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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淮点头,“多谢贤侄提醒。”

“另外,晚辈觉得,明年开春后有大吉日,”容瑕抬头看着阴氏与班婳,“晚辈真心求娶郡主,希望早些把日子定下来。若是陛下……晚辈担心后面更加麻烦。”

班恒单手托腮,歪着脸看容瑕,真正的重点终于到了。

班淮与阴氏听到这话,竟没有立刻反驳。尤其是阴氏,她脸上露出了沉思的神情,半晌后看向班婳,忽然笑了:“容伯爷有所不知,我们班家从来不是讲究俗礼的人。你与我家姑娘何时成婚,确实是一件大事,但此事并不仅仅我们说了算。”

在她看来,婳婳嫁给容瑕确实有很多好处。一是人口简单,嫁过去不用为妯娌之间鸡毛蒜皮的小事费神。上面没有长辈,在规矩上也没那么多讲究,还不用三不五时的早起去请安,以婳婳懒散的性格,让她每日天刚亮就去请安伺候婆婆用饭,身为母亲的阴氏只要想一想便觉得舍不得。自己养在掌心的女儿,从小到大就没吃过什么苦头,嫁到别人家反而苦头吃尽,这让她怎么放得下心?

再则就是方才她自己观察过容瑕,此人脾性好,心胸宽广。她家婳婳的性子不算太好,嫁给一个脾气好些的男人,日子才能过得舒舒服服,有滋有味。若是成亲以后,夫妻两人相处在一起,却日日生气,处处不好,那嫁人后的日子还有什么乐趣?

最重要的一点是,容瑕明显已经了解到婳婳的性子,还有她的小爱好,甚至有时候他看婳婳的眼神也是温柔的。

身为母亲,阴氏想的东西很多,但是唯一想要的,不过是儿女日子顺遂而已。

“晚辈明白了。”容瑕微笑着看向班婳。

班婳抬头对上容瑕双眼,没有扭捏,没有躲闪,只是眨了眨那双漂亮的眼睛,“你觉得什么日子好?”

“明年开春后,”容瑕笑,“那时候百花盛开,郡主一身红装,一定是世间最美的新娘子。”

班婳眼睛笑成了弯月。

就在容瑕以为她会同意的时候,班婳歪了歪头,一脸娇憨,“我再想想,至少……要合八字,算日子,再谈这些事。”

容瑕不慌不忙道:“八字我已经请钦天监的人算过,并没有冲克,明年的二月二十六就是好日子。”

“唔……”班婳没有想到容瑕的动作这么快,竟然真的把日子算过了,她头一扭,直接不讲理道,“那、那你……”

“那你该三媒六聘,把该讲的规矩都讲了,”班婳扭脸,小声道,“总不能就这么定了。”

容瑕笑了起来,声音温柔得就像是春风,在挠着班婳耳朵的痒痒,挠得她耳朵尖都开始泛红。

“郡主请放心,我不会让你在规矩上受半点委屈,”容瑕并不恼,反而就像是纵容着小孩子在撒娇一般,“我并非性急之人,只是郡主对我而言太过重要,我舍不得有半点疏忽。”

班淮在旁边摸下巴,容瑕虽然只是他未来女婿,但行事作风颇有他当年的气概啊。

阴氏抿了一口茶,没有打断两人说话,她站起身,“我去里屋休息。”

这态度已经近乎于不反对明年二月的成亲日子了。

“夫人,我陪你去。”班淮扶住阴氏的手,把班恒留了下来。

“伯父伯母慢走。”容瑕行礼。

班恒看了眼离去的父母,又看了眼姐姐与未来姐夫,不自在的扭了扭身子,捧着茶杯低头喝茶,坚决不离开。他是一个有原则的人,比如说不让人轻易靠近他姐。

好在容瑕知道这里是班家,没有做出太过出格的动作。面对班恒虎视眈眈地眼神,他对班婳无奈一笑,“过几日我休沐,婳婳可有时间与我一起去西郊放纸鸢?”

“纸鸢?”班婳一听,顿时来了精神,“好啊,我喜欢去!”

