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不是你这样的书呆子。”周瓒把身体靠向小桌,双手交叠在桌上,含笑问,“祁善,你都上大学了,连kiss都不会吧?”

“你会?”祁善的神态显然有异于清醒时刻,斜睨着反问。

“废话,我当然比你有经验。”周瓒挑眉道,“要不要我陪你试验一下?”

“去你的,有多远滚多远。”祁善只是头晕、心跳加速,但她还不傻。

周瓒面露嫌弃,“你的毛病就在于书读得太多,人变得太迂腐。其实你一点都不丑,就是没有女人味,在男人看来缺少某种吸引力。初吻这玩意要较真的话,谁不是给了奶嘴,说不定还给了狗啊、猫啊、邻居家叔叔阿姨…没准我早就亲过你了,这在我们之间算什么?五岁以前我们都一起洗澡。”

祁善想了想,居然也不敢排除他们亲过的可能性。

“我是希望你趁早开窍。你连我都信不过,还能相信谁?”周瓒一脸诚恳。

“开窍…像打通任督二脉,还是像摩诃迦叶得了释迦牟尼的点拨?”祁善没想过这种事也存在顿悟的可能。她困惑依旧,但思考就意味着她态度已有了松动。

周瓒心中一喜,连连点头,鬼才在乎摩诃迦叶是谁!他移步到祁善身边,蹲下来把手放在她膝上,视线正好与她平行,“你什么都别想,闭上眼睛。”

“可是在氧气充足的情况下很难实现大脑真空状态。”

周瓒表现出前所未有的耐心,“那你就想着我。假装我是你喜欢的人,假装你一直在等我。快,闭上眼睛,把我当成谁都行!”

祁善盯着他看了许久,着了魔似的合上了双眼。周瓒深吸了口气,慢慢凑了上去,把嘴贴在祁善的嘴上。他根本不知道祁善的嘴唇是冷的、热的、柔软的还是僵硬的,只知道她口腔里残存着“燃烧弹”的味道,就像…就像带着烈焰的利刃直插他胸膛,那颗不怀好意的心险些魂飞胆丧。

周瓒的手抓紧了祁善两边胳膊,正想施展开来,耳边忽然传来了一声:“咦?!”

祁善回魂般别开脸,咬着嘴唇向发声处张望。隆兄穿着条湿答答的裤子,怀里是那个“葫芦型美女”。他看清了周瓒,立即转移视线,若无其事地往前走,嘴里哼唱着不知名的小调,“咦…咦…咦…呀!”

周瓒磨着后牙槽,心道:“‘咦’你祖宗十八代!”

第二十二章 如你一样纯洁

如何打消祁善被人撞见后的羞怯和退缩,这是周瓒当前最棘手的难题。他不能刚尝到一丝甜头就眼睁睁地看她缩回自己的壳里去。还在想该说什么话来稳住她,周瓒却发现祁善似乎并无回避之意,她目送隆兄走远,面露怔忡,依旧咬着下唇。

周瓒的手从祁善胳膊滑下,分别撑在她身体两侧的秋千座椅边缘,不让它钟摆似的轻晃,晃得他发慌。他问:“找到感觉了吗?”

“你呢?”祁善竟然微微一笑,用手拨开贴在额头的发丝。在以75度的百加得151做基酒的“燃烧弹”催化下,她的两颊呈现出异样的潮红,嘴唇鲜艳,眼神湿润而氤氲,像早晨的雾,很容易将人浸染,却不可驱散捕捉。她都不像祁善了,住在她庄重温良躯壳里的那个靡艳的老灵魂仿佛蹿出来做了主宰。周瓒心如擂鼓,难道开窍一说确有其事,而非他信口胡诌?他眼里的祁善忽然换了副模样。又或者她只是喝了点酒而已,醍醐灌顶般开窍的另有其人?

周瓒想到祁善在等待他的回答,他笑出声来,说:“我是负责传授经验的人,能有什么感觉?你放心,我对你没有私心,就像亲我自己的手背一样。”

“让我看看你的手背。”祁善抓起周瓒一只手,拇指蹭着他手背上青色的血管,幽幽道,“你的手背真可怜。”

她现在的言行无法以常理度之,可周瓒仍然想问为什么,祁善却已笑吟吟地站了起来说:“我们回去吧。”

走出去的时候,祁善险些在吧台旁的台阶踩空,周瓒忙扶了她一把。他不小心看到调酒师和侍应生的表情,仿佛他做尽了亏心事。可祁善的酒量让周瓒大出所料,她明明没喝过酒,今晚足以把十个周瓒灌醉的酒精只让她表现出些许亢奋和眩晕,不但没有不省人事的迹象,思维反比往常更大胆活跃。她父母都不善饮酒,莫非这得自她以酒量和学问著称的祖父遗传?

