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我…”

“听不见…风太大了听不见…”

“夕婕,夕婕!”

“好困,我要睡了…”

红色十字架。仁慈济事。

十字架上,耶稣遭受刑法。神灵悲戚。

站在十字架前就能离上帝很近吗…信奉上帝就能得到永生吗…可是上帝是太遥远的事,遥远得轻易被现实唾弃。

Sunny蹲在病房外,抽泣地连站立的力气都已经失去。身边的护士劝道:“你快点回病房,你的伤口需要消毒,玻璃还镶在手臂里!”Sunny却一直抱膝蹲在夕婕的病房外,直到稳健的步伐从走廊的另一端走来。是凌涵生,Sunny根据名片上的手机号联络到了凌涵生。

“怎么办!”她突然站起,却因为脚下一软险些跌倒,凌涵生扶助她,平静的话语和深邃的眼眸抚慰着她,“慢慢说,夕婕到底怎么了。”

“车祸…司机因为酒后驾车导致车祸…其实都是我不好,我劝司机喝酒的。都是我…”

“夕婕伤得如何?”他的指尖不自觉地握紧扶住Sunny的手臂。

“玻璃划进了她的眼睛。医生说,角膜完全破裂,恐怕她再也…”

“角膜库里没有合适的移植吗?”

“医生说角膜是非常珍贵的,又必须新鲜,一时间没有。如果现在预定,也许过了几个月会有合适的…而且就算移植了,可能仍然看不到,只有微弱的光感甚至病变!”

“好了,我知道了。这件事交给我,你去休息。”凌涵生把Sunny交到护士手里,轻轻打开夕婕病房大门,来到她的病床前。看到她紧紧拧着眉头,看到她紧闭的眼睛周围的血痕。他修长的手和她纤细的手十指交握。

“很疼吗?”温柔的,连月光都融化成水洒落在病房地砖上,“夕婕,很快就不会疼的。”袅袅月辉,他迷离的眼眸深情缱绻,为了再一次深深看着心爱的她。

沉沦的无望的膨胀的黑暗苍穹笼罩大地。

光明被吞并,上帝再也听不见祷告。

荒芜的时光卷走细细流沙,一去不还。

“有人在吗…谁蒙住了我的眼睛?”她睡了很久很久,终于从那个梦境中醒来,却觉得双眼被蒙住看不到一点光。眼睛疼痛但感到绷带上有清凉的滋润。

“夕婕!夕婕你醒了!”Sunny激动地握住她的手,眼泪再次翻涌而出,“夕婕,我们遇到车祸了。你的眼睛受了伤,需要药敷。很快就会康复的。”

车祸?…这个陌生的字眼砸向她,“NTK是什么回应?D.T.换了我吗?”

“你不用担心那些,它们都在等你回来。”

“我的眼睛严重么?不严重就再拆了绷带。我们得尽早回去!”

“不严重不严重!”Sunny惊呼道,抽泣地回答,“很快就会好,只需要几天药敷伤口就会愈合。”

夕婕感觉到她奇怪的声调,“你在哭?”边说,手摸向声音的方向。Sunny擦去眼泪将圆润的脸迎向夕婕的手心,笑道:“我是因为看到你醒来太激动了。夕婕,快点好起来吧…”话语间,一行眼泪再次滑落,滚烫地滴到夕婕的指尖。

看来,她的眼睛不是伤了一点点。夕婕并不言语。反而劝Sunny早点回自己的病房休息。Sunny走后,夕婕设想着自己的眼睛,从划伤,留疤,眼球受损一路想到失明。

她还没有实现自己的抱负,她还没有走到最高点,怎么能因为车祸停滞脚步!冰凉的寒意贯穿脊椎。她安静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等待着来人。

终于,门轻轻地开启了。

“是护士还是医生?”她向声音的方向问道。那个人却没有回答她,脚步也是轻微地仿佛花叶飘落地面,但是她能感觉得到,那个人越来越近,空气中弥漫着花香。

花被放置在左侧的床头,浓浓的,蓝色妖姬的香气。蓝色的悲凉的花朵,馥郁的忧伤的香气。是他吗…她不想开口喊他的名字,他也自始至终没有对她说一句话。她看不见他,她也看不到自己,是否发丝蓬乱,是否嘴唇发白,是否面无血色,是否形如枯槁…

门再一次轻轻合上。夕婕将手伸向左边,摸到了大片沾着清露的柔软花朵。

自由是不想被你看到的狼狈。

自由是不想和你对视的无言。

于是你来了,又轻轻地走了。

于是我沉默,始终不敢出声。

渐渐地习惯。习惯看不到一切的生活,习惯每天缠上新的绷带,习惯Sunny的安慰,习惯那个人每天送来新鲜的蓝色妖姬,然后无声地离开。没有去数日子,直到有一天,Sunny告诉她,她眼睛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没有留下任何疤痕。

医生为她缓缓解下绷带,她的身体微微战栗。一个太久没有看到光明的人,终于可以再次见到天光!

