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倪想回到休息间里,就开始卸妆和换衣服。

  她换衣服的速度很快,那不合身的衣服已经快要把她折磨死了,脱掉之后真是感觉全身心都舒服了很多。

  从帘子里出来,就把衣服扔到沙发上,坐到化妆台前卸妆。因为现在胖了,脸上的肉比较多,就会显得眼睛有点小,所以她把眼妆化得重了点,眼线也描得重,卸掉的过程就比较恐怖。

  大宽坐在一边看着她把卸妆油擦在眼睛周围然后用化妆棉擦下去,一直在啧啧嘴,啧啧得倪想十分费解:“你怎么看得那么津津有味呢?”

  大宽靠在椅背上说:“没什么,就是觉得人还是得化妆和打扮啊,你现在虽然丰满了点,但五官底子还是在的,化个精致的妆,要是再有个好的造型师给你准备衣服,出去也不比那些女明星差。”

  听大宽这么夸自己,倪想真是哭笑不得,指着镜子里满眼黑色的人说:“就这还好看?算了吧,你等我一会,我们马上就可以走了。”

  大宽耸耸肩,站起来开始收拾他们的东西,他们这是下节目早的,再过一会其他女嘉宾的节目结束就得来用休息室了,他们得赶紧给人家腾出地方来。

  倪想说很快就好,那就真的是很快就好,不到五分钟她就收拾妥当了,围上围巾准备离开。

  大宽拎着两个袋子看着她的脸无奈说道:“不去洗一洗?妆都没卸干净呢。”

  倪想催促道:“还是先走吧,人家马上也要下来用休息室了,占用时间太长不好,我自己回家慢慢卸,来得及的。”

  大宽真是拿她没办法,只能任由她走在前面带路,两人一起有点赶得往外走。

  其实,倪想走得这么着急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不想再和余宋打照面了,毕竟俩人之前那些相处实在让人有点不适应,再加上剑桥事件,即便觉得百分之九十九不是自己,但还是会尴尬啊,所以还是不要再见面最好了,大家都省的窘迫。

  然而,老天爷好像就是想看她遇见困境,就是喜欢折磨她为乐一样,她和大宽到了停车场之后,把东西放到车上就让大宽先离开了,其他事情再随时电话联系。

  大宽和她是一人一辆车过来的,所以也没多说什么,直接开车走了。

  然后几剩下了倪想一个人在停车场,然后问题就出现了。

  她发动了半天车子,发动机都没一丁点反应,就跟失联了一样,任凭倪想怎么努力,都发动不了。

  其实,这种事发生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车子太旧了就是这点不好,今天这出点毛病,明天那出点毛病,要是这次录节目之后她的通告可以增多一点,价钱高一点的话,那她就咬咬牙换一辆车吧,老这样不仅耽误时间还让人着急。

  看看腕表,已经夜里八点多了,眼看着就要九点了,电视台门口已经出来了很多观众,节目应该也录完了,她得赶紧想法子走人才是。

  从车上下来,靠在一边准备给大宽打电话,这会儿他应该还没走远,回来大约挺快的,但是电话还没拨出去,一辆保姆车就停在了她面前,她心里一慌,隐约猜到是谁,但没敢确定,等车门拉开,余宋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就算多不想承认,也得承认了。

  “车子坏了么?”他戴着墨镜和口罩,比起在演播厅的时候,多加了一件很长的风衣外套,但这样的遮掩也完全掩盖不了他身上的气质,有的人天生就是该被关注的,天生就有着引人注目的资本,不管他再怎么隐藏,你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把目光放在他身上。

  简单点说,余宋这个人,天生就该是个明星。

  见倪想只是傻站在那不回答,余宋继续说道:“刚好我今晚没有别的安排,不如送你一程。”

  这话让倪想回了神,立刻说道:“不了,谢谢您余先生,我车子是坏了,但是没关系,我现在打电话给我经纪人,他应该还没走远,能赶回来的。”

  倪想说着话就开始打电话,手指按错了好几次,但最后还是成功把电话打了出去,站在余宋面前有些不自然地笑了一下。

  尽管得到了倪想的拒绝,但余宋没有丝毫要做的样子,依旧如一颗树一般安静地站在那里,他的经纪人坐在车子里不耐烦地看着手机,男助理在朝窗户外面四处警惕地观察着,这是担心被狗仔拍到吧,看女助理瞧自己的表情,估计还觉得自己有点不识好歹,余宋在外面站的时间越长,被拍到的机会就越大,到时候他们俩一起入境,要是再来个捆绑炒作,余宋就更逃不掉了。

  说到底,倪想现在这样的地位,不管做什么或者还是什么都不做,都容易被人诟病。

  还好,电话很快就接通了,大宽那边的环境很安静,他说话语速很快,听起来有点莫名的紧张:“喂,倪想?怎么了,找我有事吗?”

