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瞬,我脑海里一片空白,似乎时间停顿,空间凝结,然而当我看到血泊中倒着的三个女人,我的肚子里仿佛蹿出一头凶残的猛兽,一口就把我的五脏六腑都吞食了下去。

没了,什么都没了!我的世界登时失去了所有的光和热!

我妈……还有七姨、八姨……被杀了?!

沉默了数秒,我尖叫起来,是完全发自内心最深处最恐怖的尖叫。接着腿一软,我狠狠摔倒在地上。然而我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和伤口,手脚并用的爬向门槛,哭叫着,“妈,妈,你怎么了?你答应我啊,你别不理我,我以后都听你的,求你别不理我,妈……”

霍炎从背后把我捞起来,紧紧抵在胸前,不管我多么哭闹挣扎,就是死不放手。我们站在门楣的下方,他声音阴沉愤怒地问忘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聚妖幡从没在过踏山人熊的手里。”忘川抬起了垂着的左手。

他两根修长的手指捏着一个高约三寸的小旗子,血玉为杆,镶嵌着非常细小的黑石;绸缎为旗,旗面上绣满了古怪的符文,隐约有些邪气,连旗面的本色也看不出来了。

“告诉我,不是你做的!”我听到霍炎倒吸了一口凉气,“你不会为了这个幡……”

“四大神器,谁不想得到?”忘川打断霍炎,“很可惜,胡氏怀壁其罪,到了这一步也是没办法的事。”

“不是不是不是不是!”听清他的话,我的恐惧无以言表,再度尖叫起来,“你骗人!你不会杀我妈妈的!你不会伤害我!你说过你不会伤害我!”

“除非是命运作怪。”他说得轻描淡写,好像我妈的生死无关紧要,“很抱歉,可惜你母亲不明智,不肯交出来。”

他承认!他承认!可为什么?我不能相信!

我浑身冰凉,哆嗦成一团,好像全身的血液都被抽走了,和我妈、七姨、八姨的血一起在地上流淌。他会为了个旗子杀人吗?他为了获得自由和向天庭报复,寻找四大神器多年,如今已得其二,再见到我妈手中的宝贝,能忍得住吗?

“我再问一句,是不是你做的?”霍炎怒火狂炽,“难道你不知道她是六六的母亲?”

“神挡杀神,佛挡弑佛!”

“那你连我一起杀了吧!”我大吼,不知从哪里来的力量,一下挣脱开霍炎,合身向忘川扑去。然而在半空中,我就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但就算如此,那丝丝的血腥气,还是从阴沉的最深处冒出来,凌迟着我的心灵。

他说过:没有人能摆脱命运。

就算是天也不行。假如不屈从于它,就要付出很大的代价。这样的代价难道不够大吗?它大到我无法承受!为什么付出代价的不是我?

让我来吧!让我来吧!让我来吧!

我苏醒不了,却仍有意识,只是囚在一望无际、似乎永远也走不出的黑暗里,隔绝着外界的一切。有几次我看到了光线,可我却自动的再沉到阴冷的无知无觉中。

因为我怕,怕看到我妈和七姨、八姨没有声息的倒在血泊中的那一幕。我希望那只是我的噩梦,当我睁开眼睛,发现所有的恐惧全都烟消云散。

可是我的理智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于是我拒绝醒来。

曾以为早晚会与我妈相见,所以我那么想念她、那么辛苦的挣扎在洪荒界,也能努力活得好些。可没想到,自我上回穿越,却是永诀。

那一面,是我最后见到她!

她为了我付出那么多,我却从没有报答。假如我能继续活下去,我这一生也不会得到完美的幸福了,因为我没有告诉过她,我有多爱她,因为我无法让她再感受到我的快乐,那将是我一辈子永远无法面对的痛与遗憾。

而为什么?忘川为什么杀掉她?就为了一个聚妖幡?难道他的自由和他要的报复重要过我的所有?

我不相信!我无法相信!可是我又没办法反驳这个事实。他亲口承认,我亲眼看到他浑身是血的站在尸体旁边,他的法宝上还染着鲜血!哪怕他说一个不字,我也会相信他,帮他洗刷冤枉,更不会那么可耻缩进壳里,希望永生不要醒来。可是他没说!而我知道他强烈的对抗天庭的愿望,这证明他什么都做的出来。

怀壁其罪!他说得对,为了这第三神器,他绝对可以不择手段!只是前些日子的温柔缠绵全是假的吗?他从没说过爱我,可我的感觉全是骗人的吗?

