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寒:“怕你耍赖,不让我去拍电影。”

“……你,心眼真多。”立夏咬牙切齿道。

小寒:“我奶奶说,到城里要长点心,不能和在村里一样。”

立夏忍不住翻个白眼,“就别提你奶奶了,我现在想起她就头痛。”

“她想起你就心疼。”小寒道,“心疼她的钱。五六十块,她得攒多少鸡蛋才能卖这么多啊。”

立夏张嘴想说很快,掐指一算得三两年,把话咽回去就掀开被子钻进去,“咱俩在一块睡这么久了,要是被二哥知道咱们还没在一起,他能笑死我。”

“你不讲,我不说,没人会知道。”饿久一点,只吃一口肉也会终生难忘。小寒瞥他一眼,继续说,“你娶我就是为了干那事?”

立夏:“我,我当然不是。可你是我媳妇啊。”

“媳妇的用处只有干那事?”小寒又问。

立夏连忙摇头,“不不不,不是。”

“那现在是睡觉还是提我背书?”小寒问。

立夏当然想搂着媳妇睡觉,可他总有种感觉,小寒今年若是考不上,他明年这时候也甭想吃到肉,“背书。没听爸说,你不能本末倒置。”

小寒白他一眼,从枕头下翻出课本。

翌日早上,小寒听到钟响,睁开眼就问立夏,“几点了?”

“六点。”冬天黑的早,小寒昨晚背两个小时书,他俩准备睡觉的时候才十点,以至于今天还没到六点,立夏就醒了,“早上做啥吃?我去做,你看书。”

昨天傍晚立夏他二叔一家回来,小寒见到人才知道夏明义为什么那样说。立夏的二叔高高壮壮,他二婶也是,立夏的两个堂妹都有一米七,人挺瘦,但小寒见她俩走路生风,干活利索,就猜到俩人饭量不小。

小寒昨晚做三盆炖菜,切三碟猪蹄冻,担心不够吃又煮一盆菠菜鸡蛋汤。然而,最后还是被全部吃光,包括菠菜汤。

蔡红英和小寒一起收拾碗筷的时候就没忍住,小声嘀咕二婶一家真能吃。

小寒当时想附和,随后一想,不是的。大概人多吃饭热闹,夏民主比之前多吃了半块馒头。她为啥记得这么清?因为上次吃鸡,小寒问夏民主要不要馒头,夏民主说他吃一个就饱了。连他都吃多了,其他肯定和他一样,除了每天八分饱的小寒。不过这话小寒没说,而是笑笑说,偶尔一次,又不是天天这样吃。

现在立夏问小寒早上吃啥,小寒想到昨晚的事也想到菠菜没了,白菜和萝卜被她昨晚炖鸡了,“你煮点粥,热几个馒头,再切一碟猪蹄冻和一碟猪肝,调酱汁的时候别放蒜。”

“为啥?”立夏问。

小寒:“吃了口臭。要是还有剩余,给二叔家送一碗。”

“知道了。”立夏出去洗脸刷牙。

夏民主去厨房拿暖瓶倒水洗脸,看到立夏正在切东西,夏民主以为看错了,揉揉眼,人没消失,“你会做饭?”

“会啊。”立夏抬头道,“爸起来了。”

夏民主“嗯”一声就问,“小寒教的?”

“她?”立夏笑道,“我会做饭的时候她才八岁。”

夏民主明白了,“你在小韩村都是自己做饭?”

“也不是。”立夏道,“大家轮着做。爸,没青菜了,早上就吃这个吧。”

夏民主笑道:“这个就挺好。”

“那我们再去买一副猪肝?”立夏问

小寒走进来:“猪肝好吃也不能天天吃,毕竟是猪下水。不过猪蹄倒是可以天天炖,只怕你嫌麻烦。”

“我不嫌麻烦。”立夏笑眯眯道,“关键没木头了。”

立夏的二婶樊春梅出来压水,听到这句就问,“立夏要什么木头?”

