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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鹿差点一口水呛出,慌忙地咽下酒,藏好自己的酒壶,再作出一副乖巧无比的样子,对远处那被人围着的国师露齿一笑。

国师仍沉着脸看她。

当是怪她饮酒。

宁鹿当做不知,只趁着旁人不察,她娇娇俏俏地,向他飞了一个漂亮的媚眼。大胆又张扬。

这下国师脸一下子涨红了。

他咳嗽着转移目光,再不敢向宁鹿这边看了。

宁鹿颇觉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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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开宴,依然是越王与民同乐。

宁鹿躲了个懒儿,缩到一柱子后的座位。人多眼杂,旁人看不到她,她便能自得其乐,也不会影响旁人。

歌舞声越过水面,寥寥传来。灯火照在水上,水面上船桨与灯海交融。华丽船舱间,帷幔飞扬,隐约可见其中歌女舞女曼妙的身姿。

丝竹管弦声让人心醉。

宁鹿靠着红木柱,一腿曲起,手指按在膝头跟随着乐声打节拍,另一手持着一酒壶。长发过耳,她如此潇洒快活,与旁的那些端庄典雅的公主们一点也不一样。

此时宁鹿唯一的烦心事,是自己手中这酒,到底是该喝还是不该喝。

她还蛮喜欢喝酒的……然而国师不喜欢她喝。

如今酒壶在手,闻到其中芬芳,小公主的心都随着醉倒了。她耸耸鼻子,心想我就喝一口,国师大人今晚和越王在一起,他不会发现的。

这般一想,心中放松,宁鹿就要把酒壶拿到口边了。

她正要喝时,身后传来一声轻咳,宁鹿镇定地,回头讶道:“国师大人,你不是与越王在一起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国师目光幽幽地看着这个抱着酒壶不撒手的小酒鬼。

他纳闷:没来越国前,也没发现小公主爱喝酒啊。

当然,也许是那时候在逃亡,条件不好,没法给小公主提供美酒。

国师道:“越王与其他人谈事,我推脱身体不适,便出来了。”

宁鹿诧异:“那你来这里,没被人发现?”

国师莞尔一笑:“小公主找的躲懒的地儿这般隐秘,谁能发现?”

宁鹿心想:他怼我!

他又怼我!

我还是不是他最宠爱的小公主了!

明面上,宁鹿只是装作听不出他的言外意,她嘿嘿笑了一声。

国师见她这脸皮厚、般不上道,又好气又好笑,盯着她抱在怀里舍不得放的酒壶,问:“你还要喝酒?”

宁鹿装傻:“不喝呀。”

国师要再说话,宁鹿抢先:“你知道我最喜欢你什么吗?”

国师回答:“脸。”

宁鹿本不是在问他,而是自问自答,所以她几乎与国师在同时开口:“脾气。”

异口同声地回答之后,二人诧异之下,同时沉默。

国师:“……”

宁鹿:“……”

二人对望,两脸懵逼。

国师心想:我竟然猜错了?

宁鹿则想:他居然对他的脸那么自信?

宁鹿心理素质极佳。

她镇定道:“我是说我喜欢国师你这么温和的好脾气。”

国师含笑:“那你看错我了,我脾气并不温和。我只是身体差,生不起气而已。”

宁鹿:“……”

国师俯身,从她手里拿过酒壶。

宁鹿:“哎……”

“噗通”一声,她眼睁睁看着国师将她的酒壶扔进了水里。宁鹿一下子呆住,她俯身没捞起她的酒壶,酒壶已经沿着水面飘远。宁鹿一下子回身仰头,瞪视着国师。

国师在她这般瞪视下,略微愣一下,回到道:“你应该已经喝了不少了,不宜再饮酒了。”

他与她对视,毫不退让。

宁鹿气恼:“你又不是我爹不是我娘也不是我哥,你凭什么管我啊?”

国师轻声:“我是你的情郎。”

宁鹿睁大眼睛,望着他点满星辰的眼睛。这一刹那,她心脏噗噗,竟说不出话来。她没想到国师会这样说……情郎这个词,听着离他好遥远。

国师见她只是看着出神,却不说话,他略微心虚了一下。

国师不太自信地问:“应该是这样称呼没错吧?我看你们这些小孩子,都是这样说的。”

宁鹿嘻嘻一笑,她一下子不生气他扔了她的酒壶了。她拉住他的手,将他拉得与自己一道坐下来。

宁鹿小心看两旁,抬手捂住国师的嘴,小心翼翼道:“嘘,声音小点。可别让别人发现国师大人破戒,竟然诱引我这般漂亮可爱的小姑娘上钩。”

她借着拉国师坐下时,故作无意,整个人拥埋入他怀中,搂了一把他的腰,然后就如偷腥的小老鼠一般,快乐地笑了起来。

国师忍俊不禁,伸手掐了掐她的小脸。

宁鹿抬头,讶然:“我说我是‘漂亮可爱的小姑娘’,你不说我么?”

国师作出与她同款的讶然表情:“你就是‘漂亮可爱的小姑娘’呀。”

宁鹿问:“我做错事你也说我漂亮可爱么?”