不不不不!我不知道要相信什么。他杀的?不是他杀的?这念头在我心里滚动不止,就像齿轮锋利的轮子,不断的碾压着我的血肉和灵魂。我内心的痛苦和纠结怎么说得清楚,又有谁能体会?最爱的人杀掉自己的母亲,不管是谁,都会受不了的。

在我跨越那道两界之门的一刻,我痛失了我的所有。

“变强吧。然后才有资格来找我。”突然,忘川曾经说过的这句话蹿进了我的脑海,仿佛锋利地剃刀,直接刺入我心里最柔软的部分。

我疼醒了!

我发现我躺在自己的床上,身上的被子盖得妥帖仔细。就在床对面,坐着一个面带病容的男人和两只没有活力的狗,正是霍炎和哮天犬、肉包。

见我醒来,肉包先高兴地扑上了床。它什么也不懂,只看我活过来就由衷的高兴,围着我又舔又嗅,哮天犬则惭愧地用前爪盖住自己的眼睛。

怎么?连它也相信是它的主人,做下那种十恶不赦的事,那么深的伤害了我吗?

我木偶一般不动,两眼只望着霍炎,多希望他笑骂我白痴,把假的当成真的。

可是他少有的严肃,静静地坐在那儿。

我闭上眼睛,想再度沉睡。那样,就不用面对这一切了吧?

霍炎走过来,把我从床上拉起,轻轻抱在怀里,“你哭吧,哭出来!”他无比温柔与怜惜。

可是我的五脏六腑都没了,全面上下都空空的,连眼泪也找不到了。找不到了。

“我妈呢?”我终于开口,声音细弱枯涩得似乎随时会断掉。

“还在隔壁。”霍炎同情地说,“我把血迹已经清理好了,但是她们的身体……我没动。我想,你可能会想见她们最后一面。”

我点点头,“他……呢?”

“走了。我与他对了一掌,但没拦住。我从来没有赢过他,这次也是一样,只能守着你。”

“谢谢你。”我转动脖子,“为什么哮天没有跟他走?魔童呢?你伤得不重吧?”

“我没事。”霍炎摇摇头,轻声道,“咱们来的时候,魔童、哮天犬和肉包全部被打晕在厨房。我问过,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突然就失去了意识。现在,魔童消失了,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你不要管他,他虽然年纪小,可是够狡猾,实力也强,不会出问题的。至于哮天犬……我想它又被抛弃了吧。”

听到这儿,哮天犬呜呜的哀鸣,令人不忍听闻。

忘川,你怎么能这样残忍?为了一个目的,就不惜伤害身边所有爱你的人!

霍炎说得没错,魔童是很强的,哮天犬这上古神兽也不是等闲之辈,怎么会有人能悄无声息的接近他们?除非那人的潜力强大到无以匹敌,或者熟悉他们的行动。我不愿意相信这一切全是忘川所为,可是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他,叫我如何能为他开脱?尽管我心里一直在这么做。

可是,我妈虽然曾散尽法力,但毕竟在人间又重修了千年,还有我七姨、八姨应该都是大妖怪级别,怎么可能束手待毙?忘川要同时杀掉她们,一要令她们放松警惕,二要运用最强的法力,一击成功。如果那样,天庭那些潜在人界的人,为什么没有发觉异相,到现在也没找上门来呢?

我心里涌上一丝微小到不可捉摸的疑惑,但我太麻木,又太痛苦,没有发觉。

“我……这样几天了?”我浑身无力,直觉地知道我昏睡了不是一时片刻的事。

“五天。”霍炎心疼地摸摸我的头发,“不过你放心,我设置了小结界。天气虽然暖了,但你母亲她们的……不会损坏的。”

这时候,说多少感谢的话也是多余。我鼓足勇气,忍受着那番痛切心扉,爬起来,摇摇晃晃的向我妈的房间走,拒绝霍炎的搀扶。

妈妈,我来了。

如果我不能孝顺你以报答你比山高比海深的爱,那么,就让我送你最后一程。

第二章 身世

然而门里,床上的情形让我愣住了。

那边躺着的,不是安详的人类遗体,而是一只颜色暗红发灰的狐狸、一只色彩国斑斓的锦鸡、一只通体雪白的玉石琵琶……

天哪,她们究竟是谁?我又是谁?

