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一时没反应到家,直接道:“你不要我了!”

他面色一僵,随即白了我一眼,没好气道:“只是出远门,为了怕你胡思乱想,你也要跟我一起去。”

我又一喜,回道:“啊,咱们要去旅行!”说罢整个人也贴了上去,腻腻歪歪的揪着他袖子撒娇,道:“你对我真好,一懈哥哥!”

翌日清晨,我着手收拾行囊,心里喜滋滋的,边收拾边琢磨着一会儿要和一懈哥哥说的话,我想告诉他以后我会做个好妻子,凡事让着他,迁就他,不让他操劳,不让他为难,默默做他身后的小女人,诸如此类。

可是直到后来我才发现,做小人,容易,做女人,容易,做个小女人,却不容易。

正当我准备好一切后,我这院子里也来了位不速之客。

她,长的极美,气质高贵,可态度却稍显高慢轻蔑,打从进门后就没拿睁眼瞧过我,反而对这间房子兴趣浓厚,绕行几圈就顾着打量这一屋子的家私,边看边啧啧有声的品头论足,听着极难入耳。

是以,我这才顿悟,一个人的美丑绝对与脸皮无关。

她终于坐下了,自顾自倒了杯茶水,自顾自地喝,睐了我一眼,冷冷道:“我怀孕了。”

我肃然起敬,睁大了眼死盯她的肚子,喃喃问道:“几个月了?”

“两个多月。”她笑,很得意。

我无力的叹息,料想她一定会说孩子是一懈哥哥的,心下不悦,说道:“怀孕这种事要时间久了才能看出来,两个月的程度就跟吃饱了一顿饭没啥区别,基本上,是个人都能达到。”

她怔住,怒道:“庄晓泪,你别太得意,我肚子里的孩子是……”

“我知道你要说你的孩子是谁的。”我将其打断,全然不信,若不是曾亲眼见识过一懈哥哥在床上的真面目,说不准她的挑唆就成事了。

“可是你那孩子的父亲日日都在我屋里过夜,即便你生了也没名分。”我想,这句话没有几个女人受得住,自己也委实恶毒了些。

她果然立刻面无血色,抖着唇指着我骂“不要脸”。

我假笑着,决定给她致命一刀:“我的脸都贴你脸上了,哪还有脸?情敌示威,手段高点的总要花点钱意思意思,再不然也知道在肚子上踹个厚实点的枕头充充门面,你连这点力都不出,就想我乖乖让位,岂不可笑?再者,所谓堂下妇不也都是从堂上妇走过来的么,你没得意过,又哪来的失意?”

说罢,我也坐下喝了口茶,道:“不送。”

那美女怒不可仰,抄起茶杯就泼了我一脸水,令我终于火山爆发。

二话不说,我拿起茶壶就往地上摔,趁她惊吓之余掀翻了桌子,又就势抄起小凳扔向矮柜上的摆设,只听“哗啦啦”响声不绝,瓷器散碎了一地。而我则奔向床边斜坐好,又抽出手帕掩住口……

时间刚刚好,厨娘闻声冲了进来,见到我跌坐在床边含泪抽泣,又见到立身于狼藉中间的她,登时火了,指着她说道:“趁我还没发火,赶紧给我滚!”说罢,挥舞了数下手里的汤勺,极有气势。

连解释都顾不上,她瑟瑟发抖,仓皇而逃。

她走后,厨娘也没安慰我,只是给了我一句:“哎,这价值四百两的白玉花瓶啊,可惜了。”

想来,厨娘是懒得陪我演戏。

午时过后,一懈哥哥回来了,还没进门,就被我挡在门口质问:“那狐狸精是谁?”

他答:“什么狐狸精?”

