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就这么走了不怕妈回头找你麻烦么?”有些幸灾乐祸的声音。
回答的语气里有几分僵硬:“再呆下去,我恐怕会保持不了绅士风度揍人。”
“不就是一个女孩子么?看她的样子还挺喜欢你的…”隐隐的笑意。
“陆染!”带着威胁的低吼。
木然直视前方的韩默言闻言侧过头,正看见陆家兄妹站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
方才还唇角带笑一脸促狭的女人在对上他视线的瞬间瞳孔微变,几乎同时笑容敛起,换上一副既不疏离也不亲热的表情:“韩先生,好巧。”
陆齐也是在这个时候转身看见韩默言的。
同韩默言一样冰冷的面容已经找不到和家人在一起的柔软,眉宇间更多的是凌烈,但毕竟他和韩默言有过合作,无论恨得再牙痒痒,也不会真的撕破脸,还是丢过一句:“韩先生。”
没料到先回应的却不是韩默言,而是另外一个差点被忽视的女人。
杜寒挑眉,笑望陆齐:“陆先生,枉我们还算见过一面,你居然只看见韩先生了么?”
陆齐这才留意到那个被韩默言身影挡住的女人,脸色微变,古怪的视线在杜寒和韩默言之间扫过,似乎很艰难地开口:“你是和韩先生一道的?”
“我是来和他相亲的。是吧,韩先生?”
韩默言的眸子无声的划过眼前的两人,一个是向来和他平分秋色的商界新贵,一个是他的前任助理,他早知道他们是兄妹,但此时看见仍然难掩心里怪异的感觉。
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来,只轻轻开口:“是。”
此言一出,有人笑出了声,很轻,但是在狭小的电梯里格外的清晰。
杜寒转眸,在望见陆染的瞬间眼里闪过一抹异色,两步走到陆染身前,对她伸出了手,语气殷切:“你是陆小姐吧,幸会,我叫杜寒。”
陆染并没有马上回握,只是平静地看着杜寒,眸光淡淡,虽然单论身高她不见得比杜寒高,但至少脚上六公分的高跟鞋不是白穿的。
脑中在飞速思考,陆染不知道这个女人为什么会跑来和她握手,难道是来示威?
但很快陆染否定了这个荒谬的念头,即使示威,也不该来找她,韩默言不是刚有新的女朋友么?
不过…韩默言都有了女朋友,怎么会来相亲!?
没等陆染想通,已经被陆齐拉到了一边。
杜寒的手仍然停在半空,脸上的表情没有半点尴尬。
“叮咚”。
电梯内浮动的若有似无的气息霎时被打破。
“两位再见。”
拉着陆染,陆齐先一步走出电梯,大跨步朝着自己的车位走去。
不无遗憾的收回手,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杜寒嘟囔:“真可惜啊真可惜…”
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她的神情明显指的那个人不是陆齐…那是陆染?
“为什么可惜?”韩默言边走边脱口问。
同一时间,陆染坐在副驾问自己的哥哥:“为什么走这么快?”
陆齐的面色被停车场昏暗的灯光打的斑驳不清,但陆染依然能分辨出陆齐此时的表情里微微带着的狰狞感:“小染,下次离那个杜寒远一点。”
“那女人…她喜欢女的。”
陆染对于这个能让自己沉稳的哥哥谈之色变的女人十分好奇,忍不住追问了下去。
握着方向盘的陆齐皱眉,似乎不愿多谈,只说是在一次聚会里撞上杜寒和另一个社交名媛在接吻,虽然杜寒刚从国外回来,但风评实在不怎么好。
说这话的时候,陆齐又狠狠的嘱咐了一次陆染离这种人远点。
陆染觉得好笑,虽然陆齐没说,但是她能想想自己循规蹈矩在感情方面相当保守的哥哥撞破那样的画面后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手撑着下巴,陆染看向窗外的夜景,嘴角的笑容也渐渐沉淀在了夜色里。
韩默言的相亲对象,还真是…一个比一个不靠谱…
从相亲宴上不辞而别,陆染被陆妈隔着电话说了一通,大约还是因为和自己的女儿不如儿子亲,女人在电话那头也只是埋怨了她两句,陆染也就漫不经心的听着。
在电脑上看过股票的走势,收盘后陆染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简历。
不工作的生活对她而言还是不适应,一个星期已经过了,她也不打算再去找韩默言,重新投简历找工作也不是不可以,有这么一段工作经验应该能找到相当不错的工作,可是…给别人打工到底觉得不舒服,以前是因为对象是韩默言,现在她找不到理由勉强自己。
陆齐之前一直想让她回去,这几天大约是被陆妈所扰,倒没有来找她。
刚想着以后该怎么办,却意外的接到了一个电话。
电话号码上显示的是韩默言,陆染迟疑了一瞬,接下电话。
那头传来的却不是韩默言的声音,是个陌生又相当爽朗的女声:“陆小姐,我是杜寒。”
陆染讶然,一时没来及接话。
那头杜寒已经接着道:“陆小姐,我打算在这边办个画廊,如果你有兴趣入伙的话,今晚出来吃个饭怎么样?”
