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洋想到这一茬,才算是找回一些温柔,他扬了扬嘴角:“是啊,反正在他们眼里我是从小顽劣,或者,换你去说效果会不一样。”

隋谨知看着自家的好弟弟,笑容温和:“你就别给我戴高帽子了。”

贺洋却摇了摇头,笑着说:“你一直是优等生。”

他语境平和,但说的都是心底话:“如果不是从小就感受到你们这些兄弟姐妹的压力,大概我也不会去当什么演员了。”

他念书从来就没有他们厉害,唯一的长处大约就是长得最好看,又是最有艺术细胞的,想要以后有一番作为,就得利用这些特长。

想来世事难料,如果他没有做出这样的选择,也许与陆可琉也不会这样兜兜转转分别数载了。

隋谨知明白在如此优秀的大家庭中成长并非易事,贺洋与他承担的压力何尝不是一样沉重。

他叹了一声气,提醒到:“如今你才是家喻户晓、身价不菲的巨星,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

“我承认是我心急了,刚才也有些口不择言,惹他们生气。”贺洋似笑非笑地看了兄长一眼,手指抓紧了握着的钥匙,“你知道我和她分开过。我担心小可的父母对我印象不会好,何况,现在家里两位老的还添乱。”

他嘴边的笑有些许苦涩,甚至感觉到自己心底有一种从未有过的紧张,许多事毕竟迫在眉睫,又是从未经历过的,饶是他都会担心招架不住,出了什么意外。

隋谨知却是一脸面色平静,对于他的本事清楚得很:“看的出你对她真心实意,想来对方也能感觉到你的心意,贺洋,成家立业都是大事,一步步急不得,你这么有魅力,哪有家长会不喜欢?”

贺洋松了松眉宇,回眸看向贺家的府邸,眸光中多了一些深色。

隋谨知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只希望,你也别太自责。”

贺洋思忖一下,微微感到头疼:“我认识的那位医生应该会尽力帮忙,两位老人既然不肯面对,我也只好强迫他们面对了。”

第52章 婚约(二)

第五十一章

盛夏时节,房涵鸣导演的这部历史剧也已经完成大部分拍摄,陆可琉参与到后期特效制作的一些把关工作,每天都在男人堆里混着,工作地点有各式模型和大型机器。

光影虚实,色彩渲染,一整天的时间往往在这些特效师的手里转瞬即逝。

此间,陆可琉找了空打电话给陆母,先与她说了和贺洋复合的消息,又说他希望尽早见一下两位长辈。

陆妈妈在电话那边哼了几声,才说:“当初你说要去帮忙拍电影,我就知道事情不对劲了。”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她默默吐槽。

“小可,人家现在是有名的男明星,多少女孩子为他疯狂啊,你说你们怎么会又在一起了?是不是你又倒追了?”

陆可琉觉得这话怎么听得如此变扭,什么叫做“又”,什么叫做“倒追”,就算当初和贺洋在一起,那也是贺洋先强吻再告白的好吗,她只是一直没有掩饰自己“迷妹”的本质而已。

她还没来得及为自己辩护,陆母的脑洞却是越开越大了。

“不对,你不会是给我弄了个外孙子出来吧?”

陆可琉简直是又尴尬又好笑:“没有,真的没有,你不要乱猜了好吗?他想见你们,就是想把事情都说明白,你们找一天回来就是了。”

总而言之,她匆匆忙忙又安抚了母亲几句,与他们约定好时间,这才挂断了电话。

外面传来一些轻微的谈话声,陆可琉收起手机往里面走,今天她没有一直呆在工作室,而是被房涵鸣导演喊去s市一个位置偏僻的内景棚,老前辈还说有些事要找她聊。

这棚内的冷气开的很足,道具和场景偏灰暗的色调让她有种森然的感觉,陆可琉走到他们拍戏的位置附近,看到r附近围了几个人,大概在对刚才拍好的镜头有所讨论。

她微微一愣,发现顾廷川竟然也在。

他眼角余光似乎发现了她的出现,侧身直直地看过来,微垂着头导致额前的黑发落下来,遮住一些眼眸的视线,侧脸的线条也是利落俊朗。

陆可琉不自觉地放缓了脚步,站在原地对他点了点头。

顾廷川依然是没有任何废话,几步走到她面前,看到她额上的汗珠,对不远处的助理做了个手势,这才看着她说:“我让路善为去买咖啡了,要不要给你带一杯。”

