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导还想说什么，注意到化妆师给小寒补好妆，连忙说，“这一条拍好就收工。”
“这么早？”立夏惊呼。
孙导：“早不好？”
“不像你。”立夏想也没想。
孙导咬咬牙，深吸一口气，“早点吃饭，准备夜戏。”
“这才对么。”立夏接道。
孙导：“场务，场务，谁让你放无关人员进来的？”
负责这一片的场务很委屈，走到立夏身边，“夏同志，请您往这边来一点，站在这里打扰到演员们拍戏了。”
立夏嗤一声，“小寒，我去给你做好吃的。”
“赶紧走。”小寒冲他摆摆手。
立夏大声喊：“待会儿见。”
“你爱人怎么这么多话。”孙导无语，“在家也这个德行？”
小寒点头。
“夏市长都不说他？”孙导问。
小寒笑了，“他见天儿数落夏市长，我爸躲他都来不及。”
“这么厉害？！”充当群演的工作人员惊呼道。
小寒：“我爸懒得搭理他。”
“你呢？”孙导问。
摄影师：“他又不数落小寒。”
小寒抿嘴笑笑，算是默认。
孙导翻个白眼，“开始，开始。”
翌日早上，阴天，小寒担心下午会下雨，吃过早饭就让立夏回去。
这边不好坐车，还有一段泥路，万一下大了，剧组的司机想开车送他都没法送，立夏难得没磨叽，“你去拍戏吧。我把你这里收拾收拾再走。”
“收拾你自己的东西。”小寒道，“赶早不赶晚。”
立夏：“知道了。快去吧。”
小寒不大放心，拍两场戏，看到赵凡凡就问，“立夏走了吗？”
上午没赵凡凡的戏，她起得有些晚，“我来的时候你那边的门是锁着的，应该走了。”
“是走了，但是，是把你的衣服洗好才走的。”小寒的同班同学，杨七嫂的扮演者不禁问，“这个丈夫哪儿找的？”
小寒：“在我们村捡的。”
“杨七嫂”撇撇嘴，胡扯。
“真的。”小寒道，“在我们那儿插队，我以前跟你们说过。不过那时候我公公还没平/反，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城，我们村的姑娘不愿意嫁给他，就便宜我了。”
赵凡凡忙问：“真的？！”
“是呀。我俩结婚那天的酒席都是我娘家出的。”小寒道，“因为这事我奶奶还跟我爹吵好几次。”
赵凡凡：“姐夫太抠了。”
“他是知青，没钱。”小寒道，“那时候家里也没钱。”
孙导：“你还敢嫁给他？”
“对我好。”小寒道，“我就想找个对我好的。”
赵凡凡想起来了，“姐夫说洗衣服，做饭，什么活都是他干？”
“是的。”小寒道，“那时候还没分单干，他那么勤快，一定能挣到工分养活我。唯一缺点是当时没有公公婆婆。不过跟我爹娘同村，我爷爷奶奶的身体也挺好，将来有了孩子，他们也能帮一把。”
赵凡凡：“是这样。没婆婆也有个好处，你睡到晌午也没人会说你。”
“小寒现在也没婆婆。”“杨七嫂”道。
小寒轻笑一声。
“杨七嫂”不解，“怎么了？”
小寒：“我是个晚辈，不好说长辈的不是，你们回城自己打听一下吧。”
“你婆婆？”赵凡凡好奇，“师姐，是——”
小寒：“拍戏，拍戏，快下雨了。”
“天阴成这样，你怎么来了？”樊春梅看到夏明珠，“有急事？”
夏明珠：“伟伟的奶奶病了，我得去医院，二婶，麻烦你帮我照看一下伟伟。”
“他爷爷也病了？”樊春梅下意识问。
夏明珠：“她爷爷也在医院，国庆今天加班赶工，不好请假。不说了，二婶，我走了啊。”推着车子就往外走。
樊春梅张嘴想喊住她再问问，一看她这么着急，连忙把话咽回去，“吃早饭了吗？伟伟。”
“吃过了，二姥姥。”钱伟伟道。
樊春梅往四周看看，“你二舅和二舅妈带着囡囡和妞妞出去了。你先去屋里写作业，等囡囡回来，你们在一起玩儿。”