“夕婕,慢慢的,睁开眼睛。”Sunny兴奋道。她只是睁开一道缝隙,却觉得白光如同锐利的刀芒扎入眼球。

“能看到光了!”Sunny尖叫了起来,“没有关系,慢慢来。夕婕康复了!”

原来,上帝还眷顾着她。曙光终于破除了黑暗的笼罩。

慢慢地睁开眼睛,从模糊到逐渐清晰,从涣散到对焦,再一次面对这个世界。她朝Sunny笑了,Sunny却突然大哭了起来,抱住她激动道:“你终于康复了…康复了…”除了喜悦,还有一种悲伤,在心底交织,她的夕婕终于康复…可是…

“当然,我可没有这么容易被打败,我们还要回NTK,我们要走到更高的地方去。”她温柔地回抱Sunny。一旁的医护人员都被这感情打动,纷纷祝福。

夕婕却想起什么转眼看向床头左边柜上,透明玻璃花瓶内,盈盈清水上盛开着五铢蓝色妖姬。

晨光凝滞在花瓣尖的露珠上,晕开一圈圈幽蓝色光晕,妖娆暧昧。

回到NTK的11楼后才知道半个月来外面世界的翻天覆地。

倪裳回到了中国发展,离开了NTK;梁洛从11楼搬到了12楼倪裳了办公室;14楼的Sophia深陷丑闻。所有娱乐报纸上都登出了Sophia躺在床上懒洋洋的照片,配字是:没有500万别想叫我起床!原来这位模特界的四大名模拒绝了经纪人安排的通告,公然违背合约。这恐怕也与在D.T.的失势有关,心高气傲的Sophia排斥经纪人给她的其他安排,甚至爆出这么句话。

“愚蠢。”看到那句标语,她心生冷笑。

所有媒体抨击Sophia岌岌可危的同时,竟集体开始赞美亚洲模特梁洛,半个月来将梁洛的声势做到顶峰。大有“四大名模”重新组牌的暗示。

夕婕眸光深沉,这半个月还是让梁洛有机可乘了。她还是在1105室,梁洛却已经飞跃了一个台阶。不甘心,她绝对不甘心。这条路不进则退,不往上就成为别人的垫脚石。

D.T.毕竟更加重视的是欧美市场,随着游夕婕的回归,一系列的宣传和策划接踵而来。她不是没有翻盘的机会!

此时,意外的请柬却突然而至。大红色的汉字双喜。居然是夕睿和杰拉尔的结婚请柬!

“夕婕,她是你的朋友吗?”Sunny看到请柬内两人的婚照问道。夕婕哭笑不得,“是我的亲妹妹。只是我从来没有对你说过她…”

来到纽约,谁都不想依靠,也不想告诉任何人她来到了纽约。没想到晃眼间,她的妹妹要比她先成婚了。三月十五日,在白□人节那天。

“Sunny,通知Don帮我取消了那天所有的通告。”

阳春三月,温柔的清风吹拂教堂前的草地,拱门上满是鲜花装饰,夕婕穿着一身蓝色连衣裙,裙尾繁复蓬松开。她漫步走入教堂内,混在人群中,看着夕睿拉着杰拉尔的手臂,两人脸上满是甜蜜的笑容,简洁修长的白色婚纱裙尾由花童捧着,所有人向他们的头顶扔花瓣。

夕睿看到了她,绽开了鲜有的欢朗笑靥。杰拉尔也顺着夕睿的目光向她招了招手。

在神前发誓,在神前交换戒指,在神前接吻,从此缔结誓约,永恒不变的挚爱。

夕婕同众人一起从教堂内走出,来到喷水池旁的草地上,新娘要抛鲜花。她并无抢鲜花之意,索性退到一旁。却意外看到右侧喷水池的对面,灰色西装的男子从容优雅,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同她一样冷漠旁观前面的人群抢鲜花。黝黑的眸底荡漾着清澈的水波,风姿绰约。

凌涵生。是啊,今天是夕睿的婚礼,凌涵生自然会出现。

夕婕转过目光却迎面飞来花束。她下意识的接住,引来所有人的艳羡,只有夕睿咯咯笑道:“姐姐,下一个结婚的就是你哦!”