“好任性,竟然让副导演亲自给你买咖啡。”

“有些事交给别人我不放心。”

顾廷川说着,接过助理递过来的纸巾,放到她手里:“擦一擦,房老爷子还在忙,你等一会儿。”

外边是三十九度的大热天,路善为和身边一位男助理双双满头是汗,他们去了顾大导演最喜欢的咖啡店里买来了他最喜欢的冰咖啡,顺便也给其他人带了几杯。

回到摄影棚之际,他抬头看到门口有位打扮得体、神色忧虑的中年女子站在那儿,天生就是心肠好的路善为当然忍不住上前询问了。

“你好,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我找陆可琉,但是你们这边的警卫不让我进去。”

路善为打量了一下对方,问道:“请问你是陆小姐的?哦,是亲戚吧?”

女人急忙应和:“对,我是她的姑母。”

路善为一听,立刻热情地招呼她进去:“阿姨你跟着我吧,你是有事找陆小姐吗?这么热的天还出来啊”

女人优雅地跟在他的身边,还伸手拢了拢耳边的碎发,却没有给他太多的回应。

路善为亲力亲为将人带到摄影棚,远远地就看到陆可琉正与顾廷川小声交谈,听见有人过来的动静,两人不约而同地扭头看过来。

然而,还未等陆可琉看清路善为身边的女人是谁,对方已经倏然走到她面前,随着几秒钟死寂般的沉默之后,片场响起了女人尖锐刻薄的嗓音:“陆可琉!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你以为我会放过你吗?我不会让你从我身边抢走他的!”

尽管女人的长相很陌生,但陆可琉已经猜到眼前五官端丽的女人就是贺洋的姑母。

她无处可避,只能盯着对方的眼睛,丝毫没有动摇地说:“贺女士,我从来没有说过要‘抢走’谁,是你的想法太奇怪了。”

“你怎么能张着眼睛说瞎话啊?你是不是又对洋洋说过什么了?我知道他跑回去告诉老爷子,要他们找医生来给我做精神鉴定!”

女人没有刚才半分的柔婉模样,张牙舞爪地想要泄恨:“那是我的孩子啊!!我一手养大的孩子,比我的亲儿子还亲!现在被你害成什么样了!”

说完,直接就往陆可琉的身上扑过去,一双手的指甲紧紧勒住她的手臂,本来就是穿短袖的天气,那十指掐在她的肉里都快见血了!

陆可琉连连后退着想要自保,奈何附近都是内景道具和拍摄设施,她也是举步维艰,一个不留神还绊倒在电线里,摔下去的时候膝盖落地,磕的她生生地发疼。

本来还处在状况外的众人发出一阵哄然,顾廷川是第一个发觉事态严重的人,他急忙上前从那女人的背后将人擒住,谁知对方横着眉目扭头就想咬人,简直没有半点理性了。

但顾廷川仍是与几位下属将这女人拖开了,有保安正要动手,他看到陆可琉用眼神示意这个女人的身份很重要,他愣了愣,过去将她从地上稳稳地扶起来,转头叮嘱:“先把人控制住,注意不要伤了她!”

贺晓玉喘着急气,趁着他们稍微放轻了警惕,又一次挣脱控制,疯了似的将附近几台闲置的机器推倒,又将那些摆在工作台上的剧本、原稿等等,全部用力地撕开,再与其他道具一并扫到了桌下,一系列横刀阔斧的破坏如台风席卷而过,顿时,四周地上一片狼藉!

在一张张错愕的表情中,她开始拿所有能挪得动的东西向陆可琉砸过去,嘴里不断地嚷着:“陆可琉你这个贱-人!我要大家都知道你是十几岁就会勾引别人的骚-货,就喜欢和男人上床!不要脸的东西!”