钱伟伟想说，我现在不和女生玩。一看她往东边书房去，连忙背着书包跟上去，“二姥姥，你找什么？”
“找到了。”樊春梅从抽屉里拿出一包瓜子，“边吃边写作业，不无聊。”
钱伟伟眉头微皱，“不太好吧？”
“没事。”樊春梅道，“我经常看到囡囡这样，你二舅都没说过她。”
钱伟伟：“我的意思这个是囡囡的东西。”
“不是囡囡的。”樊春梅道，“你三舅买的。”
钱伟伟脸色一变，连连摇头，“那，那我不吃。”
“为什么？”
“三舅会打人。”
樊春梅顿时笑出声，“你三舅看你三舅妈去了，不在家，放心吧。”
“今天不回来？”钱伟伟问。
樊春梅想一下，“得到天黑。”
“哦，好。”钱伟伟放心了，拿出作业本，抓一把瓜子。
樊春梅见他这样，“那你慢慢写，饿了就告诉我，咱们早点做饭。”
“好，我知道了。”钱伟伟迟疑一下，“谢谢二姥姥。”
樊春梅：“一家人不用这么客气。”到西边就忍不住问夏民生，“我要不要去医院看看？明珠不懂事，国庆没有对不起咱们。”
“回头问问大哥。”夏民生道，“你去钱家，就得去田家。”
樊春梅惊呼，“田家？！”
“小田的爸又住院了，你只去钱家，小田心里肯定不舒服。”说起田蓉的爸，夏民生就想问，“他到底得什么病，怎么没到每到周末就住院？”
樊春梅：“我问小田，她支支吾吾的，像是我逼供似的。回头你让立夏问。”
“小寒不在家，立夏心不顺，让他问再吵起来。”夏民生道，“还是让大哥问吧。”
樊春梅：“说起大哥，他怎么也一到周末就出去。”停顿一下，猛然睁大眼，“不会，不会是有第二春了吧？”
“不可能。”夏民生道，“大哥那个人我了解。”
樊春梅：“以前我问他会不会去接张淑华，你也是这样说的。”
夏民生噎了一下，不确定了，“真给咱们找个大嫂？”
“你们两口子闲着没事，瞎叨叨什么呢。”
夏民生霍然起身，“大，大哥？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立夏道，“是不是很好奇我爸干什么去了？我让小郑去接我，我爸觉得他闲着也是闲着，就跟小郑一块去接我。”
樊春梅睁大眼，“立，立夏？你怎么也回来了？”
“你和二叔，没事吧？”立夏点点他俩，“怎么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樊春梅色厉内荏，“你才做，做贼心虚！”
“还说不是，说话都，都，结，结巴了。”立夏道，“我可跟你们说，不要想着给我爸找老伴儿。弄个老太太回来，哪天病了，我和小寒可不伺候。
“爸，我跟你说，你一个人，等过几年退休了，想去哪儿玩去哪儿玩。敢弄个老伴回来，哪儿也别想去，还得让你给我们领孩子。”
夏民主以前不大习惯，这两年觉得一个人挺舒服，平时没人唠叨，儿媳妇做饭端到面前，儿子给洗衣服，也就没想过再找一个，“你生，我给你领。”
“爸，来劲了是不？”立夏转向他。
夏民主：“如果能让你早点生孩子——”
“打住！”立夏道，“我没说完。给我领孩子，我也不给你养老送终。”
夏民主就知道这样，叹气道，“小寒回来，我就告诉她。”
“你说啊。”立夏道，“我就不信她刚送走一个婆婆，还想再要一个婆婆。”
夏民主：“小寒——”
“夏明珠！”
夏民主皱眉，“谁呀？”
“找你的。”立夏转身往书房跑，边跑边回头，“就说明珠在屋里，我不在家。”
樊春梅看他一眼，就往外走，“谁呀？”打开门，“你找谁？”
“夏明珠在不在？”
樊春梅：“不，在不在，我也不清楚。她来了就往屋里去，我不知道她走没走。”
“麻烦你让开一下。”
樊春梅挡住：“你谁呀？”
“苏静怡，她朋友。”苏静怡问，“知道不？”
樊春梅下意识点头，“听说过。”
“这就好，让我进去。”苏静怡挤开她，就往屋里钻。
