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孩子已有九岁。”三郎瞥一眼太子,“熟读四书五经,该懂的孩儿都懂。孩儿虽然还小,父亲也不应该再把孩儿当成孩子。”

太子无奈地说:“你现在就是个孩子啊。”

“那也是个大孩子。”三郎道。

太子不禁扶额,有些头痛。

史瑶看见了,笑道:“殿下别愁了。明日殿下找舅父聊聊,问问舅父究竟怎么想的。”

“不用找舅父聊。”太子长叹一口气,“三郎都直接说出来了,舅父哪怕觉得他身强力壮,精气神好,过两天也会向父皇递奏章隐退。”

三郎看一眼太子,“父亲,舅公名声太大,哪怕祖父相信舅公忠心不二,别人也不信。别人在祖父面前瞎掰几句,一旦祖父忍不住胡思乱,舅公危矣。”

太子想说不会,猛然想到常融都敢陷害他,别人未尝不敢害卫青,思及此,又想到一件事,“东方朔的儿子,阿瑶,你说孤该如何安排?”

“这事已经安排好了。”大郎开口说,“孩儿有一次去探望祖父正好碰到东方朔,东方朔举荐他的儿子做郎官。祖父念东方朔敢于直言,戳破常融的诡计,任命他为中郎,任命他的儿子为郎官。”

太子皱眉道:“朝廷的事,怎么你们一个个比孤还清楚?”

“因为祖父也认为我们还小,我们问什么,祖父说什么啊。”三郎道。

一直安安静静吃饭的二郎突然开口:“阿弟说错了,是我问什么祖父说什么。你们问,祖父都是说,你们打听这些做什么?”

“噗!”史瑶乐了,“看来你们祖父也看出你俩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二郎点头:“母亲说得对。祖父说过,他俩比父亲还精怪。”

“你才是个精怪。”大郎道,“多日没揍你,皮又痒了是不是?”

史瑶看热闹不嫌事大,嘲笑他,“说得好像你打过他似的。”

“母亲!”大郎陡然拔高声音。

史瑶吓一跳,肚皮动了两下。

太子忙拍拍史瑶的肚子,安慰快出世的孩子,随即转向大郎,“你给我小声点,吓着弟弟。”

“孩儿不是故意的。”大郎看到史瑶的衣裳动一下,也惊着了,小声问:“他会动?”

太子:“废话!”

“他不会动,你母亲我怀的就是个死胎。”史瑶笑道,“以前不知道?”

大郎摇摇头,道:“没注意。”

“小弟不会吓出来吧?”二郎担忧道。

太子脸色骤变:“你给孤闭嘴!”

二郎缩缩脖子,一脸委屈:“孩儿担心小弟啊。”

“没你这么担心的。”三郎道,“我吃饱了,你俩快吃吧。”

大郎见三郎面前的菜还有许多,“你今天怎么吃这么少?”

“在舅公家庖厨里待一会儿,交代厨子该如何煎药时热得没胃口。”三郎道,“头还有点晕,可能也想生病。”

史瑶无语:“儿子,亏你还是医者,你这是中暑了。”

“中暑?”三郎皱眉道,“孩儿在庖厨里待一碗饭的工夫,也能热中暑?”

史瑶:“你从这里到永寿殿都能热中暑。不想吃就别吃了,那边盆里有冰,用汗巾包一块放在额头上,再吃几块瓜解解暑。”

“这样就行了?”太子忙问,“要不要喝药?”

史瑶:“头晕无需喝药。对了,三郎,你去太医令那里拿些银丹草,熬出油带在身上,可以清凉散热。”

“银丹草?”三郎好奇,“怎么熬油?”

史瑶:“我也不知道。”说着看向太子,“银丹草在妾身家乡叫薄荷,薄荷油有许多用处,还能治蚊虫叮咬。银丹草那东西长在田间地头,改日妾身令人去乡下买一些,殿下令上林苑的匠人试试能不能熬出油?”

