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老师为她设置了上流社会的酒会场景，还给她配了一身亮闪闪的香槟色鱼尾长裙。
…
说实话，刚进入虚拟场景时，顾甜甜实在不习惯这种打扮。
她衣领上镶嵌的宝石沉甸甸的，压得她上不来气，而裙子的下摆又太窄了，几乎迈不开腿。
最要命的是，她脚下踩着一双恨天高的金丝高跟鞋，感觉就像踩在摇摇欲坠的棍子上，走几步就要摔倒。
看到镜子里一身宝石，浑身亮闪闪的自己，顾甜甜实在无力吐槽Q老师的审美了。
不过，幸好这些都是假的，都是特效。要是让她在现实里穿这种衣服，她宁愿选择狗带。
不过，打扮本身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要在虚拟场景里模仿其他虚拟人物的姿态和谈吐。
对于演员而言，观察力同样重要。
表演的素材大多是从日常生活中取得，一个好的演员非常擅长观察周围人的肢体语言和谈吐表达，并且将这些素材地活灵活现地运用在自己的表演之中。
这样的表演更贴近生活，能够让观众眼前一亮：这演的不就跟我家隔壁的老王我们公司的小马一样嘛！
而虚拟场景的设置正是为了锻炼顾甜甜的这一能力。
经过她的仔细观察，虚拟场景里的社交名媛虽然性格各不相同，和行为举止却都像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她们每个人都谈吐优雅，举止高贵，笑不露齿。
说白了都是，她们习惯于将真实的自己隐藏起来，用甜美的笑容作武器，将装哔运用到生活中的每一处细节之中。
而这一点确实和杜嫣然的设定非常相似。
经过一系列观察，再根据顾甜甜的总结，这种装哔大约一共分三种。
第一种是直截了当型，就是将自己买的金表、钻石项链、古董瓷器什么的统统拿出来显摆一圈，比如：“看看我这个表，去年买的，花了我五十万！”
当然了，这种装哔是比较低级的_(:зゝ∠)_
第二种则是较高级的装哔，他们会在拍照有意无意地露出logo，再配上一些完全不相关的文字，比如：“今天开车时在路边遇到了一只小猫咪好可爱哦~”，而实际上照片里的亮点却是方向盘上“无意”露出的车标。
而第三种就是顾甜甜所追求的效果，就是将装哔化于无形。
于是，拉开椅子坐下后，顾甜甜便微微一笑，平静道：“我正好去了一趟南极看望老朋友，好几个月没见了，企鹅们也挺想念我的。今早我才坐飞机赶回国内，所以不小心上课迟到了，实在抱歉。”
包括蔡春在内的剧组成员都呆住了。
还有人掏了掏耳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企鹅…什么？
第78章 078
众人都是一脸懵逼。
为什么是去看企鹅？
作为一个美女网红博主，平时闲着没事干，不去外国疯狂购物，也不去会馆做美容spa，居然去南极看企鹅…仔细想想，这个设定好像真有些带感呢！
很快，有人反应过来，吃吃地笑了起来。
笑声是会传染的，很快其他人也跟着笑了。
就连万年冰山脸的蔡春也略微勾了一下嘴角。
导演陈量则调笑道：“去南极看企鹅？这个哔装的好，我给你一百零一分！”
蔡春转头面无表情对林蓝道：“蓝蓝，回头把这句加你剧本里。”
林蓝：“…哎？”
此刻林蓝的心情是复杂的。
她的剧本虽然以轻松诙谐为主，可是并不是逗比中二风啊！
女配没事闲着就去南极喂企鹅是个什么清奇的画风？！
人家看了一定会以为他们收了疼讯公司的广告费吧【手动再见】
不过，在蔡春工作室，蔡制片是绝对的权威，他都发话了，林蓝也不得不执行，于是她真的开始认真思考要不要把杜嫣然的设定稍微改一下，加上一点南极旅游的情节。杜嫣然本来就是学霸设定，对南极科考感兴趣大概也在情理之中。
就在这时，蔡春却又淡淡道：“我开玩笑的。加不加你随意。”
林蓝：“…”
她哭笑不得地心想，今天蔡制片怎么了？平时多么严谨认真的一个人，今天居然开始讲起了冷段子，难道是被这个逗比妹子传染了？
而且，现在再说什么都迟了。
因为她已经陷入“杜嫣然喜欢喂企鹅”的设定不能自拔了。
