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他一年不曾应下婚事,只是推脱。然后,就是太子战死沙场,父皇驾崩。那个时候,整个天都塌了。

为了报仇,他翻身上马,奋勇杀敌,平定瓮西,他所向披靡。可是太子哥哥死了,他万念俱灰,就算杀再多的人都消不了他的心头之火。而在一次追击之中,他一个不慎,遭遇埋伏,肉搏间,对方将匕首狠狠的扎进了他的右腿骨里。虽然最后他还是杀了他,可是他的右腿却也废了。

他原就是个桀骜癫狂的人,太子死了,他的腿也瘸了,人生再也没有比这更黑暗的事,他就变得更加阴沉狠厉。

幸好,登基为帝的二哥一直伴在左右,百般劝慰,这才让他渐渐走了出来。

而在五年前,他一颗心收敛,终于答应迎娶兰左丞的嫡长女兰文惠为妻。他为此还特意去看了她一眼,园中群芳争春,她却鹤立鸡群,端庄美艳。

他从来不会亏待自己的女人,更何况还是他的王妃,他竭尽全力给她最好的,而那一年,他的聘礼震动全京城。当他一身喜服坐于马上时,他也当真是满心期待。

可是洞房花烛夜,当他挑落她的盖头时,她却一把朝他跪下,泪流满面。她说她嫁他是逼不得已,她说她早已有了心上人,跟她也是情投意合,她求他能放了她,她做牛做马也会来世相报。

当时他突然就觉得很可笑,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一直等着娶进门现在终于娶进门的王妃会跟他说这些话。

他很想杀了她,可是看着她泣不成声苦苦哀求的样子,他竟然只是坐了下来,他问她那个人是谁,问她他们是怎么情投意合。她一一相告,只求他成全。

那个人是一个青年才子,无甚根基,与她灯会上无意撞见,便一见钟情。

她的言语里满是钦慕与爱意,可他却只觉得她愚不可及。那个人他正巧也见过,却只是趋炎附势的酒色之徒。

然而当他把真相告诉她时,她却只是不信。她甚至恼羞成怒,说他在诋毁他,说他根本比不上他一根毫毛,不过徒有皇族的身份罢了!

她说他是个瘸子,根本配不上她!

这一句话,一下将他击中。他的腿疾,从来是他不能忍受的魔怔。

可是怒到了极点,反而没感觉了。他只是对她说,好,我成全你,我让你们离开,让你们远走高飞。

他就不信,他们能够长久。

于是在成婚第三天,雍王妃就突然开始病重,不能见客。

他想,如果他们真的能坚守贫苦相濡以沫的过下去,他不介意成人之美,当然,是让他们生死同穴的成人之美。

他的期限,是三个月。

而那个男人本是不敢的,他却逼着他不得不敢。

可谁知道,还没到两个月,她就已经哭着跑了回来。远走高飞时所带的银两全部消耗掉,不能忍受柴米油盐之苦,不能忍受男人本性暴露无遗之苦,她竟然又跑了回来,苦苦哀求他能再让她回去。

多么蠢的女人啊!多么可笑的女人啊!当初他放她离开,她竟是以为他太在意太自卑她所以可以答应她所有的事!她走,他答应她,她回来,他也应该答应她!

当时他真想将她凌迟处死,真想将她的脑子切开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可是到最后,他竟也答应她。

好,你还想做做雍王妃,我成全你;你还想坐拥荣华富贵,我也成全你;你所有的要求我统统答应,然后,让你总有一天后悔你今天所有的选择!

他将她送到了一个新的院子,开始让她永无止境的养病。

而那个院子就叫做正贤院,足够讽刺。

他要她身为王妃,却比条狗都不如;他要她置身金银堆,却不能享受半分;他要她一直活着,却比死还难过。

他已经没有了再娶之心,他愿意看着这样一个愚蠢可笑的人顶着雍王妃的名头却只享受无尽的折磨!

他从不允许被人看低,从不允许被人轻贱,他原就是压下了所有的阴暗与疯狂,如今倒像是集结成了一道封印,只全部落在了正贤院里。

然后,尽管岁月过去,他开始淡漠深沉,可是那道封印却依然在,并且化成了逆鳞,化成了成年的伤疤。不能揭,不能碰,一触及便是全部的戾气。

就是那个名字,也早已变成了一个让人恶心透顶的脓瘤,让人根本不想再听!

可是,他这么做真的对吗?