“烤猪毛的木头。”昨晚立夏他二叔问小寒猪蹄上的毛怎么收拾的那么干净,立夏跟他们说过。随即对小寒说,“想吃你自己去找木头。”

樊春梅边压水边说:“我家有木头,下午下班让你叔开单位的车拉回来。”

话音一落,小寒乐了,冲立夏眨了眨眼。

立夏瞪她一眼,就问,“二婶在哪儿弄得木头?”

立夏他二叔夏民生是食品厂司机,樊春梅说的“家”是单位分给他们的房子,也就是立夏之前提到的筒子楼。

“你叔存的,准备给你两个妹妹打家具。”樊春梅道,“现在我们厂的小年轻结婚都去家具厂定做,不要自家打的了。”

小寒好奇:“二叔还会做家具?”

“他会。”夏民主道,“你二叔年轻时不务正业,见什么有意思就学什么,会的东西不少。”

小寒:“二叔能不能帮我打个床头柜?”

“床头柜?”夏民生走过来问,“多大的?”

小寒比划一下,“放床两边,留着我们来回放书。”

“行,但是得等周日。”夏民生说。

小寒笑道:“没关系,啥时候都行。”

饭毕,立夏和小寒去买菜。家里没木头,小寒没敢买猪蹄,就买了一只公鸡,一盆豆腐,半袋萝卜,半袋白菜和一个冬瓜。

小寒拎着公鸡和豆腐,立夏背着菜,俩人回到家,立夏累得瘫坐在椅子上就念叨,“爸回来我就叫他给我买辆自行车。”

“爸没钱。”小寒道,“你找爸票,咱们自己买。”

坐在廊檐下晒太阳的田蓉转向小寒,“爸没钱?”

“是呀。”小寒道,“爸和妈吵架那天,爸后来把立夏叫过去给他两百来块钱,让我和立夏去买菜。爸手里若是有钱,肯定连答应给我们买自行车的钱一并给立夏。即便当时不给,也会给他两百或三百,不可能连零钱都给我们。”

田蓉眉头微蹙,“那些钱是妈给爸的?”

“是的。”立夏坐起来活动活动筋骨,“原先爸身上只有二十。”

这个二十块钱田蓉知道,她也知道她公公每个月工资两百七十七块。早两天小寒提到全家人一天用六块钱,只花夏民主的工资,每个月还有一百块钱剩余。然而,以前张淑华买菜,一个月也就买两三次鸡,照她这个用法,每月顶多用七十七块钱。

田蓉忍不住问了,“妈把钱存起来了?”

“不知道。”立夏知道,但他考虑到田蓉怀着孩子,怕她知道了生气,“爸没讲,我也没好意思问。”

小寒:“大嫂,爸没给立夏肉票,咱们这边什么时候发肉票?”

“每个月月初。”田蓉道,“你的户口有没有迁过来?肉票、油票和布票都是按人头给的。”

小寒:“爸办的,下次发/票的时候应该有我的。对了,妈和爸离婚了,妈的户口不在这里,那是不是没有妈的票?”

“肯定没有。”立夏道。

小寒瞥一眼田蓉,见她眉头紧皱,扯了扯嘴角,故意问立夏,“那妈的户口在哪儿?”

“在她娘家,还能在哪儿。”立夏道。

小寒挑了挑眉,“这么说来妈的票是给姥姥的?”

“这还用问?”立夏白了她一眼,“傻子。”

小寒抬脚就踢他,“再说一遍。”

“你让我说我就说啊。”立夏哼一声,“囡囡,中午想吃啥?”

靠在田蓉身边的小孩指着地上的鸡。

“这个不能吃。”立夏今天买的是活鸡,“这个过两天再吃。”

小孩摇摇头。

立夏没看懂,拍拍小寒,“她啥意思?”