祁善扎着的头发松垂下来,她随手扯掉橡皮圈。上大学后她把头发剪到及肩的长度,学校门口的发型师自作主张,弄得一边头发长,一边稍短。周瓒不喜欢,一回来就批评说这个发型完全不适合她,令祁善也有些沮丧,只得每天都把头发扎起来。现在她才不管美和丑,海风把头发吹得如乱草一般,舒服得很。适应了那阵晕乎乎的感觉,她反而浑身都轻快了起来,脚踢着沙,一半像行走,一半像在飞。

周瓒的手自从扶住了快要摔倒的祁善,就一直没有收回来。他的手指与她环扣,表情坦然,令祁善觉得自己实在不该像他说的那样“迂腐”。于是他们牵着手并肩而行,像回到了儿时。

周瓒从祁善手包里找出了她的房卡。一进门,祁善就喊着口渴,周瓒替她去拿矿泉水,无意中发现房间迷你酒柜上陈列着一组小瓶装的洋酒。威士忌、力娇酒和白兰地都有,都是50毫升左右的容量。周瓒伸手,指尖在排列整齐的酒瓶上一一掠过,他很想知道,祁善的酒量到底好到什么地步。

“我只找到烧水壶,水烧开还要等一会。”周瓒探头问祁善,“你要睡了吗?”

祁善盘腿坐在床对面的软榻上摇头。

“要不要跟我玩猜拳?”周瓒走了过去。

祁善果然中招,歪着头问:“怎么玩?”

“公平起见,规矩我们一起定。”周瓒大方道,“你先说,你赢了想怎么样?”

祁善冥思苦想,眼睛看着周瓒心里发毛,最后她下定决心,“我赢了就要捏你的鼻子!”

周瓒极力掩饰想笑的欲望,勉为其难道:“好吧。轮到我了,看在你是女孩子的分上,我就不用刑了。”他转身把那一组洋酒摆到祁善面前,“如果我赢了,你喝酒!”

房间里随即开始了一场“剪刀、石头、布”的较量。周瓒精得很,按概率,他鼻子受一点罪也是划算的。祁善上一次和他玩猜拳是上小学时,周瓒提议以拔头发为赌注。他输了,头发短,很难拔下来,祁善却被揪得眼泪汪汪。

半个小时后,周瓒成了说谎的匹诺曹。当祁善又一次扑过来在他又红又肿的鼻子上用力施虐,他那句“我操”差点就骂出了口。他们面对面坐在地毯上,祁善看着痛不欲生的周瓒,乐得直用手拍大腿。她面前的酒瓶只空了两个,周瓒已忘记自己到底被捏了多少次。

“这太邪乎了。祁善,你是不是作弊?!”周瓒怒道。

“这有什么好作弊的。告诉你好了,猜拳是有规律的。有科学家做过试验,男性第一次出拳最爱用‘石头’,大多数人用‘布’的概率最低。每一次我都用克制你上一回出拳的手势,赢面也会加大。”祁善扑哧一笑,“不过,你运气也实在太差了。”

“不玩了!”周瓒气咻咻地选择放弃。他算看明白了,祁善酒喝得越多只会越亢奋凶残,那个小媳妇一样的她成了周瓒美好而遥远的记忆,再继续下去,她恐怕能把他鼻子活生生地揪下来,这血和泪换来的教训。

祁善正在兴头上,哪由他说不玩就不玩,落地有声道:“不行,酒都没喝完,你不许赖皮。”

“我怕你了行不行?”周瓒忙不迭地去收拾剩余的酒。

祁善面露“狞笑”,“临阵脱逃,除非你让我再捏十下,不,二十下!”

周瓒不及抗议,鼻子上又一阵痛。他火了,重重放下手里的酒,扣住祁善行凶的手,“说不玩就不玩了!你明天还让我见人吗?”

“那你明天躲在房间里呗!”祁善笑得前仰后合,“来嘛,再让我捏一下,我对你温柔点还不行吗?”