我哼哼着眯眼:“早上来了个天仙,腆着肚子说自己怀了八个多月,还叫我离开你,我不肯,她就砸烂了那白玉花瓶,还威胁我道它的今日就是我的明天。”

一懈哥哥神色一紧,捉住我的肩膀便问她都和我说过些什么。

见他如此,我心下一冷。

若一懈哥哥淡定自若的和说以前的女人都是浮云,尽管我心存不甘也会接受,若他面带厌恶的告诉我他和她只不过是过眼云烟,尽管我心生嫌隙也会按捺,可我却没想到他却是一脸心虚,仿若生怕被我知道一些不可告人之事,令我再难笑脸以对。

“原来……你真的不属于我。”甩开他的手,我黯然回了屋,双手撑在桌沿,顿觉眼前昏暗。

他急忙上前,从后搂住我,将我锁进他的世界,低声喃喃的在我耳边道:“晓泪,你信我,我绝不会负你。”

他双臂越收越紧,急道:“真的,你信我!”

而我却只觉得头痛,仿若很久以前也被人如是要求。

我想,所谓谎言和欺骗也许都来自人的劣根性,有人掩藏的好,世人便会觉得他完美无瑕,有人表现的直接,世人就会以为他自私自利,实则这两者的本质并无区别,然而世人却更容易接受被修饰过的言行,即便是善意的谎言也比恶意的真话来的动听。

是以,我始终一言不发,试图把自己修饰的冷若冰霜,只任由他哄着,任由他去胡猜那女人究竟和我说了些什么,我首次觉得自己腹黑且深沉,并顿觉只要动如脱兔静如死猪,就是无敌。

最后,一懈哥哥握着我的手,对着我的后脑勺告了白:“晓泪,我知道在你失忆之前,我曾骗过你,以你当时的性子是断然不会原谅我的,虽然我有苦衷,可毕竟对你隐瞒在先,你就是怪我也是应该的。可今日她……我与她之间是清清白白的,绝未做过越轨的事,只因我心胸狭窄,自始至终只够装得下一个人。”

我很茫然,被逼得无处可躲,实在搞不清楚为什么一个男人说话可以如此动听,实际行动却又可以如此畏缩,难道若即若离才是他们追求的?

我讷讷道:“可那晚为什么你,唔……”倏地,脑中灵光一闪,我豁然转身瞪着他的脸,道:“你不会有什么隐疾吧!”

他猛然涨红了脸,低吼:“别胡说!”

我无语,一拍脑门,扶着桌边坐下,愈发确认这种猜测。

他却更加的心急,原地踱步了会儿,就蹲到我跟前,依旧红着脸,道:“那天晚上,我……我只是怕你将来后悔,才没有……”

“行了!你别说了!”我一把捂住他的嘴,脸上开始发热,更不敢直视他的眼,低首道:“我懂了,真的懂。”

我是真的懂,这世上只有两种男人,一种是可以办事的,一种是无能为力的,且不管是好男人还是坏男人,只要能上床的就是真的男人,叹只叹这世上最遥远的距离并非是生与死,而是相对于女人来说,他是个男人,却偏偏干不了男人该干的事,这到底还算不算是男人。

我感到头疼,撑着桌子站起身,一路蹒跚的往内室走去,倒在床上的刹那间,我对着外面道:“我需要休息,启程前叫我,如果来不及,你就自己去吧。”

我不知道一懈哥哥是什么时候走的,我只知道一觉醒来,天都黑了,月光微弱的透了进来,整个屋子显得额外阴沉,冷冷清清的一如我的心境。

起了身,走到桌边喝了水,又走进院子里对着月亮发呆,我越来越觉得自己多愁善感,不由得唉声叹气。

厨娘不知何时站到了我身后,问我烦什么。

我说,烦男人。

厨娘乐了,说男人是天底下最不用花时间烦心的动物,因为烦不烦,他们还是男人,不会因女人而改变。

一语惊醒梦中人,我回身看她,顿觉她佛光普照,一脸智慧,当即抓住她的手问对策。

厨娘说:“做你认为对的事。”

我疑惑道:“那万一我认为对的事实际上却并非是对的呢?”