五年来,他从不愿再看她一眼,今日见到,已经尽是陌生。她变得像个鬼一样,可是他何曾感到半点愉悦。

“雍王爷,您这样不对…”

冷不防的,一句话浮响在耳边,再想及,眼中便又是一张难过的却又死命忍住哭的脸。

她痛苦,可你也不开心,当时他怒气沸然未曾察觉,可是此时他却像是突然听到了她的心声。

厌烦感再次袭来,祁明秀掸掉桌上的文书,却又只是一脸阴沉的站起来往外走去。

他祁明秀做什么,还轮不到谁来指摘!

第47章 皇叔没戏份

马车一路前行,宝盈掀着帘子看个不停。

离开雍王府,一路往南,出了城,又一直往东。视野越来越宽阔,人烟渐却越来越稀少,繁华渐渐消退,是越走越冷清。宝盈忧心忡忡,脑子里不停浮现出一幕幕她即将遇到的景象,窄屋,冷灶,荒原,泥路,简直不能更凄凉。

约莫走了一个时辰,马车渐渐放慢。宝盈再望去,一大片整齐划一的望不到头的农田出现在面前。

农田里有人家,却也是一片片,一排排,井然有序。红瓦灰墙的屋舍与绿田、树林、溪流交相辉映,生机勃勃,又极富人情。

宝盈没见过这种景致,不由有点看痴了。

不过那是什么?

马车驶过,一片果园又呈现在面前,而宝盈看到里面的东西时,眼睛瞬间亮了。

果园里,枝丫纵横的桃树上挂满了一颗颗饱满粉嫩的蜜桃;边上的李子树也已是硕果累累;梨子还未长成,却也是压弯了枝头;再过去一点,竟然还有一片西瓜地,圆滚滚的碧绿西瓜卧在地上,仿佛就要绽开;更别说,还有更里处那挂满了一串串葡萄的葡萄架!

啊啊啊!已到六月,天气热了起来,奔波了一路,不说饿,宝盈早已渴了,此时见到这么多好吃的,想着那酸酸甜甜的口感,她的口水立马就哗啦啦的滋出来。

“这里是什么地方啊?”她忍不住就问前面的车夫。

车夫是个老实人,也没看轻她,“这里就是王爷位于城南的田产,从刚才经过的树林到那边那座山,这一整块都是王爷的。”

宝盈听到回答,懵住了,半晌后便又惊又喜起来。她一直以为王爷的庄子跟她记忆中的母亲的庄子一样,都是地处偏僻满眼贫瘠,谁知道竟是天差地别!

“前面就是王爷的庄子了。”这时,车夫又说道。

宝盈闻言又朝窗外偏头一看,只见一座宽大的庄院又出现在面前。门前绿树成荫,石狮镇守。整体朱墙绿瓦,宽阔齐整,虽不如王府气派,却也远胜与一般小户人家。

看着眼前的屋舍,再想起刚才经过的农田果园,宝盈一颗心霍地就松了下来。

她忍不住想,雍王府里虽然锦衣玉食,可是这里有吃有住,好像也挺好哒!

马车在院门前停下,宝盈下车,脚下是一条干净笔直的石砖路。已经有人等着了,见她们一下来,就开始搬起车上的东西。只是她们显然没想到里面的东西那么多,怔了一下才又动手搬起来。

有个神情严肃的婆子在前面带路,“您请跟我来吧。”

宝盈跟着往里,一路又环视着。到底是农庄,里面比想象中的还要旷大,中间是一条青石铺就的小路,两旁是对称的过道。有道角门连着边上的侧屋,隐约看到里面有人走动,应该就是下人们住的地方了。

走过中庭,直到后院,左中右三排屋子,黑漆漆的门面,一色的格局。院中栽着桂树,尚未开花,却也是绿意盎然。

宝盈先是不觉,走过了树后才发现那里竟站了个人。丫鬟打扮,穿着布衣,神色有些愁苦,看到她们进来,先是一愣,随后又低下头转身进了右边一间屋子。

宝盈疑惑,这是何人?

带路的婆子将她领到左边的屋子,拿出钥匙开了门,“您就住这间屋吧。”

“好。”宝盈应着,又问道,“那边住着的是谁?”