“说起上林苑的匠人,都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没榨出花生油?”大郎问道,“他们也太笨了。”

太子笑道:“你聪明,你去试试。”

“术业有专攻。”大郎道,“孩儿什么都会,让他们还怎么活啊。”

太子嗤一声:“就数你理由多。”

“父亲,大兄说得很对。”二郎道,“大兄如果会做木器,孩儿就只能混吃等死啦。”

太子乐了,“好,我听二郎的,不让大郎去学榨油。”

“父亲刚刚说快了是什么意思?”三郎拿布抱一块冰,躺在史瑶身边问道。

太子:“没做出花生油,倒是做出了豆油。”

三郎霍然坐起来:“豆油!?”

“是呀。”太子道,“这事还得从你们金俗姑婆和你母亲说起。”

三郎疑惑道:“金俗公主何时来的?孩儿怎么没听说过。”

“去年八月十五宫中家宴开始前,金俗公主和我以及你们的祖母聊天,说她亲戚家的猪长得快,猪肉也好卖。”史瑶道,“我当时多一句嘴说猪下水洗干净用香料煮味道也挺好。你祖母听见,说了一句我眼里只有吃,懒得搭理我,也有可能嫌我丢人,就去找平阳长公主聊天。

“我见你祖母走远,就教金俗公主如何做猪下水。金俗公主听着高兴,就说等她亲戚家的猪长大了,送我两头。我哪能要她的猪,就说不用了,他们养猪很辛苦。

“金俗公主说,她亲戚天天煮豆渣掺草喂猪,猪粪撒到地里,庄稼长得也好,也不算辛苦等等。我突然间想到豆饼喂猪。公主问我,何为豆饼。豆饼我也是听同窗说的,就是挤豆油剩下的渣滓。金俗公主就问我,豆子也能挤油?我那是才意识到豆子也能出油。从未央宫回来,我就把这事告诉你父亲了。”

“母亲说磨芝麻油,所以芝麻油是磨出来的。母亲说榨菜籽油,菜籽油是榨出来的。母亲说挤豆油,所以豆油是挤出来的,怎么挤的?是把豆子压扁吗?”二郎问道。

太子:“你母亲也不知,你想知道明日去博望苑看看,反正明日休息。”

“看看也好,说不定二郎能想出榨花生油的法子。”史瑶道。

二郎咧嘴笑道:“母亲,孩儿一定可以。”

“瞧把你给能耐的。”大郎瞥他一眼,“顺便也想想怎么熬薄荷油。”

二郎转向太子:“父亲,你看他。”

“尽力即可,别勉强。”太子道,“像大郎刚才所说,什么都会还让其他人怎么活啊。”

二郎高兴了,“好的,父亲。”说完把原本应该进三郎肚子里,三郎没胃口吃的大鸡腿夹给太子,“父亲吃肉。”

“我吃得差不多了,你吃吧。”太子道,“能吃多少吃多少。”

二郎胃口好,把整个鸡腿全吃了。太子见他肚子凸起,让他和大郎出去转转,令内侍送三郎回永寿殿歇息。随后太子才扶着史瑶出去走一会儿。

翌日上午,东宫三个小郎君去博望苑,太子去大将军府。“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卫青懂,卫青认为他不结党营私,只忠于刘彻一人,刘彻会对他信任有加。

昨日三郎一番话,卫青动摇了。昨晚和平阳长公主聊半宿,平阳也建议卫青趁机退下来。今日见到太子,卫青没容太子多问,就把他的打算告诉太子。

太子想劝,偏偏一家五口,其中四口都赞同卫青退下来,话在嘴里含一会儿,太子便问:“舅父退下来以后,还去宫里教他仨骑射吗?”

“你的三个儿子真聪明。”卫青道,“我能教的去年已经教完了,剩下的便是他们勤加练习。”

太子不信,道:“不可能吧?”

“他们没同你说?”卫青奇怪。

太子:“从未说过。不对,去年就教完了,舅父今年为何还继续教他们?”