  倪想这会儿心里紧张,也没多想,直接说道:“我车子坏了,现在没法走,你能过来接我一趟吗?”

  大宽一听不由道:“又坏了?我早就告诉你赶紧换辆车了,你就是不听,一辆破车开好多年,真是……哎,要不打个车吧,我现在和朋友在一起呢,可能一时半会过不去啊。”

  倪想闻言有点失望地“哦”了一声,匆匆挂了电话,抿唇看向了身边的余宋。

  余宋面上的表情一丁点都没变,依旧温温和和,仿似没有一点脾气似的有礼:“看你的表情,他大约有事缠身没办法过来,还是我送你。”语毕,他回到了车上,让出自己身边的位置,微微抬手道,“上车。”

  倪想看看周围,好像已经有粉丝认出了这是余宋的保姆车,开始朝这边跑了,为了不给余宋添麻烦,她也不好再磨蹭,只得拎着背包上了保姆车,至于自己车上的东西,还是等明天打车来拿吧,要她带着大包小包地上余宋的保姆车,她还没那么厚脸皮。

  上了车,司机很快就把车子开了出去,余宋坐在倪想身边,似乎心情很好,还哼了一句歌,听起来很耳熟,倪想仔细分辨了一下,那动听得男声哼的歌,好像是自己之前在偶像团体做歌手的时候……出的一张专辑里的单曲。

  奇怪地看了一眼余宋,倪想告诉自己那可能是错觉,音乐这东西相像的也不少,千万别自作多情。

  而另一边,拒绝了倪想要求的大宽挂了电话就后悔了,因为坐在他对面的何如墨表情不太好看。

  “她车子坏了就先去接她,为什么不答应?”何如墨冷着一张脸道,“现在打电话回去,告诉她你马上去接她,明天我会让人送一辆新车过去,你就说这是某个赞助商送的,不要解释太清楚,她追问的话,就说会从她的收入里扣除一部分。”

  大宽哪敢拒绝,立刻就要照办,但是在此给倪想打过去电话的时候,就得到了倪想已经有车回家的消息。

  “那个,我已经上车了,一会就到家了,你不用担心了,明天把车子送去修,顺便帮我把东西拿回来就可以了。”

  她如此解释了一下,没多说就挂了电话,搞得电话这头的大宽里外不是人。

  “……何先生,倪想说她已经坐上车了,不用我过去了。”大宽硬着头皮对何如墨说道。

  何如墨坐在桌子的另一边,与大宽面对面,穿着一丝不苟的银灰色西装,脸上比起七年前要有些沧桑和岁月痕迹了,但依然英俊非凡,在小鲜肉辈出的娱乐圈里,这样的硬汉和高层次美男也是非常有竞争力的,毕竟他们有演技又长得好。

  “那也好。”何如墨的表情稍稍缓和了一些,笑着说,“抱歉,是我太着急了,语气有些不太好。你知道的,每次遇上想想的事,我总是容易着急。”他微微颔首道,“你把她照顾的已经很不错了,车子的事我会替她安排好,你只要替我做个遮掩就行了,今晚也不耽误你时间了,你可以走了。”

  大宽闻言立刻站起来说:“好的,没问题,那我就先走了,何先生你慢慢吃。”

  何如墨点了一下头,注视着大宽离开,垂下视线看着满桌子的菜,其实两人从见面到现在也就十来分钟的时间,饭店就在距离电视台很近的地方,何如墨的经纪人和助理正在外面的车子里等着,他们呆会还要去见一个制作人,虽然时间排得有点晚,但是为了能签下何如墨,对方也乐得多等待一会。

  微微转了转头,拿出手机看着上面的壁纸,仍然是许多年前他和倪想那张合影,放在现在的手机上多少有些模糊失真。

  那时候,倪想还没有生病,也没有后面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他们之间非常好。

  这些年,时不时的,何如墨会怀疑自己当年的决定是否正确,他明明是希望那么做之后可以让倪想永远好好留在自己身边的,怎么就把她越推越远了呢?

