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寒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你妈以前干过这事吗?”

田蓉摇头,“就是没有,她要猪油渣的时候,我一时没反应过来,等我想说不行,她,她就拿着猪油渣出去了。”

“肯定是有人给她支招。”小寒道,“不是你舅舅就是你舅妈。”

“不可能吧?”

立夏扭头看向,夏明仁出来了,“我还以为你掉厕所里了呢。”

“你——”夏明仁抬手指着他,“别以为我不敢揍你。”

小寒拽一下立夏的胳膊,暗示他少说两句,“这次算了。明儿早上我去买把锁,把厨房门锁上。大嫂,以后我们出去你就把门关好,要是你妈过来,你就装睡着,别给她开门。”

“这样邻居会不会说我?”田蓉问。

小寒:“那你就说妞妞晚上闹人,你一夜没睡,搂着妞妞在屋里睡觉呢。”顿了顿,又说,“大嫂,你得学脸皮厚点,不然千防万防也防不住你妈。”

“小寒这句说得对,你得跟立夏学学。”夏明义道,“立夏同志这点做的不错。”

立夏嗤一声,正想说什么,院里传来叮叮当当的响声,“二嫂回来了。”

“妈妈。”囡囡从夏明义身上滑下来就往外跑。

蔡红英连忙支车子,“慢点。”

“妈妈,妞妞的姥姥又来了。”囡囡道。

蔡红英抱着她就往厨房跑,进去一看,没人?松了一口气,“走了?”

夏明义把下午发生的事告诉她。蔡红英不禁叹了一口气,道:“没一个省心的。”

“对大嫂的舅舅一家来说,她妈不但省心,还特别好。”小寒说着,摇了摇头,把小孩递给夏明仁,“大哥抱一会儿,我们去洗手。”没容他开口,就让田蓉舀水。

田蓉擦干手,正想接孩子,夏民主到了。小寒立刻说,“大嫂,盛饭。”

丢了一盆猪油渣,田蓉感觉对不起大家,盛好饭就往堂屋里端。待田蓉端好饭,又打算接孩子,小寒道,“大嫂先吃,吃好了再换大哥。”

“我抱着妞妞也可以吃。”田蓉道。

立夏瞥一眼夏明仁,跟着说,“她现在知道要吃的,你抱着她,她乱抓你的碗,你也吃不安身。”

夏民主抬眼看看立夏,立夏神情坦然,任由他打量。夏民主转向夏明仁,“立夏说得对,小田吃吧,饭快凉了。”

田蓉一听她公公发话,夏明仁又没说什么,便低头吃饭。

立夏低着头笑了。

小寒忍不住小声说:“幼稚。”

“没听清。”立夏道,“对了,你刚才说练台词,是要拍戏?”

小寒:“对。去年登在戏剧报上的一个故事,最近找我师兄参演。我师兄春节回学校看望老师的时候提了一句,里面有几个女性角色,也就是露一下脸就下去了,田老师推荐我去试试,感受一下舞台魅力。”

“什么时候?”立夏忙问。

小寒摇头,“导演还没通知我去试戏,随时有变。”

“小寒才上一个学期课,就可以登台表演了?”夏民主好奇道。

小寒笑笑,“我连小配角都称不上,就算演砸了,观众也不会注意到我。”

“你别把自己化成无盐女,哪怕一闪而过,观众也能注意到。”立夏打量一番小寒,“相信我。”

小寒上辈子的脸巴掌大,业内外都说她的脸是为大银幕而生,但她那张脸并不符合现此时人审美。反而她现在的鹅蛋脸,有点肉肉的,符合当下审美,立夏说的话,她信,“你看我当然是怎么看怎么好。”

“你让爸说。”立夏道。

夏民主笑道:“小角色也要好好演。”停顿一下,道,“导演看到你很认真,下次会主动联系你。”

“嗯,我听爸的。”小寒嘴上这样说,并没指望能得到那个露脸的机会。因为一个凑人数的小角色,随便什么人都能上,导演完全没必要选她。再说了,研修班也有几个女生,舞台经验比她丰富多了。她上辈子虽然得了一堆奖,却从没碰过话剧。

也是因为连小寒自己都不确定,其他人替她高兴一下,就把这事抛开。

转眼到二月十八日,周日,早饭后夏明义就拿布擦他的自行车。小寒虽然有意识锻炼和节食,早几天还是被她老师嫌弃胖了。

吃过早饭歇半小时,小寒开始跳绳,见他把车子擦的油光锃亮,很是想笑,“二哥,只是去姥姥家,不是相亲。”

“他和我相亲的时候也没收拾这么干净。”蔡红英忍不住抱怨。

夏明义:“正是因为以前没收拾过,今天才要打扮的——”

