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你幸运,老公有本事,还不会跟你打架。”陈洁洁打趣道。

“等你尝过我那样的日子,就明白什么是‘悔教夫婿觅封侯了’。”郑微不等老张动手,自己三两下拔了酒塞,“子翼最多嘴上嘚瑟,给你提鞋他也愿意。”

“他不嫌我,我也不嫌他,好坏有个人在身边。”趁着酒酣耳热,陈洁洁点出正题,“祁善,子歉的事是阿珑不对,我们都看在眼里。”

“没什么对不对的,已经过去了。”祁善低头抿一口酒。

“我劝过阿珑,她不听,死活认定了子歉。谁知道呢,或许有些人天生对爱有直觉。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别怪我多嘴,在这方面你该向阿珑学着点。考虑得太周到不一定是好事,喜欢就大胆地上。”陈洁洁靠近祁善耳语几句,祁善未被酒精侵扰的脸上现了红晕,她本想辩白一句,说:“谁喜欢谁就上。”一时口误,不小心说成了“喜欢上谁就上谁”。

这般“豪气”之语从祁善嘴里说出来实在违和,郑微扑哧一笑。陈洁洁正想说话,忽看到门被推开,她看清来人,嫌弃道:“大忙人来了!”

“刚才忙着,现在有空了。”周瓒进来。外面下着零星小雨,他的发梢和肩膀带着湿意,像披挂着秋风,一时间将室内暖光、红酒、麻将桌的小情调冲淡了不少。他站定在麻将桌前,随意地问祁善:“刚才你说想上谁?”

祁善万万没想到这话也被他收入耳中,情急掩饰道:“反正不上你。”

陈洁洁和郑微闻言又止不住笑。

祁善陷入懊恼中,说多错多,她为什么要接他的话,明明只要不理会他,或说一句“不关你事”就可以了。

“这位是?”老张问。

“他是周瓒,子翼堂弟。”陈洁洁眼睛一转,“他还是祁善的…我也说不清他是祁善的谁。”

周瓒笑而不语,手在果盘上游移,挑了个橘子低头剥起来。

“我们人够了,用不着你来。”陈洁洁揶揄道。

“看看也不行?”周瓒说。

周瓒去过周子翼的公司,和郑微也打过几次照面,郑微叫人取了个空酒杯,说:“这酒不错,叫你赶上了。”

“我不喝酒。”周瓒目光很难不被茶几上已经空了一个的酒瓶吸引,祁善前面果然也摆着酒杯,里面留有残酒,“打麻将也要喝酒助兴?”

陈洁洁忍着笑:“我以为你是看了我发在网上的照片,才火急火燎赶过来的。”

当着这些人的面,周瓒当然不会承认他一看到陈洁洁晒出麻将和酒的照片,心里已冒出一股骂人的冲动。

“你也喝了?”他走到祁善身边,明知故问。

“她酒量好着呢。”陈洁洁想给祁善添酒。

周瓒不言不语地挪开祁善的酒杯,又问:“今晚赢了吗?”

“你说呢,她一吃三,我们裤子都输给她了。”郑微抢白道。

“酒也喝了,麻将也赢了,走吧!”周瓒催促祁善,“我去你家拿点东西,顺便送你。”

“哎,赢了就跑算什么?说好再打一圈的。”郑微不干了。老张也说:“现在还早,等会我送她也可以。”

“不用不用,我可以自己回去。”祁善想要喝完杯里剩下那两口红酒,周瓒在她之前拿起杯子,二话不说将酒泼在一旁的绿植上。

这下没有人说话了,包括祁善在内。

周瓒抓起她的包,顺便拎起她的人,笑道:“她喝多了,你们没看出来?”

待到两人出了茶楼,祁善才与他争论:“我哪里喝多了,你能不能讲点理?”

“当着认识不认识的人你都敢喝酒,不嫌丢人?”周瓒语气冲得很。

“发什么脾气,我没惹你吧?”刚才在其他人面前,祁善不想与他胡搅蛮缠。他们最近井水不犯河水,不过是邀他打麻将,他自己不肯来,这通火气实在发得莫名其妙,“两杯红酒而已,你不灌我,我醉不了!”