  他一直觉得,要想让一个人永远离不开自己,那就要把她的腿打断,让她永远离不开自己这根拐杖,让明明可以飞到更高位置的她再也飞不起来,无法离自己更远。

  可是现在看来,他对倪想的理解还不足够全面,也太小看倪想当时对他的感情,她是不会让自己成为拖累他的理由的。

  不过没关系,现在这样也好,他们还有足够的时间改善目前的关系,他也有足够的耐心,等到她变得和过去一样好的时候,再回到他身边。

  而且,这种好,还是在他掌控之中的好,一旦他们之间有什么问题,他都可以将她控制在自己的手里,不用再像过去那样没有把握。

  何如墨想到这些,深深地吸了口气,脸上露出愉悦的表情,随后微微起身,收起自己的东西,离开了包间。

  今晚他还有很多事要忙。

第十章

  余宋的保姆车,很豪华,很宽敞,上面的人,说多也不算多,但对于几年来只有一个大宽在身边,连个助理都没有的倪想来说,的确是很隆重了。

  坐在别人的车上,还是不熟悉的人,倪想连呼吸都控制着节奏,眼神也不敢乱看,一直盯着窗户外面。倒是坐在她身边的余宋,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始终和她保持着很近的距离,暧昧得让人有点窒息。

  倪想尽力地往外面挪着,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但那些小动作其实都被余宋发现了。他微微侧头看着她,装作没有发现那些小动作,忽然轻轻咳了一声,倪想直接被吓得浑身哆嗦了一下,好像一只受惊的兔子。

  余宋微微勾唇,靠到椅背上,叠起双腿对坐在他另一边的肖楠说:“拿条毯子过来。”

  肖楠正在看手机里面经纪人发来的明日行程,虽然早就铭记于心,但他还是习惯经常复习一遍,做到万无一失。

  听见余宋的吩咐,肖楠立刻拿来一边的背包,那就好像哆啦A梦的口袋一样,好像什么东西都可以掏出来,一条毛茸茸的毯子更是不在话下。

  “余宋哥,毯子。”肖楠一边递过去一边笑说着,“你怎么知道我带了毯子?我看最近天气越来越凉了,怕你赶通告的时候会冷,就给你带了一条,还是上次你去参加活动那个牌子送你的定制款,其实应该叫披风更合适。”

  肖楠老妈子一样的絮絮叨叨,倪想听着觉得挺窝心的,有这么好的助理真是让人羡慕的做梦都能笑醒,不过……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那个上面有定制的YS字母标志的披风会在自己身上?

  倪想错愕地转头看去,余宋旁若无人地将披风搭在倪想的肩头,看了一眼还微微颔首,面不改色道:“很适合你。”

  倪想嘴角狠狠一抽,下意识就把披风往下扯,嘴上还说着:“我不冷呀,怎么给我了,余先生自己披着就可以了,车里有空调,挺暖和的。”

  她一边说话一边往下扯,除了前面在开车的司机之外,后面坐着的所有人都把目光定在了她身上,尤其是余宋的经纪人。

  从余宋拉倪想上车开始,他的经纪人李戈就脸色很难看,这会脸色简直是难看到了极点,盯着倪想的目光好像恨不得把她吃了一样,仿佛就像是看着勾引自己儿子的狐狸精。

  这么多年了,倪想头一次再有荣幸被人用这样的目光注视,不知道是应该感到惶恐还是受宠若惊。而那披风,根本没能扯下去,因为余宋的手压着披风一角,重重的落在她身上,任凭她怎么拉扯,都无法把它从自己身上摘下去,最后她朝余宋投去无奈的视线,保姆车内蜜色的光晕下,他好像画一样好看的脸上似乎是带着笑的,似乎又没有,只是在她放弃挣扎之后,慢慢地收回了他的手。

  “刚才见到你在发抖。”他缓缓说着话,音色悦耳低沉,像清晨古寺的钟鼓之声,并不是说有多洪亮,只是像那钟声一样,有着安人心神的力量,“我们现在算是朋友,你坐在我的车上,不能怠慢。”

  这算是解释了给她披风的原因,但其实真的是个乌龙,因为倪想不是冷才发抖的,那纯粹是因为……被他吓得。

  有点尴尬地笑了一下,倪想也不解释了,这种时候说多错多不如不说,她忽然想起车子开出这么久都没告诉司机自己的地址,于是思索了一下,还是对余宋说:“把我送到朝阳路红杉小区门口就可以了,要是不方便的话可以南山路绕到后面的入口,那里人少,车流量也少。”