立夏吓一跳，“你小子怎么在这儿？”
“三，三舅舅。”钱伟伟慌忙站起来，“我，我错了，我真不是——”
立夏：“等会儿，什么你错了？”
第105章立夏发飙
钱伟伟急切道：“我,我不该吃你的瓜子。我……是二姥姥说——”
“夏明珠！”
声音真难听。立夏啧一声,不禁摇头，看到桌子上的瓜子，“你吃的？”钱伟伟连忙点头，随即又摇头。立夏眉头紧皱。
钱伟伟心中一凛,“就,就吃一点。”
“我又没骂你，瞧你那怂样。”立夏瞥他一眼，“吃吧，吃吧。”随即透过门缝往外看。
院里只有夏民生一人。苏静怡进来就问，“夏明珠呢？”往四周看看,十几间房门全关着,眉头微皱,大声喊，“夏明珠,出来！”
樊春梅脚一顿，跟进来就忍不住说，“你这个姑娘这么大声干什么。”
“你让夏明珠出来,我就小点声。”苏静怡理直气壮地说。
夏民生想起立夏的话，故意问，“你怎么知道明珠在这儿？”
“我问过夏明珠的邻居，她带着孩子回娘家了。”苏静怡说着，发现不对，“钱伟伟呢？”
钱伟伟下意识出去。
立夏扭头看他,少年猛然停下，后退两步，期期艾艾地问：“三舅，我不出去？”立夏瞪他一眼，坐好。
钱伟伟慌忙拉过椅子坐下。
夏民生：“先说找明珠什么事，说清楚就让她出来。否则我，我就喊隔壁的妇女主任。”
苏静怡脸色骤变，猛然想到上次被公交车司机送去派出所，“她骗我。”
“骗你钱了？”夏民生问。
苏静怡：“我问她三嫂的事，她居然说她三嫂是农村来的土包子，明明就是韩小寒。”
“所以你才想撬小寒墙角？”立夏打开门走出来，“说真的，我活了小半辈子，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像你这么不要脸的。”
苏静怡瞠目结舌，“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应该在剧组对不对？”立夏道，“仗着我和小寒都不在家，打算找到夏明珠颠倒是非是不是？苏静怡，做人无耻到你这份上，小心被雷劈。”
苏静怡张口结舌，不敢相信，“你说话——”
“难听？”立夏道，“我会说好听的，但不会对你说，因为你不配。”停顿一下，“夏明珠个蠢货没骗你，她的确说过小寒是土包子，还嫌她是农村人，被我揍一顿。再让我看见你，我不介意揍你一顿。”
苏静怡脸色煞白，“你简直，简直……我是女人，你一个男人居然打女人？！”
“又不是我的女人。”立夏道，“夏明珠还是我妹妹，一个爹的，我都敢打她，你跟我什么关系？苏静怡，让我知道你在外面乱说，我就去找李明强的姑父，就是那位部长聊聊。是不是不信？那我再告诉你一件事，我救过副部长的侄子的命。你说副部长会不会带我去见部长？”
苏静怡身体摇晃，“你，我什么时候乱说了？”
“上次被抓进派出所，是怎么跟你家里人解释的，？”立夏问。
苏静怡：“夏明珠连这个都告诉你？！”
“她不想，可惜她不敢。”立夏道，“夏明珠没跟你说她怕我？”
夏明珠提到了，是苏静怡没想到她当真这么怂。
立夏冷哼一声，“滚！”
苏静怡下意识转身往外走，走出两步，心想我为什么要这么听话，猛地停下来，回头看去。
立夏抄起廊檐下的扫把，樊春梅吓一跳，“立夏！”
苏静怡慌忙往外跑。
樊春梅松了一口气，“你这是干什么？”
“我早就想揍这个女人。”立夏胡诌道，“以前找我，现在居然混到小寒剧组里，三天两头在小寒面前晃悠，都把小寒搞得没心情拍戏了。”
夏民主开门出来，“她怎么知道小寒在哪儿？明珠说的？”
“我妈妈不知道。”钱伟伟连忙跑出来，偷偷看一眼立夏，弱弱道，“三舅舅，我妈妈不蠢。”
立夏：“不蠢跟苏静怡这种人来往？”
钱伟伟噎住了，“……苏静怡会骗人。”
“除了你妈还骗过谁？”立夏又问。