那婆子抬头看了一眼,神色有些异样,“是三个月前送来的薛主子。”

宝盈眼睛睁大了,又下意识就又转头一看。正巧,对面屋子里又有人走了出来。一个是刚才那丫鬟,手上搀着的那个清贵些,是个小姐模样,只是也穿着布裙,身上也没什么装饰,就头上一根银钗子。脸色苍白,很是瘦弱,但也不像是病着的样子,倒像是吃不饱饭。看到她时,眼神有些幽怨,却也有点终于找到同命人的欣慰。

宝盈不用想,就知道她就是薛燕妮了。只是她怎么变成这样子了?

消瘦么还好理解,多半是不习惯这里的生活再加抑郁所致,可是一身布衣是怎么回事?

是原先没带入夏的衣裳?还是走时没带够银两?

宝盈满心疑惑,现在却也不是打听这些的时候,是以只颔首致意,然后就走进了自己的新屋子。

屋子挺宽敞,一间客厅,左右两间卧房。家具却是简单,不过一张床,一个柜子,一张桌子,并几把椅子——床上甚至连被褥都没有。

不过很快就又有婆子拿了几个包裹进来,领路的婆子说道:“主子来得急,这些被褥席子还没来得及翻晒,今儿天气不好,您还请将就着些。”

迎春打开包裹一摸,倒还好,并不潮湿,也没霉味,还是崭新没用过的。迎夏瞧着眼色,已经拿出了碎银,笑着道:“几位妈妈辛苦了,这是我们家主子的一点心意。”几个搬东西的少一点,领路的那位却是给足。

初来乍到,打点好关系自然重要。可如果她们刻意怠慢了,那倒也着急了。而这领路的婆子看着不太好相处,倒也不是个为难人的。

迎春和迎夏哪个不是人精,一眼就看出领路的这个婆子是个管事的。一打听,果然,这是刘妈妈,庄上两位管事之一的季管事的媳妇儿,管理着庄院中所有的物什。

那刘妈妈见她们塞银两,倒也没推辞,只是淡淡谢过就又告辞离去。

宝盈想到什么,却又喊住她,“刘妈妈,那请问我们吃饭是怎么办的?”现在已到中午了,大伙只怕都饿了。

刘妈妈站住身,只回道:“过会自然有人给您送过来的。后厨这一块不归我管。”

宝盈听着她口气有些不对,道了声谢,也就不再多问。

她们一走,迎春和迎夏就开始忙着收拾起来,宝盈也跟着搭手,这些事情她也做惯了。

不过做着做着,她倒又感慨起来,“原本我还以为我们要挤在一个阴暗潮湿的小屋子里,没想到这里还不错,你们看,这里望去还能看到山呢!”她笑着,是真心满意。

往后窗口望去,远处一片山峰果然连绵起伏。

迎春迎夏原本还有些忧心,见她这么明朗,倒也笑了起来。

等到所有东西都收拾好,整间屋子顿时焕然一新。只是过了这么久,却一直没人送饭过来。

宝盈肚子饿得咕咕叫,迎春也是皱眉,“这都什么时候了。”走到外头一看,日头都要偏西。

这时,角门处终于走来了一个满脸横肉的婆子,手里拎着食盒,却也只有一个。

迎春不禁皱了皱眉。

那婆子走进屋,将食盒摆在桌上,大声说道:“你们的饭来了!”

迎夏也看出了不对,“这是几个人的?”

那婆子觑了她一眼,“三个人的啊,你们不就是三个人么?”

迎春不动声色,只是打开了盖子,一看,脸色有些难看。四层盒,三碟子菜,一盆子饭。饭菜凉了不说,菜都没点荤的,而且炒的烂成一团的,根本看不出是什么。

“你们就给主子吃这些吗?”迎春的声音有些冷。

那婆子扫了宝盈一眼,却更是不屑,“来了这里哪还有什么主子不主子的。”

迎春眼中锋芒一露,可还是压下,“那这些若是不够呢?”

“怎么会不够!”那婆子齐道,“这三碟子菜都够庄稼人吃一天的了!我说姑娘们,咱们庄子里的东西有限,你们还是省着点…”

“你们管事的呢?把她叫来!”迎春却根本不听她废话。

那婆子一惊,显然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快去!”迎春却又厉喝道。

那婆子正在犹疑,外边却又传来一个娇媚的声音。

“呦~这是怎么回事啊~”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扭着腰肢走进,她穿着艳丽绸衣,身上戴满金银珠宝,眉毛细长,眼角上扬,满身的轻浮,一脸的精明。

那婆子见到她,已经迎了上去,谄媚的笑道:“您怎么来了?”