“大郎、二郎和三郎很有趣,我喜欢和他们呆在一处。”说起三个孙子辈,卫青忍不住笑道,“你不放心,让他们半个月来我这里一次,我替你考考他们。”

太子见卫青不像是开玩笑,“我回去就考考他们。这三个孩子都学会了,每天见到我还说,跟舅公学骑射很累很累,得吃点好的补补之类的。

“特别是三郎,之前不是用很多海产做出个汤么,每次我问他们学骑射累不累,三郎就跟我说想喝那个汤。父皇也惯着他们,南方送来的海产,由着三郎挑。三郎一段时间不去,还怪我不准三郎去,也不知三郎怎么和父皇说的。”

常融的事卫青也听说了,卫青先前还有些担心,他退下来,刘彻身边的小人会不会更猖獗,听到太子这番话,卫青放心下来,他年龄大了,大郎和三郎也长大了,“三郎做的汤不给你喝?”

“没有啊。”太子脱口道。

卫青:“既然给你吃,你还说什么?”

太子噎住了,“舅父好生歇息,孤改日再来看望舅父。”

“长大了,我说不得了?”卫青问道。

太子并没有生气,只是没想到一向疼他的卫青如今偏向他儿子,还偏的这么厉害,“哪有。太子妃快生了,我出来半天了,想回去看看。”

“太子妃不是下个月才生吗?”平阳长公主问道。

太子:“大郎他们就是早产,我担心她这次也是。太医说太子妃肚子里只有一个,母后说是两个,我也弄不清几个,就更加担心,很怕又来三个。”

第97章史瑶生了

平阳长公主被太子逗笑了,“太医把不出三个,一定能把出两个。五月初五我进宫路过长秋殿就进去看看太子妃,太子妃身边的蓝棋说,太子妃的肚子没有上次大。何况三郎也说只有一个,肯定是一个。”

“但愿吧。”太子道,“上次三个生两天,把她折磨的死去活来,这次再是两个或三个,还得把她折腾的不轻。”

相比孩子,太子更担心史瑶。史良娣生孩子的时候累死过去,要不是史瑶及时赶到,他的三个儿子也会没命。太子很怕史瑶生产时遇到和史良娣一样的情况。

妻贤儿孝顺,太子对现状很满意,暂时不想改变。

卫青看到太子脸上的担忧不像作假,便没再留他。太子走后,卫青就写致仕奏章,奏章写好,卫青怅然若失,当天晚上时睡时醒,一夜没能睡安生。

天亮了,卫青就令他的长子卫伉亲自把奏章送往甘泉宫。刘彻乍一看到卫青的奏章,以为卫青不大好,当时就和卫伉一起回来。

奏章送走,卫青反倒轻松下来,用过早饭,躺在榻上没多久就睡着了。刘彻到大将军府时,卫青还在睡。

平阳长公主要喊醒卫青,刘彻没让。刘彻和平阳长公主进去,便看到榻上的人脸色蜡黄,嘴唇干裂,呼吸很轻,仿佛病入膏肓的模样。

刘彻意外又担心,“早几日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病得这么重?”

“皇上?”身体不舒服,卫青睡得并不安稳,听到熟悉的声音以为在做梦,睁开眼看到站在榻边的人,不禁揉揉眼角,试图看清楚些,“皇上?皇上怎么来了?”说出来,突然想到什么,慌忙起身。

刘彻连忙蹲下去,按住卫青的肩膀,“别起来了,好好歇息。叫太医,不对,三郎看过没?”

“臣喝的药正是三郎开的。”卫青老实回答。

刘彻:“三郎怎么说?”

“三郎说臣早年领兵出征,受伤后没能得到很好救治,长年累月积攒下来不少暗伤。”刘彻防着卫青,卫青不是没感觉,他安慰自己,现在的匈奴早已不是二十年前的匈奴,无需他这位大将军亲自应敌。

三郎把他一直不愿承认的事说出来,卫青有些难过。现在看到刘彻热得脸通红,眼中透着担忧,卫青忍不住对自己说,够了,“三郎还和臣说,臣好生调养还有三五年可活,不然……”

“那孩子……”刘彻皱眉,有些不快,“尽胡说八道。”