我妈是狐狸的形体,我可以接受。胡姥姥说过,她曾经是极品火狐,但为着我散尽全身修为,甘为丑女,变成了这般毛色。但是我的七姨、八姨呢?我一直以为她们也是狐狸,从没想过她们会是别的妖精。而她们三个的组合……略通神话故事的人都会熟悉,正是封神中的苏妲己、胡喜媚和柳琵琶。

如果我妈是苏妲己,我的父亲又是谁?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样的爱情故事?她为什么从不肯对我说?假如我的猜测是对的,天哪,谁能想得到那位传说中祸国殃民、自私可耻、以色事人的绝色美女,会为了自己的女儿放弃了一切?并为一段爱情痛苦数千年。

母爱无疆?真爱至上?或者,人们从来都误会了她。

“她正是九尾仙狐苏妲己。”霍炎悄悄站在我身后,似乎明白我的疑惑,沉痛地说,“当年她国色天香,艳倾三界,不过封神后就失踪了,没想到她偷偷生了女儿,放弃人间繁华和仙界正道,心甘情愿的隐居起来。我之前也不知情,是忘川……”

他及时截住话头,但我却没注意到这些,为新的事实悲伤、感动。

我坚信我妈是深深爱着我父亲和我的。而我七姨和八姨为了彼此的友情,就和我妈一起枯守几千年。所谓妖精,根本并不都像人们印象中的那样无情无义,下贱淫乱。他们,也可以有最真挚的感情、最无私的牺牲、最痛苦的等待。

就像我妈,或者……还有我。

我呆愣了片刻,慢慢走进屋去。曾经以为悲伤到极致就哭不出来,但当我把我妈的恢复原形的身体抱在怀中,登时泪流满面,哽咽得无法呼吸。

泪眼模糊,但我却清楚地看到我妈的致命伤是在心口,从前胸到后背,被一个血窟窿彻底贯穿。我的七姨,九尾雉鸡精,脖子折断,扭转着不可能的角度。我的八姨,玉石琵琶精,更是断成了两截。

从她们的伤势,尤其是从我妈胸口这一处来看,确实像被忘川三尖两刃枪所伤。这令我的心底又像是被钝齿反复切割着,鲜血淋漓。

我多么想不是他做的,但为什么我就找不出理由为他开脱?而他,就那么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没有解释,没有安慰,甚至没有暗示,难道……是去寻找第四件神器?

四大神器,他已得其三,还有什么可以阻止他?

“妈,七姨,八姨,我对你们发誓。”我跪在床前,咬得牙齿出血,满嘴血腥,“不管是谁害死了你们,我,半妖,胡六六,苏妲己之女,不管用尽什么手段,不管惹得天怒人怨,定要为你们报仇,血债血偿,讨回这个公道!”说完,重重磕了四个头,哭倒在地。

想她们已经不是人形,我无法按照人界的习俗将她们安葬。唯有带她们的遗体去洪荒界,埋于狐族的墓地。妖精的生命很长,但并非完全不死,何况还有这种遭到意外横祸的。所以,我想我妈一定会喜欢在自己种族的长眠之地,我七姨、八姨在天有灵,也会欢喜。

想到这儿,我突然心念一闪。既然我穿越时路过了地狱幽冥之地,那么我也许可以寻找我妈等三人的灵魂,或者还可以再见一面。

不过当我把这个的想法和霍炎一说,他却摇头道,“不行的,六六。除非纯粹的人类,不然死亡之路并非通过黄泉城。你母亲也非大恶大凶之辈,以前还曾有仙位,自然也不会在地狱之中承受无尽的痛苦,你如何找得到她?冥王,是绝对不会循私的,自从天地初开,他就是乱流中的磐石,不问对错与立场,不介入善与恶,只守着天地规则,不然这世界才真是乱套了。”

“可是我想我妈啊!我还想知道是谁害的她!”我眼泪汪汪,一想到曾经的平凡生活,就心酸到无法控制。如果可以,我愿意用一切来换取时光倒流。

“六六,很多事叫做无可奈何。”霍炎叹息着,双手捧着我的脸。他眼睛里的痛楚是那么深切,似乎不只是为我,还有他自己。

“天庭之上还有天道,那是谁也无法改变的,就算是玉帝,就算是佛祖,就算强大到天地为之颤抖,却也左右不了那看不见摸不着的天道,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所以,放手吧。假如你母亲感觉得到,你这样,她如何放心离开?你要让她在另个世界也无法安宁吗?”他劝我。

不,我当然不愿意。所以,我要忍痛放弃眷恋,我要自强自立,我要自己查出真相来!天道?哼,它无法还我公正,那么我就自己去寻找!