脸上微微涨红,回了夕睿一笑。夕睿提起裙摆向她奔来,花童来不及跟上,长长的裙尾一路迤逦。她突然抱住夕婕,紧紧抱住和她流着相同血液的亲人,“姐姐,我结婚了。”

“我知道,恭喜你。”她也回抱住夕睿,记忆中夕睿上次抱着她似乎是遥远的童年了,一种温热的感情紧随彼此的体温而来。

“姐姐,我不会再去想凌涵生了。可是,请你不要负他。”夕睿轻轻地在她耳边说,而她不知该如何回答。“姐姐,”夕睿的眼底晃动着泪光,“世界上不会有人比凌涵生更爱你了,他为了你…”

“他怎么了?”凌涵生并没有看向这边,颀长的身体挺拔站立,抬头望向高洁的天空。

“一个完整的角膜可以使一双眼睛恢复光明。而他为了你丢失了一半的天空…”

可是他看上去好好的啊…夕婕怔怔地看着他,身体僵硬有如石化。

夕睿说完回到杰拉尔身边,所有人陆陆续续离开了教堂。凌涵生也准备离开,夕婕快步上前,“等一下!”她抓住他的袖子。

很小的时候,蒙蒙细雨天,她跟不上林涵生的步伐时也会这样握住他的袖口说:“等等我。”

那个时候林涵生会温柔地对她笑,温暖的手握着她的一起行走。路边紫色不知名的野花在雨中一点点倾斜,最后垂在地上,偶尔被路人踩过溅出浓厚的汁液,犹如紫色的泪滴,最后被雨水冲入泥泞的水塘。

人群最终散去,只剩他们两人在空旷的教堂内,她放开了他的袖子,凝视着他的右眼。左手颤抖地伸出,指尖一点点伸向他漂亮的眼睛,触碰到他浓密的睫毛,他却没有眨眼。

明明一双眼睛里满是自己的倒影,可是那只眼睛永远地失去了温润失去了缱绻。

眸底水汽翻涌,薄雾横生,她的指尖停留在他眼角上,“我还给你!”

上帝为什么听不见祷告,仁慈的主竟允许她侵占他的光明…十字架,背负着罪孽,无尽的偿还和痛楚,心永远哭泣…

“我不需要。”他淡淡地笑了,仿佛失明的右眼和他无关。

“那我能为你做什么?”

“不用。”

“可是…”氤氲许久的水汽终于汇成泪滴顺着光滑的肌肤落下,这双眼睛是情不自禁为了他哭么…

“涵生,我想为你做些什么。”不然,她将永远被钉在十字架上,受良心一遍遍谴责,一鞭子一鞭子抽向自己。

凌涵生莹白的指尖落在她的脸颊上,温柔地擦去她的眼泪,自己的右眼仿佛有感应般痛起。那只眼睛明明已经死去,记忆里的爱情也早已被十五年的风霜冲洗,可是仍然,仍然眷恋着,仍然爱惜着,仍然铭记着…

“夕婕,再陪我回三天马尔代夫好吗?”

海上潮生(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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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n一定不会允许她在这种时候连续休假三天。可是她执意这么做,只留了字条给Don。就让她最后一次不理智。这三天,他们会快乐地度过。她欠他的,如果可以就用最后快乐的回忆偿还。

梦幻岛土黄色的沙滩被太阳镀上一层蒙蒙的金色,巨大的太阳伞如同五颜六色的花朵比比皆是。海鸥盘绕在天空上低低鸣叫,椰树婆娑倒影于水中。海滩上人群欢闹,有人在日光浴,有人拿着冲浪板奔向大海,有人在玩纸牌游戏…

凌涵生和夕婕面对着大海而坐。清朗的海风扑面而来,滋润着肌肤亲吻着脸颊。来到这里都市中的一切压力和心绪纷纷自动消散,心情如同大海辽阔无垠。

夕婕开始着手堆砌沙土,凌涵生挑眉看向她道:“女孩子总是喜欢玩这些。”但是也配合她一起堆沙子,砌成正方形的砥柱,越积越高,凿出窗户,最后做成栩栩如生的城堡。玩心来了,她对凌涵生笑道:“我从小就爱玩些工艺品、木艺品还有堆房子的事儿,你不记得吗?”