卫青笑道:“臣认为是实话。”三郎确实说过,不是这次,是卫青上一次着凉时说的,“每次请太医来给臣看病,太医都说臣无事。若不是三郎道出实情,臣兴许早就死了。”

“什么死不死的,别胡说。”卫青把死挂在嘴边,刘彻不大高兴,“你好好养着,需要什么药,让三郎去找太医取。”

卫青:“臣谢皇上。”

“好好养着。”刘彻道,“朕不打扰你歇息了。”说完就往外走,出了大将军府没往城外去,而是往皇宫的方向去。

平阳长公主送刘彻出门,刘彻走远平阳才回去,到屋里就告诉卫青,“皇上回宫了。”

“皇上应该是去找三郎。”卫青望着门外,笑道,“三郎比我们想象的要聪慧,他知道该如何应对。”

自从卫青教三个小孩骑射,三个经常来找卫青,接触多了,平阳长公主想起东宫一家,“你们卫家连我都忍不住嫉妒。”

“嫉妒?”卫青没明白,“有何可嫉妒的?”

平阳长公主:“你现在是万户侯,子夫现在是皇后,皇上说太子不像他,我本以为据儿平平无奇,没成想皇上随手给他指个良娣,也是位八面玲珑,能伸能屈的主儿。虽然母家离得远,帮不上忙,偏偏太子妃又生三个儿子,三人当中最不出彩的二郎却最得皇上喜爱。”说到此,平阳长公主又忍不住羡慕。

卫青想笑,嘴巴一动,咳嗽几声。

平阳忙说:“赶紧躺下,不舒服就别乱动了。”

卫青没有躺下,靠着凭几,“这个榻实在不舒服,改日找木匠做张床。我在永寿殿看到大郎他们的床,床上有靠的东西,比榻方便多了。”

“我明日就进宫找宫里的木匠。”平阳道,“木匠知道做什么样的?”

卫青:“宫里的木匠这两年做不少床,你和他们说比两宫的简单些,他们就知道了。”

“皇上该到未央宫了吧。”卫青住在城内,离皇宫并不远。平阳道,“我记得你去年说过,文臣武将青黄不继,皇上下诏招贤,你这个节骨眼上病退,皇上会不会不许你致仕。”

卫青:“三郎说皇上会准许,我相信那孩子。”

三郎乍一听刘彻回来了,还让他去宣室,还不许大郎和二郎跟着,下意识问两位兄长,“除了舅公那事,我这几日没干什么出格的事吧?”

“有干过我也相信你能全身而退。”大郎道,“快点去吧。”

三郎一想,大郎说得对,他上辈子可是当了六十多年皇帝,“快晌午了,你们回去和母亲说,我晌午不回来用饭。”

“你回来我们也不会等你。”大郎想也没想就说。

三郎朝他腿上踹一脚,转身就跑。

大郎倒抽一口气,忍不住咒骂:“该死的!”

“活该!”二郎道。

大郎扭头瞪着二郎,再说一遍!

“你瞪我也要说,就是活该。”二郎道,“你别拿话噎三郎,三郎会踢你?”

大郎笑了,“你不拿话堵我,我也会踢你。”话音落下,朝二郎大腿上一脚。

二郎一趔趄,稳住身体,不敢置信瞪大眼,“你,你……”

“你什么你?”大郎道,“我是你大兄。”

二郎抿抿嘴,揉揉大腿,拔腿就往长秋殿跑,到院里就喊,“父亲,母亲,大兄打我。”

“你的手呢?”太子今日事少,未到午时就回来了,因此不知道刘彻现在在宣室。太子坐在史瑶身边,听到二郎的声音就站起来,“你不会打他啊。”

二郎脚一顿,瘪瘪嘴,“打不过。”

“你俩长得一样,一样高,胖瘦也一样,想来力气也差不多,怎么就打不过了?”太子奇了怪了,“别打得头破血流,我和你母亲不会罚你们。”

二郎嘟着嘴:“就是打不过嘛。”

“他没大郎狠。”史瑶撑着案几站起来,“假如有人要他们的命,他和大郎手上都拿一把刀,大郎会毫不犹豫先把对方杀了。二郎会躲躲闪闪,直到无处可躲才会举起刀。”

二郎皱皱鼻子,小声嘀咕:“才不是呢。”

“那你为何不敢打大郎?”史瑶问。

二郎张了张嘴,好一会儿憋出一句,“他是我阿兄。”

“听见没?”史瑶问。

二郎:“母亲和谁——”扭头一看,大郎站在他身后,顿时一惊,下意识躲到太子身后,“你,你何时回来的?”