而她的脑海中也不断地冒出一个挥之不去的场景：
杜嫣然正裹着厚实的防寒服站在冰天雪地里举着自拍杆跟企鹅们合影。
背景里的企鹅们：“嘎嘎嘎。”（翻译过来：MDZZ。）
林蓝已经可以想象这段播出之后大家会有什么反应，并且开始认真思索要怎么把这段剧情加进去了。
就在这时，蔡春又对顾甜甜道：“现在你看见男主角何安阳正在被三个女同学同时表白。”
其他人都哑然失笑。
被表白就算了，为什么是三个女同学同时表白？
头一次听说表白还要组团一起去的，这又不是刷副本啊亲！难道是要把男神当做副本boss一样的存在来攻克嘛！
而对于顾甜甜而言，这样的场景也难不倒她。
她身体前倾，将胳膊肘放在桌面上，一只手有意无意地旋转着书桌上的手机，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方一点。
她嘴角微微下垂，脸上露出明显的不快，那双微微眯起的眼睛中还隐约包含了一丝杀气，仿佛那里坐着的不是试镜的评审们，而是三个胆敢跟她的心上人表白的“小贱人”。
被顾甜甜充满怨念的目光正面击中的林蓝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这哪里是看到喜欢的人被表白，明明是看到了有杀父夺妻之恨的仇人吧！
不过，林蓝在描写杜嫣然的时候，确实写过杜嫣然变脸很快，经常前一秒还是一脸阳光灿烂，后一秒就变成了阴云密布的阴沉脸。
这就跟顾甜甜之前分析的一样，杜嫣然是个习惯性隐藏自己情绪的人，经常在外人面前表现出一副活泼开朗的模样，而实际上她的心思比任何人都敏感脆弱。
然而就在这时，顾甜甜——或者说是杜嫣然的表情又变了。
她缓缓地放下托着下巴的手，抬起头望着前方一点，仿佛正注视着一个正在向自己这边走来的人。
她的舌尖轻轻地抵着上嘴唇，表情虽然平静，可眼神中却透着炽热的情感。
用一句比喻来形容的话，大概就像是饿了三天的人看到一碗小鸡炖蘑菇时两眼放光的模样。
坐在顾甜甜对面的陈量莫名有些浑身发毛，感觉就像这小姑娘瞬间要扑上来把自己生吞活剥了一样。
而当那人靠近后，杜嫣然忽然轻声呼唤了对方的名字：“何安阳。”
她的声音是微微沙哑的，声线是低沉的。她的脸上虽然依旧挂着矜持的微笑，可她望着那人时的眼神却暴露了她的情绪，让旁观者不由自主地觉得：啊！这个女孩一定很喜欢他！
根据剧本描述，杜嫣然因为自尊心比较强，很少主动接近男主角。
她总以为靠自己总结的一套“恋爱宝典”就能成功把男主迷得七荤八素的，所以一会儿给男主角发几条短信暧昧一下，一会儿又对他半冷不热。
结果，迷恋倒是没有，反而在何安阳心里留下了“性格迷之多变，无法沟通交流”的印象。
看到顾甜甜活灵活现的表演，对剧本谙熟于心的林蓝不由得给杜嫣然点了根蜡。
——这都是命运的安排啊！谁叫你没有主角光环呢！
要怪就怪把你写成女配的后妈编剧吧！
等下，编剧好像就是她来着哎_(:зゝ∠)_
…
顾甜甜表演完，不知谁起了个头，大家开始啪啪啪鼓起掌来。
“不错不错，表情拿捏得很到位。”陈量笑道，“老蔡啊，看来你出的题目对于咱们演员来说都太简单了吧！出点难度系数高的！”
蔡春扶了一下眼镜，翻了翻手头的资料，大概觉得自己事先准备的题目确实都挺简单的，于是他扭头认真道：“林蓝，你是编剧，你给想个题目。”
林蓝哭笑不得，她跟过几次新剧的试镜，因为演员都敲定好了，每次基本上都是过过场而已，而这回他们却要给演员出这么多难题，难道他们是看表演看上瘾了？
于是选择恐惧症的林蓝思索了好半天，才道：“那你演一下这个…杜嫣然母亲去世之后的场景吧。”
听到这个出题，大家都愣住了。
这种情感比较强烈的悲情戏其实并不适合试镜时出演。
对于专业演员来说，也要一段时间酝酿情绪才能演得到位，不是说演就能立刻演得出来的。所以，在正式拍摄时，大家都会先让演员独自一人酝酿一下感情，然后再开机进行拍摄。
陈量失笑道：“蓝蓝，你这个题目出的够刁钻的！看不出来你是腹黑啊！”
林蓝这才知道自己出的题目有点过分了，于是不好意思地笑笑：“要不…咱们再改改吧。”