  她很周到,给了很多选择,余宋斜靠在椅背上目光淡淡地望着她,说不清楚他那种眼神是什么意思,但好像看她披着他的披风就很高兴一样,她其实有点惶恐。

  “肖楠,告诉司机。”余宋并不亲自与司机对话,而是吩咐男助理去做,女助理坐在男助理那边,抽空瞥了一眼满脸憋屈和不适应的倪想,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肖楠见此,立刻瞪了女助理一眼,女助理有点委屈的扁扁嘴,后缩了一下干脆不出现了。

  倪想注意到这一幕,咳了一声再次专注地看向车窗外,心里想着自己怎么就那么糊里糊涂地上了车呢,明明应该坚持着转身走掉去打车的,偏偏担心别人觉得自己不识抬举而上了车,现在好了,做什么都好像不对,做什么都在身边那个神神秘秘的男人注视之下,他好像对自己很关注,很关心,可那种感觉让她不太舒服,就好像一车子的人都知道有什么原因,只有她自己被蒙在鼓里,她讨厌让自己看上去显得那么无知。

  还好,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过了晚高峰,路上好走了很多,司机开得也很快,对道路也比较熟悉,车子没多久就停在了倪想住的小区后面入口处。

  倪想二话不说就拉开车门跳下了车,甚至都不想跟余宋道别就要直接离开了,走了几步才想起这样很不礼貌,人家怎么说也是帮了自己,所以僵硬地停住脚步,回过身来,硬着头皮说了句:“今天谢谢您了,余先生。”

  恰好就是这个时候,保姆车的广播里放到一首歌,来自王菲的《矜持》,第一句歌词就是——“我从来不曾抗拒你的美丽,虽然你从来不曾为我着迷”,这样的歌词,配上当时余宋那样的表情,让站在路灯下等待回应的倪想有些迷失理智,几乎忘了自己接下来应该去做什么。

  还好,只是几乎,不是完全,她始终还是没有被余宋那张英俊的脸,以及他脸上欲言又止的表情给迷惑住,她后退了一步,笑得自然又爽朗道:“好了,很晚了,不耽误余先生时间,以后有缘再见了,拜拜。”

  她挥挥手,直接转身离开,有些胖的身材在夜幕里灵活地穿梭着,很快就消失在了余宋的眼睛里,肖楠也绕到了余宋这边把车门给拉上了,经纪人一声令下,司机立刻发动车子离开,之前倪想在这里时发生的一切,就好像一场梦一样。

  经纪人李戈坐在后排座上,等车子重新开始行驶了一段时间,他才清了清嗓子说:“余宋,你今天做得有点过了,下次不要这样了。”

  余宋好像还没从倪想的离开那里回过神,他侧头看着自己身边的位置,那里现在坐着的是肖楠,肖楠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尴尬地磕了一下弯着腰起来又绕回了刚才的位置上,这下可算舒服多了。

  余宋挑了挑嘴角,似乎是觉得肖楠的反应很有趣,等了许久许久,李戈才等到他的回答。

  “不行。”两个字,果断又利落,就是不行。

  李戈瞪大眼睛看着他,有点不解道:“为什么不行?难不成你下次还想和女艺人这么玩?你要是想谈恋爱了就告诉我,咱们没签过什么禁爱令,你可以谈恋爱,我保准给你找到一个不但可以恋爱又能给你形象带来帮助的对象,你就不要再拿这些小艺人胡闹了。”

  “胡闹?”余宋并没直接回答,而是重复了李戈的最后两个字,片刻之后,在李戈瞪大了眼睛的注视下,他回过头去,凝着眸子肃然道:“我没有胡闹,我是认真的。”

  李戈当时就懵逼了,好半天不理解他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等车子到了余宋在江城的住处时,在他下车的时候他才回过神来,难以置信道:“我是不是理解错了,你该不会是对那个叫倪想的演小品的来电了吧?”