“还说我傻?我看你才是傻子本人。”小寒道,“囡囡的意思除了鸡,她啥也不想吃。”

立夏看向小孩儿,“是吗?”

囡囡扭头趴在田蓉腿上,给立夏一个后脑勺。

立夏笑了,走过去捏捏囡囡的脸,就问小寒,“晌午吃冬瓜?”

“炒白菜,晚上煎豆腐。”小寒道,“你领着囡囡,我去看会儿书。”

立夏挥挥手,“去吧,去吧,她交给我。”弯腰抱起囡囡跟着小寒进屋。

小寒听到脚步声回过头,“你还有事?”

“给你爹写信。”立夏道,“待会儿我领着囡囡去寄信。对了,要不要给你爹娘汇点钱?”

打算回屋躺着的田蓉听到“钱”字又坐回去。

“不用。”小寒道.

立夏:“你爹娘好不容易攒一百块钱,全被你奶奶给你了,咱们来的时候给你爹娘留的那点零钱够用吗?”

“够了。”小寒道,“再说了,他们手里有钱也是被我姥姥和姥爷骗走。”

立夏:“骗?不是,咱俩结婚那天,你姥姥都没给你压腰钱,她还骗你娘的钱?”

“是呀。”要不是那天看到她姥姥三句话没说完就提钱,小寒也不知道这事,“我娘就是知道她耳根子软,我姥姥说几句好听的,就忍不住把钱掏给我姥姥,才由着我奶奶把他们攒的钱全给我。”

“我姥姥找你娘要钱,你为什么说是骗?”

小寒猛然转过身,一看田蓉扶着门框站着,连忙说,“大嫂进来坐。”

田蓉扶着她的胳膊,跨过门槛,坐在椅子上就说,“你娘是你姥姥的闺女,你姥姥没钱,她不应该主动给你姥姥钱?”

“大嫂有所不知,我家的情况有些复杂。”小寒道,“三言两语说不清楚。”

田蓉蹙眉,“你是不想说吗?”

“没有,没有。”小寒道,“真说不清楚。”

立夏看看田蓉,眼中闪过一抹深思,“小寒,大嫂想听你就说,大嫂又不是外人。”

小寒瞪一眼立夏,她不是外人,我嫌丢人好不好。

丢人的又不是你。立夏无声地说。

小寒又瞪他一眼,你给我等着,晚上再收拾你。

“这事得从我爹娘结婚说起。”小寒道,“我姥姥是把我娘卖给我奶奶的。”随即就讲怎么卖的,然后又说这些年她姥姥一家从未替她娘想过,三天两头去韩家蹭吃蹭喝,最后才说,“因为这些事我奶奶就把我娘当成买来的丫头使唤。”

立夏点头,道:“对,连带小寒都被她奶奶当丫鬟用。”

“你娘是不是天天和你奶奶吵架?”田蓉问。

小寒不解:“吵架?为什么要吵架?”

“你奶奶把你娘当下人用。”田蓉好奇道,“难道你娘还对你奶奶百依百顺?”

小寒:“肯定得顺啊。我娘顺着我奶奶,我奶奶才会帮我姥姥一家。”

“你姥姥是你奶奶的亲家,帮亲家也是应该的。”田蓉很不明白,亲戚怎么可以算这么清。

小寒扭头看向立夏,你大嫂这是啥情况?一孕傻三年啊。

“你别看我,继续说。”立夏也不知道他大嫂为什么会这样说。

小寒:“我娘是我爹的妻子,韩家养我娘是应该的,但韩家没义务养亲家一家。我娘想让我奶奶帮忙,她就得给我爹生儿育女,伺候公婆。她啥都不干,还想让我奶奶出钱,别说没门,连窗户都没有。”

“是这样?”田蓉看看立夏,又看看小寒,犹豫一会儿,才说,“我有一个朋友,她家情况和你娘那边有些像。”

小寒点头,表示自己在听,“然后呢?”