班恒干咳一声:“我也去。”方才父母在的时候,还规规矩矩叫他姐郡主,这会就变成婳婳了,这又不是蜀州的变脸戏法。

容瑕微笑着看向班恒,班恒挺直了脊背。

“人多才热闹。”容瑕如是说。

呵。

班恒朝班婳笑了笑。

容瑕在班家待了近三个时辰才离开,走出班家大门以后,等在外面的一名护卫迎了上来:“伯爷,钦天监的人要见你。”

钦天监的人主职是观察天文地理,从星象云层变化来推断气候的变化,若是遇到特大自然灾害,他们还要兼职祈天,有没有用处不知道,但是历朝历代钦天监都有人因为大灾年被砍头。

一般被砍头的人运气都不太好,因为他们遇到的是信奉鬼神,认为钦天监的人应该祈来雨的。

钦天监什么样的人都有,有些喜欢观察星象,有人喜欢研究什么地震仪,钦天监的人品级都不高,在朝中地位也很普通,唯有贵族们拿着各种生辰八字让他们推断命理的时候,他们才有存在感一些。

对此钦天监的人也感到很委屈,他们是懂得观察天文学,气象学,不代表他们会算命啊。

然而在朝为官,没有几样特长都混不下去,所以钦天监的人渐渐地也学会了一项新技能,那就是推演生辰八字,命理玄学,准不准不重要,重要的是把这些贵族们忽悠住了。

钦天监的监正胡大人当年只是一个小小的从九品漏刻博士,但是由于他年轻时跟了一位铁口神断的高人,备受贵族们信任,短短十年内,就成了钦天监最有资历的人,不少人见到他,都要叫他一声胡先生。

一开始成安伯让他推算生辰八字,他是很乐意的。然而拿着八字一推算,他差点以为是自己眼睛出了毛病,或是这八字有误。

然而不管他怎么算,这分明就是一个极其贵重但又薄命早亡的命格。

贵极带凤飞之相,却又有短命之兆,短命之兆尤为明显,凤飞之相却虚无缥缈。

命都没了,哪还能飞起来?

太子已有太子妃,太子若是登基,皇后便是太子妃,与福乐郡主又有何干?便是二皇子登基,以二皇子对福乐郡主的厌恶程度,也不可能让她做皇后。

说明这位郡主有可能是后面一种命格。

短命之相啊。

还有一种可能,但他却不敢承认,或者是不想承认。

他暗自叹息一声,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见容伯爷一面。怎么说,他也算得上是依附于容伯爷的人,这些事无论如何也不能瞒着他。

容瑕在自己家中见到了胡大人,他走到上首坐下:“胡先生,八字算好了?”

“容伯爷,我的能力不精,只怕是……”

“胡先生的能力我从不怀疑,有什么话直说便是。”容瑕道,“之前我让你定下的日子,可有问题?”

“那天确实是个宜嫁娶的好日子,然而……”胡大人为难的看着容瑕,“有问题的是福乐郡主八字。”

容瑕闻言皱起眉头:“她的八字怎么了?”

“福乐郡主八字看似显赫,却有命折之相,”胡大人担心容瑕听不明白,又补充了一句,“她将……死于利刃之下。”

容瑕眉梢一挑,眼神顿时变得凌厉起来:“胡先生,我从不信命,你应该明白。”

胡大人对上容瑕的双眼,心头一颤,忙起身道:“实际上福乐郡主的命格尚有改命之机,在下知道伯爷并不信任这些,然而……”

“说吧,还有什么改命的机会?”容瑕打断了胡大人的话。

“凤命呈祥,只要郡主身带凤命,自然涅火重生,无惧一切利刃。”胡大人对着容瑕作揖,“但是在下认为此路不通。伯爷,请您三思。”

“你这话是在说福乐郡主,还是在说我?”容瑕脸上的笑意渐消,白皙的手指碰到桌面,桌面触手冰凉,他微微垂下眼睑,“命由己不由天,福乐郡主有没有凤命如何,此生有我,定无人负她。”

“伯爷!”胡大人终于忍不住道,“在下不明白,既然您想要成就大业,又为何要娶这样一名女子?”

“胡先生,”容瑕偏头看胡大人,眼底满是寒意,“你这是要插手我的私事?”