国师道:“你还小呢。”

宁鹿仰脸,望着他的眼睛。他看起来并不是那般好相与的脾气,但他对她确实很宽容。他的眼睛里,倒映着她,只有她。

烟火在天上绽放,“砰”巨大一声,惊醒宁鹿。

宁鹿歪头看去,见天上放了烟火,五彩缤纷,那些皇子公主们都醉醺醺地趴在栏杆上去看那烟火。人影重重地映在水上,烟火声大,所有人都喝醉了,没人注意这里。

宁鹿心中动起。

她一把抱住国师的脖颈,在他茫然震惊下,亲上了他柔软的唇。

国师愕然,忍不住张口,宁鹿趁虚而入。

国师大脑空白,瞳孔睁大:“……!”

他喃声:“鹿儿!”

宁鹿与他气息交融,含混地又咬又笑。她面红彤彤的,胆子却很大,声音糯糯的:“嘘,别说话!别让人发现了,那你就清白不保了。”

国师紧张得全身发麻。

他喃声:“不行……”

然而宁鹿小猫一样没骨头,她抱着他哼哼唧唧,国师的耳朵通红一片,那晕红沿着颈渗入领口,他根本抗拒不了。他太紧张了,全身僵硬,睫毛颤抖,他简直如受刑一般。

国师:“鹿儿……”

他的眼睛中凝了水,波光粼粼,星火浮照。他手按住她的后颈,手心出了汗。

国师再唤:“鹿儿!”

长发缠绕,气息滚烫。

国师:“鹿儿!”

宁鹿贴着他,用气音小声道:“你若是不愿,那我走了。”

她说着便要起身,国师一把拽住她手腕。

他道:“鹿儿!”

宁鹿笑倒——每一声“鹿儿”,都有不同的含义。

国师涨红了脸,与她十指交握。这甜蜜又痛苦的体验,他魂儿都被吓走了,然而又甘之如饴。始知谈情说爱,原来是这样的体验。

水上映着二人的影子,波光一圈圈荡起涟漪,朦胧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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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有国师帮宁鹿谈越国出兵之事,宁鹿就放下了心。只是国师告诉宁鹿,说卫王现在是天选之人,此时出兵不利,还要多等一两年。这一两年间,他们便当留在越国。

一方面,大国师履行自己对越王的承诺;另一方面,这一两年,越国正好可以练兵,为出战卫国做好准备。

卫国从上到下皆尚武,要战胜这样的大国,绝非一日之事。

国师将这些分析给宁鹿,略有些忐忑。幸好宁鹿虽然着急复国,但她也知道这事急不得,便决定静待时机。

这般宁鹿闲了下来,就有心思放在了国师身上。

五月时节,宁鹿与公主们玩耍,听说别人家的姑娘都会给情郎绣荷包什么的。宁鹿听得羡慕,心里又不以为然,觉得旁人能做的,她自然也能做。

因为不能与国师在明面上卿卿我我,私下的一些小秘密,便显得比寻常谈情说爱的男女们更为珍贵。

宁鹿不打算绣什么荷包,要干就干飘大的,让国师大人见识到她是多么的贤惠。宁鹿嫌荷包没有技术含量,她自信满满,准备直接从做衣裳这种高难度的活计开始,向国师表明心意。

这日,国师被越王叫去王宫算什么东西,宁鹿就偷溜进国师的屋舍。

虽然二人关系已经如此亲密,但国师除了和她亲一亲外,其余时候分外守礼。即是说,宁鹿其实是不太有机会能进国师大人的屋舍的。

宁鹿溜进国师的屋舍,便去打开他屋中的各式箱子匣子,去翻看他缺什么衣物,又兀自量他衣裳的尺寸。

小公主打算给国师一个惊喜,翻他衣服,她倒是翻得十分快乐。

宁鹿打开一个大箱子,在翻看国师的衣裳时,突然,一个木匣从裹着的衣物中掉了出来。宁鹿吓了一跳,慌张要把木匣给塞回去。但是木匣被摔开了,一封信从匣子里掉了出来。

宁鹿蹲在地上,看到信封上的“宁鹿亲启”。

她手指挨到信封,霎时便动弹不得了。

她盯着信封上那熟悉的笔迹,感觉指尖都开始颤抖了——

这是黎国七皇子宁业的字迹。

是她哥哥写给她的信!

而她从来不知道!

从来没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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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鹿坐在国师的房舍中,沉思许久,还是毅然决然地撕开蜡封,将信取了出来。

展信便是:“鹿儿,别来无恙。

当你看到此信时,我当已然身陨。托国师大人将信转交于你,思来想去,也未曾想通是否应当。然我既已身亡,这世间若连你也不知,我此生未免太过孤零。是以留信于你。“

宁鹿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她忍着自己手指的冰凉,忍着眼中的泪花,强迫自己去读这信。