厨娘白了我一眼,没好气道:“人和猪最大的区别就是人有人的想法,猪有猪的世界,若是人能理解猪,那个人就是蠢货。”

我一怔,隐感自己被侮辱了,于是决定要按照自己认为对的事去做。

翌日,没等人叫,我起了大早准备出门,哪知院门口的丫头却说我身子欠佳,不能外出,还说主子一会儿就过来。

我决定私逃出去,遂跑到屋后仰头观望了会儿院墙的高度,闭了眼,脚下一提,耳边立刻传来小风嗖嗖声,待我反应过来,已稳稳立在墙头,不由得心花怒放。

原来,失忆前的我,是个武林高手。

大笑两声,我跳下墙去,飞奔了老远,逮住第一个遇到的人就问医馆怎么走。

那人说他就是大夫,问我什么病。

我说给我家相公看病,顽疾。

那人一怔,面色古怪的斜了我一眼,指了个方向告诉我,治那个病的要去京城里最热闹的南大街找“药圣”刘大夫问诊。

我依照他说的一路赶到南大街,老远就看到把口的招牌写着“药圣”二子,门外三两出入的男人皆遮遮掩掩,小童热情的招呼,一个接一个的往里引路。

嗯,看来是找对地方了。

我举步往里走,小童见我着实一愣,遂拦住门口。

我道:“我要问诊。”

小童轻咳两声,小声提示:“这位小姐,本医馆只接待男人,女人病请到街尾找……”

我哈哈打断他:“巧了,我就是替我家相公来的!”

我的声音极大,最起码引来周遭所有男人的侧目,我一一瞪了回去,又看向小童,却又听身后一阵惊呼:“姐姐!”

一股力道袭来,我已被来人抱在怀里,扑鼻而来一阵稚嫩的青草味,扰人心脾,心里一荡,顿觉熟悉。

撑开距离一看,不得了,青葱少年,俊朗非凡,竟便宜了我!

第十六章 ...

“姐姐!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少年紧抓着我的手不放,不会儿又捧着我的脸左看右看,口里念着“姐姐瘦了”,眼里泛着幽光。

但见眼前少年春色,我心里也荡悠悠的,一面努力按捺胸中禽兽本色,一面繁反复思索曾几何时有个弟弟。

少年见我半响不语,脸上喜色凝住,别开了眼一脸黯然,叹道:“难道姐姐还怪我当初留书出走么……”

若有人问我什么叫亲情,我会告诉他亲情就是失忆后走在大街上也能捡到亲人,若他又问我捡到了谁,我会说捡到了小弟弟。

我瞅着他,轻声问道:“弟弟?亲的?”

少年怔住,傻呆呆的看着我:“姐姐?你……又失忆了?”

一拍脑门,当下顿悟,原来失忆是流行病。

而后,少年拉着我进了“药圣”的里间,他说他叫十三,简单的讲述了我在京城的遭遇以及和他之间的最后一次争吵,出走后,他一直跟着药圣学艺,前几日才回来京城,遂四处打听我和一个叫泄天机的消息,只知道他资助了一位庄姓名笑的公子开钱庄,却不想庄笑意外结识了皇上,并被接进了宫,直到宫里无故起了长大火,那庄笑也自此下落不明。然京城内外却四处流传着他的传闻,有人说贾家大公子之所以休妻除了是因为顽疾在身,更因为小舅子庄笑;有人说庄笑心系天机书院的老板泄天机,害的贾公子伤心欲绝,大病一场后,自此割袍断义;还有人说皇帝与庄笑在小妹妓院相识,春风一度,花开并蒂,接进宫后更惹来了太后、贵妃的不满,遂害之,庄笑为躲避而趁夜逃匿。

托着腮帮子听完这席话,不知怎的,我竟然尽信了十三,也许是因为他眼中的真诚和坦然的姿态,一言一行都令我颇有感触,并隐感他口中的庄笑就是我。

我想,一懈哥哥也许是怕我的身份会惹来祸事,才编了山贼的故事,也因此而限制了我的行动吧,说来说去,都是为了我好。

思及此,我又问十三这失忆毛病的由来,十三说自我入了庄家的门,就已经得了这个病,不过从未大犯,只是偶尔忘了哥哥们的名字,或是借了他的钱忘记还,但可喜的是,我自己的账本从未记错过。

我一阵感慨,首次深入了解了自己的本质,凡是别人欠我的,绝不忘记,凡是欠了别人的,过眼云烟。

十三问我失忆后的日子是怎么过的,又问我怎么会来“药圣”,我口中的相公又是谁。

十三问的真好,第一个问题被我用“水深火热”来答了,换来他的惊喘,第二个问题被我用第三个问题答了,而第三个问题我却答不上来。

究竟一懈哥哥是那泄天机,还是贾公子,还是皇帝?