“杜小姐,我们恐怕只有一面之缘…”
杜寒已经飞快的接过,声音里有笃定的笑意,言辞间少了几分女子的温弱,多了些带着感染力的干练:“我知道,我还知道你辞职了,以前是韩默言的助理,可是为别人打工怎么比得上自己做老板?我保证到时候画廊的收入采用分成制,你能赚多少就拿多少。”察觉出陆染的迟疑,杜寒又笑着补充:“你是不是听你哥说了什么,放心好了,我没有其他想法,只是看好你的能力而已。”
和陆齐不同,在陆染鬼混的那几年,什么没有见过,喜欢男人或是女人都是别人的自由,她并不歧视,杜寒的提议对她而言确实很有诱惑力…
“我…”书旗小说网,http://.bookqi./
原本耐心等着陆染说话的杜寒突然飞快的报了时间地点,说了句“不见不散”接着砰的挂断电话。
变故太快,陆染不由的猜测,难道…韩默言现在在旁边。
不得不说,陆染的直觉很准。
杜寒把韩默言的手机放回原位,一脸讪笑。
为了防止号码泄露,他的手机里一向只显示名称却不显示号码,未料到会有人大胆到直接拿他的手机打电话。
“杜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杜寒神情镇定:“韩先生,我刚跟我爸说很满意你这个相亲对象,并且希望能和你进一步交往,所以我现在来你办公室找你,哪知道遇到你出去开会,所以我就坐在你办公室等你了。”她说的一本正经理所应当,“对了,刚才我还遇到你的助理了,不得不说,韩先生你找助理的品位下降了不少。”
“我的助理?你把她吓哭了?”
杜寒点头,有些心虚。
韩默言新助理光是那副装纯的模样就让她倒足了胃口,还一边假装拿文件一边拙劣的试探着她,得知她的身份以后,更是好似无意般跟她说韩默言和他前任女友的种种,如果杜寒真的是对韩默言有意,恐怕听完了那一番话也会对韩默言失去兴趣,只不过…
杜寒暗自摇头,她不过是手臂撑着墙把那个女的逼到墙角,告诉她自己对她比较感兴趣,对方就猛然推开她哭着跑出去了。
那种动不动就哭歪歪找男人给自己撑腰的女人实在很讨厌啊。
韩默言却似乎并没有追究下去的意思,反而指着自己的手机问她:“那刚才拿我手机做了什么?”
杜寒腰身一侧,坐在了韩默言的老板桌上,老实回答:“挖你墙角啊。”
想了想,又摊手道:“不对,她已经辞职了,其实也不算挖你墙角吧。要知道,这年头找一个能干的职业女性有多难,你不要,我也不想浪费嘛…”
“陆染?”韩默言试探问。
杜寒继续点头。
“那天见了她我不就告诉你我很欣赏她么…”
“不行。”
不等他说完,韩默言就斩钉截铁毫无商量余地的拒绝。
杜寒没有生气,反而笑笑,眼睛里却带着丝毫不让的锋芒道:“反正你已经有新助理了,何必跟我抢?”
“你可以找其他人。”
高靴拦在韩默言身前,杜寒摸下巴笑道:“你能找到比她更年轻更能干更有气质的女人给我么?”
沉吟了一下,韩默言反问:“为什么一定要找女人?”