那女子斜了宝盈她们一眼,嗤笑道:“这不是听到有人说要找我么。”

三人一听,明白这位就是厨房这一块的管事了,可是怎么会是这个样子?看打扮倒是个有钱的,可气质谈吐却压根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那女子又道:“你们刚才是谁要找我的?”

迎春审视了她一眼,已经走了上前,她将桌上的碟子往前一推,“这些东西还请换了再来。”

“这是怎么说?”那女子挑眉,“难道这些饭菜不合你们的胃口么?可是这里终究只是个农庄,可不比王府里锦衣玉食。到了这里还是不要挑剔的好。”

“你就这么跟主子说话么!”迎夏怒道。

“主子?”那女子满嘴嘲讽,“到了这里哪还有什么主子?可别把自己太当回事了。”

迎春还要回斥,迎春却拉住了她,“她一日是王爷的妃子,就一日是你的主子!你不过是一个奴才,胆敢这样跟主子说话,你是不记得自己的身份了么!”

那女子何曾被人这样呵斥过,脸色顿时大变,顷刻又一脸讥讽的道:“想要当主子,那就别被送过来!送到这里了还想当主子,我呸!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现在是什么东西,不过是王爷不要的破烂货,得意什么…啊!”

“啪!”

那女人还要再说下去,迎春却一个箭步冲上前,一耳光狠狠的煽在了她的脸上。她全身的力气都放在那一巴掌上了,那女人猝不及防,又惊又吓,竟被生生的打趴在了地上。

脸瞬间肿了起来,一双美目中也顷刻冒出泪来,身后的丫鬟赶忙来扶,她却只惊悸的喝道:“你敢打我!”

所有人也都震惊住了,迎春兀自站立着,却只是冷笑道:“我就打你个不长眼的东西!你以为到了这里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呵,在这里一时不代表在这里一世,等我们回去了有你哭的时候!”

“你以为你们还能回去么!我还没见王爷不要的女人他还能接回去!人家薛燕妮可是在这里在整整住了三个月也没见王府的人来问上一问!”那女子站起凶狠的驳斥道。

迎春浑然不惧,“别人是别人,我们是我们,你也不打听打听我们家主子是什么身份!王爷当初又是怎么待我们家主子的!寻常夫妻还能闹点别扭呢!等到王爷想起我们家主子好来再把她接回去后,我看你怎么跪下来向我们主子求饶!”

这话半真半假,多是虚张声势,可那女子显然被震住了。只是她显然也是蛮横惯了,也不肯服输,只又道:“那我倒要看看王爷什么时候才能接你们回去!”

说完,也不恋战,只气呼呼的就走了。

屋子里一片寂静,宝盈看向迎春,满脸震惊。她知道迎春姐姐骨子里其实很凶悍,可没想到她能这么凶悍。

刚才那一巴掌,真的把她都要打懵了。

只是她刚要说话,门口却又探出一个脑袋,“你们怎么敢把她给打了?”这人满脸惊恐,却是对面屋子的薛燕妮。

宝盈没想到她过来了,赶紧让她进来座。薛燕妮却依然捂着嘴,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你们打了她,以后可就糟了啊。”

宝盈正一肚子疑惑呢,听着便问道:“这人是谁啊?”

薛燕妮蹙着眉头道:“这人是尤大娘子,是庄上莫大管事的媳妇儿,她原本是个妾,后来正房死了,她就扶了正。莫大管事可宠她,由着她管着这庄子里的厨房,咱们的一日三餐可都经由她手,你把她打了,以后怎么了得。”

扫了一眼桌上的饭菜,更加忧心,“她给你们送这些吃的,确实是故意的,可是她就是想从你们身上捞点好处,你要给她点银子什么的,她立马就能给你换好的来。我那时候就是这样的…”说到经验,她一点都不吝啬分享。

宝盈却是皱眉,她看着她一身素净的布衣,不由问道:“那她是不是,你给她点东西,她就给你准备的好好的,你一不给她,她就又拿差的来搪塞你,然后逼着你再给她东西?”

“你怎么知道?”薛燕妮抬头问道,一双秋水眼眸中尽是惊疑。

“…”宝盈却是无言,她终于知道那尤大娘子为什么这么嚣张,也终于知道薛燕妮为什么这么落魄了。

这就是身上的羊毛一点一点全被薅干净了还不自觉。

薛燕妮倒也是个敏感的人,一看到她的神色就又问道:“难道我做错了吗?”