太子无语又想笑:“胆子大如你躲什么?”

二郎脸色微变,讷讷道:“习惯,习惯了。”

“去洗手,我们用饭。”太子拉出二郎,把他推到大郎身边,“不准再打了啊。”

大郎没动,望着太子,“母亲觉得孩儿狠,父亲不失望?”

“你母亲还说过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呢。”太子笑道,“二郎胆小,你胆子大不是很正常吗?”

大郎相信太子心中也是这样想的,转向史瑶:“母亲?”

“你阴狠毒辣,就不是我生的了?”史瑶反问,“无论你们长成什么样,变成什么样,唯一不能改变的就是我是你们的母亲。”

八年前史瑶生下大郎和二郎时,稳婆以为没了。正打算给史瑶清理身体,发现还有一个。那时史瑶嘴里的布已经拿下来,三郎出生时,史瑶痛的忍不住尖叫。

大郎眼睛虽然看不清,耳朵能听见,当时被吓一跳。史瑶这样说,大郎还真没法反驳,“是儿子多心了。”

“以后就别欺负二郎了。”太子道,“对我们来说手心手背都是肉,无论是二郎欺负你,还是你欺负二郎,我们都心疼。当然,二郎犯蠢的时候,你想怎么教训都成。”

二郎不高兴了:“父亲!”

“三郎呢?”太子问。

二郎愣了愣,下意识说,三郎被祖父叫走了。太子就要去宣室。史瑶拉住,“父皇没使人宣殿下,说明父皇并不想让殿下知道,我们就装不知,三郎回来再问他。”

申时两刻,三郎回到长秋殿,刘彻也回甘泉宫了。

刘彻找三郎就是询问卫青的身体如何。三郎就往狠了说。即便说卫青快死了,也称不上诅咒他。毕竟历史上的卫青去年就已病逝。

刘彻相信三郎的医术,更想不到是三郎提议卫青病退,不疑有他,回去就批了卫青的奏章,准许他致仕。

拜三郎所赐,长安城内外都认为卫青病得很重,他突然退下来,连皇后也没多想,还使人送好些补品,劝卫青好好养病。

刘彻回到甘泉宫两日,卫青的病就好了。要操心的事少了,可以说几乎没有,七月三十休沐日,太子去探望一直窝在家里装病的卫青,发现他气色比病前还要好。

太子忍不住担心:“舅父,父皇看到你现在这样,会不会认为你装病?”

“不会的。”三郎也在,“舅公说你整日无所事事,吃了睡睡了吃才养这么好。”

卫青:“三郎说得对,确实是这样。对了,皇上快回来了吧?”

“不知道,没说什么时候。”太子道。

古人讲究多子多孙多福,刘彻去甘泉宫之前,听皇后说过几次,儿媳怀的是双胎。和上次皇后派人禀告刘彻才知道孙儿快出生了相比,刘彻这次让身边人留意一下。八月十五过后,史瑶的肚子还没动静,在甘泉宫享乐的刘彻也生出一丝担忧。

过了二十,史瑶的肚子还没动静,刘彻让甘泉宫的太医去给史瑶看看。太医从城里回来禀告刘彻,太子妃无恙。刘彻安生几天。

眼看快到月底里了,东宫还没动静,刘彻就使小黄门去宣三郎。

八月三十,休沐日,向来喜欢往外跑的三兄弟难得没出去。小黄门到长秋殿就看到三郎在殿内坐着。

三郎得知刘彻找他,令两个兄长照看史瑶。史瑶这几日被三个儿子盯的头皮发麻,就劝大郎和二郎和三郎一起去甘泉宫。

大郎不动弹,史瑶佯装生气,“你们不去,我就回卧室睡觉。”