一个笑容晃晕了他的眼,她多久没有这样毫无保留地对自己笑了呢,凌涵生淡淡道:“记得。以前劳技课你做的那个木房子还被老师拿在各个班里当示范品展示。然后你在那个木房子上签了自己的名送给我,说将来你一定会成为木艺大师要我替你保藏好作品。”

“后来呢?那个木房子你收藏了吗?”说到童年的那些被风吹得微醺的故事,夕婕微微红了脸问道。“那自然。我怎敢不收藏好。现在还在我家里呢。”两人相视而笑,润泽的海风吹来,湿漉漉地拂入心中,痒痒的萌发着原本压抑在地下的情愫。一旦见到光明就会疯长的叶茎躁动,顶上覆压的参天树木却抑制住生存空间。回忆太美好,因为始终被封印,所以不如继续让它封印成为心底最美的诗。

不远处的海滩上,一个高大的白人男子对着金发女郎拉奏小提琴,只为博佳人一笑。只可惜他连连拉错音,女郎的脸笑得分外尴尬。但这海边浪漫的景象仍然令所有人倾目感叹。

“夕婕,你喜欢听什么曲子?”

“啊?”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却看到他深黑的眸底水波潋滟,柔情款款。虽然另一只永远失去生气,却无妨俊美如铸。

“我也拉曲子给你听好吗?”说完他侧过身对服务生打了个响扣吩咐,不久后服务生恭敬地递上小提琴。

松香抹在琴弦上散发着迷离的色泽。凌涵生站起身迎立在海边,大海倒映蓝天成为他的背景,净洁的肌肤和白色的衬衣凝着淡淡的光晕。他的下颚抵在琴上,修长莹白的右手握住琴弦,长久后猛地向下拉去…

琴声如海水翻涌而出,D大调的卡农,间隔数音节的不断盘复,像海鸥旋绕天空,像飞鱼腾跃海面,原本钉在乐曲上的黑色音符幻化成玫瑰色的乐曲,一个声部的曲调自始至终追逐着另一声部,缠绵至极生死相随地鸣奏,永不分离波澜澎湃…

金色的阳光打开他直挺的鼻梁上,散落在紧闭的眼睫和沉迷的脸上。就算看不见了,仍然陶醉在这盘复的曲中,用音乐去看,用音乐去感知,用音乐倾诉去浓浓的爱恋,永远盘旋永远追逐。含苞的蔷薇花猝然绽开花瓣,层层叠叠一瓣连着另一半葳蕤繁复,从琴弦间洒落粉红色的花雨,飘飘而落在迷离的海滩。

直到最后一个小结,和弦紧紧融合,在柔美的声波中结束。

片刻寂静后,海滩上爆发出巨大的掌声和口哨。

涵生放下提琴,对她笑道:“夕婕喜欢这曲子吗?”她笑着点头,凌涵生继续说道:“你想知道卡农的由来吗?”闻言她猜测着问向他:“是那位谱曲乐师的故事吗?”

凌涵生看向广袤的海洋,娓娓叙述道:“有个德国男孩流浪到英国的村庄,作为琴师的徒弟学会了钢琴。镇上有一位富家小姐听了他弹的曲子后爱上了他。她不敢表白,就对他说自己热爱音乐想拜师学艺。”

“后来呢?”听起来是个很美的故事。

“她的目的本不是学琴,因此很不认真练琴一直受到他的斥责。最后他说:‘你走吧,你真的不适合弹钢琴。而且你也不喜欢钢琴。’她不答应,并承诺:‘我一定会好好弹琴,半年后我要拿到本地的钢琴第一名!’”

“我猜女孩子一定会拼命练习,最后拿到了第一名!”

“可惜…”他的眸底深沉,半阖的眼睫在下眼睑投了一层阴影,“男孩被征上战场,女孩等了他三年。这期间村长的儿子看上女孩子,使计令人从前线运来男孩的‘碎尸’,女孩伏在尸体边哭了三天三夜,最后在他们学琴的教堂内割腕自杀。”

“那个男孩子呢?”

“男孩离开女孩后才发觉自己喜欢上了她。于是开始创作《卡农》作为将来的求婚礼物。他每每死里逃生,坚强地活下去,继续谱曲、上战场。在女孩自杀的第二个月他回到了村庄,得知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后放声大哭。女孩的亲戚却不愿意告诉他她下葬在何处。于是他召集了村上所有人,坐在钢琴前强忍着泪水,投入满腔心魂弹奏出D调卡农。在场没有一个人不曾落泪。”

“后来…他也死了吗?”