“在下并无此意,”胡大人面色一白,“如今二皇子与太子派系的人私底下动作频频,还有一个摸不清动向的长青王,在下担心您……”

“长青王就是一颗墙头草,”容瑕冷笑,“有野心却又没有胆量,自以为掩饰得极好,但那份心思却昭然若揭。”

在这个京城里活得很好的人,都不是傻子。

“这等大事,成则千古成名,败者遗臭万年。伯爷,请您三思啊。”胡大人终究不想容瑕走上那条路上。

“胡先生,”容瑕看着胡大人,“不久之前方丈说了与你一样的话。”

胡大人顿时噤声,他知道伯爷所说的方丈是谁。

“我很感激诸位愿意追随我,但是有件事也希望胡大人明白,”容瑕抿了一口茶,语气十分冷淡,“我最不喜欢的,便是别人对我的指手画脚。”

胡大人手心微微渗出汗来:“是在下逾越了。”

容瑕点了点头:“若是班家人来问,你只需要说,明年二月二十六是好日子便足矣。至于其他的……一个字都不要多提。”

“是。”胡大人见伯爷面色稍微好了一些,才鼓足勇气道,“或许福乐郡主命定之人,便是伯爷您。”

容瑕面色稍霁,手指轻轻摩挲着茶盏:“不是或许,而是只有我。”

“是。”胡大人这才发现,原来自己竟然双脚都在发颤,只是方才太过紧张,竟是一点都没有注意到。

胡大人离开以后,容瑕拿起红纸上的八字批言看了很久,最后把这张红纸紧紧地拽紧,从小到大,他不信鬼神,也不信天命,能信的只有他自己。

“来人!”

杜九走了进来,“伯爷。”

“二皇子那边,可以去帮一帮忙了。”红纸上的红颜料沾了容瑕一整只手,他摊开掌心,看着掌心的艳红,缓缓道,“我想二皇子应该会很喜欢我送他的这份礼。”

“是。”

二皇子居住在宫中西边的西舍里,与有品级的王府相比,这个地方又窄又小,一言一行都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同住在这边的,还有他两个十几岁的庶弟,只是这两个弟弟从来没有入过他的眼,他们在与不在,对蒋洛而言都没有什么差别。

自从西舍被重兵把守以后,他就在屋里发了很久的脾气,直到父皇病重太子监国的消息传来,他才知道事态的严重性。

若是父皇出了什么事,让太子登得大宝,那他以后的日子就不好过了。外面的人都说太子仁爱厚道,不好女色,谦恭有礼但是在他看来,太子并非是仁爱之人。

说什么太子不好美色,恐怕只是面上不喜欢,内里却淫了无数的女人。只有班婳那种不长脑子的女人才会觉得,太子只是把她当做好妹妹。还从小跟太子玩在一块,把他当做好人。

“殿下,”一个内侍匆匆走了进来,对二皇子道,“严家人传消息进来了。”

“给我。”二皇子忙从内侍手里接过纸条,纸条很小,上面只写了十余子。但是对于一直被看守在院子的二皇子来说,这点消息已经弥足珍贵。

太子监国,朝政不稳,太子无力掌控。

看完纸条,二皇子把纸条撕碎,浸泡进茶水中,然后把茶水浇进花盆中,“有意思。”

内侍见二皇子被关了这么久,竟然还笑出了声,吓得不敢抬头,以为皇子是被气傻了。

“殿、殿下?”

二皇子抬头看着内侍:“怎么了?”

内侍摇头:“奴婢只是想,您其实可以拉拢那四位大臣。”

“你说容瑕他们?”二皇子嘲讽般冷笑一声,“别妄想了,他们可是父皇忠实的走狗。”不然病重之后,单单只叫了他们四个人去面圣。

“他们只是忠于陛下,不代表他们忠于太子,”内侍小声道,“只要太子做出让他们失望的事,以这四位大人的行事,想来无法忍受这样的人做未来帝王。”

“失望……”

二皇子皱了皱眉,太子惯会装模作样,身边除了太子妃就只有一个妾室,膝下虽然只有一个女儿,却气度从容,仿佛一点都不着急,偏偏文人们似乎就爱他这个调调,一个劲儿夸着太子有多好。

太子有多好……

对,既然这些人喜欢夸太子好,那就让他们夸,死命的夸,慢慢的夸,夸得天下人都说他好,连父皇都比不过的程度。

他倒要看看,父皇究竟容不容得下一个比他还要“好”的太子。

“殿下,奴婢虽然不是真男人,但是奴婢平日看到漂亮宫女,也是忍不住要多看几眼的,”内侍小声道,“太子殿下是个真男人,又怎么会对美色无动于衷呢?”