我决定回去问个清楚,便拉了十三的手就往回走,越过南大街,又穿过市集,却在另一条街的街口愣住了,遂问十三:“咱们是不是迷路了?”

十三无辜道:“弟弟不知姐姐要去哪里。”

听了这话,我有点着慌,一来是忘了来时的路线,二来我也确实不知自己住在哪里,如何是好?

我茫然的望着路的末端,眼睛莫名的发酸,又抬头望着天,这才把酸意咽了回去,回头看着十三,道:“十三啊,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你可千万别把我丢了……”

十三莫名的激动,更握紧了我的手,立誓道:“弟弟永远不会离开姐姐的!”

见他如此,我连忙安抚道:“十三,姐姐没事,来,给姐姐笑一个!”

十三龇牙咧嘴,笑得比哭的还难看,我又道:“算了算了,姐姐给你笑一个!”

“姐姐……”十三轻抚过我的脸,心疼道:“你哭了。”

“我没哭,那是鸟屎。”一抹脸,我咧嘴傻笑。

其实我很想继续哭,为自己的无所适从而哭,为自己的命运坎坷而哭,为自己红颜祸水却一个男人也没捞着而哭,更为自己已沦落到只能拽着弟弟的手站在街角发傻而哭。就像厨娘说的那样,如果人能理解猪,那就是蠢货,可此时我却想告诉她,猪的生活令我羡慕,可猪的快乐我却学不会,说到底,我还不如猪。

举步艰难的走着,我没理十三在耳边的关怀,径自观察路人的反应,想着如果有人突然抓住我的手对我告白,那人一定是我失忆前的恋人。

只可惜,走了半条街,也没见到半个熟人,只有十三不停的问我要不要先回“药圣”。

看来,捡到亲人很容易,重遇爱人却很难。

不知不觉走到了画摊边,我累了,一屁股坐下对着画画的书生道:“给我画幅画,要面带笑容的。”

书生接过十三递去的银子,执笔,打量我,半响后放下笔,叹道:“姑娘,你的银子我赚不了。”

我问为什么,他说我一脸苦相,苦的入骨,令他无法想象我笑起来的样子。

我问十三:“现在的我是不是很丑,一脸猪相?”

十三一怔,连声安慰我。

我却更感悲哀,怎的没有猪的命,却得了猪的病。

叹了口气,我收回了书生的银子,又拉着十三走,走到水果摊旁,我说我要吃苹果,十三掏出钱付账,我拿起一个苹果尝了尝,不好吃便放了回去,又拿起梨吃了一口,还可以。

刚要拉着十三走,卖水果的小贩就把我俩拦住,叫我付梨子的账,我指着那文钱,说:“不是已经给你了么?”

小贩说:“那是苹果的钱。”

我说:“可我买的是梨子。”

小贩又说:“那你把苹果的钱给了!”

我说:“最开始给你钱时不就说了么,我买苹果。”

小贩怒吼:“你那是买梨的钱!”

见到众人议论纷纷的围了上来,我无奈的摊手,问道:“我问你,一开始的时候我弟弟是不是给了你钱,说要买苹果。”

小贩:“是,可是……”

把他打断,我继续问:“我再问你,我手里拿的是你的苹果么?”

小贩一怔:“不是,可是……”

我没好气的继续打断道:“那我弟弟给你的那文钱,够不够买这个梨子的?”

小贩词穷:“够,可是……”

“那不就结了?”朝天翻了个白眼,我作出结论:“我买了你的梨子,给了你一文钱,你收了我的钱,我拿走了应得的梨子,银货两讫,还有啥可追究的。”

小贩一手摸着头,一手指着苹果,哑口无言。

拉着十三继续走,刚走到卖馒头的摊子旁,就感到鼻子瘙痒难耐,冲着白嫩嫩的大馒头就打了个喷嚏,立刻被小贩拉住喊赔钱。

我甩开他的手,道:“我碰着你的馒头了么?这条街是你开的么?我在公共场合打喷嚏,犯国法了么?”