“母亲,太医说母亲快生了,尽量多走动走动。”二郎提醒道。

史瑶此时是坐在躺椅上,冲闵画伸出胳膊。闵画扶起史瑶。史瑶就说:“你们出去,我就走一刻。”

大郎叹了一口气,拉二郎一下,三兄弟坐车前往甘泉宫。

巳时四刻,三兄弟到甘泉宫。三郎听刘彻问他史瑶的事,就实话实说,“母亲身体没事,四郎也没事,只是孙儿也不知为何,四郎就是不出来。”

“孙儿觉得四郎睡着了,忘了出来。”二郎道。

刘彻诧异道:“不会吧?”

“当然不会。”三郎好笑道,“祖父别听阿兄胡说。孙儿听说晚上半个月也属正常。”

刘彻忙问:“现在晚几天了?”

“现在还不算晚,只能算足月。”三郎道,“祖父如果没其他事,孙儿就回去了。”

大郎:“下午再回去。我们这几日天天守着母亲,我感觉母亲有些烦,让母亲松快松快,说不定四郎今天就出来了。”

“那三郎来陪吾下棋。”先前刘彻并不担心,只是想到皇后说史瑶怀双胎,意识到两胎生五个,普天之下独一份,才忍不住跟着担心。三郎的一句“晚上半个月”让刘彻放心下来,没容三郎开口就吩咐宫人去拿棋。

刚开始下棋,三郎没用心,眼看着被刘彻逼的棋子所剩无几,不想输太惨的三郎认真下来,依然输得很惨。

重新开始,三郎认真下棋也不如刘彻心无旁骛,没能赢,输得还算体面。忍不住担心史瑶,又要下棋,三郎很累,干脆让大郎下棋。

大郎坐到刘彻对面,听到一阵脚步声。

屋里几人齐刷刷回头,看到的是长秋殿门房。三郎霍然起身,大郎跟着问:“出什么事了?”

“太子妃生了。”门房顾不得行礼,“三皇孙,蓝棋请三皇孙速回,为太子妃诊脉。”

三郎僵住。刘彻愣住,回过神看到三个孙子傻了,抬手朝三郎肩膀上一下,“快去!”

“是,诺。”三郎忙不迭往外跑。

刘彻忙说:“骑马走驰道。”

“谢祖父。”大郎说着,拽住二郎往外面跑。黄门令跟上去命人速去备马。

哒哒的马蹄声越来越近,一群穿着绣衣的男子停下来,“那是何人?竟敢在驰道上狂奔。”

“还能有谁,东宫的三位皇孙呗。听说有一次皇上不在宣室,常融拦着不让进,三皇孙给常融一脚,就踢开门进去。”

“皇上真宠他们。”

“宠?我看离失宠不远了。”

“此话何意?”

“没听说?卫大将军身体极好,没有一丝病态。偏偏上个月皇上去一趟大将军府,大将军就病退了……”

“你们是说……”最先开口的男子看向身边人,“江大人,拦还是不拦?”

长相极其俊美,四十岁左右的男子望着越来越近的三匹马,悠悠道:“你们说是他们尊贵,还是窦太主尊贵?”

“窦太主是皇上的姑母,这三位是太子的嫡子,没法比啊。”

“江大人,皇上封我等为绣衣使者,便是命我等监督王侯将相有无僭越的,重用我等便是因我等行事果决,铁面无私。”

俊美的中年男子看到三匹马离自己不足十丈,轻轻吐出一个字,“拦!”

第98章四郎出生

“大兄,前面有人。”行在中间的二郎提醒,“慢点,慢点。”

大郎收紧缰绳,慢慢停下来,“何人在此?”

“绣衣使者江充请大皇孙下马。”为首的中年男子上前一步,作揖道。

江充?大郎看向三郎。三郎微微摇头,不要节外生枝。

大郎高声道:“我有要事,请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