  余宋本来已经下车准备上楼了,李戈的话成功地让他停在了原地,他背对着车子,因为戴着口罩,声音有种磁性的变化,听在李戈耳中,却一点都不悦耳了,简直像刀子一样。

  “她挺好的,你要是能这么觉得最好,要是不能,也没关系。”

  语毕,余宋抬脚便走了,李戈表情错愕加震惊地望着他消失的地方,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肖楠克制了一下,等待了很久,终于还是没忍住,上前在李戈的眼前挥了挥手,咽了咽口水说:“李哥,你没事吧。”

  李戈被这么一问彻底不爽了,大声喊道:“这个问题应该来问我吗?!你应该去问你的余宋哥!我的天老爷,他这到底是想干什么?不打算让我活了还是怎么的?我出来和他一起搞工作室这么多年了,一直尽心尽力,他就这么对我?”

  肖楠见李戈发飙赶紧安慰道:“李哥你消消气,余宋哥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别和他一般见识,他又不是第一天在这个圈里混了,什么能做什么不能他肯定知道。”

  李戈还是很暴躁,拉上车门吼道:“我怎么消气啊我!他脾气还不好?瞧瞧刚才对人家小姑娘那叫一个温柔,还送披风呢,不要太体贴啊,我怎么就没看出来他眼光这么差劲呢,找谁不好,看上个那样的,我真是……¥……¥……”

  李戈气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肖楠在一边一直给他顺气,也有点搞不清楚余宋到底怎么回事。他一直觉得,像余宋那样的人,就跟不食人间烟火一样,不会谈恋爱的,毕竟这么多年了,他对任何女孩都没有过什么暧昧,完全不近女色。偏偏就在今天,他在第一次见到那个叫倪想的姑娘的时候就破例了,所以他才会对倪想那么好奇。

  这个姑娘……其貌不扬,人倒是蛮可爱的,也挺知进退,就算看出来了余宋哥对她很好很温柔,也没有什么不恰当的想法,很知道自己应该把自己摆在什么位置上,这一点倒是比以前那些上来倒贴的女星强多了,可是……倪想和余宋,这俩人不管是外貌还是路线上,都有点相差太远了。

  算了,主子的事他操那么多心做什么呢,人家最后要怎么样,也不会要求他的同意嘛。

  倒是李哥,恐怕以后有的受了。

  想到这些,肖楠看着李戈的眼神不由带了些怜悯,李戈瞧见,直接抬手敲了一下他的脑袋,哼了一声道:“轮到你小子可怜我?赶紧让司机开车回家睡觉!气死我算了!”

  肖楠唯唯诺诺地“哦”了一声,无奈地吩咐司机开车离开,旁边的女助理全程围观了这一幕,想起老板对倪想的态度,也不理解地叹了口气。

第十一章

  失眠这件事,倪想已经好多年没有过了。

  自从重新开始奋力工作,完全放下过去的感情和过去的经历之后,她的睡眠质量一直都很好。

  但是今晚也不知道怎么的,明明已经十二点了,可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只要一闭上眼睛,就都是余宋那双好看的眼睛,还有他嘴角似有若无的笑意。

  怎么会有这么撩人的男人呢?他自己应该多少知道一点,甚至可以说是深谙迷惑女人的方法,这些混娱乐圈的男人哪个不会勾妹子?就他一颦一笑,好像是在刻意让她记住他一样,不留余力。

  可是转念想想,他图她什么呢?她这一穷二白的,说不定还得借助他来搞点什么小动作好一夜成名呢,他自己伸出脚来给她垫着,这完全没有理由啊,俩人萍水相逢,就算一见钟情,也不该是对长成她这样的钟情啊。

  实在睡不着,倪想干脆放弃睡觉了,睁开眼下了床打开灯,耳边似乎还回响着录节目的时候余宋叙述的那件事,发生在七年前的一个挺美好的关于初恋的故事。

  她想起自己七年前最后一次录节目,就是去英国的剑桥录制的,那时候其实围观的人不多,不像现在,什么大学都满地华人,国内去录个节目,好多学生围着照相要签名,那时候在那里,还是比较安静自在的。

  不会那么巧,余宋说的真是自己吧?

  想想这个可能性的大小,倪想赶紧抓了抓头发让自己冷静一点,不要再做梦了,都这么多年了,就算真的是她又能怎么样,她现在这幅样子肯定已经让以前奉自己为女神的人幻灭了,更不要说阅尽娱乐圈无数美女的余宋了,他当时还愿意说这件事,肯定是因为那个人不是她,不然他怎么还能对着自己现在这副样子说出那一番动情的话呢?