“人模人样?”立夏接道。

夏明义瞪他一眼,“没跟你说话。”

立夏撇撇嘴,冲夏明敏招招手,“过来跟我绕绳,让你嫂子跳。”

“我自己跳。”小寒道。

立夏:“循序渐进懂吗?你自己跳,明天胳膊和腿都疼。”

小寒无奈地放下绳子,身后多个小尾巴,“囡囡也想跳绳。”

“我陪小婶婶跳绳。”囡囡像个小大人似的认真说。

蔡红英:“过来我教你跳《马兰开花二十一》,你学会了再教你小婶婶。”

“囡囡,我不会,你学了教我好不好?”小寒问。

囡囡点点头,“好的,小婶婶。”飞快跑到蔡红英身边,“妈妈,快教我。”然而,没等她学会,就被夏明义带去张家。

夏明仁走之前,田蓉就往他兜里装十张一毛的,留着他到张家发压岁钱,又有夏明义跟着,夏家其他人倒也不担心他被张淑华哄得乱承诺一通。可是即便这样,依然险些出事。

下午两点多,夏明义回到家就叹气。立夏明知故问,“张家人欺负你了?”

“不会吧?”蔡红英问。

小寒:“立夏故意的。没欺负二哥,估计还把大哥和二哥供起来,二哥才愁的唉声叹气,对不读?”

夏明义伸出大拇指,抬起头发现不对,“大哥呢?”

蔡红英指着最北面,“在屋里。大哥脸通红,喝酒了?”

“喝了。”夏明义道,“应该是春节存的酒,中午开饭的时候,咱舅和几个堂舅就拉着大哥,要跟他喝一杯。”

蔡红英:“后来呢?”

“说着喝着,没多大会儿咱舅就哭了。”夏明义道,“边哭边说心疼他姐,我一听这话就觉得不好,接着姥姥和姥爷也哭了。他们哭,几个姨也跟着哭,哭得我开始反思,咱们是不是太过分了。”

立夏忙问:“你不会心一软答应让她回来了吧?”

“差一点,差一点。”夏明义现在想起来就一阵后怕,“囡囡拽住我的衣服问他们哭什么,我正想说心疼妈,然后就清醒了,也不敢跟着喝酒了。”

立夏往北面努努嘴,“他没开口?”

夏明义小声说:“大哥可能也知道自己一开口就会顺着他们的话说,就跟着一直哭,直到我们回来。”

“咳!”立夏呛着了,“真有出息。”

夏明义道:“你——咦,电话响了。”

“我去看看。”小寒起身就往正堂跑。

蔡红英见她这么着急,“找她的?”

“可能。”立夏说完,就看到小寒出来了,“这么快是谁的电话?”

小寒:“老师让我回学校,跟她一块去剧院。”

“定下了?”立夏忙问。

小寒点头,“我去见导演。”

“要不要我陪你?”立夏问。

小寒笑着摇了摇头,“没人敢为难我。”

立夏想到他之前干的事,放心了,“晚上要是太晚,借剧院的电话给我打个电话,我去接你。”

“不会的。”小寒道,“不可能今天就排戏。”然而,当天不但排戏,还排到晚上九点钟。八点钟,立夏到剧场,和幕后工作人员站在一起看着小寒跟着其他演员一边一边重复,在和小寒一起回去的路人,又忍不住说,“干这行太辛苦了,媳妇儿。”

小寒:“今天还是在剧场,以后在荒郊野外呢?”

“那就推了。”立夏脱口道。

小寒手一抖,险些骑阴沟里去,“我没听清。”

“我说我陪你。”立夏道,“现在听清楚了吗?”

小寒:“我跟你说,夏同志,不准干涉我的工作。”

“不会的。”立夏道,“我也没那么大能力。”

小寒:“你是没有,但爸有。”

小心思被戳破,立夏有些心虚,不禁腹诽,媳妇儿越来越聪明,越来越难糊弄了,“爸大公无私,更不会管你接什么样的片子。”

小寒懒得跟他扯这些,“我走后大哥有没有说什么?”

“没有。”立夏道,“可能喝得有点多,一直睡到天黑。”

小寒皱眉道:“张家人真怂,想让你妈回来,直接来家找爸不就行了,逮着机会就去找大哥,不知道大哥不当家?”

“大哥是唯一突破口。”立夏说着,猛然停下。

小寒吓一跳:“怎么了?”

“我好像压到一个人。”立夏道。

小寒:“压?有没有压到人你不知道,还好像?”

“真的,真的。”立夏连忙把车子推到一旁。

今天阴天,四周漆黑一片,时不时还有阵阵冷风,小寒走过去,弯下腰只能看到地上是个人形,连男的女的都看不出来,“不会死了吧?”