“那是当然。”双腿换了个姿势交叠,“我办的是艺术画廊,找一个气质合拍的美人怎么也比找个邋里邋遢的男人好吧。”
抬腕看了一下手表,杜寒一跃下桌面,黑色的高筒长靴踏在大理石地面上,重重两声。
她微笑:“快到时间了,我要回去准备准备见我的美人了,你继续工作吧韩先生。”
刚走了一步,长臂就拦在她的身前。
到底是男人,韩默言的身高比杜寒要高上一个头,只是淡淡的望过来就让杜寒感觉到压力。
“我下班了,和你一起去。”
“开什么玩笑。”杜寒抬手推开韩默言的手臂,“我可不需要你做陪。”
韩默言却没有开玩笑的意思,接内线叫助理进来收拾东西,而后面无表情地看着杜寒,语气平静:“杜小姐,你是我的相亲对象,别打她的主意。”
十四章
陆染在房间里踱步了好一会,还是决定去。
就算杜寒真对她有什么,她也不见得会吃什么亏。
习惯性提前五分钟到,包间里还只有她一个人,陆染无奈地想,是不是这些大忙人都有这种卡点到的爱好。
刚想到这,门就被推开了。
杜寒的靴子很高,靴边还有风格很硬实的银链,一头短发微微泛着深紫,胸口挂着一个金属的十字架,同上次陆染见到的杜寒差别不小。
还未等陆染惊讶,就看见另外一个人从杜寒身后走出来。
冷峻而熟悉的面容让陆染一时失神,不过更快她反应过来,看向杜寒。
杜寒拉开椅子坐下,扬了扬脖子,吐舌道:“不是我让他过来的,他想阻止我挖墙脚。”
韩默言也坐下了,没有否认。
包间里同时坐了两个让她觉得尴尬的人,陆染微微觉得头疼。
场面有些说不出的尴尬,服务生带着菜单推门而入,恭敬问:“先生小姐,请问需要现在点单么?”
杜寒先一步对他勾了勾手指,一把抽过菜单,刷刷三四个菜就点下去,这才抬头看向陆染:“陆小姐想吃什么?”
如果对面坐着的是一个男人这很正常,但是换成了女人,就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陆染客气地摇头:“我都可以。”
杜寒刚想合上菜单,眼眸一瞟,似乎才想起来,把菜单推给韩默言:“韩默言,你点么?”
韩默言只扫了一眼,对着菜单指了一下,就递给了服务生。
上菜之前,杜寒递给了陆染一份简单的企划。
说实话,陆染来也不过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没料到杜寒竟然是说真的。
相对于她曾经做过的那些细致到具体数字的企划,这份实在简单到有点随性,甚至在叙述的文字边还有铅笔勾勒的草图,尽是一些回廊门厅室内设计,对画廊整体的想法与概念都很新颖,可惜…在这份企划里对于地域资金以及盈利方式所提甚少。
杜寒安静等她看完,才挑着下巴问:“怎么样,有兴趣入伙么?我对经营方面实在不擅长,不过资金方面你不用担心。”
虽然之前没见过杜寒,但是杜寒的父亲陆染是知道的,韩默言的合作对象,靠抄地皮发家,一本万利,做房地产的几乎没人没听过杜承的名字,而她最不缺的就是钱,有钱一切都好办,比起给韩默言当副手,这份工作显然更有趣也更有挑战性。
可是…陆染把材料放下,还是说:“你让我考虑一下。”
“还用考虑什么?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提供,不会有人对你指手画脚,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什么样的营销战略宣传模式都没有问题…”杜寒的话十足诱惑。
“咳咳…”
这种当着对方前任上司的面挖角的行为显然会让某些人不悦。
杜寒歪头看韩默言:“你有什么意见么?”
韩默言拿过放在桌上企划,草草翻阅,渐渐皱起眉,丢在桌上,神情带着轻微的嘲弄。
杜寒被韩默言的反应刺到,声音里也带了点寒意:“有意见就直说。”
那点寒意显然对韩默言起不到任何的作用,韩默言启唇,看着杜寒,吐出两个字:“幼稚。”
杜寒怒了,拍桌:“哪里幼稚了?”
隔着半张桌子,陆染都能感觉到杜寒凛冽的怒气。
韩默言仍然毫无所觉一般一点点的点出杜寒那份理想化企划的漏洞缺点,并且一针见血的分析了其中的可行性和市场前景,语气一直都平静像潭死水,但是声音里不自觉就带着那种让人信服的笃定,不知不觉就顺着他的思路而下。
这是陆染所熟悉的韩默言,刚才见两人争执隐约升起的笑意一点点敛回。
可又不像是韩默言,虽然对下属严苛到近乎病态,可是在公司以外的人面前韩默言从来不会这么不留情面,都是交际场上混出来的人精,韩默言的沉默寡言固然会让人觉得难以接触,可同样会让人觉得沉稳可靠,而且往往这样的人只需要稍微的一点的殷切就会让对方觉得受到了重视。
韩默言不是笨蛋,那他现在是故意激怒杜寒?
杜寒想辩驳,但偏偏对方说的硬伤,而她又几乎完全不懂。
其实要回驳韩默言很容易,尽管这份企划里有许许多多糟糕不可行的地方,比如交通比如客户的购买力定位,可是里面所带来的创意和冲击未必弥补不了这点…本市尚没有一家称得上高端的画廊。
按着额头,陆染努力让自己挥开这些念头,职业病真是件可怕的事情。
此时,随着开口汤,菜也陆陆续续上了上来。