就在这时，蔡春忽然蹙眉冷淡地说了一句：“不。她已经开始演了。”
林蓝立刻将目光转向顾甜甜，顿时惊呆了。
顾甜甜正笔直地坐在椅子上，她的表情麻木得就像个行尸走肉，眼睛正默默地望着前方一点。
而她的眼圈已经红了。
林蓝立刻被吓到了。
这怎么说哭就要哭出来了？
不会吧…难道是她的错？
或者说，这妹子的泪腺其实像自来水龙头的开关一样说开就开？
于是林蓝下意识地就掏出面巾纸，探身递给了顾甜甜，笑道：“咱们不演这个了，换一个吧！”
顾甜甜却勾起嘴角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意，声线沙哑地平静道：“我没事，谢谢。”
林蓝递纸巾的动作顿时略微一滞。
不知为何，顾甜甜虽然没落泪，可她脸上的笑容却让林蓝觉得很难过。
仿佛坐在林蓝面前的，并不是顾甜甜，而真的是刚刚失去了母亲的杜嫣然。
杜嫣然的自尊心很强，不允许自己在任何人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所以在母亲去世之后，她也很少在外人面前哭泣。
而导演陈量此刻心想的则是，这个叫顾甜甜的女孩确实有些奇特。
她的表演完全不露痕迹，就像完全融入了她的生活之中。虽然在某些内行人眼里看来是有些“青涩”的，可正是这份青涩才显得更真实，不像某些老戏骨那样，演戏的技巧太过娴熟了，反而留给人一种“油滑”的印象，而另外一些人虽然演技不错，将角色诠释得很好，可是却偏偏少了种能够给观众留下深刻印象的个人魅力。
总而言之就是，她的表演十分有魅力。
而演技这种东西本来就很难评判高低。在他眼里，能够让观众产生共鸣，能够完美地传达情绪，并且充满个人魅力的表演就是好的表演。
而顾甜甜在个人魅力这一点上是绝对做到了。
而且，刚刚在看到她红了眼圈的时候，陈量竟然感到心里抽痛了一下，情绪莫名其妙地就被她的表演带动起来了。
就在这时，蔡春忽然发话了。
他看了一眼手表，平静道:“时间差不多了，到这里就结束吧。”
他说着，就扶了一下眼镜，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顾甜甜。
“你先回去吧。”他淡淡道，“我还要和其他人讨论一下，明天一早就给你答复。”
…
离开蔡春工作室后，顾甜甜顺便去了趟洗手间照了照镜子。
镜子里的她眼圈还是有点发红，不过已经几乎看不出来了。
于是她自嘲地冲镜子笑了笑，还用冷水洗了把脸。
她忽然有些庆幸今天试镜的时候没开直播。如果让观众们看到自己掉眼泪的样子，八成又要刷“嘤嘤嘤甜哥不要哭了”。
而她也没想到自己刚刚居然真的红了眼圈。
大概因为，在试镜间那样紧张的环境里很容易调动情绪。
而且，在听到“母亲去世”之后，她不知为何，脑海中忽然恍然浮现自己母亲清晰的脸庞，所以不知不觉地就和杜嫣然的情绪重叠在了一起。
其实，她最近几年已经几乎不会梦见她母亲了。
很多时候如果不看照片，她甚至会记不起她妈妈长什么样。
而刚刚不知为何，她脑海中母亲的模样变得异常清晰，音容笑貌仿佛近在眼前，耳畔似乎还能依稀听到母亲呼唤自己的声音：甜甜，快洗了手吃饭了…
所以，最后个场景的表演她演出的其实是自己，并不是杜嫣然。
这样想来，杜嫣然这个角色跟她本人有很多相似之处，所以要比她预想中的更适合自己。
…
第二天早上，顾甜甜七点就醒了。
昨天蔡春说今天一早就通知她试镜的结果，不过一般上班族都要八点才上班，所以她估计着大概要等到九点左右才能收到消息。
可是没想到刚过了没一会儿，她的微信里就收到了一小段来自蔡春的信息。
看到第一句，顾甜甜的心脏就瞬间一沉。
上面写的是：“很抱歉，杜嫣然这个角色，我觉得并不适合你。”
第79章 079【修，建议重新看一下结尾】
昨天上午，就在顾甜甜的试镜结束之后，蔡春就接到了一个投资方的电话，表示对方临时决定在签署合同之前正式撤资。而到目前为止，这已经是第五个表示要撤资的投资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