陆可琉知道,她的目的就是要大闹片场,要让她的朋友、同事乃至不相干的路人都听到这些事,还要将她工作的地方也毁于一旦。

此刻,贺晓玉整张脸的表情冷厉到扭曲,带着痛苦与狰狞,与其说她想要杀了自己,不如说她要同归于尽更好。

陆可琉被顾廷川挡在了身后,男人看着再次被警卫们扣住的女人,声色沉下来,多了几分凛冽:“你再出口伤人,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而他身后的女孩退开了几步,想着能不能打电话给贺洋,让他安抚一下这女人的情绪,只是,手里的电话还未拨出去,就从眼角余光中发现贺晓玉有些不对劲。

那女人忽然面色惨白,右手捂住心口,双眼闭上了,整个人像被抽掉力气的布偶,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陆可琉惊呼一声,急切地抓住了主顾廷川的手臂,语速飞快,声音微弱:“这是贺洋的姑母,不能有什么差池的,快送她去医院!还有千万别让人知道。”

顾廷川点了点头,垂下目光看到她满身的伤痕,两条手臂上都有血印子,有几处都被女人尖锐的指甲扣得翻了起来,至于膝盖处的伤,也是擦破了皮,几块淤青在白皙的腿上接近于黑色。

他抬手按在她的背部,让她感觉到整个人稍许有了些可以借力的地方,此刻冷目却柔声:“你也去医院看一下,天气很热,万一发炎就不好了。”

陆可琉脸色并不怎么样,被他这么提醒,才迟钝地感觉到双臂隐隐作痛。

顾廷川抬头望了一眼乱糟糟的片场,依然神色沉静,一张脸平淡得就像这场闹剧从来未曾发生过,让人有些安心下来:“你放心,房老爷子那边我会说明,他不会责怪你,至于其他看热闹的人,我懂如何善后。”

他放在她背后的手微微收紧了一下,才缓缓放开,挺直脊背对身边的亲信交代:“快找救护车,送人去医院。”

贺洋刚赶到医院的时候,贺晓玉仍然吸着氧气,处于昏迷中。

他脸上戴了黑色的口罩,浑身风尘仆仆,只露出一双冷然的眼睛,却又摄魂夺魄。当看到陆可琉独自站在走廊上面容发白、紧抿唇角,他真的是恨不得从今以后就将她一直带在身边,分分秒秒,一刻不离。

贺洋的目光终是温柔了几分:“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陆可琉望见他焦急的神色,摇了摇头:“我没什么,就是你姑妈突然晕倒了幸好不碍事。”

尽管嘴上这么说着,但一路都保持着冷静的她,还是在碰触到男人身上的温热体温时,微微地有些发抖。

贺洋侧身,垂头紧紧地抱住她,就这样沉默又内疚地彼此慰藉了许久,这才想起了什么,回头对一位跟着他一道前来的“白大褂”示意:“主任,之后就要麻烦你了。”

第53章 与时光不离不弃(一)

第五十二章

贺晓玉的眼睫微微颤抖,她从医院醒来,睁了睁眼,在朦胧的视线中看到贺洋守在她的病床边,一步不离。

她挣扎着想要起身,可却用不上丝毫的力量,看到姑母吃力的样子,贺洋主动过来扶住她。

“姑妈,你在片场晕倒了,现在已经没事了。”

贺晓玉沙哑着嗓子,不住地开合着唇,想要解释:“对不起洋洋啊,我不知道为什么是我太冲动了,我”连一句完整的话都不上来。

“我都知道了,姑妈,其他的事你先不要管,你渴不渴?”

贺晓玉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笑容温润又饱含关切的年轻人,那是她失而复得的孩子啊。

她摇了摇头,但他还是扶她起来,亲自拿杯子喂了几口水,这才说道:“这位是主任医生,曹主任。他来给你做一些身体检查,你放松就好。”

他的嗓音压低了,让人非常放松,此刻亦是在她耳旁安抚:“我在门外等着,你不要担心,也不要紧张,有什么事就让曹主任喊我,可以吗?”