周瓒心道:果然是喝过了酒,连说话都比平时大声,态度之强横丝毫不逊于他。一想到再喝下去她没准就开始捏别人的鼻子,他不由心慌气短,庆幸自己来得及时。

他站在茶楼廊檐的橘红色灯笼下,把橘子递给她。祁善低头看,橘瓣上的白络剥得差不多了,被橘皮松松裹着,在他掌心。她心中一动,过了一会又摇头。

周瓒负气地将橘子两下塞进自己嘴里,想不到酸得厉害,“我去!”他绷着的脸皱了起来。

祁善嘴角微扬,他便咽下了嘴里的酸涩滋味,脸色也好看了一些,“可以走了吗?”

外面细雨斜飞,他们都没带伞。祁善犹豫片刻,“你不把车开过来?”

“想得美,这点雨淋不死你,正好醒醒酒。”转瞬周瓒已将她推进雨中,祁善只能跟着他往停车处跑,他嫌她慢,又回头拖她的手。

祁善气道:“喂,我穿着高跟鞋!”

第四十三章 避无可避的沉没

钻进周瓒的车,祁善急忙脱了外套,擦拭脸上的雨滴。

“就知道你没安好心!”她埋怨道。

周瓒挽起袖口,故意把手上的水珠蹭在她袖口,不以为然道:“感冒也有个伴。”

“鬼才跟你做伴。”

“周子歉很有绅士风度,请问被甩的滋味痛不痛快?”

说完他眼前一黑,祁善把外套狠狠甩在他脸上。

“又拿我出气,这件事我可没插手。”周瓒顺手把外套扔往后排,讽刺道,“怪你自己没本事!”

祁善瞪着他:“我是没本事,被人甩了还要看你的脸色。我找你哭诉了?出来打个麻将也被你搅和,你见不得我好过?”

“我不找你,你打算一直当我是空气?”周瓒用力抽了几张纸巾按在祁善的耳边,“这里没擦干净。”

祁善沉默地清理自己。

周瓒又说:“我看不惯你忍气吞声的样子。周子歉是什么东西,你也任他这么欺负!”

“我该打他一顿,还是到他和秦珑家里大哭大闹?”

祁善沮丧的样子让周瓒更加生气,“要分手也不能是因为那种事!你长没长脑子,明明是周子歉想攀高枝劈腿在前,现在倒像是他抓住了你的把柄!别人会怎么想你?”

祁善脸色一白,周瓒戳到了她的痛处。她可以接受子歉选择了别人,但心中始终有个疙瘩,仿佛这一切都因为她的过错,是她“奸情败露”导致子歉无法忍受,连带他们曾经有的关系都充斥着不堪的气味。

“周子歉不是省油的灯。他不贪心,秦珑奈何得了他?告诉你好了,他们已经住在一起,老秦上哪都带着他,对外称他是我爸的长子。我爸也默认了,谁让他是老秦未来女婿呢。我是无所谓,反正我不沾这个光。你呢,被人摆了一道还不吭声,只有吃闷亏的份!”

“哑巴了,小事清醒,大事糊涂。”周瓒继续落井下石,“这就是你选择的‘稳定’伴侣,亏你还想跟他走!”

“还不是怪你!”祁善恼道。别人可以批判她,周瓒这个始作俑者没有资格。

周瓒一愣,继而笑了起来,“好好,怪我!可你不要总是活在食物链的最底端,想踩死毒蛇,自己要先成为猛兽…不想改变也行,找个猛兽做伴,你才可以一直是绵羊。”他开始还正经得很,不知不觉又往自己脸上贴金。

祁善一点面子也不给他,“你不是猛兽,是禽兽。”

“管他什么兽,我想让周子歉不痛快容易得很。”周瓒侧身问她,“要我帮你出这口气?”

“周瓒我警告你,不许胡来!”

她起初有些膈应,渐渐地又恢复如常,他说得像别人的事。既然已不打算再在一起,好与坏都不再重要,有点不甘心,但也在能想通的范围之内,“何必为这种事浪费时间…你不是说送我回家,现在往哪走?”

“那边修路。”

“放屁!”

周瓒笑道:“一喝酒就骂人。窝里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