“我朋友她妈之所以嫁给她爸,就是看中她爸家里条件好。”田蓉道,“她妈觉得只要嫁过去,婆家人就会帮她娘家人。她爷爷奶奶和你奶奶很像,是经常帮亲家,但也让儿媳妇洗衣做饭,儿媳妇赚的钱也要交给婆婆一半。因为这些事,她妈就经常和我朋友说,她妈跟娘家是一家人,和我朋友不是一家人。”

小寒皱了皱眉:“我,我没太听懂。”

“打个比方,大嫂的朋友跟她爸姓赵,她妈姓钱,她妈哪怕已经嫁给她爸了,她妈也是钱家人,她和她爸是赵家人。”立夏道,“现在懂了吗?”

小寒点头:“懂了。可是她妈为什么会这样想?”

“我也不懂,这还是她小时候的事。后来她上班赚钱了,那时候她爷爷奶奶也不在了,她妈就经常对她说,我给你们家当牛做马一辈子,你赚的钱应该全给我,这是你们家欠我的。

“她以前见她妈洗衣做饭伺候一大家子,非常可怜,也觉得她欠她妈的,就把赚得钱全给她妈了,一直到她结婚。她结婚后,她妈还找她要钱,她是身上有多少就给她妈多少,她一直认为自己这是替她爷爷奶奶还债。”田蓉道,“今天听你这样说,她似乎并不欠她妈什么?”

小寒下意识点头,“当然不欠。真要说欠,也是养育之恩,而不是债。你朋友的妈妈伺候公婆,换来的是公婆三天两头帮她娘家,这可以说是等价交换,你朋友的妈为什么会这样想?”

“因为她妈认为,公婆就应该无条件帮她娘家。”立夏道,“大嫂刚才漏了这句。”

田蓉点头,看着小寒,“所以不是无条件?”

“当然不是。”小寒道,“就像二哥,他不上班,国家凭啥给他发工资?”

田蓉:“明义那是上班,我朋友这是亲戚,一个公一个私,不一样。”

“大嫂,亲兄弟明算账听说过吗?”小寒道,“你朋友她爷爷奶奶和姥姥姥爷没任何血缘关系,帮亲家是情分,不帮是本分。说句难听的话,她爷爷奶奶没让她爸妈离婚都已经很厚道了。除非她爸讨不到老婆。”

立夏:“大嫂的朋友的爸长得好,以前家里条件也好,一堆姑娘想嫁给他。反倒是她妈家里情况很不好,和你姥姥家差不多。”

“是的。”田蓉道,“我朋友她舅舅结婚时用的钱,她妈出的。她舅舅和姨妈的工作也是她爷爷给安排的。”

小寒笑了,“这就难怪了。”随即想到田蓉的年龄,“等等,你朋友小时候还没解放吧?”

“四处都在打仗。”立夏道。

小寒:“那时候想给亲戚安排个像样的工作可不容易。”

“也不难,我朋友的爷爷挺有本事的。”田蓉道,“没费什么心,在家里打个电话就办妥了。”

小寒乐了,“大嫂这样想的?”

田蓉点头,见小寒好像不以为然:“事实就是这样。”

“所以大嫂以前也认为她奶奶恶毒?”小寒问。

田蓉:“以前这样想过。”

“大嫂啊。”小寒叹气,“人家再有本事也不是生来就有,人家的人脉是自己一点点拓展的,有可能还是拿钱堆出来的。人脉这东西虽然无形,可也是人家财富一部分。她舅舅工作后有给她爷爷钱吗?”

“没有。”田蓉摇摇头,“她妈反而把家里的钱全给她舅舅了,早几天还找她要钱。”

小寒:“逢年过节有没有去拜访过她爷爷?”

“肯定没有。”立夏道。

小寒奇了怪了,“你咋这么清楚?”