周瓒汗颜,这种醉法也挺吓人的。他后悔回房后又让她喝酒了。借着鸡尾酒的后劲和淡淡一吻的余韵,或许更容易攻破祁善的心防。周瓒在懊恼中撇开头,险险躲过祁善另一只手的攻击。为了鼻子的安全,他果断将她那只手腕也截住了。

他们都记不清是什么时候,祁善脱掉了外面那件长罩衫——似乎是她质问周瓒空调为什么不凉,周瓒说是她穿得太累赘。总之她身上只剩一件连体泳衣,虽然是最保守的款式,但泳衣还是泳衣。方才周瓒被鼻子的苦难所扰,顾不上其他,现在才品出一丝诡异。他正年轻,背地里难免有过各种稀奇古怪的幻想,但任何一种都比不上眼前的画面离奇:他和穿泳衣的祁善面对面盘腿坐着,他的手掌分别抓着她两边的手腕,举在半空,让他联想到练《玉女心经》的杨过和小龙女。他们穿得可比那对师徒要严实,可是祁善纤细修长的骨架在泳衣的包裹下也不失玲珑。周瓒心中刚偃旗息鼓的邪念死灰复燃,这一回更为具象。

他正浮想联翩,祁善乘机挣脱了一边手,再度偷袭成功,开心得像孩子一样。周瓒重新钳制住她,让她的背抵在软榻的边缘,警告道:“不许动,再捏我要亲你了啊。”

祁善静了下来,她摆脱周瓒放松了力道的手,轻轻地在他鼻尖刮过,问:“像亲你的手背?”

周瓒的脸此刻也是通红一片,呼吸不由自主地加快。他说:“像亲一个女人。”

祁善背后的软榻忽然往后挪了几寸,她的脖子在周瓒的压制下向后仰至极限,有一度她疑心自己已接近窒息带来的大脑真空状态,然后周瓒短暂地松开了她。他双手捧在她的脸上,总是带笑的唇角濡湿而润泽,近乎呢喃地问:“还捏吗?”

祁善的手摸了摸周瓒发红的鼻子,被他张嘴咬住。他牙齿的力道不轻,祁善嘶了一声。

“你妈让我这次出来看住你,不让你出什么差池。”周瓒含糊地说。

祁善的手指退到了他唇边,“你看住了吗?”

“你胆子太大了,我得对你进行安全性教育!”

他们滚落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周瓒亲着亲着,累了,平躺在祁善身边。祁善又笑了起来,“喂,你的经验不会是在隆兄那里学来的吧?”

“放屁!”周瓒气结。

“难保那天你没有落入他的魔掌。”祁善翻身,撑在周瓒上方看他。

周瓒摸她的脸,笑意若有若无,“你有多纯洁,我就有多纯洁。”

“如果我有一天变得不纯洁了呢?”祁善散落的发丝搔着周瓒的脖子和下巴,他从一个完全陌生的角度端详着祁善,原来被她压制在下方也不失为一种乐趣。

“那我也一样。”

祁善还是笑,笑着笑着就伏在了周瓒的胸口。周瓒不敢动,也不想动,乖乖地等着下一步的福利。一分钟过去,两分钟过去…她的呼吸变得悠长而均匀。祁善后来喝的两小瓶酒,周瓒给她挑了最烈的伏特加和白兰地。他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到半边身体发麻,才小心地托着她的头将她平放在身畔,拨开她遮住脸的头发,祁善脖子上被蚊子咬的包也被他收入眼底。

周瓒贴近祁善,做了一件自己早就想做的事。他用手指轻戳着祁善脖子上的蚊子包。祁善脖子修长,那里的皮肤薄而白皙,按压下去还感觉得到血脉的奔流。周瓒在蚊子包上掐了个“十”字,忍着笑细看,渐渐地也替她痒了起来,心痒。

他以前不知道把一件泳衣从身上剥除是那么困难的事,好几次无从下手,最后是从肩部往下褪,一直往下,往下。大约是周瓒对祁善的身材长期低估的缘故,当真相在他面前呈现,反而给了他极其意外的冲击。诚然祁善不是那种丰满肉感的女孩,然而山峦、平原、林谷都是它们该有的样子,无不迤逦有致。周瓒是误入的旅行者,眼前展开的新世界颠覆了他对美景的定义。他发了会儿呆,这才拿了件浴衣披在祁善身上,又用枕头垫在她头下。

穿着泳衣睡觉难免不踏实,他这么做有充分的理由。可该做的都做了,要走时到底是不甘心,周瓒在房间里来回转了数圈,又半跪在祁善身旁,轻柔地拍着她的脸,企图叫醒她。

“小善,小善!我想做坏事,你说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