听了我对我妈、七姨、八姨身后事的安排,霍炎又建议把她们三个一起火葬,她们三人的友情至死未变,那么就让她们的骨灰也混在一起吧!况且她们虽然去世,但体内的妖精元丹还在,肉身焚毁后就可以出,到时候我把她们的元丹供奉起来,也算是一种思念,只把骨灰埋在墓地就行了。

我听从了霍炎的建议,逼迫自己坚强,忙碌着诸多准备事宜,只有在闲下来时,心底那永远也无法愈合的伤口才慢慢痛起来,到最后连呼吸也如刀割。

“你今后打算怎么办?”霍炎曾问我。

我已经决定以后就在洪荒界定居了,再不回来。这人界已经没有了我所眷恋的东西,我妈不在了,我的家也就没了。

只是我犹豫很久,也没舍得卖掉我家这个小小的院子。因为它的一砖一瓦、一针一线、一树一花,全是我妈新手建起。

所以就留着吧,只当是个念想。

“不然,你住在我家也行。反正天庭还在追捕你,在人界的话,他们不敢有大动作,你相对会过得安逸些。”我对霍炎说。

霍炎摇头,“我必须回去,还有十四山的弟兄等着。而且,我要找到忘川。”

我没说话,但我是一样的心思。

我必须找到忘川,他欠我一个交待。他不能这样一走了之。假如凶手真的是他,他也要把当时的情况完完全全对我说清楚。我不需要别人的结论,我要自己判断!

于是,又两天后,在五月春暖花开的日子里,在明媚的春光中,我背着我妈和七姨、八姨的骨灰,买了个尺把高的精美檀香木宝塔,放置入三颗妖精元丹,带着肉包和没了主人后无精打采的哮天犬,把我人界之家的大门紧锁,和霍炎一起回到了洪荒界。

一入界,我们约好了互通消息的办法,然后就分手。他去找他隐藏起来的残部,我则直接回到了妖居地,把所有的事情告诉了胡姥姥、三哥和小九。

他们陪着我又哭了一场,而后问起我打算怎么办?

自我妈去世,我几乎一夜之间就坚强了起来,至少表面上是如此,很多事我也相通了。以前,我变得强大的愿望从没有这样坚定强烈过,也从没介意过族长之位。之所以误打误撞的坐了这个位置,也不过是为了让天庭别再追捕我妈而已。险些,没有用心过。

现在我明白了,自身一定要强大,权利也一定要掌握。假如最后我调查的结果是必须面对可怕的敌人,说不定我就要依靠整个狐族的力量做后盾。而且如果我要办什么为难的事,也必须保证没有人运用反对力量。再者,狐族的强大也是我妈的愿望吧?所以,从今后我要刻苦修行,并承担起狐族族长的重任,完成我妈的遗愿,成为真正的强者!

胡姥姥听了我的计划,老怀大慰,翻箱倒柜的找出好几本秘籍,不顾各家庭自成一系的约定俗成,全传了给我。其中,甚至还有一本食谱。

说是“一本”,其实只是外包装漂亮华贵,内容却只有一页,菜品也只有一道,名为:真心菜。

胡姥姥说自己从不爱厨艺,所以并没有看过。我翻了翻,书上写的意思大致是:如果有人成功的做出这道菜,就可以得知别人心里的秘密。只要让那个人吃掉菜,那么你就可以问他三个问题,他绝对不会说谎。

“快收着,免得姥姥反悔,这可是好东西啊。”三哥怕我悲伤,故意笑闹,“听说六六做菜的手艺令人发指的可怕,如果学好这道菜,先是问些真心话,然后就让他吃你做的别的饭,直接毒死了事,杀人灭口于无形啊。哈哈,我们狐族的新长老,实在是很厉害,复兴有望!复兴有望!”

“于是……六六姐就安心待在妖居地吧,无论你做什么,我们都会帮你的。”小九接过话来,“我已经打探清楚,大约七、八天前,天庭下旨,宣布六六姐不是叛党,而是被叛党所挟持,是受害人。所以,六六姐已经是清白的了,听说天庭还要补偿呢,再也不用偷偷摸摸的过日子了。”

是吗?七、八天前吗?那是我妈去世的日子,这其中有什么关联吗?