宁业在信中告诉她,说自己为了保护她,去了卫国,与那卫王周旋。当宁鹿看到这信时,黎国当已经重建,卫王当已经身死,而宁业自然必然无法脱身,与卫王一道死了。

宁业并不让宁鹿报仇。因宁业自己说,当他死时,他必然已经杀了所有该杀之人。他不愿妹妹后半生陷入仇恨中,不愿妹妹还要为他报仇。

宁业只求她平安快乐地度过余生。

忘掉他,却也不要忘掉他。

他希望她好好地活着,将他那份也活下去。二人双生兄妹,若有一人能幸福度过余生,牺牲的那人,便也不那般可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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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鹿静静坐着。

她眼中的泪,滴滴答答,落在信纸上,晕黑了信上的字迹。

虽然哥哥不愿说太多,然而她与他同胞兄妹,她完全猜得到他的情况。宁鹿读出来了,这是一封宁业提前准备的、在他死后、由国师大人交给她的信。哥哥既然拜托国师将信交给她,那便说明哥哥是见过国师的。

哥哥一定与国师谈了什么,一定是有什么事,让他必须去卫国。而对哥哥来说,那事,一定与她有关。且之后国师照料宁鹿,比之前用心了很多。国师还答应带她来越国……难说其中没有哥哥相求的缘故。

宁业现今在卫国!

生死未卜!

代替她与那卫王相斗!

难怪!

明明宁鹿刺杀了卫王,却一点儿事都没有;明明越姬说宁业跟着卫王来找国师了,宁鹿却没见到宁业;明明她给哥哥写了那么多信,哥哥却一封都没有回;明明……

他在代替她。

代替本该她遭遇的一切。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要代替她,如果是她在卫国会发生什么……然而宁业留一封遗书给她,她难道还不懂么?

宁鹿握紧手中信,又伸手去擦眼中泪。

不!

她不能放任哥哥涉险!她明知道哥哥也许会出事,她不能当做什么也没发生一般。

她也不怪国师隐瞒她。

哥哥和国师都是为了她好,只是宁鹿不能坐享其成。

宁鹿将信放回去,眼中神色渐渐坚定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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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国师知道的时候,宁鹿已经去见了越王,告诉越王,说她要亲自带兵,即刻攻打卫国。

为了说服越王,宁鹿跪在殿中,说无论结果如何,她都愿意和越国皇子联姻。

若是她死了,她便死在战场上;若是她活着,她就嫁给越王指派的皇子。无论黎国能不能重建,黎国九公主宁鹿,都愿意将自己当做一牺牲品,送给越国。

国师听闻此事,心神大震,当即吐出一口血。他顾不上其他的,就进宫去阻止宁鹿,要与宁鹿谈判。

越王十分尊重国师,同时越王对小公主的条件十分心动,小公主要亲自上战场,越王也非常好奇小公主会做到哪一步。但是国师来阻止,越王与国师谈了些条件后,就放国师去和宁鹿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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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鹿现在住在了王宫中,越王已经许她带兵,她抓紧时间看兵书,研究地形图。

幸好她父王从小不管她,把她当男孩子一样扔给师傅,她得以与哥哥接受同样的教育。是以现在带兵出战,宁鹿丝毫不惧。

唯一的变数,便是大国师秋士泽。

得报大国师来见,殿中的宁鹿出神一下,说:“告诉他,我不见他。”

宫女去传话,一会儿却又来小心告知公主:“先生说他要在殿外等下去,直到公主见他。先生说自己身体不好,公主若是想他死在殿外,自然可一直不见。”

宁鹿垂目。

她纤长的手指,扣着竹简上的斑点。睫毛颤颤,心中纠结。终是不舍,宁鹿让国师进来。

她摆出一副冷面容面对他。

她坐在殿中,看着那清瘦单薄的青年走进来,大袖翩翩,玉冠琳琅。

宁鹿表情冷淡,将自己当成是世间最冷酷、最喜欢出尔反尔的负心小公主。

离宁鹿三丈远,国师停了下来,没有再走近。他端详着她,道:“你看了你哥哥留下的信,是不是?”

宁鹿一怔。

然后想到自己翻看国师的东西,国师是个细致人,他说不定真的能发现她动过的痕迹。

宁鹿却不愿认。

宁鹿只说:“我之前答应先生的事,通通不作数了。我还是觉得与越国联姻最好、最方便。我迫不及待想复国,一两年的时间,我根本等不下去。我现在就要出兵!”

她昂着下巴,等着与他争吵。

等着看他疾言厉色地斥她,看他露出伤心的眼神,看他对她失望,看他转身就走、与她一刀两断。

宁鹿袖中的手指紧紧掐着手心肉,她花费自己前半生最大的忍功,去与他这般说。

国师只是望着她。

他说:“你当真那么想复国?即使我已经告诉你,过上一两年,才会是最好的时机?卫王现在是天命之子,你会死在他的刀剑下。”

宁鹿道:“我不在乎!我本就是黎国九公主,其他人不在意黎国,我却是一定要用最快的时间复国!”

她要救她哥哥。

即便她死在战场上,她也要想办法救她哥哥!

这是宁鹿不愿意说的话。

她不愿怪国师不告诉她,不愿怪国师隐瞒她。然而她心底,又怎能真的对国师毫无芥蒂?毕竟是……宁业。毕竟是……她最亲的哥哥。

国师还是望着她。

只是这一次,迎着她冷厉的话语,他向她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