当然做错啦,可是她也不能说。换了是她,她还不定能想出更好的法子。

哦不对,如果是她,她也不会由着那尤大娘子一点点榨干,外面那么多瓜果,她怎么不能活。就是换了银子出去买,也总比填那个无底洞来得好。

总之,办法那么多,她肯定不会在尤大娘子一棵树上吊死。

宝盈见她神色低落下来,便想转过话题,可是想了想,也没什么好说的,于是只好闭上了嘴。

薛燕妮可能也意识到了什么,之后整个人都无精打采,没坐一会就也告辞了。

她一走,迎夏围了过来,“迎春姐姐,咱们这下可结下梁子了。”她之前也震惊迎春的反应,可听了薛燕妮的话,她只觉得这一巴掌打得对极了。

迎春却是满脸不在乎,“对付这样的人,来软的根本不行。”

“那咱们的饭该怎么办?”以后只怕会更糟了。

迎春却又冷笑道:“我就不信她还敢送现在这样的饭菜来!”

这一巴掌,足够打得她忌惮一段时间的了!

而只要有了这段日子作为缓冲,她就不信想不出应付这一切的办法来。

第48章 皇叔仍没戏

果然,到了晚上再送饭来的时候,虽然依然只是三样菜,但量却多了不少,米饭也够足。菜色依然粗糙,但也不再那么难看,至少辨得清什么是什么,甚至一道菜里还能看到好几片肉。

迎夏更加佩服,迎春却道:“这些就是欺软怕硬的主,你弱她就强,你要横了她反而就要掂量掂量!”

说着却又让宝盈先吃。

宝盈却不答应,只是让她们一道坐下,“王府里规矩严我不敢让你们一道坐下,可是到了这就不同了,你们跟我来了,我们就是一家子,自然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她心里有些感动,饭菜的分量虽然比中午多,但真要吃起来,也未必够她们三个人吃的,她们就是想让自己先吃饱了再顾自己。

迎春和迎夏也有些触动,想要推辞,终究拗不过她。只是坐下吃的时候,依然拣着一边的吃,有肉也全是紧给了她。

宝盈嘴上没说,心里却想着,总得想法子让大家都吃好啊!

当然了,最后一份饭菜虽然简陋,你让我我让你的,三人倒吃出了别样的滋味来。

薛燕妮来时看到了她们吃的东西,倒又一阵感叹,显然没想到尤大娘子被打了一巴掌,反而给她们送好的过来了。

宝盈如今对她的情况已经足够了解了,今天一下午她一共来了三次,每次又都坐了不到一刻钟就走,让人烦倒不烦,热情却又热情不起来。

第一次不说了,第二次是来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结果发现根本使不上什么劲后,就怏怏的走了;结果走了不到半个时辰,又来了,却也没说什么,只是坐在那东一句西一句的,说着不知所云的话——宝盈知道她大概是在这闷得慌,终于找到一个同道中人就想要聊聊天,奈何她真的不知道怎么搭她的茬,于是就只能认真的听她说,然后在觉得必要的时候点点头应一声以示回应。后来她自己大概都觉得没趣,这才又讪讪的走了。而连这一次,就是第四次了,可好像就是为了看看后厨给她们送什么晚饭才过来的…

宝盈知道薛燕妮也没什么坏心,甚至还透着好意,可是她却一点也不敢接受。唐悦虽然总说她软和,可她总归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这个薛燕妮就只是一味的黏糊了。

而对于她当初怎么被赶到庄子上她也明白了,她就是个娇生惯养的人,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那种,平常所有事都依赖着自己的丫鬟,丫鬟被带走了换上两个全然陌生的,她就慌了,也不管在哪里就闹了起来,然后她就被陈嬷嬷成全了送到了庄子上。一开始没有先例,王府里配的那两个丫鬟也跟来了,结果她又死活适应不了她们,整天哭哭啼啼的,那俩丫鬟不愿伺候这么一个扶不起来的主,就让她原来的两个陪嫁丫鬟回了过来,自己又通了路子回到了王府。

而她那两个陪嫁丫鬟也是没主见的,只知道把自家小姐伺候好了,其他的主意却根本拿不起来。后厨的那帮人一开始还不敢动,后来看她们全都是畏畏缩缩软弱可欺的,就开始刁难起来。偏偏她们又只想着拿银子打点换一个太平,结果以身饲虎,老虎的胃口被她们越养越大,她们自己除了一副身架子骨,其他的全赔了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