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害怕。”他声音放低,“因为错过太多次了,害怕你和以前一样,不喜欢我。”

他的顾虑,说得并不完全。

他害怕的是,她喜欢关一北。

他害怕的是,在未来的某一刻,她最惦记,最开心最难过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人不是他,而是关一北。

比起关一北,他的暗恋更痛苦。

小时候会为了去“幼稚的聚会”而翻倍完成父亲布置的作业,然而舒白并带着他玩,他只能坐在车里,一个人孤独地望着。

长大后,刻意制造的所有偶遇,在她这里都不屑一顾。

一同站在路边,她都不看他一眼,嘴里会抱怨“关一北这小子怎么还没来接我”“再也不和他玩了”。

机缘巧合下,他们甚至一起玩过游戏。他陌生的ID,没有让她留下印象,更不知道对面杀过她的人会被郁景归按在地上捶。

地上破碎的玻璃折射出刺目的光,橙汁不规则地漫延,后到的保姆忙拿着拖把过来,清理之前,轻声请他们暂时离开。

发愣中的舒白无意识往前走,脚跟还没着地,腰间突来一股力道,将她连人带身子抱起来。

动作过于鲁莽,她额头不小心撞在他的胸膛。

“有碎片,别乱踩。”郁景归说,“很容易划伤。”

他擅自主张把她抱到干净的位置,让她坐下来,把沾有果汁的拖鞋换了,以防走路滑倒。

看他蹲下来给自己换鞋的样子,舒白恍惚许久,牙齿轻咬着唇瓣,慢吞吞说:“我好难受。”

他手下动作微顿,没继续说对不起,“你打我解解气。”

“我不想打你,不想怪你。”她说,“在找到关一北解释清楚之前,我也不想理你。”

“……好。”

“虽然明知道你就是有意等我们结婚后再告诉我真相,但我不希望这件事影响到婚姻,你是小人,我不想做幼稚鬼。”

才结婚多久就因为这件事闹不愉快的话,那她未免太让人不省心了。

何况是商业联姻,为了老爹考虑,她也不该冲动。

地面收拾妥当,舒白回屋睡觉前,挡住郁景归的步伐。

“我不想和你睡一起。”

不怪他,是知道自己减肥受的罪是她活该,并不是不怪他无形之中让关一北离开了他们。

郁景归问:“那我睡哪儿。”

舒白:“次卧,客房都行。”

“还有别的选择吗。”

“狗窝。”

“……”

舒白无情地把卧室的门关上。

郁景归在外面落寞站一会,忽见脚下来了条狗。

柴柴还和往常一样大摇大摆地迈着小碎步走来,到门口后,却被男主人拦下来。

“别进去了,你妈不希望我们打扰她。”

“汪。”

“乖,听话。”

“汪。”

郁景归准备带柴柴离开时,门开了。

看见舒白露出的半颗脑袋,他眼底浮现出喜悦,“怎么了。”是不是改变主意了。

“把它放进来陪我吧。”

“……”

为什么是它不是他。

柴柴一边走一边摇尾巴,进屋之后,不忘回头朝男主人瞥一眼:“汪——”

似乎在说,妈妈只是不希望你打扰她,并不抗拒我这条可爱的小狗狗。

郁景归拧眉看了眼尾巴快摇成风扇的柴柴,淡声道:“有点想吃狗肉火锅了。”

话音落下,柴柴的小狗尾巴一夹,收在圆滚滚的屁股里,眼神幽怨起来,朝女主人呜呜叫着。

舒白面无表情地把郁景归推出房门:“你要是再吓唬它,到外面睡去。”

隔着一扇门,郁景归能想象得到,那条狗的得意样子。

家庭地位急剧下降的男主人,被一条狗KO了。

第二天,男主人睡客房的事被保姆发现了。

保姆一脸惊讶:“郁先生……您昨晚在客房睡的吗?”

郁景归淡定否认,“我只是来这里看看。”

“这样啊。”

保姆半信半疑,还是朝房间里小心翼翼瞥一眼,她明明看见床铺是被人睡过的痕迹,还没来得及整理。

没多久,舒白走过来,手里抱着男人衬衫和其他换鞋衣物。

她没看郁景归和保姆,径直走过去,踢开门,把衣服往床上一丢,“这都是你的东西,如果有需要的话,让保姆来拿。”

“好。”

见郁景归目光一直逗留在她身上,舒白淡漠瞥一眼,“你看我干吗。”

“没什么。”他说,“就是发现你生起气来也意料之中的好看。”

“……”

她还是那般神情,“请你以后说点正经话吧。”

“……”

她扭头走后,保姆满是疑惑,“郁先生……你和太太吵架了吗?”

“没有。”

“那你是被太太赶出来了吗。”

“不是赶。”郁景归纠正道,“你没听见她刚才对我说话的时候,用了请字吗。”

“……”

保姆是郁夫人聘来的,本意照顾好小夫妇,但发觉不对之后,保姆适当性地打小报告。

舒白在餐厅吃饭时接到郁夫人打来的电话。

坐在对面的郁景归拧眉,他很不希望分房这种事被长辈发现。

一点隐私都没有。

而且他怕吓跑小媳妇。

生活中被婆婆拆散的情侣可不少。

“待会接吧。”郁景归压低声音,“我会和咱妈说清楚的。”

舒白没听他的。

和郁夫人通电话,舒白的态度自然乖巧礼貌。

“嗯……对……我们发生一点小矛盾,所以我让他睡客房了。”

“什么?我不应该让他睡客房?”