“你说得对,”二皇子顿时高兴起来,“对美色无动于衷的男人,不是装出来,就是柳下惠。”

内侍行了一个礼,殷勤道:“能为殿下分忧,是奴婢分内之事。”

人们往往拿自己的标准去看待他人,并且以此作为准则,二皇子便是如此。

宫中暗流涌动,唯有班家人似乎是暗流中唯一没有反应的温室,班家四口除了出门的次数少些以外,日子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夏天快要到了,班家人已经忙着量体裁衣,准备把素色的衣服穿出一百零八种不同的美感来。

夏季容易出汗,金属类的银首饰也不合用了,往年的首饰颜色又太过艳丽,不适合他们现在用,又该如何?

买,全都重新买。

玻璃种的,羊脂白玉的,颜色素净的水晶,这些都是可以用上的。

钱财都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能早点花了就花了,待到抄家时,全都便宜了别人那才是不划算。

班家人一直觉得,东西只有花掉了才不算浪费,放在屋子里积灰不是他们的风格。帐子、纱窗、遮阳纱通通换成最好的素色薄纱,既透风看着也舒服。

把家中书库的书籍搬出来晾晒时,班婳趴在凉亭里,看着院子里晒的这些书,忍不住昏昏欲睡。

班恒比她好不到哪去,他趴在围栏上,打个哈欠道:“姐,这些书留着可真麻烦,不能吃不能用的,等几年还不知道会便宜谁。要不等容君珀休沐的时候,让他过来自己挑,他看上了那些我就把这些给你做嫁妆。”

“谁要这个做嫁妆,”班婳颇为嫌弃,“你还不如多给我几间庄子铺子。”

“那也成,”班恒很大方地点头,“庄子铺子那肯定不会少。不过书也是要的,万一我未来的外甥喜欢读书,我们家岂不是多了一个才子?”

“什么外甥,八字没一撇的事,你不如想着你未来的孩子是才子才女,”班婳半眯着眼:“一天比一天热,每天都犯困。”

“可不是,天气一热,哪都不想去,”班恒道,“看着白花花的太阳,就有些犯眼晕。”

“世子,郡主,”一个小厮匆匆跑过来,因为跑得太急,还把晒在地上的书踩了一脚,“大事不好了。”

“发生什么事了?”班婳与班恒坐直身体,见小厮这般慌张,面色也跟着严肃起来。

“方才外面传来消息,成安伯与姚尚书不知怎的触怒了陛下,陛下竟让侍卫打了两人的板子。”

“什么?”班婳眉头紧皱,“现在怎么样了?”

“成安伯已经被送回府了,据说情况不太好,成安伯府的下人,已经到处找大夫了。”

堂堂伯爷,竟然要由下人出门去找大夫,难道是伯府的大夫不中用,还是太医院的人不敢到伯府上去治伤?

这情况要多严重,才会闹得这么大?

“把我们府上养着的那几个大夫先安排过去,”班恒当下毫不犹豫道,“赶紧的。”

“是,小的这就去套马。”小厮马上应下,转身就跑。

班恒转头看班婳:“姐……”

“去成安伯府。”

班婳面色一肃,转身就走入了阳光之下。

班恒毫不犹豫地就跟了上去。

第92章

成安伯府此刻闹哄哄的,好在还不至于慌乱。府里养的大夫擅长医治伤寒头疼,却对跌打损伤不太在行。管家请人到太医院叫太医,结果半天都没有人来,气得他忍不住大骂了几句,转头又让人去请外面的大夫。

今天伯爷被人抬回来的时候,成安伯府的人都被吓了一跳。伯爷的腰背上全是血,送伯爷回来的太监什么也没说,只是行了一个礼,转头就匆匆离开了,连喝口水的时间也没有。

管家心中又急又气又担心,可是府中除了伯爷,便再无一个能做主的人,他只能与府中的几个门客出来安排府中事宜。

平日里风光的时候,每个人都殷勤小意。但是稍有落魄,就连太医也会趋利避害。若是作为旁人,管家或许还能理解这种事,但当事人是自家伯爷,他心中难免起了几分怨恨。

“管家爷爷,”一个小厮匆匆跑了回来,“大夫来了!”

“是平和堂的老大夫吗?”

小厮喘着气摇头。

“不是叫你去请平和堂的大夫?”

“小的刚走到半路,就遇到了静亭公府的人,”小厮连忙解释道,“原来是静亭公府的主子听闻伯爷出了事,便把他们府上的大夫送过来了。”

管家闻言大喜,让小厮把大夫请进了伯爷所在的院子。心里对静亭公府的人感激到了极点,到了关键时刻,竟是主子的未来岳家靠得上。

古往今来都是雪中送炭的人少,锦上添花的人多,静亭公府在这种关头,还敢大张旗鼓送人过来,这份心意便已是其他人所不及的。

他刚转头没走几步,又听下人来报,福乐郡主与静亭公世子上门来访。

“快快有请!”管家想,这似乎是福乐郡主第一次来伯府?