小贩无语,自认倒霉。

一路经过七八个摊子,短短三十几米却花了我们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走完,真是奇怪,直到十三建议我去茶楼喝口茶,我才停住脚步,跟他进了“二爷酒楼”,老板刘二爷见到我就笑,唤了我一声“贾夫人”又连忙改口。

我问十三:“你之前说贾祸娶我是因为三宝?你还说最后一次见到我,我是和泄天机在一起?那三宝呢?泄天机呢?”

十三道:“隔壁就是‘天机书院’,不过听说已关门数日。”

上了酒楼二层雅间,推开窗子一看,足可将尽收眼底,包括书画摊、水果摊等,想来我方才的言行已经被高坐于二楼的众富商欣赏了彻底。

正当这么想着,就听门外传来争吵声,原是一富家公子不满酒楼的上菜速度,进而质问,遂被刘二爷以“今儿个来了贵客”这类蹩脚借口搪塞。

本着看热闹的心情,我打开雅间门观战,十三拉叫我别生事,未果,反被我回了一句道:“我也想瞅瞅究竟是什么贵客。”

那贵客应声开了门,一身颇具考究的绣纹白衫,青色革带只以一块儿玉石垂坠,恰到好处的衬托出修长挺拔的身躯。

顺着看上去,冷眉、冷目、冷唇,只可用四个字形容,高深莫测。

刘二爷一见贵客出门,立马上前哈腰请示:“扰了王爷清净,小人该死。”

富家公子着实一愣,摸摸鼻子,半遮了脸狼狈退场。

不知怎的,眼见这王爷,我莫名的亢奋,胸口扑通一阵乱跳鼓噪,却也不像是紧张,仿若整个人都活分了一般。

“一懈哥哥,其实我也骗了你。”

“其实我根本不喜欢你,我怎么会喜欢你呢?”

脑中豁然冒出这两句话,好似很久以前自我口中说与一懈哥哥听的,耳边亦传来心碎的声音,却是对着眼前这什么王爷。

那王爷挑眉望来,那是我见过的最浓最黑的一双眸子,漆黑如墨,幽深如潭,透着淡然,这样的一双颇具威严的眼,又怎会与我相识?

那心痛,未免痛错了人。

哪知十三却脱口而出道:“泄天机!”

我怔住,愣愣望他,复又看向那王爷,他已侧过了身子欲走回屋内,流露出侧脸的冷硬线条,好似并未听到任何话。

恰此时,屋内传来一道女人的声音:“一懈哥哥,可是遇到熟人了?”

我心口一顿,莫名绞痛,整个人已天旋地转往下坠落,十三高呼,及时稳住我的身子,紧张的双手颤抖。

我眼前模糊,一手捂着胸口按捺心悸,一手紧捉十三的手臂,顿觉脸上血色褪尽,连话都说不出半句。

不会儿,手腕一暖,脉门被人覆住,接着耳边传来熟悉且淡漠的声音:“没大碍,只是受惊。”

那人说得轻巧,我却心如刀绞,抬眼望去,隐隐见到白色人影,尚未辨清是谁,口中已脱口道:“自此山高水长,彼此无关,不好么?”

我的声音极低,那人听了却是一烫,倏地抽回搭在我腕子上的手,撩开衣摆立直了身子,居高临下的瞅了我半响,终是道:“不妄求,则心安,不妄做,则身安。”

这话我听明白了,那人是说只要戒除妄念,便可心如止水。

可是我却想告诉他,能选择性忘记该忘记的事,是福气,然选择性忘记之后,无处不灾难。

十三扶我起身,我也逐渐能看清,那王爷身边不知何时站了个娇俏美人,橙黄的衣裙直晃人眼,亦是一脸担忧的望着我,见我看她,便道:“庄姑娘,好点了么?”

她知道我姓庄,我反问:“你是谁?我好与不好和你有关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