贺晓玉轻颤了颤头,贺洋抬眸冲那位面容和蔼的曹主任笑了笑,率先离去。

那本该春风和睦般的年轻人,却在转身之际,一双沉若深海的眼眸也随之变化,眸底就如凝结了冰冻三尺下的寒霜。

贺洋走出vip病房,陆可琉起身看着他,脸上也是写着许多的疲累,她手臂上的伤痕让他几乎是感到触目惊心。

一阵短暂的寂静,他揉了揉眉心道:“是顾导安排的病房。”

陆可琉抬头看他,而贺洋握着她少许冰冷的手,有些无奈:“看来算是欠他一份人情了。”

她知道他不好受,一时又不懂该如何安慰,就拍了拍他的后背,缓缓地倚在他的身上。

贺洋忍不住低声叹道:“我以为尽力了,但根本什么用都没有,还让你受了伤。”

在片场留下的烂摊子,他已和顾廷川通过电话商量对策,也知道对方有能力掌握全局,只是,他对房老前辈有说不出的内疚,亲自登门致歉是在所难免的。

此刻,陆可琉将头搭在他的胸前,环住他的手臂,两人靠得更近了一些,也好给他属于自己的宽慰:“曹主任的身份会不会被你姑母发现?万一”

“现在顾不了这么多。”贺洋就这样看着陆可琉,一直看着,说:“我对她很生气,真的很气甚至心里是有些恨意。”

两人的关系已经可以无所不言地把内心的话都说给对方听,陆可琉站直了,抬头看入他的眼底:“她是你姑母,我知道,你在大学之前有很多日子都是和她一起住,你对她有亲情,有感恩,所以,我应该是比你更气她,更‘恨’她。”

贺洋在心底苦笑,他只想要能与她平平淡淡的生活,可恐怕一切都没有这么顺利。

他的思虑一时如沉浸在回忆里,声音悠远又仿佛带着一种苍凉:“我同情她,但她的遭遇不能成为破坏我们之间感情的理由。”

贺晓玉遭受过婚姻的失败、爱子的离世,原本一个温馨美满的家庭破裂,如一个未曾结疤的伤口始终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溃烂着。

她年轻时也是出了名的美人,与丈夫在工作时相识,可以说是一见钟情,儿子出生以后聪慧可爱,在学校又是尖子生,也甚得贺家两老的欢心。

一家子和和美美,可天灾*还是没有放过他们,这之后,夫妻两谁见到谁都会想起那些沉痛的记忆,只能选择分道扬镳。

再后来,她就独自守着那栋老房子,每天看着卧室、阳台、客厅到处都仿佛能看到儿子的音容相貌。

贺晓玉每天都要翻一翻儿子的旧照才觉得心神安宁,可性格却郁郁寡欢大不如前,也因为有过曾经甜如蜜的日子,才知道如今的生活有多冷酷、多难熬,屋子里到处都是深沉冷寂的气氛。

而贺洋搬来与她同住的那一段时光,才让贺晓玉感觉到生命重新被点燃了一些色彩,他本来就比同龄男生细心,对她孝顺体贴,要说就像她的儿子一样也不为过,那是她能看得到的一丝阳光。

直到陆可琉出现,贺洋又考进了大学,他偶尔回市里也不是每次都能来见她一面,仿佛一夕之间,全部情感都抽离给了那个女孩,这才让贺晓玉觉得整栋房子又冷清了下来。

她知道,这个她疼爱如儿子般的男孩子终归是要长大的,也将要离她而去。她不是他的“母亲”,只是一个曾经为他提供一处僻所的姑母,以后等他的亲生父母回国,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没有半分嫌隙。

大抵是因为这些想法日日缠绕在心口,这其中有多少难以告知他人、浓烈到根本忘不却的酸甜苦辣,只有贺晓玉自己才明白,于是她又魔怔了,一辈子就像走火入魔,偏离了原本的轨道。

陆可琉静静地听着贺洋说到过去与姑母的一些事情,她抓来贺洋的手纳入手心裹住,妥帖地握着。

他们毕竟没有经历过,也不知多少个日夜那女人是独自对着儿子的照片黯然神伤、垂泪哭泣。

但陆可琉明白,自己受到的屈辱与贺洋如今背负的痛苦相比,根本不值得一提,因为有时候要做出抉择的人,才是最痛苦的。

她这样想想,就觉得之前的恨意也稍许减退了一些,反正只要他们还牵着手,她就不会被这些事影响吧。

所有的欢喜与寥落,所有的往昔与今朝,都安静地被他们放在心里,与时光一同不离不弃。

不知过了多久,曹主任从病房里出来了,听见动静的贺洋与陆可琉同时从外面的长椅上站起来看向他。

贺洋上前问道:“主任,我姑母她?”