第三章 大秘密

很多事想起来容易,做起来就难了。

比方说我想当个合格的狐族长老,却发现除了胡姥姥和三哥、小九,根本没人在意我是否存在,自然也不会听从我的命令。尤其是胡香香,几乎事事与我打对台。而我虽然被撤销了通缉,但狐族中人胆子小,总觉得我与叛党有过瓜葛,能离我多远,就离我多远。

我这个长老,实在是孤家寡人。

而我在狐族混得艰难,在妖族中更是被排挤,最大的原因出自人数众多的草木妖。华如练诬陷过我,说正是因为我才使得榕树爷爷枉死,所以以红杏、梅染和桃许为首的草木妖们,简直与我势不两立,对我不理不睬算是好的,偷偷暗算我更是经常。

对此我没有辩驳,因为当初有怪物到人界去,就是为了寻找我妈藏起来的聚妖幡。说到底,榕树爷爷的死虽然不是我害的,但他被牵连到,总也与我有些关系。

只是,到底是谁去人界骚扰的我家呢?这又是一个谜。

再比方说我的修炼。我的媚术已经到了第五层,在眼看就要突破第六层的时候出了事,现在我不管如何努力也不能再进步。

一方面是我的心静不下来,闭上眼睛就想起我妈和七姨、八姨死去的惨状,只要入睡就是春梦和噩梦交织,见到忘川浑身血淋淋的抱着我亲热。

另一方面,我知道我必须找人双修才行,可尽管我疑惑、我恨、我怨怪,但除了忘川,我不想和别人有肉体关系。

我被困住了,不管是自身的修为,还是在妖居地的人际关系,全被困住了。无法挣脱的束缚时时缠绕在我心上,害得我情绪上也出了问题。烦躁、自我厌弃、脾气很坏、思想混乱……

只除了两件事,我每天坚定地做。

一,不断尝试做真心菜,然后不断失败。

二,找忘川。

就算他好像从世界上消失了一样杳无信息,就算霍炎那边传来的消息也说找不到,我还是不断四处打听,有时这出了妖居地,漫无目的的寻找。他曾承诺再不会屏蔽起我与他之间的血引之术。

但是,他又骗了我。

这天,我突破第六层媚功的努力再度失败,眼看变得强大,为我妈报仇的计划停步不前,心绪烦乱之下,我冲出妖居地,四处乱走。我专门找偏僻的地方,期望可以像我当年那样,无意中进入虚无洞,说不定忘川就躲在那里面。

然而,虚无洞没找到,我却看见了一个老熟人,鬼鬼祟祟的潜进一处地下洞穴中。以前她问题欺侮我,现在我心情很不好,决定找她的晦气。

于是我隐了形,尾随在她身后,跟她来到地下河道,见她把一支不知什么树的须根伸入水中,似乎正用密法疗伤。

我走笔如飞,画出一柄仙剑,剑尖直抵她的后心。

“华仙子,别来无恙否?”

她吃了一惊,虽然身形稳住了,但那树根却落入水里。

奇怪了,她好歹是一位上仙,我虽然修为大涨,但偷偷接近她时,她不可能完全无感呀,难道伤得很严重?她是仙女,天庭是她的后台,除非遇到了十四山的叛军,不然谁能伤得了她?

还有,她受了伤,不是应该在天庭修养,天天大把灵丹妙药吃着,无数同门输气帮助吗?为什么偷偷摸摸躲在这里?到底出了什么事?

“胡六六,你找死!”她大怒,突然暴起攻击我。

我横剑当胸,像模像样的闪开,想必姿态还很美妙。可她却是虚晃一招,顿时化为一道豪光,向洞口冲去,竟然逃跑。

不过我早有提防,手中神笔连抖,一个造型特异的八卦图就出现在洞顶。华如练速度虽然快,却在洞口时撞到一面无形的墙上,生生给弹了回来。

她大叫一声,揉身而上,大约因为被我断了后路,愤怒之下异常凶猛,式式杀招,看起来急于脱身。不过我早已经不是才穿越过来时的修仙废柴了,一边不慌不忙的跟她游走,一边画出变形金刚来,实现了我之前对她的承诺。

大黄蜂威武,华如练祭出的彩光对它毫无影响,不过三招两式,就像一只小虫似的,被大黄蜂死死抓在了铁手之中。

我看这画笔神力还有一段时间才会消失,干脆就保持这种状态,低笑道,“华仙子,现在你全息全影儿的都未必打得过我,何况还是受了这么重的伤呢?我倒好奇了,是谁这么不怜香惜玉,打得你如此惨法?”

她呸了一声,不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