“我当然清楚。”立夏想也没想就说,“大嫂说的朋友就是大嫂自己。”

第28章小寒教夫

田蓉脸色煞白,望着立夏,惊疑不定,“你,你怎么知道?”

小寒也跟着她转向立夏,我也很好奇。

立夏:“你家的事,除了这个傻瓜,大家都知道。”抬手指一下小寒。

小寒朝他身上捶一拳,“不准再说我傻。”

“好好好,不说,不说。”立夏随即就问,“大嫂怎么突然想起来说你娘家的事?”

小寒一开始听田蓉一口一个她朋友,确实没往田蓉身上想,因为小寒和立夏刚到的那天田蓉就在她娘家。正常情况下她娘这么对她,她应该不想回去才对。

小寒当时心里也有一丝说不上来的怪异,现在知道了,怪异感消失,倒也没感到意外,结合田蓉进门时的表情,“大嫂刚才不会是觉得我娘很不孝吧?”

田蓉的脸刷一下红了,比被立夏戳穿还要尴尬,讷讷道:“你娘,我是觉得不应该……”瞥一眼小寒,见她没露出厌恶的神色,“你娘家里是真穷。”

小寒不禁翻个白眼,这时候的人被封建糟粕毒害的真深,“真穷不假。但我们农村和你们城里情况不一样。”

“有何不同?”田蓉问。

小寒打量她一番,“你当真好奇?”

“是的。”田蓉道。

小寒:“我们农村干一天活记一天工分,大家都一样。我家日子宽裕,是我们会过,我姥姥家穷,是他们不会过。他家得了粮就敞开肚皮吃,没粮就去我家借,可我家的余粮也是大人小孩勒紧裤腰带省下来的。你说我娘应该借吗?”

田蓉不吭声了。

小寒:“说句难听话,他们穷也是活该。我老家山上全是宝,村里人到山上弄个野鸡野兔的也不用上交。我几个舅舅勤快点,抓的野味足够他们过冬。家里若是养两头猪,只要给村里一头,另一头就归自己所有,一头可以出栏的猪至少能卖三四十块钱。”

“东北老百姓一年干三四个月活,其余时间都是自己的。”立夏接道,“除了养猪,还可以养羊,喂鸡喂鸭,根本不需要找亲戚借钱借粮食。突然遇到困难的那种除外。”说着,突然想到一件事,“大嫂是不是听小寒讲我俩的婚事是她爸操办的,才开始对小寒家好奇?”

“你又知道?”田蓉惊呼一声,就审视自己,她表现得这么明显?

立夏见状,道:“你听我和小寒说鱼啊肉啊的时候,那个表情就差没明说我岳父是个另类,你自己没发现?”

田蓉老老实实摇摇头,“我一直认为娘家给的陪嫁就是男方送过去的聘礼。”

“你怎么会这样想?”小寒不解,“不会是你妈说的吧?”

话音一落,田蓉的耳朵也红了。

小寒张了张嘴,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冒昧问一句,大嫂今年芳龄几何?”

“小寒!”立夏瞪她一眼,“大嫂家和你家情况不同。”

小寒:“哪里不同?”

“大嫂家就她一个闺女。”立夏道,“大嫂给她妈钱,是觉得如果连她都不帮她妈,就没人帮她妈了,她妈很可怜。”

小寒眨了眨眼睛,消化刚刚听到的,“只有一个是啥意思?”

田蓉:“我以前有个弟弟,但是没长大。”

小寒更不懂了,“你说你爷爷很有本事,那给你爸妈安排的工作应该很不错。大革命结束后,你爸妈也回去上班了吧?”

“在上班。”立夏替田蓉说。

小寒又问:“你爸妈双职工,这边只有大哥上班,你还怀着孩子,你妈还管你要钱,她要钱干啥?”

“刚才说了,给大嫂的舅舅。”立夏道。

小寒惊得张大嘴,看着田蓉,“全给你舅舅的意思现在还给你舅钱?”