“妈,这点小事不麻烦您操心,我坚持我自己的做法。”

通话结束,郁景归眉间拧紧,以为有一出婆媳大戏等着他去处理。

本来关系岌岌可危的,这要是闹出婆媳矛盾的话,处理起来极为棘手。

“媳妇。”郁景归语气紧张,“咱妈其实没针对你的意思。”

舒白漫不经心:“我知道咱妈没针对我。”

“那就好。”

“她说我不应该让你睡客房,应该让你直接睡地板。”

“……”

瞧瞧,这充满母爱的语言,只有亲妈才说得出口。

☆、48

既然都安排老公去睡客房了,原本订好的蜜月旅行必然h会取消。

舒白开始找关一北。

可惜, 他的行踪全部隐匿, 以前的同学,该联系的都联系过, 没有人知道他的下落。

她和郁景归想到一块儿去,可能在最后的关头, 常宁是唯一知道下落的。

打听后,才知常宁被彻底封杀了。

圈子里没人敢找她拍戏, 她现在背负巨额债款, 房子车子首饰衣服都被抵押了, 了解的人说她身上的零钱不超过一百块,只能去影视城打打散工。

“光这些惩罚, 不够。”舒白仰头,靠在皮椅上, 白色的西装套裙在她身上, 比以往多出冷厉严酷的气质。

负责汇报事情的秘书附和问道:“舒总还有什么吩咐。”

这时, 舒白的手机响起。

郁景归打来的。

“订了餐厅位子, 中午一起吃饭?”他问。

“我没空,你自己去吧。”

没有多说, 舒白挂了电话。

接着刚才的话,她继续道:“我这里有王导之前给我发的关于常宁的黑料,待会一起送给媒体吧,告诉他们是免费的,想怎么写就怎么写。”

秘书迟疑:“……是关于她陪酒陪-睡的事情吗。”

“嗯, 有视频有录音。”

舒白知道这圈子里乱,想上位的女孩多如牛毛,她们可能以为自己高高在上能掌控全局,殊不知所作所为都被人控制着。

为了不涉及他人,视频中出现的其他女艺人都打了码。

知道从王导那里拿来的这些黑料可能会有作用,舒白一直保留着。

如果不把她惹得太过火,她还能看在关一北的面子上放过常宁。

然而。

最伤害关一北的人就是常宁。

“舒总,常宁的那些视频……”秘书停顿,“要全部放出去吗。”

“放吧,没事,就算和关一北撕破脸皮,我也要让常宁身败名裂。”

舒白看过视频,虽然和岛国片没法比,但尺度也很大,常宁早些年为了争夺角色,牺牲自己身体很多次。

何况,她掌握的黑料中不仅有视频。

还有常宁勾-引已婚男人的资料和证据。

仗着自己有点姿色,圈内有点能力的资本男都被她勾搭过了。

那些男人是有家庭和老婆的,如果这事情败露,他们的老婆也不会放过她。

黑料一放,相当于让常宁处于刀山火海中。

“还有,关于她勾-引已婚男士的证据,尽快交到正房手中,方便她们收拾小三和打官司。”

秘书点头,表示马上去做。

打听到常宁做零碎工的影视城,舒白便喊上林晓晓一起,去撕一撕白莲花。

“一北的事,你都知道了?”车上,林晓晓问。

舒白点头。

林晓晓:“对不起。”

舒白:“怎么这么说。”

林晓晓:“作为好闺蜜,我其实很久之前就知道了,但一直没告诉你。”

听她坦白,舒白只能无奈一笑。

她该怎么形容自己。

除了她,他们什么都知道,并且心照不宣地把她当傻子骗。

“你要是早点说的话,就不是这样子了。”舒白说,“一北不会离开我们。”

“早点说的话,你和郁少不会结婚的。”林晓晓轻声道,“你看你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能心动的,如果就这样错过的话,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

“谁心动了。”

“你喜欢谁,我一眼就看出来。”

林晓晓引以为傲的同时,心头突然泛酸。

就因为她一眼就看出来,才会替关一北继续隐瞒。

影视城。

下车后,舒白抬起手,对着天空,“新做的指甲好看吗?”

新指甲是蓝粉和透明搭配,食指上镶嵌小翅膀,两只手透着精致的美感。

林晓晓:“好看。”

舒白:“打起人来,应该更好看。”

她挥了挥手,动作随性洒脱,不经意间,指甲折射出日光,格外刺眼锋利。

影视城没有闲人,大家都有自己的分内事要做。

没找太久,舒白便看见在旁边看别人演戏的常宁。

她现在的情况很糟糕,上面放出话后,没有剧组敢要,替身都不要,她只能混进去打打杂。

她换一身简便轻快的风衣,里面白内搭和牛仔裤,蹬着一双看似普通的白色板鞋,休闲随意,走起路来长发飘飘,墨镜一带,又飒又美。

没拖延太长时间,舒白轻声叫了句:“常宁。”

听到声音后,当事人回过头来。

下一秒,巴掌声已经响起。

舒白打她的动作又快又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在拍戏,镜头微妙的同时,也让气氛陷入该有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