  而且,说不定也只是随便编的,谁就规定在节目里一定要说实话呢?也许是他们商量着打算塑造一个深情男士的形象,所以才有了这么一段呢?这样的可能性也是很大的。

  “所以啊,倪想,你就赶紧睡觉吧,不要再因为别人的几句话就心慌意乱了,你们是八竿子都打不找的人,以后能不能再见面都不一定,想那么多有什么用呢?”

  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倪想认认真真地说了上面的这些话,希望自己能够听进去,可当她心情终于平复一点,从卫生间里出去打算继续睡觉的时候,就看见了放在沙发上的披风。

  坏了。

  下车的时候走得太着急,把身上的披风给直接带回来了,忘记还给余宋。回到家之后,光顾着胡思乱想,压根就没把这东西当回事,现在清醒过来,是不是有点晚了?

  糟糕了,余宋该不会以为,她是故意把这东西留下来,好让他们下次见面有个理由吧?

  倪想猜测着余宋或者他的助理和经纪人的想法,简直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怎么就那么傻叉呢?居然给披回来了?是多久没见过好东西了?

  瞬间的,刚有一点的困意全都荡然无存了,倪想打开灯,坐到沙发上看着那烫手山芋一样的披风,咬着唇摸出手机,琢磨着要不要给大宽打个电话,商量一下这玩意儿怎么处理,这种品牌定制的东西肯定是挺贵重的,说不定人家以后还有用,不还回去不太好,她留下也不能披出去,她还没那么不要脸,而且披出去人家一看上面的字母就知道是谁的了,还不够丢人和让人骂的,余宋的粉丝估计都会有杀了她这倒贴阴险份子的心。

  越想越觉得心塞,倪想直接倒在沙发上开始哀嚎,怎么就不小心给自己带回了一个大麻烦呢,现在不但麻烦,还要被人家猜疑自己的目的,这才是最丢脸的啊,真是烦死了。

  现在,似乎只有跟大宽商量商量怎么解决了,不行就得让他出面找机会把披风还回去,但是……这么晚了,大宽肯定睡了,再怎么也得等到明天了。

  其实,倪想现在不知道的是,当她打开屋子里灯的一瞬间,大宽就知道了。

  倒不是大宽在这里装了监控,也不是他本人就在附近,而是因为,在倪想所住的公寓楼下面,一个很不起眼的没有路灯的角落里,挺着一辆很低调的黑色轿车,并不是什么奢华的车子,版本也有些旧了,开了应该有几年,这样的车子放在这,才不会引起人的关注。

  只是,普普通通的车子里坐着的,却不是普普通通的人,车子里弥漫着一股酒气,司机当然是没喝酒的,握着方向盘有些犯困地看着前方的后视镜,后面坐着的,才是说话算数的人。

  倪想开灯的第一时间,何如墨就看见了,他已经在这里呆了很长时间。

  因为倪想打车回家的时间有些晚了,他有点不放心,所以把后面的饭局全都推倒了明天,直接找了一辆旧车,让司机开车带他来到了倪想家小区门口,停在一个他常常停着的位置,一直默默地等待着她回来。

  可惜,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等到的,会是那样一个画面。

  倪想有个习惯,那就是习惯走后门,这是她当年还很红的时候养成的习惯,因为担心被人拍到或者看见,何如墨对此一直都很了解,所以他是在后门等着的。

  倪想在余宋车上的时候,先说了前面,后面又说了后门,是给余宋一个选择,反正就那俩门,他想走哪里都可以,她是无所谓的,当然她更倾向于后门,余宋也的确是这样选择的。

  所以,何如墨就把余宋的保姆车送倪想回家那一幕,完完全全地看在了眼里。

  本来,他打算看她安全回家之后就离开的,但是在小区门口那一幕的刺激实在太大,让他只想直接冲上去问清楚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需要余宋你用保姆车送倪想回家。

  可是他得忍着,他现在不是倪想的男朋友了,这不是七年前了,如果他忽然出现,还跑去质问倪想,那说不定就会暴露自己这几年来对她生活的干预,只会得到更差的结果。

  何如墨一直是很理智的,这时候也不例外,虽然他已经处在理智崩溃的边缘了。

  他最终还是没有冲出去,也没有表现出自己的所在,而是在倪想回到家之后才让司机把车子开到楼下,找了个地方停着,然后让司机买了罐装啤酒,就一直这么在喝,一直没有停下,司机不敢多说,只能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就这么,一直到了夜里十二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