“我妈说她和我舅是一家人。”田蓉道,“我舅的几个儿子是她家的种,她应该帮我舅舅养孩子,所以……”

小寒的嘴更大了,足足能塞下一个鸡蛋。

立夏让囡囡坐在他胳膊上,腾出一只手朝她脸上拧一下,“傻了?”

“不,不是……”小寒张口结舌,艰涩道,“你妈,你妈咋比我奶奶还奇葩?”

田蓉皱眉:“奇葩?”

“稀世罕见。”小寒道,“你可是她亲生骨肉啊。”

立夏提醒她:“大嫂姓田,和她妈不一个姓。”

“咋不一个姓?”小寒皱眉道,“大嫂,你爷爷走的时候,有没有给他立碑?”田蓉点头。小寒又问,“你奶奶和你爷葬在一起的?清明去给你爷爷扫墓,没发现你奶奶的名字前面缀着你爷爷的姓?”

田蓉没太明白,“你想说什么?”

“你娘死后要葬在你们老田家祖坟里。”小寒道,“你娘以后要是让你给她立碑,碑上也会冠夫姓。说白了你娘生是田家的人,死是田家的鬼,居然说,说……她脑子没病吧?”

立夏瞪她一眼,别说这么难听。

“大嫂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小寒道,“你娘对你舅舅好,你娘老了,你舅伺候她?还是得你照顾。不信你再想想,哪家有孩子的人老了不是去子女家,而是去亲戚家。”说完,又不忿,“你娘真是个糊涂蛋。”

田蓉张了张嘴,“我,我妈……”

“你妈啥呀?你妈一直没摆正自己的位置,有求于人还不甘心伏低做小,时间长了性格扭曲了。”小寒道,“你妈现在已病入膏肓,药石无力。”指着自己的脑袋,“我说的是这里。不信我的话,等爸回来你问爸。”

话音刚落,传来当当的钟声,小寒数一下,“十点了?”

“大嫂,小寒说的话你好好想想吧。你就算把命还给你妈,你妈的眼皮都不带动一下的。”立夏道,“你的亲人是大哥,是你肚子里的孩子,你再由着你妈,以后你也会变成你妈。”

田蓉猛然看向立夏,一脸的不信。

立夏:“你妈并不是一开始觉得田家欠她的,这个怨恨是一点点积累的,对吧?将来你的孩子长大了,你会不会也认为你把孩子养大不容易,孩子也欠你的?”指一下她的肚子。

田蓉整个人僵住。

立夏不再看他,抱着囡囡拉张椅子坐下,叫小寒把他买的信封和信纸拿出来,给东北写信。

信写好,立夏去送信,小寒去厨房做饭。

夏民生一家四口都有工作,他们和夏民主一样,晌午都在单位吃饭。小寒料到田蓉没胃口,做好饭敲敲她的门,屋里没反应,小寒也没喊她,而是把菜和馒头放在钢筋锅里,坐在炉子上温着。

下午,小寒写数学题,立夏抱着囡囡坐在她身边教囡囡写字,见囡囡不哭不闹十分乖巧,忍不住说,“小寒,咱们以后也生个女儿咋样?”

“你想生啥生啥。”小寒道,“反正生男生女是由男人决定的,跟我没关系。”

立夏:“虽然是我们老爷们决定的,也得你配合才能生的出来。”

“我会配合的,但不是现在。”小寒道,“你少给我下套。自从咱俩订婚,我奶奶天天给我讲咋当家做主,我哪怕只学会一成,也足够对付你的。”

踏上回帝都的火车,立夏就觉得小寒变了,听她这么一说,生生气笑了,“难怪你现在像变了一个人,合着真是被你奶奶训的。那个老太婆——”

“那个老太婆不欠你什么,反而是你还欠她几十块钱和一个孙女,嘴巴放尊重点。”小寒停下笔,瞥她一眼,“不过你放心,我只学她的好。”

立夏:“整天吊着我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