的。”我也急了。

哮天犬本能地往前一蹿,可却又抹头转了回来,以我们的交流方式道,“不行,我不能违背主人的命令。”

“事急从权,难道他让你去死,你也去?”

“去。”它很坚定,没有半点犹豫。

我不知该赞它还是咬它,原地转悠了好几圈才道,“是我让你和你的主人团聚,我是你的恩人。我还在魔童手上救过你主人的命,我也是他的恩人。现在我这双重恩人命令你立即去援助他,难道不够分量吗?以后若是因为你没有绝对服从他而乱发脾气,自然有我挡着。快去呀你,这都打了整整一天了,他身土有隐疾旧伤还没有好,这样下去非出问题不可!”

“已经打了三天两夜了。”它在这时候还纠正我。

不过我真的吓了一跳,原以为天色由晨转昏是一天过去,没想到我昏睡了这么久。也就是洪荒界的人吧,若是人类这样惨战法,只怕早累死了。

“那你更要快去帮他!”我叫得尖利,像小动物被宰时发出的声音。再想想此时的形象:一只狐狸和一只拘,搭着爪互瞪,实在很诡异。

哮天犬被我吓着了,收回了注视着局势的眼睛,有点高兴地说,“六六姐不要急啊,那七星阵似乎奈何主人不是,他还占着上风哩。”

我远远望去,果然见忘川从容应对,游刃有余,心里不禁一松。

哮天犬刚才还急得要撞墙,这会儿又得意起来,“三天来,天兵天将被我主人改良过的八荒六合乾坤阵绞杀大半,余党们还能作出多大的风来?我主人就是天下无敌,除非孙猴子亲临,不然谁是对手?”

它这话说得我心头直跳,有不祥的预感,心思一转,连忙对它道,“帮我护法,我要进储物荷包一趟。”说完也不等它答应,立即化身无形,钻入那宝贝中。

一个荷包,却别有洞天。

我在这洞天中尝试了下,感觉忘川加诸在我身上的禁制已经解开,就立即变回人形。因为赶时间,只从衣帽间中拿了内衣、衬衫和牛仔裤穿上,顾不得此时天气寒冷,也没穿美美的古装,套上棉袜球鞋,拿上赵天天就返回。

忘川说过,让我逃走后再变人形,也不让我腾云,可是万一他遇险,狐狸型的我是帮不了他的。就算我要跑,恢复人身后再驾云而去还快些。他纵然智慧高深、算无遗策,也未必有我此时的亲身判断正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