想到这,他再也站不住,转头对身后的管事道,“隆重接待,不可对郡主与世子有半分懈怠!”

“是。”

成安伯府的下人精神一震,看来今天所发生的也不是什么大事,伯爷的未婚妻可是在陛下跟前十分得宠的,有她从中周旋,就算伯爷真有哪里触怒了陛下,陛下也不会太过为难伯爷。

班婳与班恒一进门,就受到了成安伯府上下的热情接待,她刚从马背上下来,发髻略有些松散。但也顾不得许多,她目光在诸位下人身上扫视一遍,最后挑中一个穿着锦缎做管事打扮的中年男人,“你们伯爷如何了?”

“回郡主,现在大夫正在给伯爷疗伤。”

“带我过去。”班婳径直往前走,她虽然不知道容瑕住在哪里,但是有爵位的家族房屋主体结构是有规矩的,大体的方向她还是知道。

“郡主,请往这边走。”管家见到班婳竟然反客为主便愣了一瞬,随后小跑着追上班婳,垂首带她往伯爷的院子走去。

内院里,容瑕趴在床上,偏头看向恭敬站在屋中的两个大夫,他没有说话,屋子里安静异常。

“伯爷。”守在床边的杜九忍不住道,“您……还是让两位大夫看看吧。”

容瑕垂下眼睑,脸上没有朝臣受皇帝责罚后应有的慌张与懊悔,一张脸平静如水,让人看不出半分情绪。

半晌后他开口:“有劳了。”

“不敢。”一位大夫忙行礼道,“我等也是奉郡主与世子之命。”

“多谢世子与郡主关心,”容瑕嘴唇有些发白,“两位大夫请上前吧。”

大夫靠近一看,发现容瑕后背上的衣服与血已经凝结在一起,他们神情凝重的对望一眼,从药箱里取了把银亮的剪刀,“伯爷,您的衣物与伤口已经粘黏在了一起,我们要用剪刀剪开你的衣物,可能会有些疼,您是否需要用麻沸散?”

“用了会有什么影响?”容瑕明白,若是没有任何影响,大夫也不会特意询问他需不需要。

“偶尔用一次并无太大影响,但若是身体不好,容易影响人的神智,重则产生依赖……”

“不用了,你们直接剪,”容瑕闭上眼,“速速动手吧。”

两个大夫深吸口气,咬了咬牙,拿着剪刀开始慢慢处理衣物与伤口。

初夏的衣物穿得薄,剪开也容易,看到伤势程度以后,两人都松了一口气。这伤势看着吓人,但是并没有伤着骨骼与内腹。他们虽是民间大夫,也是见过不少挨打受伤的人,有些人受了伤面上看着好好的,没过几日就不明不白的没了。闹得见了官,最后让仵作一查,才知道这竟是伤了内脏。

“伯爷,你外伤十分严重,布料我们要一点点清理出来。”每撕开一点布料,就有血渗出来,大夫用棉纱布止血,已经止得满头大汗。

没一会儿,地上已经扔了一堆的带血的纱布,然而伤口却只处理了一大半。

“郡、郡主,您稍等等……”

大门被推开,一阵风吹进屋内,纱帐在风中飘扬,容瑕睁开眼,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女子。

她一身素衣,发髻歪斜,脸颊处带着丝丝红晕。她身后的阳光灿烂得犹如金子般,刺得他忍不住眯了眯眼。再睁开眼的时候,女子已经掀开纱帐朝他的床走了过来。

他怔怔地看着她,竟是愣了。

“你还好吗?”

她站在床沿边看着他,脸上的表情似凝重,似关切,似乎又有别的他看不懂的情绪在里面。他的大脑从未像现在这样空白过,唯一能做的,就只是呆呆地看着她的双眼,仿佛这样就能确定眼前的人是真是假。

“福乐郡主。”杜九给班婳行了一个礼。

班婳看着容瑕削弱模糊的背脊,眼睑轻颤,转头看向杜九,“发生了什么事?”

“我……”容瑕开口。

“你现在应该做的就是躺在床上安安静静养伤,”班婳沉下脸瞪着容瑕,“要么你让你的护卫不回答我的问题,要么你选择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