“是,在那个教堂内,用同样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的a8ecbabae151abacba7d

因此,卡农的曲调无尽盘旋,如同窃窃诉语,讲述着无止无休的爱恋,直到终点,和弦终于契合在一起,也终于走到了尽头。

凌涵生调过视线看向她,深黑的眸底酝酿的情愫萌动。

难道还要错过吗…

海水突然汹涌而来,卷着白色的浪花扑向岸边,冲到他们脚踝间。低头一看,城堡被冲成断臂残骸,沙石分崩离析,化作一摊潮湿的泥泞。记忆是那么容易被击碎的东西,她愿意给他三天温暖的记忆,却不可能回到最初。因为她不是故事中的女孩子等了他一个又一个年头,曾有人用无尽的温柔和宠溺占据了她的心,而她也不是任由爱情支配自己的人。

如同飞鱼永远到不了天空,如同海鸟除了死亡永远到不了海底。那么就让天空和海洋继续相对,飞鱼和海鸟永远相望,直到天荒,直到地老。

比天空更远的是心的距离。

为了成全她追求的自由,不再干涉她的事业和生活,展陌默默在一旁看着她。车祸后病房内,他看着她孱弱的身形,却不能说出一句话。

“咚、咚。”敲门声将展陌从思绪中勾回,他淡然道:“请进。”

偌大的办公室内布置着黑色的瓷砖地板和窗帘,走入这样的办公室的新秘书顿时感到似有一股巨大的压力抵着自己的肩膀。身陷在长沙发上的男子左腿优雅地覆于右腿上,左肘支着扶手指尖停滞于下颚,俊秀的眉微微拧着,转眸间淡淡的风雅扫来。

“展总,游夕婕小姐上午离开了纽约。”新秘书专门负责向他汇报游夕婕的近况,而俞曼只负责他工作日程,已经完全无法干预他和夕婕之间的情报线。这也是这么多年来,他和俞曼之间第一次产生隔膜,却无可避免。

“公司的安排吗?”他语气平静如同轻柔的空气。

“不是。和凌氏总裁一起。”

“凌涵生!”眉头紧皱,撇过脸,瞳孔缩小目光阴鸷。

“是。”

“帮我准备直升机…不,”他闭上眼睛,逼迫自己冷静。去医院的时候他才得知夕婕的一双角膜是由凌涵生的右角膜移植的。他对她有恩。他们…他们只是…可是,仍然不放心她大病初愈的身体,“去订飞往马尔代夫的机票。”

她说过,如果我不想看到你,请你不要出现在我面前。那么他就远远地看着吧,只要她安好。夕婕不是从前的夕婕,无法强留在身边。这一次,他要追逐她的心赢回爱情。

圆月当空,展陌赶到梦幻岛的酒店把行李交给了服务生后和所有普通的游客一起来到了海滩。旅人享用烧烤,展陌混入人群中。

服务生为他生火备肉,香料撒在肉上,恭谨道:“先生,您请。”

“谢谢。”展陌接过生肉在火上烤。目光却飘到远远的浅滩上,许多人在那里边享用烤肉边唱歌跳舞。热情的拉丁女子跳着奔放的舞蹈,竟然拉着夕婕起来跳舞。

不管身边有再多人,展陌总能第一眼就看到她。她一点也学不来爵士舞,在众人的起哄下,跳起了高中时学习的交际舞。因为开学的第一天他会拉着她来到舞会中央领舞,所以她曾练了一整个寒假。

凌涵生站起身,一手扶住她的腰,一手执起她的手,两人在月光下翩跹起舞。最正规的交际舞步,赤足站在沙滩上,任月光蒙蒙洒落。周围的人都安静了,痴痴地看着他们披着光辉的模糊身影。

最后夕婕在涵生的臂弯中旋转一圈落入他胸怀中。满月的光华泻落,纷纷扬扬地镀上一层如梦似幻的银彩。他轻轻地说着:“夕婕,如果永远这样该多好。”

她淡笑不语。身陷梦境中,却更加提醒自己只是最后一次美梦。然后将面对的是血淋淋的现实,NTK的内斗,国际上众多佳丽的外斗,不达到最高点她绝不许自己停下脚步。

“你真的那么喜欢当模特吗?可是,它真的不会带给你快乐。尤其当你到达最高点后,失去的会比得到的多得多。”

“那就等我爬到顶点后再考虑吧。”凌涵生的眼神满是心疼,因为他和她走过同样的路。

夕婕却想到展陌的眼神,充满怜悯…她胸口突然一窒,打住思绪继续道:“涵生我们现在别谈这个。我答应这三天陪你,我们就当给自己放一个假。”

“好。”他仍然抱着她,而她也没有要他放手的意思。这样安静地顺从地停滞于他的臂弯内,如同所有美好童话里的完美收场…

焦了。

肉被火焰完全烤焦。腐烂的气息颓败地哀伤地蔓延而来,展陌却始终麻木地看着远处两人相依的剪影。多么想大步走上去,甩开凌涵生的手呵叱他,这是我的女人!其他人怎么可以…怎么可以碰我的夕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