钱伟伟没话了。
夏民主：“你别吼孩子。伟伟，回屋。李明强又是谁？”
“她现在谈的对象，演杨宗保的演员。”立夏道，“她去剧组看杨宗保拍戏的时候，看见我和小寒在一块，说我背着媳妇乱来，差点把小寒气晕过去。”
樊春梅听他这样讲，往大门的方向看一眼，“她脸皮这么厚？”
“脸皮不厚敢来这里找夏明珠？”立夏反问。
夏民主瞪他一眼：“那你刚才还说是找我的。李明强是那个部长的侄子？”
“他夫人的娘家侄子。”立夏想一下，“我得给周琰打个电话。”
夏民主拦住他，“别乱来。”
“给周琰提个醒。”立夏道，“回头李家人看出她的真面目，知道周琰认识我，也不会怪周家人。”
夏民主：“怪得着吗？”
“苏静怡去学校找过我，我们班的同学都知道。”立夏问，“您说呢？夏市长？”
夏民主想说，我现在是书记，话到嘴边，想到市长和书记对他儿子来说没什么区别，都是首都地方官，“那你打吧。”
钱伟伟等着立夏进堂屋，才小声问，“姥爷，苏静怡还会去找我妈妈吗？”
“不会！”夏民主道，“她怕你舅舅。”
钱伟伟心生佩服，“三舅舅真厉害。我从没见过苏静怡被气得身体摇摇欲坠。”
“那是吓的。”樊春梅道，“去写作业吧。”
钱伟伟往堂屋瞄一眼，见立夏没出来：“二姥姥，三舅发现我吃他的瓜子，没有打我欸。”
“那个瓜子就是给你们小孩吃的。”夏民主笑着说，“他的瓜子在他屋里。”
钱伟伟彻底放心了，回到屋里又抓一把瓜子放在书桌上。
立夏挂上电话，看到手表，“十一点了。二哥和二嫂干什么去了？”
“有事？”夏民主问。
立夏：“该做饭了。”
“你去买点菜吧。”夏民主道，“等你回来，你二嫂也该回来了。”
立夏往厨房走去，“没菜了。”
“你自己看看。”夏民生大声说。
担心老鼠爬，不用削皮的菜都是放在柜子里，立夏打开柜子，“绿豆芽？黄豆芽？豆皮，还有豆腐？二嫂买的？”
“豆芽是你二嫂让你大嫂发的。”夏民主走过来，“豆皮和豆腐是二哥今天早上买的。”
立夏：“为什么不买肉？二哥不舍得啊。”
“小蔡说，小寒告诉她，吃豆制品对身体好。”夏民主道。
立夏嗤一声，“吃排骨还是吃鸡？”
“有排骨就买，没有就买鸡。”夏民主道，“你去特供看看，那边的菜丰富。”
立夏：“我就去那边。这个点去咱家这边的菜市场，早没像样的菜了。”到屋里拿几十块钱就骑着车子出去。
夏明义和蔡红英带俩孩子去动物园了。立夏买菜回来，把鸡收拾干净，蔡红英才回来。看到立夏在厨房里，蔡红英吓一跳，“你怎么在这儿？”
“准备做饭。”立夏指着鸡肉，“这个慢慢炖。你炒菜吧。”
蔡红英看到切好的肉丝，还有芹菜，“你买这么多，豆芽和绿豆芽怎么吃？”
“晚上吃。”立夏道，“豆皮放冰箱里，明儿早上吃。豆腐放冷冻，过几天吃冻豆腐。”
蔡红英没好气地说，“属你最会安排。”
“父亲大人要吃。”立夏道，“你可以不做。”
蔡红英顿时没脾气了，“菜都涨价了。”
“我知道，一斤猪肉涨一分钱。”立夏出去，到门口意识到不对，“老大两口子呢？”
妞妞：“我爸爸妈妈去医院了。”
囡囡紧接着把她知道的事全部说出来。立夏眼珠一转，“妞妞，你姥爷去看病，姥姥有没有找你妈要钱？”
“不知道。”妞妞摇摇头。
立夏点点她，“你就知道吃。回头问问你妈，别说是我问的。钱被你姥姥花完，你以后只能喝西北风。”
“西北风好喝吗？”妞妞好奇地问。
囡囡：“笨，是空气。”
“我不要喝。”妞妞道，“怎么问啊？姐姐。”
囡囡想想，“我想想啊。你让你妈妈给你买新衣服，你妈妈说没钱，你就问是不是都给你姥姥了。你妈说是，你就问给多少。”
“妈妈不说呢？姐姐。”妞妞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