“她已经睡着了。”曹主任脸上有些笑容,想来情况总不至于太糟,“等醒了还有其他测试要做,我可能还需要从卫生中心带些仪器过来。”

贺洋沉吟着,点头应下:“这里医院我会沟通,曹主任,辛苦你了。”

城市的中央灯火通明,寸寸土壤都被照的明亮,只有少数住宅区在朦胧的路灯下几近于声息全无。

贺家就坐落于较为宽阔安静的新城区,车流相对减少,高楼低房都掩在夜幕中,蝉鸣阵阵。

今晚注定要迎来一个不眠之夜,贺洋回来之前与房涵鸣的律师见了面,房导给足他面子,对于这起闹剧决定私下解决,尽管贺晓玉损坏片场的机械和道具导致要赔的数额巨大,但贺洋不是拿不出。

这下贺家又是满满的三代人同堂,别墅里显得相当热闹,最让两位老人震惊的还是那份属于自己家小女儿的精神鉴定结果。

贺家富过三代,贺竹章是家中少爷,期间数年也经历过家族的起起落落,最后还是站稳了脚跟,而他认知到自己受过的教育程度不够,培养三个孩子的时候就着重让他们接受高等教育,这也使贺家从上一代起便多了几分书香之气。

贺竹章横目冷对着一众小辈,开口就点名了贺洋:“你还真找了医生去给你姑妈做精神鉴定?!我看你姑妈说的一点没错,简直是被外头的小姑娘迷了心智!”

贺洋面上也没有半丝笑容,尽量语气带着敬重,说:“我做不了主,这是我父亲,还有大姑母、大姑父都同意的。”

本来他们就打算瞒着两位老人带贺晓玉去做心理治疗,没想到先一步惹出这样的事来,贺洋与市卫生中心的曹主任联系,趁着她住院的这段日子完成了检查。

贺竹章年纪大了就变得固执,脾气也暴,故而大家也逐渐习惯他的大发雷霆之势,他只扫了一眼报告,审视的目光威严无比:“你是想向我证明什么?你的小姑妈有病所以就要把她关进精神病院吗?!”

一旁的隋谨知思忖片刻,缓缓地开口:“外公,你先看报告,这不是责备洋洋就能解决的问题,现在情况是如果讳疾避医,就会更糟。”

隋母也在旁迎合:“是啊,爸爸,就看一看吧,晓玉是我亲妹妹,我总不能害她吧。”

贺奶奶因为身体不适先行去睡了,眼下就是贺竹章一人拿主意,在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劝解下,他终于松了念头,戴上手边的老花眼镜,低头阅读报告。

贺晓玉由于当初的创伤后应激障碍,如今演变成中度抑郁症,情感上的障碍还导致她又轻微的躁狂症,不及时治疗真的会酿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贺竹章沉默半晌,道:“那你们打算怎么做?”

隋父作为贺家的中流砥柱,这时候开口了,声音低沉地对老爷子恭敬说:“贺洋的父母也快回来了,我们商量过了,两家人可以轮流陪晓玉去做心理治疗,暂时就让她和你们一起住吧,也方便我们照顾。”

贺洋静静地勾勒出一道微笑,而眉宇间流露出的是一种责任与镇定:“爷爷,我打算娶陆可琉。我要为她解决所有的问题,她不该承受我们的失责而导致的后果。希望你能接纳她,反正不管如何,就是她了。”

第54章 与时光不离不弃(二)