“别胡说。”立夏道,“刚才还动呢。”

小寒:“那他现在一动不动,是,是被你压死了?”

第53章立夏救人

立夏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死,“……你是不是傻?我骑的是自行车,不是摩托,也不是汽车。”

“你,你吼我干什么?”小寒道,“人现在一动不动,不是死了,难道被你撞昏过去了?”

立夏又险些噎着,“你刚才听到响声了吗?”

“什么也没听见。”小寒说着,停顿一下,“你的意思这个人原本就躺在地上?”

立夏叹气:“可算聪明一次。我刚刚使劲踩脚蹬也没踩过去,就以为有大石头,低头一看像个人横在路中间。”指着地上的人,“事实证明我没看错。”

“那他现在是死是活?”小寒忙问。

立夏:“应该,应该没死。”

“那,那咱们走吧。”小寒拽着他的胳膊道。

立夏:“走?”

“对啊。”小寒道,“你没压到他,咱们又不知他是死是活,他没死还好,要是死了,警察会抓你,他家人也会赖上咱们,趁着现在没人看见,咱们赶紧走吧。”

立夏皱眉:“韩小寒,你在说什么?这是个人,活生生的人。”

“不一定。”小寒道,“兴许已经死了。”

立夏又噎住了,“我刚才看到他动了一下。”

“天这么黑,我都看不清你,你能看清地上的人?小寒反问。

立夏再次噎住,“我现在就看看他有没有死。”说着话就弯下腰。

“等等!”

立夏僵住,“怎么了?”

“我给你找个棍子。”小寒道,“你用棍子把他翻过来,别用手,万一他是羊癫疯发作——”

立夏无语,“你怎么这么多戏?晚上还没演够是不是?”

小寒:“我——”

“我什么我?”立夏道,“你离远点。”

小寒连忙说:“等等!”

“又怎么了?”

小寒:“你拿的手电筒呢?”

“手电筒?”立夏道,“我给你了。”

小寒:“我说不要,拿着手电筒不会单手骑车。”这话是真的,“我后来又把手提电筒给你,你放哪儿去了?”

“好像在你包里。”立夏道,“快,把手电筒拿过来。”

小寒翻出手电筒直接打开,眼前一下亮了,也看清地上趴着一个男人,男人身上还有个大大的包裹,胳膊上还挂着一个小提包,“这是,返城知青?”

立夏:“应该是。”把人翻过来,三十来岁,眉清目秀,像个书生,“不对——”

“怎么不对?”小寒忙问。

立夏:“他脸色不对。”伸手摸摸额头,不禁呲一声,“这人额头发烫,应该是得了重感冒。”

“那,那现在怎么办?”小寒问。

立夏想了想,“反正不能再这么躺在地上,不然到了明天早上,就算不冻死,也会被烧死。”

“还有可能被汽车碾成肉饼。”小寒道。

立夏不禁打了个哆嗦,“大晚上的,你能不能别说这么瘆人的话?”

“能。”小寒道,“咱们把他送去医院?可咱们的是自行车,他现在神志不清没法坐车,怎么送他?”

立夏想一下,“要不我背他?”

“离咱们最近的医院在咱家那边,离这边将近两公里。”小寒道,“你能把他背到那边吗?”

立夏老实说:“悬。”

“那怎么办?”小寒往四周看了看,空荡荡的大街,没个人影不说,连公用电话亭也没有,“你在这边看着他,我回家喊大哥和二哥。”

立夏:“你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

“那你说怎么办?”小寒道,“现在都该十点了。咱们一直没回去,爸该担心了。”

立夏:“别说这些了。你把他的东西放你车子上,我驮着他。”

“让他趴在后座上?”小寒道,“会掉的。”

立夏摇头道,“你先弄好,过来帮我扶着车子,让他坐在上面,趴在座子上。”

“明义,立夏和小寒是不是还没回来?”今天是小寒第一次登台彩排,夏民主为她高兴,又担心是不是她表现不好,拖到这么晚还没回来,便一直没睡着,听到钟敲了一下,九点半了,夏民主躺不住,穿上棉裤,披着棉袄出来。

夏明义:“没有。”话音落下,把门打开,“我正和红英商量,十点再不回来,我出去看看。”

“现在就去。”夏民主道,“立夏走的时候说过一句,剧院在小寒学校南边,你就在小寒学校门口等着,无论他俩从哪边路口回来,你都能看见他们。”

夏明义:“我知道了。”

“给你手电筒。”蔡红英连忙说,“别骑车了。”

夏明义:“好。爸,您睡吧。说不定他俩嫌天黑路不好走,推着车子回来的。”

“立夏,行吗?”小寒见他一手推车一手扶着人,很是担心,“要不要停下来歇一会儿?”