第五十三章

这个寂静无声的夜晚,另一座城市的陆可琉在家洗了澡,她尽量不去碰触到手臂上有些许刺痛感的小创口,再用干毛巾小心翼翼地擦拭完毕。

贺晓玉在曹主任的疏导和药物的双重效果下,情绪稍微变得稳定了些,坦白说,这个结果也让她觉得少了很多后顾之忧。

回想起那女人疯狂的行径,她还是有些说不上的后怕,更有诸多纷杂不清的念头需要与贺洋见了面再分享。

而贺洋在她准备入睡前,从西泠市打来电话,说老爷子终于接受这个无法否认的事实,甚至对他的婚事也不再有什么微辞。

“如果你在就好了,我想抱着你睡。”他一如既往地简单几个字就挑拨了她的心弦,见小姑娘害羞的不说话,他继而问:“脚上的淤青消下去一些没有?”

“好很多了,你不用担心。”陆可琉被他暖流般的话语慰藉,渐渐地,也说出自己的心里话来,“其实,比起这些,我我倒是有点不敢再去片场了。”

她不知道这件事会不会一点风声都不走漏,也有点害怕那些人会在背后如何戳脊梁骨,毕竟是自己从未遭遇过的事件,担心在所难免。

贺洋默然无言了一阵,才语气深沉地道:“我姑妈犯下的错误已经无法弥补了。”

他静了几秒,收起这种语气,微微笑道:“宝贝,既然我们打算结婚了,我要趁你还没离开这个工作岗位,亲自去一趟片场。”

陆可琉想了想,上一桩绯闻已经过去这么久,并没有之前那么多人关注,他们本来是可以公开了,但如今贺洋要过来的话,也许大家都会猜测那个女人是他的亲戚。

“那就让他们去说我好了,总之我的出现只会给你加分就是了。”

他故意用了上挑的语气,显得放松而调侃,让陆可琉一时更不知该如何做选择。

但贺洋的话不无道理,没有人会觉得与他在一起反而是减了分的。

这次他也下定了决心,“未婚妻”受伤已经导致拜见岳父岳母的计划只能少许延后,但要是再这样拖着,不知何年何月才可以等到最好的时机。

“就算他们知道那个女人是我姑母,可只要看到我们的幸福,他们也会无话可说,大概也根本猜不透究竟发生了什么吧。”他循循善诱,声线清浅,可是话语间又浓重有力,仿佛沾了这撩人的夜色,“总之,这些事情我们慢慢来,一件件处理,小可,我们要走的路很长,碰到的事情或许也会很多,但我有信心,我们一起来习惯,好吗?”

陆可琉这回也总算是笑起来了:“嗯,我答应你,还有一些话等你回来说。”

大约是房导雇用的这群特效班底对于“流言蜚语”实在没有太多兴趣,陆可琉再去上班的时候,也没有感到有什么异样,其实,本来片场和工作室就是分开的两个地方,也幸好当时贺晓玉来闹的是片场,要不然,就不是赔钱可以解决的事了。

陆可琉在用餐区吃午饭的时候,嘴里的红烧肉正咬到一半,抬头发现竟然是顾廷川从外面走了进来。

她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上前一步,垂眸看着她,说:“昨晚你的电话一直打不通。”

说完,大概也意识到她是在和谁通话,短暂的静默后,顾廷川才在她对面落座,慢条斯理地开口:“贺家的闹剧解决了吗?”

事实上片场确实没有这里的平静,这几天总有嘴碎的人在背后对她指手画脚,但他还是尽可能地将风波压了下来。

陆可琉“嗯”了一声,拿了手边的一张纸巾抹嘴,大致说了贺晓玉的情况。

他笑了几声,听不出什么意味:“你们在一起之后,简直意外不断,从以前到如今都没有平顺过。不考虑是不是天生相克吗?”

她实在忍不住地皱了皱眉头:“你最近怎么总是出现在房导的‘地盘’,自己没戏拍了吗?”

“想休息一阵子,顺便磨一下新剧本。”顾廷川眼看她一边说话,一边还看着墙上的时钟,不时扒着几口饭,他忍俊不禁,又微微正色道:“不浪费你时间了,我直接说正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