立夏:“不用。再不回去爸该出来找咱们了。”话音刚落,看到远处灯光闪烁,“不会是爸来了吧?”

“一个灯。”小寒道,“如果是爸,应该是两个车灯。”

“是立夏吗?”

小寒惊讶,“真是爸?”

“爸个鬼,是二哥。”立夏道,“快喊二哥过来。”

小寒连忙喊:“二哥,二哥,快来!”

夏明义想问怎么了,脑袋里闪出三个字——出事了?顾不得废话,忙不迭跑过去,看到自行车上的人,就让立夏扶着人,他推着车子。怕夏民主担心,绕到胡同口,让小寒先回去。

夏民主一听他俩在路上捡个人,现在都该到医院了,放心下来,就让小寒去休息。

立夏不回来,小寒睡不着,又怕立夏把人带回来,洗漱后就把隔壁书房打开,把夏明珠不要,小寒晒好后放在柜子里的两床被子拿出来,又冲个热水袋放被子里面,这才回屋,实在撑不住了才睡去。

翌日早上,小寒睁开眼看到身边的人,推推他的胳膊,“昨晚几点回来的?”

“十二点。”立夏揉揉眼角,“天亮了?”

小寒:“我闻到菜香了,应该是二嫂在炒菜。”

“那得有七点了。”立夏打个哈欠坐起来,“咱们起来吧,今天还得上课。”

小寒一边穿衣服一边问,“那人在医院?”

“医生给他挂了水,退了烧就让我们把他带回来。”立夏道,“医院没陪床,这么冷的天在医院坐一夜,我也得冻感冒,就和二哥把他拉回来了。”

小寒:“你的意思他没醒?”

“有点意识,但没能睁开眼。”立夏道,“医生说他是疲累加着凉,估计是在火车上没敢睡又冻着了。”

小寒穿上鞋,问道,“你知道他从哪儿来的?”

“小岗村。”立夏道。

小寒想了想,“有点耳熟。”

“凤阳花鼓听说过吗?”立夏问,“凤阳县小岗村。”还是个很不一般的村子,这话立夏没敢说,不知该怎么跟小寒解释。

小寒猛然睁大眼,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第一村?历史书上讲过。

“知道了?”立夏见她这样肯定道。

小寒连连点头,难怪她觉得耳熟,“等等,你怎么知道的?”

“兜里有车票。”立夏道,“二哥问他从哪儿来,他迷迷糊糊说小岗村。”

小寒走出去,道:“咱们去看看他醒了没。”到书房门口,睁大眼,“你怎么把门锁上了?”

“咱家老的老小的小,我不锁上门,他三四点醒来,羊癫疯发作伤着人怎么办?”立夏道。

“同志,我没有羊癫疯。”

立夏下意识看向小寒,“他醒了?”

小寒:“应该是。钥匙呢?”

“在咱屋抽屉里。”立夏说着话自己回屋拿钥匙,打开门就看到昨夜弄回来的男人站在门边,“你好了?”

男人点点头,忙问,“附近有厕所吗?”

“东南角就有厕所。”小寒道。

男人:“谢谢。”

“等等,要不要纸?”立夏忙问。

男人猛然停下来。立夏连忙回屋给他拿几张纸,“起不来喊我一声。”

“不,不会的。”男人脸色爆红,夺走纸就跑。

小寒忍俊不禁,“脸皮挺薄,你待会儿别逗他了。”

“我去给他买个牙刷。”立夏道,“你先去吃饭吧。吃了饭还得去剧院。”

小寒:“你呢?”

“我晚去半个小时也没事。”立夏道,“你的是工作,不能迟到。”

如小寒所料,一开始导演并没打算用他,因为他排的话剧急,导演不想调/教新人,也没空调/教,但他选的女演员排了一个月发现怀孕了,女演员的家人死活不让女演员再演,导演就给田老师打电话,田老师二话不说把小寒带过去。

导演一看小寒演技极好,跟田老师说他险些让明珠蒙尘,田老师这才开嘲,随后就给小寒定下导演下一部剧女主角。

导演理亏,一个劲说应该的应该的。

这事小寒听田老师说过,不禁庆幸她选择了母校,不然凭她一个人闯,哪有这些机会。不过,这么一说就远了。

饭毕,小寒骑车去剧院,立夏给郑小兵打电话,让郑小兵给他请半天假,随后就让他拉回来的男人坐下,他跟男人好好聊聊。

夏明仁和夏明义听到他的话,就说他们也请假。

立夏:“你们该干嘛干嘛去。”

夏明仁:“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